第九十五章：吴母拿出毕生的积蓄

　　吴梅回到家时夜已很深，儿子和她侄儿小剑已经睡了。
　　母亲却没有睡,老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女儿。天这么晚了，吴母之所以没睡，是她要等女儿，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家里这几天，发生的一连串怪现象，已经引起老人警觉。她要等女儿回来，问个明白。
　　吴梅进门后，边换拖鞋边顺口问道：“妈，您怎么还没睡？”
　　“小梅，你过来坐下。”母亲手指着旁边的沙发，语气沉稳，却是不容置疑地吩咐说。
　　吴梅能够猜着母亲要问她什么话。
　　她来到母亲身边坐下，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寻思着，如果母亲要问大嫂的事，她该如何回答，才能让母亲瞧不出漏洞。
　　吴母先是一句话也不说，眼瞅着女儿，就那样静静地瞅着。
　　吴梅被母亲瞅得有些发毛。她轻声问一句：“妈，您有事吗？”
　　吴母开口了，毫不转弯抹角，直奔主题。
　　她眼瞅着女儿问道：“小梅，你跟我说实话，家里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什么事也没出呀。”吴梅极力弄出平静的样子，故意装傻。
　　吴梅这一套，可瞒不了她的母亲。
　　老人毫不放松地追问道：“没事？没事这几天你回来这么晚？你不要骗我，给我实话实说。”
　　“嗷，是我们厂长家出事了。”吴梅马上顺口说。
　　她弄出一脸平静样子，继续敷衍道：“妈，我不是和您说过吗，我们厂长的夫人病危，需要有人照顾，为了和领导搞好关系，我就自告奋勇，去照顾厂长夫人了。”
　　“小梅，你就胡编乱造吧！”母亲斥责道，显然是生气了。
　　她板起面孔，发出一连串质问道：“你说你们厂长夫人病了，需要你照顾？那我问你，你弟弟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他们老板也病了，也需要他去照顾？
　　还有我孙子，他怎么突然住在奶奶家啦？这几天我大儿子、大儿媳妇，他们怎么连个面儿都不见？”
　　吴梅被母亲一连串追问，问吴梅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她清楚，无法再自圆其说了。她大嫂的事，很难再隐瞒下去了。
　　她心里暗暗地寻思着：大嫂的病情，总是这样隐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一直隐瞒下去，根本不可能！
　　况且，大嫂现在生命垂危，很可能就过不了这道坎。
　　她一味地隐瞒下去，万一大嫂真的不行了，离开了。母亲知道了，事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能承受吗？这对母亲，可以说是雷霆一击，母亲肯定承受不了这打击。
　　自己还不如现在给母亲透露点风声，当然要尽量地，将大嫂的病情说得轻一些，让母亲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吴梅这样想。拿定主意之后，她决定告诉母亲，但她不能说得那么严重，她要轻描淡写，把病情说轻一些。
　　吴梅看着母亲，尽量让自己的神态和缓。她说道：“妈，我不瞒您了，我大嫂她病了。最初，她是病得很重，但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已经脱离了危险，正在逐步恢复。”
　　吴梅说着，为了让母亲更加放心。她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努力让自己，露出灿烂的笑脸。
　　她故作轻松地说：“妈，您放心吧。大嫂她现在已经闯过了危险期，已经开始恢复，估计用不了几天，就完全好啦！”
　　吴母听了女儿的话，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家里确实出事了。但她对女儿的话语，似信非信。
　　吴母愿相信女儿对说的话是真的。老人心里很清楚，如果她大儿媳妇的病情严重，大儿子一家人可就完啦！
　　吴母害怕出现那样的结果，老人宁愿相信女儿的话语。她害怕从女儿的口中听到大儿媳妇病情严重的消息。
　　尽管害怕，老人还是忍不住问道：“小梅，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大嫂的病情，真的不重？”
　　吴梅自然不能将实情告诉母亲。她再次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继续把善意的谎言编造下去。
　　她煞有其事说道：“妈，我没骗您。大嫂的病情，现在真的已经逐渐恢复了。今天探视的时间，大嫂还问您，她问您的身体怎么样。”
　　吴母听了，不再言语。老人微微的闭上眼睛，似是在闭目沉思。
　　过了好一刻功夫，吴母缓缓地睁开双眼。两行老泪，顺着老人的眼角淌落下来，老人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哀叹。
　　她喃喃低语道：“这孩子，她不听话呀！我早和她说过，那个工厂不要去做啦!那个黑心公司，把人当牲口使唤，不出事才怪呢！”
　　老人说过，一脸悲悯，再次长叹一声。随之，老人对她已故丈夫的怨，倏地油然而生。
　　她怨道：“这都怪你爸爸，他活着掌权的时候，但凡为子女考虑，给你哥安排一个好的工作岗位，怎会这样？他就是一点都不为这个家，为子女着想。才让你们今天，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这么多的难！”
　　吴梅清楚，母亲对父亲一直是有怨的。父亲在世时，不懂得以权谋私，不懂得照顾家人的利益。对于这一点，母亲对父亲一直有怨言。
　　当初，大哥知青返城时，母亲曾让父亲利用手中的权利，给大哥安排一个好的工作岗位。
　　可当时她父亲却对母亲说：“国民人木讷，不是那块料。我给他安排好的岗位，他也干不好，反倒丢人，让他当个普通工人就行了。再说，工人怎么啦？工人阶级是我们国家的主人！”
　　为此，吴母对她已故的丈夫，经常是想起来就怨怪。
　　吴梅对此并不认同。她觉着父亲那一辈人，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这难道不值得尊敬吗？
　　吴梅出自对那一代人的崇敬，劝慰母亲道：“妈，您不要这样说我爸。他们那一代人，把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时刻牢记在心，只想着为人民服务。他们不应该被责怪，因为他们心里装着的，是人民！”
　　吴梅发自内心的感慨，两眼泛出泪光。母亲听了不再吱声，再一次微闭上双眼，陷入沉思之中。
　　母女二人，谁都不在吱声，各想各的心事。
　　片刻功夫，吴梅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想让母亲早点去休息。她说道：“妈，天晚了，您去休息吧。”
　　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又发出一声叹息，然后缓缓起身，走向卧室。
　　吴母并没有去休息，短暂的一刻后，又从卧室内走了出来。
　　老人手里拿着两张存折。她把上面那张存折，递到女儿手中说：“梅子，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三万多元钱。这其中，也有你们孝敬我的钱。我没花，都存着了。你大嫂病了，正好派上用场。”
　　老人说罢，又把下面那张存折，递向女儿。
　　她道：“这张存折里有两万多元钱，是强子生前孝敬给我的，我没花，也存着了。我本是想，将来强子的女儿玲玲结婚时，用这钱给她当陪嫁。”
　　老人这样说，拿着存折着手，微微颤抖起来。
　　她悲声道：“现在强子没了，走啦！按说这钱，我们更不能动，更要留给他的女儿。可是，现在咱家遇了难，就先用这钱救救急吧。不过，你们要记住，强子给我的钱，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动。你们如果用了这钱，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还上，咱不能白花强子的钱。”
　　吴梅瞧着母亲递过来的存折，两眼倏地噙满了泪水。
　　她欷歔着心想：母亲含辛茹苦，把他们抚养成人。现在，她老了，做儿女的本该孝敬她，不能再拖累她老人家。
　　可是，当儿女们遇到困难，陷入困境时，她老人家义无反顾的，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帮助儿女们渡过难关。这让她，再一次感受了母爱的伟大。
　　吴梅噙泪感慨着。但母亲的钱，吴梅无论如何也不能要的。她相信，她大哥也不会要这钱。
　　她把存折退还给母亲，动容道：“妈，您的心意，儿女们心领啦！这钱，是您养老的钱，我们不能要。如果我替大哥收了这钱，大哥肯定要怪罪我，您不要让我为难。”
　　吴梅说到这，突然想起，今晚二哥去医院的事情。
　　她紧接着说道：“妈，我忘了告诉您，今晚二哥去医院了，他给大哥拿去两万多元。有我二哥，大嫂看病的费用，不算个事。”
　　吴母怎能依从女儿。她听了，反倒有些不悦了。
　　她说道：“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二哥是你二哥，我是我。我这个当妈的，儿子有了难不帮一把，还算是个母亲吗？”
　　吴母说。她不容分说，又把那三万多元的存折，递给吴梅。
　　老人又解释道：“小梅，跟你大哥说，这钱是我这个当妈的一点心意。他现在用不着这钱，留着后续治疗用。
　　你跟你大哥说，妈有退休金，这钱放我这没用，给他还能派上用处。”
　　吴母不管吴梅接不接受，把那张存折，强行塞进女儿手里。
　　她又说道：“既然你大哥不着急用钱，强子给的两万多元钱，我还留着。等强子他女儿结婚时，给她当陪嫁用。”
　　吴梅哪里能要母亲的钱。她想：即使她拿着这钱，大哥也肯定不会收，那时她怎么办？
　　吴梅把存折又退还给母亲。她露出颇为难的样子说：“妈，我不管收这钱。这钱，大哥肯定不要，那时我怎么办？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吴母见女儿不收着存折，似乎也有自己主意。老人说道：“行，你不愿意收这钱，就不用你了。”
　　吴母马上接着道：“正好，我也想去医院看看你大嫂。这钱，我亲自给你大哥和大嫂。”
　　听了母亲这话语，吴梅心里暗自一惊。
　　她想：如果母亲去了医院，大嫂的病情，再也无法隐瞒了，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她编造的一切，不全露了馅儿？她必须阻止母亲。
　　吴梅急忙寻找借口，劝说道：“妈，你您这么大年纪了，可不能去医院。医院里什么病人都有。万一您不小心，再染上病，我们可真是顾得了这头，又顾不了那头啦！您不是添乱吗？”
　　吴母很想去医院，看看大儿媳妇的病情。女儿的话语，又让老人犹豫了。
　　她想：自己年岁大了，万一去医院，染上什么病，又得拖累儿女伺候自己，还真是儿女们添乱。
　　老人逐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她把这张存折，再次塞到女儿手中，说道：“梅子，那这钱只能让你捎给你大哥了。”
　　吴梅只好应允。她接过了母亲的存折道：“妈，这钱我替您捎给大哥。至于大哥要不要，那就是你们娘俩的事情了。”
　　吴母把存折给了出去，达到了目的，也就不再多言。老人看夜已经深了，站起身来，要去休息了。
　　老人叮嘱女儿道：“小梅，天晚了，你也赶紧洗漱睡觉吧。我先去睡了。”
　　吴梅的房间，现在是侄儿小剑和儿子住。
　　三天前，侄儿小剑来了后，吴梅便把自己居住的房间，让给了侄儿小剑和儿子住，自己搬到书房去睡。
　　吴梅洗漱过后，按照这几天的惯例，来到两个小家伙居住的房间，看看他们是否睡了。
　　吴梅轻推开一条门缝，想隔的门缝，看看两个小孩是否睡了。
　　蓦地，她听见室内传来窸窣的声音。
　　她借助微弱的光线，见侄儿小剑用被子蒙住头，身子在微微悸颤。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侄儿微弱的哭泣声。
　　她轻走过去，撩开被子的一角。果然，侄儿正用被子蒙着头，低声抽泣。
　　“好可怜的孩子！”吴梅低喃，两眼霎地溢出了泪水。
　　她把侄儿揽在怀中，低声问：“小剑，我们的小男子汉怎么也哭啦？”
　　小剑被姑姑揽在怀中，抽噎着说：“姑姑，我刚做了个梦，梦见我妈妈，被人抓走啦！”
　　吴梅听了，倏地，心里一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心里暗自道：人们都说，梦境有时候是预示着什么。那侄儿这个梦，预示的又是什么呢？如果大嫂真的闯不过这道坎，走啦！那自己的侄儿，以后就是个没有娘的孩子啦！好可怜的孩子！
　　吴梅这样想，眼眶中噙满了泪水，抱紧了侄儿。
　　她含着哭腔道：“小剑，姑姑的好侄儿，你妈没事的，过几天就好啦！小剑还有姑姑啦！有姑姑在，决不会让小剑受一点委屈！你妈住院这几天，姑姑就是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