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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红颜

作品名称:古槐记忆      作者:瓦工      发布时间:2023-03-14 10:25:47      字数:4017

  一
  桂春没有想到,在县城边上搭救自己的土匪头子竟然是女子中学毕业的学生。算时间,他们应该在县城见过面,那时候,白莉莉应该在县女子中学读书,和他的华昌武馆不远,他同一帮师兄弟经常对女子中学的女孩指指点点,甚至爬上墙头看女生做操、跳舞,没少挨师傅的批评、惩罚。上次县城遭遇鬼子,使他们成为故交,虽然白莉莉当时遮着半个脸,那俊俏白皙的半张脸,特别是含情脉脉的眼睛,给桂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天见到真容,桂春也感觉到这个女人兼具了力与柔、美与智、娇与狠的优点,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而白莉莉当时在县城边上,不仅看出来击毙鬼子的那一枪,而且认出了桂春是谁。
  因为贾凤桐在,白莉莉看得出来,桂春应该是副官或者警卫。
  “请问,有何见教?”双方坐定,寒暄之后,白莉莉单刀直入,直接向贾凤桐问到。
  “武罗县抗日形势严峻,希望大当家的站到人民的一边,投入的抗日救国的阵营里来。”
  “我一直在抗日的阵营中。”
  “那你是在那个阵营?”
  “抗日义勇军阵营。”这个回答让贾凤桐震惊,他没有想到白莉莉有这样的认识和见地。义勇军没有党派,就是抗日,人家就是抗日的阵营!这个回答无可挑剔。
  “义勇军的确是抗日的队伍,义勇军不怕死的勇敢精神也的确令人敬佩,但是,要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我们需要组织,得有一盘棋思想。靠单独的力量,会被敌人消灭的。在武罗,恕我直言,只有八路军是真正的、有组织的抗日的队伍。29军是抗日的,但是,现在退到武罗的还有多少抗日的,许多甚至投降了。国民党走了,打着国民党旗号的,大多挂羊头卖狗肉,鱼肉乡里。这个大当家的,你比我更清楚。”
  “这个,我们知道,要不我们也不会拉队伍到这里来替天行道!”孙大彪插嘴道。
  “替天行道,天是什么?天是人民群众,是同胞兄弟。共产党、八路军就是代表穷苦人的,带领大家打天下、打鬼子的。”贾凤桐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有情报,鬼子已经盯上这里了,他们想让你们投降,或者把你们干掉。你们抗日,直接威胁到他们开采铁矿。敌人盯上了山后的红山铁矿了。他们要掠夺我们的资源,造枪造炮,用来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
  “我们不会投降鬼子的,更不会和十团的人混在一起。让我和你们一起抗日,也行,我有两个条件。”白莉莉顽皮地看了一眼桂春,狡诈地笑着说:“一个是加入你们的组织,听从你们的命令,但,我得独立指挥我的人马。另一个,另一个就是,我一会儿告诉你。就看看你们的诚意了。”
  “好,大当家的爽快。具体细节我们再谈。要注意说服部下,你的人马比较杂乱,要注意个人安全。郑团长的悲剧不能重演了。”
  孙大彪从白莉莉看桂春的眼神中,就读出了故事。他不懂什么爱情,但他清楚,女人一旦看上心仪的男人就会犯迷糊的。就像自己看见白莉莉犯迷糊一样,都控制不住自己。白莉莉虽然拒绝了他,但是,在没有其他男人插手的时候,他总是感觉还有希望,现在真神来了,他绝望了,就像明星的粉丝不希望喜欢的明星结婚一样,一旦幻影成真,心理还是难以接受的。
  二
  随后,白莉莉和贾凤桐说:“我知道八路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老百姓很拥戴你们,我也仰慕。我们在你们眼里是土匪,乌合之众。你们看重的是我们这股力量,是吗?”
  “这是表面的。八路军的目标是打倒鬼子,有胸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是抗日,我们都是朋友。英雄不问出处。鬼子把你们打败了,抗日的力量就消弱了一部分,这是八路军不想看到的。救你们就是救我们,就是救中国,我们是真诚的。我们还有更远大的目标,就是建立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新社会。”
  “你不小看我们了?”
  “怎么会呢?我一直仰慕大当家的,年轻有为,深明大义,聪颖漂亮,杀伐果断,在如此乱世,大当家的能够摆脱投降派,独立抗日,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是敬佩的,我个人内心也是敬佩的。”
  “我说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让桂春留下来,嫁给我!帮我带队伍,我一定按照你们的规矩,听你们指挥,一起抗日。”
  贾凤桐怔住了。这个条件按说不是什么条件,可是,他知道,桂春已经娶媳妇了。再说这不是一个八路军长官应该决定的事情,留下来是个组织问题,嫁给她是个人问题。他只是小声嘟囔着说:“嫁给你!嫁给你!”
  “怎么,谢区长,还是嫌弃我这个土匪名声不好吧?”
  “八路军不包办婚姻,提倡婚姻恋爱自由。”贾凤桐想着可以用的语言,“不过,桂春家里可能有媳妇了,当然,这个得由他决定。让他留下来,帮助你带队伍,我可以以组织的名义决定。”谢风桐笑了笑,接着说:“我们提倡男女平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大男子主义,你的话可是有大女子主义的嫌疑。”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的队伍要提高战斗力,提高单兵作战素质,需要军事人才。我投靠八路军需要信任保障。致于桂春个人,我救过他一命,八路军不该过河拆桥,应该知恩图报的。要不是我在县城边出手,他和你们八路军的大官早就成鬼子的刀下鬼了。”
  贾凤桐心理想着如何把这股人马拉到八路军来,没有想到白莉莉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无法表态,又感觉这是好事情,爱情的动力是无坚不摧的。于是说:“你们单独谈谈,个人感情和民族大义没有矛盾。”
  桂春留在了盘龙蛟。几天后,贾凤桐回到区里,派了大鹏、占豪协助桂春工作。
  八路军收编盘龙蛟的消息很快传给了内藤男升,他也依葫芦画瓢,派人到盘龙蛟劝降。同时,纠集兵力,准备武力收编。
  三
  苗雨成回到十团,就对王桂林说,鬼子靠不住,用咱们打盘龙蛟就是想一石二鸟,咱不能上这个当。于是,两个人在投靠鬼子,还是坚持打着国军的旗号上,发生了分歧。苗雨成说,不能投降,投降鬼子,就没法在乡亲面前立足了。打着国军的旗号,还是中国人,只是我们不直接对着鬼子干就行了。王桂林说,这个没有中间道路,现在鬼子势力大,投靠了鬼子,我们就有了立足之地,弟兄们就有吃有喝了。十团毕竟是苗雨成带出来的,王桂林只是个小人物,他拗不过苗矬子。就离开了十团,彻底投靠鬼子了。
  王桂林离开十团后,就带着两个亲信投靠了鬼子的宪兵队。
  苗雨成想躲开鬼子,也怕和八路军对峙。就跑到了武罗和冀州交界处。他举着国军的旗号,经常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维持着这百十来人的生计。
  四
  贾凤桐前脚走,王桂林后脚就到了,他代表鬼子的宪兵队收编。他没有想到,八路军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堂弟。
  桂春见到桂林,就和白莉莉下山来了。
  “桂林哥,你这是?”
  “我代表宪兵队,也代表29军,劝你们不要妄自尊大,自不量力了。桂春兄弟,我们是一家子,哥哥不会害你的,现在,八路的力量没法和皇军抗衡的。”他一指孙大彪和白莉莉:“从29军说,他们擅自脱离队伍,按照军纪应该处罚。念大敌当前,用人之际,责令立即回29军,编入国民革命军29军十团。”王桂林自说自话,感觉天衣无缝,面面俱到,其实,细心一听,早已经乱了逻辑。
  “桂林哥,你这是咋呼谁啊?国民政府是抗日的,你现在是国民政府的敌人,也是国民政府的败类!另外,国民政府早跑了,十团在哪里?不是早被八路军赶跑了?按说呢,你该跟十团走,你也背叛人家了。苗锉子人家再怎么说,也还保留着国民政府的招牌。当然,现在武罗的政府只有一个,就是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的游击政府。再说,现在这支队伍是八路军武罗县独立大队,我们就是国民政府的部队。桂林哥,我想,你要代表宪兵队就不能代表29军,也不能代表国民政府的,29军除了败类,都是抗日英雄,他们打响了卢沟桥的第一枪!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下,我们哥俩一起抗日。要是愿意给鬼子卖命,我也没法,赶紧走,别伤了兄弟和气!”
  “桂春,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他又转向白莉莉,“大当家的,现在武罗的形势,我想你是知道的。胳膊拗不过大腿,你这百十来人,如果不识时务,会吃亏的。”
  “桂林哥,你说是吃谁的亏啊?29军的,还是鬼子的?这帮弟兄不是吓大的,八路军更不是吓大的!”
  “好,既然你们一意孤行,后会有期!”
  “不送!”
  王桂林都没有进山,就被桂春和白莉莉顶回去了。
  白莉莉有了桂春这个主心骨,非常高兴。加上有了爱情的滋润,她一下子似乎找到了归宿。赶走王桂林后,两个人走在山沟的小路上,她娇嗔地对桂春说:“你还记得趴墙头吗?”
  “什么趴墙头?”
  “你们武术学校的爬我们女子中学的墙头。”她仰起脸,回忆着上中学的过去,回忆着逃婚、上吊、被救的过程,现在,这一切,如在梦中。要不是战争,我会怎样?
  “那都是我们师兄,要偷看看你们洋学生。”
  “你不想看?”
  “你记得那么清楚,对,爬墙头的是为了看你,你是想看爬墙头的,啊?”桂春坏笑着说。
  “我就愿意看!我愿意看你们跳上墙头的潇洒、利索。有点男人的精气神,有勇敢气、英雄气。”白莉莉斗嘴重来没有示弱过。这几年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她那种活泼外向,恣意张扬的性格更加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回忆当年春心荡漾的自己,似乎羞涩又似乎期望看到华昌武馆小伙子们。一个熟悉的身影隐约浮现在眼前,田中光,他去了哪里?
  桂春也在享受这暂时的欢乐,这是和杨树丰之间没有的快乐,恭敬和陌生不是家庭的氛围,尤其不是爱情的氛围。当然,他在欢愉的同时,完全忘了怎么向家里交代、向组织交代。
  五
  桂林前来收编的情况,和贾凤桐之前说的鬼子要除掉盘龙蛟土匪联系起来,桂春感觉到,鬼子围剿盘龙蛟应该不远了。于是,告诉大鹏和占豪,你们一个人回去向谢区长送信,告诉桂林来的情况,估计敌人很快会攻打盘龙蛟。
  “不用送信了。贾区长走的时候有交代,我们在这里协助你工作,外面有什么动静,他会送信过来。敌人出动,不要硬拼,择机向苏正桥方向撤退。贾区长让送给你三个字的锦囊妙计:走为上!”
  “照你说的,贾区长和县大队都计划好了。我们就等消息了。”
  “不是等。贾区长交代,要你尽一切努力,掌控住这支队伍。区长交代说,他们不纯,要想办法让他们跟着我们抗日。要稳住大当家的。还说要信任大当家的,保证她的安全。”
  桂春想了想,对两个人说:“这是对我说的,更是你们的任务,你们俩要理解区长的意思,做好团结工作,关注每个人心理动向。我们几个任务很重,要在鬼子的枪炮下带着这支队伍加入到八路军中,三、四十里地,很近也很远。你们两个要时刻注意后山一线天的动静,保证那里的安全,不能让人家抄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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