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岁月静好，心情舒畅，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
　　自从我和小姐互通了心意，我们的相处越来越自然，生活也越来越让人心驰神往。
　　想的多，顾虑多，是最大的障碍。一旦勇敢突破，轻装上阵，人生就会有很多惊喜。五光十色的生活，有希望的生活，有奔头的生活，就会自然而然向你走来。
　　屋顶已经多次加固，我还想办法起了半山墙，连接了木门，由一个半截废弃房改造成一个完整的小屋。
　　条件虽然还是比较简陋，但被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小姐采摘的野花聚拢在一个玻璃瓶子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这乍暖还寒的季节里装点了我们的生活。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这野花开的遍地都是，我们干活有时都嫌它碍事，没想到它这么香甜，浸润了我的心，带给我这么大的幸福感。
　　我们在小树林深处开辟了几块菜地，每天去侍弄，顺便采些野果子，能食用的蘑菇。偶尔运气好，会打到一只误入的小兔子。
　　再远一点，我们发现了一处小河，可以捕捉河虾和小鱼。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度过。
　　
　　夕阳西下，我在小屋里休息，小姐手里捧着我的旧衣服缝补一处破损。我突然想起几天前去学校偷听到的话，连忙说给小姐听。
　　“你知道那个东西放在学校哪里吗？”
　　“不知道，从没有听说过。”
　　“那晚上咱俩去一趟？我总觉得这个东西非常重要，也许能改变狼头人的命运。”小姐眼睛亮亮的，跃跃欲试。
　　“我自己去就行，还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哪，太危险了，好不好？”我小心地商量，唯恐扫了小姐的兴致。
　　小姐歪着头想了想，点头：“也对。”
　　
　　我决定一会等天黑透就偷偷摸进去。
　　学校的安保一如既往的严格，但他们的巡查换岗时间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没有变化。
　　我趁着换岗的空档从后墙根溜了进去，隐在黑暗里静静地等待，等新一批保安出现。
　　我偷偷跟在他们后面，随着他们巡查的步伐，找到了那间被他们称为档案室的地方。这个楼我们不止一次进来，这个房间却是毫无印象。
　　我小心地用薄纸板划开窗户的插销，看四下无人，一闪身跳了进去，随手轻轻关上窗。
　　房间里很黑，我靠着墙壁静静地站了一会。听外面的声音，也适应屋内的光线。房间很小，靠墙有一排柜子，中间有一个小桌。
　　先翻柜子吧。柜子里是一盒盒档案，有老师的，也有学生的。一张张纸上记录着每个人哪年出生、哪年来的、日常表现等等。没有什么特别。
　　小书桌只有两个抽屉，一个是空的，另一个装了三个小盒子，分别是曲别针、图钉、小贴纸，毫无用处。
　　合上抽屉，我茫然地环顾四周。这么一个小房间，一目了然，那个东西能藏在哪呢？我冥思苦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听错了？我有点失望，打算离开。
　　刚走到墙边，想打开那扇虚掩的窗户，不知碰到了什么，墙壁竟然开始翻转。
　　细微的吱吱声过后，墙面上赫然一个四四方方的洞，里面有一个小盒子。我急忙拿出来，打开，里面装着一本薄小册子。
　　屋里实在太黑了，我凝神聚力了半天，也看不清一个字。还是揣回去慢慢看吧。
　　于是，我把空盒子放回去，用力复原了墙面，沿原路返回了小屋。
　　
　　“世上本没有阶级，但天生的基因决定了我们的出身，狼头人必然成为高贵的统治者。不要困惑短暂的困境，终究会有一个天选之子出现，带领你们走出困境。”小册子上的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么？狼头人才是高贵的？是统治者？那为什么我们一出生就是被羊头人指使，随意地被鞭挞，饱受痛苦的努力呢？为什么和册子上说的正好相反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羊头人藏起了真理，混淆了世界？
　　我心里一阵狂跳，将这个发现告诉小姐。
　　小姐让我去告诉更多的人，人多力量大，即使不能彻底改变被压迫的命运，至少也不会蒙在鼓里。狼头人有权知道真相。
　　但这个天选之子是什么，我们想不明白，就暂时放下了。
　　
　　“哈哈，终于找到你们了！还往哪跑！”正商议着，木门被突然大力踹开。
　　管家出现在眼前冷笑着。身后是七八个佣人，手里握着粗粗的木棍。
　　“小姐，乖乖和我回去，夫人不会怪罪你的。甄少爷来家里哭了好几次了，对你一往情深，还是回去好好过日子吧。”管家手一挥，几个佣人想要上前拉走小姐。
　　当我不存在吗？
　　我一脚踹向最近的仆人，打算冲出一条血路。无奈单拳难敌四手，被按倒在地。
　　管家一只脚踏在我的胳膊上摩擦，欣赏着我痛苦的表情：“低贱人就是低贱人，竟敢趁着小姐和甄少爷有误会之际蛊惑小姐！”
　　小姐被两个仆人抓着，心疼的尖叫，哭泣，不顾一切地向管家求情。
　　方管家一脚踢开我：“你在我们阮家一年工期已满，也不是属于我们的在册仆人，我们也懒得管你。算你走运，自己回学校去吧。”说完，手一挥，率先离开了小屋。随行的仆人拉着小姐，紧随其后。
　　我挣扎着爬起来，疯狂地追上去。我不能没有小姐！小姐也不能回去遭受甄家的痛苦！
　　“啊”我冲上去用尽全力推倒抓着小姐的男仆，将小姐拉倒身后护着，侧头低声说：“小姐，你快走，我挡一会。”
　　“我不，要走一起走。”
　　“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好，都不走是吧，那我就成全你们，你俩今天谁也别不了！”
　　看着对面狰狞着逼近的人群，我的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恨。为什么？不是说我们的基因天生是统治者吗？体现在哪？还什么天选之子？光天化日之下，丧尽天良的干尽坏事，他怎么还不出现？
　　老天爷，眼前的恶行你看到了吗？不管吗？快来帮帮我们啊！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唤，突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
　　我们站在大雨中对峙着，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拍打着我们的脸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潇洒地从高耸的云间跌到黑暗的世界，正好打在我的身上，瞬间我的脸被火光照亮。我试图用力挣脱小姐的手，无奈为时已晚，我们被团团围住，很快融为一体，渐渐模糊了身形。
　　对面的管家和仆人都看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叫连连，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冲天的光亮也惊动了学校，保安们纷纷冲出来，却已经不见我们的身体。
　　更奇怪的是，闪电过后，大雨也突然停止，地上原本深深的积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我们燃烧过的地方，留下了两个手牵手紧紧抱在一起的人形痕迹。
　　
　　我这是死了吗？
　　我记得是被闪电劈过，然后好像身上起了火。
　　老辈人说，如果某个人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上天就会派遣雷电之神前来，劈开他的身体，用电火洗涤他的灵魂，称为遭天谴，是上天的惩罚，是罪有应得善恶有报的结果。
　　那我是做错了什么？爱上了小姐？
　　小姐呢？
　　当火光缠绕了我的身体，我第一反应是松开小姐的手，让她免受牵连，可小姐固执而坚定地看着我，拉紧我的手不放开。
　　后来的记忆就是我们两个人深情对望，无视烈焰焚身，坦然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烈焰炙烤着我们的身体，火光照亮了我们的脸庞，直到闭上双眼。可能是我们的爱足够深沉吧，我丝毫没有感受到火吻的疼痛。
　　疼痛？我没有感受到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疼痛，可能是因为我已经死了吧。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弱冠少年，明朗的面孔，和善有神的眸光，瘦长的身材，穿着青色大布短褂裤子。
　　“你醒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你是神仙还是地府的使者？”
　　“兄台说笑了。我就是路过看到你晕倒在此，不忍坐视不理。”少年说话慢条斯理的，“你是饿的晕倒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是个奴隶，被管家追杀，闪电劈了我，我应该是被烧死了。对了，还有我家小姐。”
　　“奴隶？现在谁家还有奴隶？胆子太大了！”少年突然激动起来，“虽然我看不出你被电火焚烧的痕迹，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还活着，因为我就是个普通学生，活生生的人。”
　　我惊住了！我没死？我伸手胡乱摸了摸自己的身体：“那你看没看到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长的很美丽，紫色长裙？”
　　“没有。我只看到你。”
　　我失望的环顾自周，似乎是在野外。远处青山隐照，小溪潺潺，树木葱茏，我正躺在一条不很整齐的石子路上。我记忆中好像没来过这个地方，不同于学校的荒凉，也有别于依山傍水的阮家别墅。
　　“这是哪啊？”
　　“这是韶山。”
　　我懵了！韶山是哪？
　　“你是从外乡来的？”少年思忖着，“这里是湖南，湘潭县，韶山冲。”
　　“你能帮我找找我家小姐吗？”我已经顾不上这么许多，管是在哪，先找到小姐重要。坐起身来，跪倒在地不住地向他磕头，低声哀求着，“我樊平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我会帮你的，你别这样。”一直很沉稳的少年手足无措地扶起我，“原来你叫樊平。我姓毛。”
　　原来是毛少爷，我心里暗自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