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刚蒙蒙亮，我醒了。
　　应该是小姐先醒的，因为我一睁眼睛感觉看到小姐坐在那发呆。屋内视线太暗，我揉了揉眼睛，定神瞧了半天才确定。
　　我一骨碌爬起来：“小姐，你怎么醒这么早？是昨晚睡的不舒服吗？我去找点材料再铺一铺。”说完就要出门。
　　“不是的。刚才有个虫子咬了我一口挺疼的，我就醒了。然后它就跑了，找了半天。”小姐喊住我，“本来还想再睡会，怎么也睡不着了，就坐起来了。醒就醒吧，还能早点帮你收拾屋顶，你昨天是不是说今天要弄了？”
　　“小姐，怎么能让你弄啊？！你休息就行。对了，房子外面野花开的还算茂盛，你也可以去采摘一些，也蛮好玩的。其他的我来就好。”
　　“樊平，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姐！我不是什么小姐了，也不想回忆那段时光。”
　　“……好。”我犹豫着答应，心里想那该叫你什么呢？
　　小姐似乎看出我的内心，开开心心地叫：“你可以叫我小枍啊！”
　　
　　没有梯子，也难不倒我。
　　我仔细端详了墙面，三步两步借着力就窜了上去。屋顶受损实在是太严重了：上面很少瓦片覆盖，多是茅草泥块，还有一层龟裂的苫布。
　　我直接从屋顶跳下来，四处寻找可用的材料。
　　小姐正在不远处低头采摘花朵，不时地伸手遮挡阳光，光洁的侧颜，乌黑的头发，随着微风摇摆的裙摆。
　　今天天公作美，万里无云，碧蓝蓝的天空高远清澈。阳光也很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心情也极好。
　　我先在屋外迅速的扯了一大捧茅草，简单打击清理挪进屋里，开始加厚小姐的床铺。
　　再来点，再来点，我一次次地铺，一次次地加厚，一次次地抚摸，总怕太薄硌到小姐。一次次地来回跑，才勉强感觉差不多了。再重新铺上纸板，衣服抖了抖灰尘，罩在上面。
　　寻到了一块废弃的海绵，跑到小溪边，用清冽的河水多次冲刷，然后放在阳光下晾晒，晚上晒干就可以给小姐当枕头。
　　还差修缮屋顶的材料。我向着小姐的方向慢慢寻找。
　　茅草遍地都是，主要是可以苫在上面的厚布或者皮革一类，就有点不那么好找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好像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去过外面那片树林，当时有不少动物的尸体。如果运气好，会不会有大型的动物，用石块割掉它的皮毛，就可以当苫布用。
　　我高高兴兴的和小姐交代了一下，就向那片林子跑去。
　　这是片小树林，但也算密。走在里面阳光被遮蔽大半，只留下斑斑点点洒落。气温瞬间下降，走的久了身上的单衣都有点不起作用了。
　　树木郁郁葱葱，树皮下部厚厚的青苔，地面上也有，走起来略有点滑。
　　走到稍深一点的地方，才发现，这人不能完全依靠旧日的经验。时过境迁，树林里除了虫子不少，已经没有了动物的痕迹，更别说大型动物的皮毛，无功而返。
　　但屋顶还是要搞好的啊，否则要是哪天天公不作美，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小姐住在这种环境下就遭罪了。
　　看来只能偷偷进学校里想想办法了，反正食物的问题也要解决，顺手的事。
　　
　　“小姐，这就是我们学校食堂。”我尽量压低声音，回头说。
　　学校食堂，却不是我们学生吃饭用的。我们这种低等人，只配在阴暗的地下室，吃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啥的食物。
　　这个食堂只供老师使用。
　　还好，学校的规矩都没变。午餐后，食堂员工简单收拾一下桌椅餐具，把剩下的饭菜装到盒子里，储存在冰箱里，晚上掺点什么发给我们当晚餐。
　　我也是第一次进食堂。中午老师们吃的不错，米饭排骨肉肠。
　　我和小姐蹲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谁在那？”一个声音传来。
　　吓我们一跳。我迅速停止嘴里咀嚼的动作，搂住小姐往黑暗处挪了挪，压低了身子。
　　一只老鼠从身边跑过，直接向门的方向逃窜。
　　“原来是老鼠。走吧。”脚步声渐行渐远。
　　终于出了口长气，赶忙低头看小姐：“没事啦。”
　　小姐离我好近啊。呼吸从唇瓣溢出，直接喷在我的脖子上，湿湿的，热热的。而我的嘴角就在小姐额头上，刚才低头的动作正好擦过。
　　“你……你别动……”小姐羞赧地想稍微拉开距离，却发现努力了半天只是在我怀里扭动。
　　地方太小了，我们基本上是贴在一起的，毫无转圜的余地。
　　而我也因为小姐的扭动，变得口干舌燥，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头嗡的一声快炸开了，血直往上涌。
　　此刻我本能地想做点什么。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悸动，小姐低着头不再挣扎，我也极力控制着情绪。
　　半晌小姐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我急切地低声问。
　　“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好像还有老鼠。”
　　警报解除。顺手去仓库捞了几匹苫布走人。
　　
　　回到小屋，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学校的安保还是挺严的，如果不是熟悉他们巡查的时间规律，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来去。
　　我窜上房顶，打开苫布，平铺在茅草上，用上午运上来的石头压上，暂时还能应付一下。
　　明天还得打几个木楔子，再上来固定一下。
　　今天是真挺累，但是能和小姐在一起心里还是开心的。
　　夜深了，我服侍着小姐躺下，就想回自己睡觉的地方。
　　小姐伸手想拉住我的衣襟，黑暗中却拉到了我的手指。小姐的手凉凉的，软软的。
　　指尖传来的点点温度，迅速点燃了我全身的火，我的身体瞬间凝固了。即使小姐羞涩地迅速收回了手，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还是让我面红心跳。
　　我还在回味，小姐又迟疑地伸手拉我的衣襟。
　　我挠了挠头，猜测道：“小姐，床铺还是硬？那我再薅点茅草去！”
　　小姐低着头，嘴唇嗫嚅着，半晌才像鼓起很大勇气，猛地抬起头：“樊平，实际上纸板上地方挺大的，你不用睡在地上的。两个人都躺这也够用的。”
　　“小姐，奴才不敢。”屋内气氛瞬间凝固，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样你也能陪我说说话，我不至于闷的半天睡不着。就这样定了吧。”小姐打破了僵局。
　　我乖乖地躺在小姐身边，忐忑地在中间留了半尺的距离。
　　我在心里疯狂地寻找聊天内容，每一个都被我否定，于是还是无言。小姐也沉默着。
　　实在不行还是像以前哄那帮小子睡觉一样，编点恐怖故事吧。终于鼓足勇气转头，却发现小姐早已经睡着了，眼角隐约点点泪痕。
　　我叹了口气，脱下背心搭在小姐身上。
　　暗夜中，静下心来，脑海里回响着刚才溜出食堂的时候听到的几句话。
　　“你们刚才为什么去食堂？”好像是我们教务老师的声音。
　　“刚才听到食堂里有响动，就进去查看了一下。”保安回答。
　　“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是老鼠。”
　　“那就好，不能让这些低等人进食堂，也不能让外人溜进来发现学校的秘密。对了，档案室巡查了吗？”
　　“看过了，没有问题。”
　　“那里必须加强防范。”
　　“是。”
　　老师和保安的对话让我迷惑。在学校生活那么多年，学校所有地方都打扫过，没见过什么档案室，也从来没听说学校有什么秘密啊。
　　想了好久也没有想通。哪天去找食物的时候，得再探探。心里下了决心，慢慢进入梦乡。
　　
　　晚上我做了好长的梦，一直被人追，一直跑，后边好像还飞到天上去了，却一直找不到办法下来，好辛苦。
　　我奋力地抻着腰身缓解酸痛，却发现用不上力气，好像千斤重石压在身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直接怼在面前。小姐离我好近，手紧紧地搂着我，一只腿压在我的身上。小嘴微张，咕嘟嘟的，好像在说什么梦话。
　　我瞬间石化了。
　　心爱的人啊，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蜷缩在你的怀里。高不可攀的小姐啊，就这样毫无间隙地紧贴在你的身上。
　　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就差用力给自己一巴掌或者狠狠掐自己的皮肉，来告诉自己这不是不切实际的梦里，而是现实。
　　我就这样呆呆地，略带紧张又略带甜蜜地看着小姐。那长长的睫毛，那红红的小嘴，那美丽的容颜。
　　小姐突然扭动了一下身子，我心虚地赶紧转过视线。突然有点开始担心，担心待会小姐醒了，发现是这样一个姿势和情景，会不会尖叫出来，骂我是不守规矩的下人，怎么敢这样对自己的主子。一身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隔……”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什么声音？
　　小姐眼皮动了动，很快睁开。眼睛亮亮的，毫无睡意。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我俩四目相对，开心地笑起来。看着小姐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灿如星河，笑眯眯地看着你，我忍不住捧着小姐的脸。
　　“隔……”小姐缓缓地抬起头，很不自在，小脸也因为难以抑制的嗝气涨的红红的。
　　我直接上手去拍她的前胸后背，帮她顺气：“顺一顺就好了。现在没有水，只能拍一拍来顺。”指尖触摸到的柔软让我沉醉，流连。
　　小姐羞红了脸，叮咛一声直接趴在我的肩上。
　　我爱怜地抚摸那头秀发，轻轻地亲吻。
　　真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只留下真爱永恒，幸福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