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田平遇害

　　夜晚，公子申的燕阳府灯火通明，席间，杯觥交错，笙歌艳舞。
　　武阳驻军的秦尚大将军回蓟城向燕王述职，汇报边境驻军的情况。公子申知道后，晚上，专门宴请秦尚大将军，作陪的人有少傅莒中仁、御史市无间、蓟城令乐伟。
　　公子申频频举杯，向秦尚大将军献殷勤，秦尚大将军手握十万燕国的精锐驻扎武阳城，这是一股潜在的、可以争取的势力。
　　其余众人，皆知公子申的心思，特别是御史市无间。他深知，若是蓟城有事，从武阳急行军回城，不过一日之间；如果一旦京师有变，秦尚将军若能支持公子申，则万事成矣！
　　秦尚大将军其实在心里早已洞悉公子申的心思。他也知道，公子申与太子丹格格不入，两位兄弟迟早有一拼，只是目前他还无法评估两人之间，谁更强，谁能取胜，故而装聋作哑，实为坐山观虎斗。以他几十年的官场生涯和经验来判断，暂不可轻举妄动。他可不想因为上错船，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听惯了阿谀声和奉承声，秦尚大将军总是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丝乐琴音，缕缕绕梁，歌女们缓缓而入，随乐起舞。
　　乐城令席间，突然小声对坐在旁边的御史市无间说道：“市大人，本府的城尉田平，准备娶云姬公主的侍女荷叶为妻，已向本城令报备。”
　　御史市无间道：“小小城尉娶妻，不值一提。”
　　乐城令道：“本官并不是想说他娶妻一事，而是想告诉御史大人，田城尉与阳晚杰过往密切，这其中有问题。”
　　御史听后心里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有何问题？”
　　乐城令道：“我怀疑渔阳郡死囚的事件，与这个田城尉有关。”
　　御史转过头，正眼望着乐城令，半晌，说道：“就此打住，散宴之后再说。”
　　
　　送走秦尚大将军后，公子申、少傅莒中仁、御史市无间、蓟城令乐伟围坐在一起，开始密谋下一步的行动。
　　按照乐城令的说法，城尉田平曾押送犯人前往渔阳郡，在渔阳逗留期间，与原来的渔阳狱孟生交往颇深，田平回到蓟城后，就发生了蓟城狱范石带人进入牢狱指认刺客的事件。如此分析，孟生一定是将渔阳死囚失踪的事告诉了田平。
　　“这个田平，最近和阳晚杰走得很亲，蓟城府的一切行动，都瞒不过他，此人是个危险存在。”乐城令对御史大人建议道，“御史大人，我们应该想办法除掉此人。”
　　少傅莒中仁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公子申眼珠子一转，说道：“各位大人，我倒是有一计，不知可用否？”
　　众人听后，皆把目光望向公子申……
　　阳晚杰早已听闻，在蓟城朝野上，有人向燕王告阴状，说他私训武士，有谋反之嫌。还是太子丹将他为自己训练侍卫的事，向燕王详细解释说明，这才免除一场灾祸。
　　于是，阳晚杰将训练剑客的“云阳武馆”改为生产口红膏的作坊。他请来于工等木匠，在空地上修建几排木房子，又请许哥做监工，在蓟城的流民小镇招来一些雇工，由崤山三剑客带领他们，分工协作，各负其责，生产口红膏。
　　上午，天气晴好，阳光灿烂，阳晚杰叫上夫人云姬公主，准备去生产口红膏的作坊。
　　公子寅的商队此时已离开魏、韩两国，驶往秦国咸阳。口红在魏、韩两国深受贵族妇女们的爱戴，信使给阳晚杰送来最新情况：其中的一车口红在魏、韩两国销售一空，供不应求，希望阳晚杰再生产几车口红，销往魏、韩两国。因此，这些天，阳晚杰十分关注作坊的生产情况。
　　阳晚杰携夫人刚欲出门，蓟城狱范石带着一队执戟士兵朝着云阳阁直奔而来。
　　“阳公子、云姬公主夫人，两位暂且留步！”范石隔着老远就喊道。
　　“范狱长，不知今日带如此多的兵卒前来府上，是为何事？”阳晚杰问道。
　　“阳公子做的事，难道不知？”范石一边反问，一边带士卒将阳晚杰和云姬公主团团围住。
　　燕国蓟城狱的狱长，主掌整个蓟城的刑事侦破和牢狱关押。
　　阳晚杰一脸糊涂，他确实不知所犯何事，于是不解地答道：“本公子从未离开云阳阁，当然不知犯下何事。”
　　“你和云姬公主涉嫌杀害蓟城府城尉田平，本狱长奉命前来捉拿你。”
　　阳晚杰和云姬公主听说城尉田平被杀，大吃一惊，内心极为震撼，不敢相信范石所说是真的。
　　“什么，田平被杀了？他怎么死的？”两人几乎同时问范石道。
　　“千真万确，田平昨夜被人杀害，而且，阳公子你有重大嫌疑。”范石回答道。
　　“荒唐之极，你们可有证据？”
　　“本狱长既然前来捉拿你，当然是有证据在手。”范石答道。
　　“有何本公子杀人的证据？一定是有人陷害。”
　　“请阳公子随本狱长一起回到蓟城狱，说明情况，你若真的被陷害，本狱长自然会放了你。”范石拍着胸脯保证道。
　　阳晚杰将手伸向腰间的云阳剑，众士卒见状，立即执戟围住他，生怕他要反抗似的。阳晚杰笑着将剑卸下，扔给范石，道：“范狱长，麻烦你先替我保管一下。”
　　云姬公主见此阵势，吓得花容失色。
　　阳晚杰安慰她说：“夫人，不用担心，我们天天在一起，我哪有空闲去杀田城尉？这分明是陷害你家夫君，我相信范狱长也会明辨是非的。还有，荷花和荷叶买菜回来后，你先别告诉她们，等我回来再说。”
　　云姬公主点头应允。
　　众士卒围住阳晚杰后，要给他戴上枷锁，被范石制止住：“不用戴，我相信阳公子，他若是清白的，就不会反抗逃跑。”
　　范石临走时，对云姬公主说：“夫人不必担心，带阳公子回蓟城狱，就是要澄清田城尉被杀一事，若他真没杀人，我相信很快就能回家。”
　　云姬公主不停地回头张望，范石带着这群士卒远去后，她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燕国，分明是有人想要她夫君的命。
　　范石其实也不相信阳晚杰会杀害城尉田平，田平即将成为荷叶的夫君，阳晚杰有何理由和动机去杀田平？
　　
　　他仔细回忆今天清晨发生的一幕……
　　他刚刚走进自己在蓟城狱办公的房间，这时，蓟城府的一个官吏跑来对他说：“范狱长，乐城令让你去他那里，说是有事相商。”
　　范石听说蓟城令找他，便整理好衣冠，随官吏一同前往蓟城府的城令署。
　　乐城令正在批阅简牍，见范石前来，便放下手中的简牍，对范石道：“范狱长，说也怪了，田城尉每天都会比我早到，然后，整理好我桌上的简牍，今日已是日上三竿，田城尉还没有来报到，不知何故。”
　　范石笑答：“也许是这些日，操劳自己的婚事，累得睡过头了吧！”
　　“再累，也不可耽搁公事呀！”乐城令有些不悦道，“今日御史大人还要来蓟城府视察官员的工作情况，若是发现田城尉没来公事，如何应付？搞不好，会丢官撤职。”
　　“这样吧，我看乐城令这会儿也挺忙的，我立即去他的新居找他。”
　　“那太好了，就麻烦范狱长跑一趟，告诉田城尉速来蓟城府！”
　　田平的新居离蓟城府并不太远，范石骑上马，几分钟就赶到田平的新居。这是一栋带着小院子的木屋。范石发现大门紧闭，他下马后，敲门高喊：“田平、田平！田城尉、田城尉！”
　　房院内无人应答，范石深感奇怪，这个田平难道不在家？不可能啊，除了蓟城府，他还能去哪里？一种不祥之感涌上他的心头。
　　再喊三声，还是无人回应，除了范石叫喊的回音，屋里静悄悄的。
　　范石一脚踢开大门，发现木屋的门敞开着，一条青石路通过小院子直到屋门口，范石低头一看，发现青石路上有一行斑斑的血迹。
　　“不好，难道田平出了意外？”范石心里一紧，赶紧从腰间抽出佩剑，冲进木屋。
　　一缕阳光从门口照进木屋，屋子中央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一手握着腰间的剑柄，看来，他还来不及拔出剑，就被人杀死在地上。凶手杀死田平后，提着剑，大摇大摆走出房门，外面青石路上的血迹应该是杀人者剑上滴落的。
　　杀人者关上院外的门，然后，翻越墙头，离开现场……
　　范石不敢擅自勘查现场，按大燕律历，刑事现场勘查必须要二人以上，蓟城狱有专门勘验现场的狱查吏。于是，范石关上门，飞马疾驰蓟城府，向乐城令报告城尉田平遇害一事。
　　乐城令大惊，随即带领范石、狱查吏等一行人，赶往田平住处。
　　田平新居的四周已被士卒封锁，等待狱查吏的勘验。
　　官兵的到来，引来周边邻居的关注，听说田平被杀，围观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乐城令等一行人进到田平死亡的房间，在现场，几乎看不到打斗的痕迹，周围的家什也没有翻动，田平静静地躺在地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
　　狱查吏俯下身，仔细观察田平的死因：田平死于一剑穿心，因此，地上的血迹呈喷溅状。他似乎准备抽剑反击，但对手的速度太快，用剑太狠，一击致命。
　　这时，狱查狱轻轻翻动田平的尸体，发现田平的身下压着一件玉吊坠，便轻手拿起，仔细观看，只见碧绿的玉吊坠上还有一丝丝的血渍，上面清晰地刻着八个字：云姬晚杰圆满一生。
　　乐城令和范石见狱查吏手里拿着玉吊坠，齐问狱查吏手中所拿何物？狱查吏将玉吊坠交给乐城令，道：“在田城尉的身下，发现遗落之物玉吊坠，上面刻有‘云姬晚杰圆满一生’的字样，估计应该是凶手打斗时遗落。”
　　乐城令和范石听后甚为吃惊，范石反问狱查吏：“凶手杀掉田城尉，一剑毙命，哪来的打斗一说？”
　　狱查吏解释道：“也许是田平死前，顺手抢夺下来。此类玉吊坠，女人一般戴在胸前，男人悬挂腰间，所以，在下以为，应是凶手杀死田城尉时，田城尉顺势夺取，压在身下，此吊坠的挂绳系扯断。”
　　范石接过玉吊坠，拿在手上端详半天，上面的字迹无误，难道这是阳晚杰公子的东西，难道杀害田城尉的人真是阳晚杰？
　　“即使上面刻有此字，也并不一定就是阳公子所为，说不定此玉吊坠系人伪造，也是可能的。”范石说道。
　　“根据现场的证据，不管怎样，必须先将阳晚杰作为凶手嫌疑人捉拿归案，再行调查核实，范狱长以为如何？”乐城令如此问范石。
　　“就依乐城令所言，属下马上带人先将阳晚杰押回蓟城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