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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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第二次碰头会很顺利。
　　每个人都拿出了个性鲜明的作品。虽然只是草图，但也足以看出功底。
　　学校虽然只是个职业教育学校，但艺术造诣和教学水平还是比较高的，在业内也有一定地位，否则一个专科学校怎么会被这么权威的比赛邀请。
　　第一幅作品是小胖的，是用浮雕的感觉画成的一支梅花，层层叠叠，扭曲旋转，翻涌而上，展现了一种冲破维度的意向。颜色用了少见的超乎现实的蓝色，宛若神秘的蓝色妖姬，引导欣赏者对异世界的遐想。
　　第二幅是蛋仔的。是一只金色的大象，低着头，长鼻子俏皮地在碧色的湖水中不停的旋转，引起阵阵涟漪，远处似乎有人在放风筝。人应该是被高高的塞外野草遮挡了身形，只见一丝细长的线在空中，风筝已经飘得很远，看不清上面的图案，画面上只余一个小小的影子。
　　第三幅是大力的。深秋季节，一片落叶，被风吹着，在空中旋转。叶落归根，树叶开心地扑向母亲大地的怀抱。而顽皮的风偏偏不想让它轻易地如愿，很快就要着陆又被轻轻卷起，好像要触摸天际，又将它残酷地抛下。
　　第四幅是程桦的。展现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的河水暗淡发臭，植物也枯黄蜷缩，稍远处感觉是个工厂，排放着废水；再前面一层是失德的人儿在随地大小便，乱丢垃圾；再前面是战争，硝烟弥漫，残砖废墟，流离失所，女人和孩子的哭泣。黑洞里伸出一只手，以奇异的旋转的姿态向上伸展，伤痕累累。在尽力地挣脱中，半张脸显露，坚毅的眼眸虽然布满血丝却闪着希望的光亮，嘴角用力拉扯，痛苦且欣喜，下巴有一抹奇异的红色，应该是画着小丑妆。
　　大家在第一幅和第四幅间纠结。一个蓝色的扭曲翻转的梅花，梅花枝丫，有一定的冲击力，艺术感和美感都很突出。
　　第四幅，用力挣脱的手臂和面庞，符合旋转突破的理念，画面也猛烈的直击人心。现代的哲思背景，也引人深思。
　　最终，在美感和思索的比较中选择了第四幅，也就是程桦创作的草图。
　　队友们满含期待地回自己房间去了，程桦一个人静静地开始真正画品的创作。只见他朝着光线仔细观察草图，反复思忖构想，一个成熟的接近完整的概念慢慢形成。
　　简单干脆的勾勒几笔，定住大致框架。重彩大面积渲染，描绘画作基底。工笔细致描绘，塑造立体形象。画纸上慢慢显现出一幅饱含深意、画风优美的作品。
　　虽然还只是半成品，也已初见端倪。
　　
　　程桦心里很郁闷。最烦应酬了。
　　烦躁的他用手胡乱束了束长发，无意间的动作引起了场内女记者刻意压低的赞叹声。
　　唉，真没办法。每次都是这样。
　　对于异性倾慕的眼光和明目张胆的欣赏，程桦早已习以为常。阻止不了，但也不接受。
　　艺术家用作品说话，好就是好。长得帅有什么用。
　　在者台前幕后是两个工种好不？为什么要创作者站在台前应对媒体。以前参加的比赛就是出作品评奖，这是第一次全程参与主办方的活动。
　　程桦有点不适应，坐在台上，一次次地拿起话筒回答问题，还要挤出笑容。程桦已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但他必须忍耐。因为他是广安美院的参赛队领队，代表广安美院，肯定不能直接摆臭脸。这不是他程桦个人的事情，这个还是拎得清的。
　　见面会在一片平和中结束。
　　程桦拔腿，大踏步快走，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而且也想第一时间返回房间，继续画作。
　　“程桦师兄！”一个女子的呼喊传来。程桦停住脚步。
　　“欣冉……同学还有事？”
　　“发布会后有个晚宴的，我想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女孩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程桦刚想拒绝，突然想起出发前老师的嘱咐：其它时间听主办方安排。迟疑地问：“私人聚会还是……”
　　王欣冉敏锐地洞悉了他的顾虑：“于公于私都有。”
　　“好吧。现在吗?”
　　“下午七点。这之前可能还要麻烦师哥陪我去个地方。”
　　
　　买衣服吗？程桦心里愤愤的。早知道是来这种地方，打死他也不会同意的。
　　“程桦，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身穿湖蓝色抹胸长裙的王欣冉，回头嫣然一笑。
　　“额……好看。”
　　“师兄，你不能敷衍我啊！”女孩撒着娇，撅了撅小嘴，“你看了吗？”
　　“啊，真挺好的。”程桦无奈地抬起头。
　　“哼，你们直男的看法，我得持怀疑态度。”女孩撂下一句娇嗔，转身走进更衣室，继续挑试。
　　又连续试了三四套最新款小礼服的王欣冉意犹未尽，但眼角瞄见程桦百无聊赖的可怜模样：“算了，就这件吧。”师哥还是老样子，不喜欢陪女孩逛街。
　　“我帮你提着吧。”程桦伸手。
　　“呦，程桦，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从来想不到这个。”女孩揶揄道，转念试探地问，“女朋友调教的？”
　　“没有没有。”程桦慌忙摆手。
　　女孩会意地一笑：“没有最好。你紧张什么啊？这么多汗！”自然地伸手擦拭男孩额头上的汗珠，手也自然地挎住程桦的胳膊。
　　“走，给你也得买一身的，晚宴是正规场合，牛仔裤格子衬衫是不行的。”女孩压制住男孩想要挣脱的手，转移话题。
　　“我……要不我还是别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我当然了解你。”女孩紧了紧手臂，“可是第一你代表学校来参赛，晚宴各参赛队都要来参加的，人家会好奇广美的人呢？第二你还要在艺术圈混的，作品是一方面，做人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你现在还没有成名，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在前面为你分担这部分工作，当然你要两方面兼顾了。对不对？”
　　好像有道理。程桦抿了抿嘴唇，没有做声。
　　王欣冉心里很开心。程桦还是那个程桦，简单，随和。当然还是那么有才华。
　　程桦，我这次回来，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让你成为我王欣冉的丈夫，王氏集团的乘龙快婿，一个才华横溢的活字招牌。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到了颁奖当天，代表当代美术最高水准的七只参赛队伍，拿出了悉心之作。此刻，正西装革履地坐在台下，等待主办方宣布评选结果。
　　每个人心里很紧张，听说因为参赛作品的优质，除了事先定下的作品奖励，主办方还增添了特殊福利，以表彰获得特殊认可的参赛队。
　　欣冉公司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已经获得了业内的广泛认可。而且背靠王氏集团这颗大树，未来更是不容小觑。
　　赞助的几次比赛更是出手大方，这次又临时加码，让人更为期待。
　　“好，下面我们宣布这次比赛的金奖获得者。”主持人故弄玄虚地一字一顿道，“他就是……就是……他是谁呢？是哪支参赛队伍呢？请先看一段短片。”
　　VCR中接连闪现七个参赛作品，当然已经被宣布了奖项的队伍已经毫无悬念了。台下还没有获奖的队伍，每个人都感觉时间静止了，呼吸都停滞了。
　　“他就是……就是……他就是广安美院的作品——《挣脱》。”主持人兴奋地高喊，“这部作品刻画鲜明，形象突出，用色大胆，技法娴熟，意义深远，是不可多得的现实题材作品，在优秀的七部画作中脱颖而出。让我们恭喜广安美院，有请代表上台领奖。”
　　程桦被众人欢呼着推了出来，腼腆地站在台上。手捧奖杯，心里也很激动：“我是程桦。首先，我代表广安美院感谢主办方欣冉公司授予我们这个奖。感谢我的团队，小胖，蛋仔，大力，给了我非常多的灵感和协助。感谢在场的各支代表队的老师同学，你们让我在这个过程中受益很多。”
　　程桦深鞠了一躬，就要下台。
　　“请留步。”主持人伸手挽留，“程先生，主办方还有一个奖项，也是要颁给你们广安美院的，请一并领奖。”
　　王欣冉翩然走上台，接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我代表欣冉公司宣布，颁发特别组织奖给广安美院，感谢他们选送优秀的作品和优秀的人才。除了奖杯，我代表公司诚挚的邀请程桦先生作为艺术顾问加入我们的团队，年薪两百万。”
　　台下一片哗然。这次比赛最大的赢家竟然是赛前最不受关注的广美。
　　“还有一件事我要声明一下。”王欣冉挥了一下手臂，“众所周知，我曾经在广安美院深造两年，但这次评奖是公司行为，严格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而且评奖是独立资深专家团的集体智慧，也不可能被个人所左右。谢谢大家！再次恭喜广安美院。我也为我曾经的母校感到骄傲，为我曾经的同学们感到自豪。”
　　
　　直到晚宴，程桦都感觉在做梦。
　　作为手握两座奖杯并被高薪聘请的年轻画家，他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身边围绕着，纷纷向他表示祝贺。他的嘴都要咧麻木了。
　　突然，一支手臂挎住了他，回头一看竟然是王欣冉。
　　“感谢大家对我们艺术顾问的关注，程桦嘴笨，我代表他敬各位一杯。”女孩豪爽地一饮而尽。笑盈盈地说，“也感谢各位对我男朋友的关注！”
　　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我突然发现，我蛮喜欢这个师哥。”王欣冉俏皮地说道，“程桦，我以前没有发现你这么好，现在，英俊帅气才华横溢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吗？”说完还微微躬身，伸手做期待状。
　　程桦完全懵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全场振奋，响起有节奏的掌声。
　　这种看客心理最常见了，不要钱的起哄声，不用负责任的撺掇。
　　每个人都张大了嘴，神情激昂，等待他们自认为的圆满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