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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忠奸两寻常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3-02-28 19:11:36      字数:6394

  此前刘伯温频挥马鞭,人和坐骑斗汗竞湿一径狂奔。那时,宋国兴已然惊醒,命部众制住假钦差及数十死士,喝问他“抱何企图”;假钦差一口咬定来自安丰,并请出诏书以迷乱吴国兴的心智,当此际,刘伯温与在来路中相遇的康茂才并五百员帐前亲兵赶到龙光门。跟宋国兴短问直答后,刘伯温冷笑道:
  “假至拙劣!宋元帅只试想,圣上怎知某月某日吴国公必赴龙光门外阅兵?”
  点与不点仅差这句——宋国兴狠拍额头,叫道:“我蠢啊!几乎铸成大错!”
  “非自责之时!”刘伯温沉声道,“今已坐实邵荣一等伪造圣旨阴谋乱逆,还望宋元帅率部协助擒拿!”
  “便为赎罪,定当效命!”
  于是,宋国兴率本部骑兵协同帐前亲兵,绑缚假钦差一干人即刻赶往邵荣大营,在半途与朱元璋、常遇春及数百精骑合为一起,隆隆驰来。
  朱元璋翻下雕鞍,直冲邵荣而去,怒瞪二眸喝道:“我何尝薄你!为何!”
  “这……”邵荣暗咬舌尖召回心神,硬生生道,“荣不明主公所问!”
  “谁是你主公!你听好,伪造圣旨、企图葬我大宋运祚是要诛亲族的!你不惜命,何苦连累无辜!”
  凭这一句遂叫邵荣变成哑巴,开阖嘴唇喔喔少时,咕咚顿膝,陡又跃起,戟指叫道:“你暗中交通鞑子,企图卖我大宋,莫非不成事实!”
  “你信么,邵荣?”朱元璋缓下神色,问众士卒,“儿郎们信么?”见大家相继摇头,蓦然喝道,“邵荣!你伪造的圣旨已在我手,假冒的天使已在我手,仍妄想混乱实情!果真不为亲族们性命着想?”
  邵荣迟疑片刻,再次重重顿膝,额头贴地哀声叫道:“今犯死罪,惟求主公恩典啊!”
  “且不跟你理论!”朱元璋瞪向整理过袍服并生龙活虎的顾成,“速将毛广、孙茂先、王遇成、张德麟等奸恶拿下!”
  那边,士卒们围住刘伯温,七嘴八舌问:
  “这位刘老爷,俺们的灾祸消除了?”
  “是呀!平章爷爷如何开罪了国公爷爷?那祸根儿和这桩有关么?”
  “刘老爷对俺们说说吧!”
  “我替儿郎们甚感庆幸哪!”刘伯温道,“邵荣等奸臣伪造圣旨,欲挟儿郎们作乱谋害主公,一旦成为事实,你说,这可不是天大的灾祸?”
  “平章爷爷为何要谋害国公爷爷啊!”
  “这个不难想明白,邵荣之流眼里惟个人私利,从未怀抱百姓福祉,而主公则相反,时时处处心挂百姓的衣食居所,这样,两厢势必如水火之分!那么儿郎们,你等来自谁家?”
  “当然是百姓家!”
  “既来自百姓家,该拥戴哪个?”
  “当然是国公爷爷了!”
  “说对了!当然是国公爷爷!”
  “你等这便散去,说给各部伍袍泽听,安定了军心,灾祸自消,并结善果!”
  “好!俺们愿效犬马之力!”
  耗费一个多时辰,大营渐无异动。邵荣、赵继祖、毛广等人均被拿下,圈在某间廨房里,面前摆下酒肉;特别那坛酒,怎样看都像一顿断头酒菜,因之,谁也无心沾一滴用半块。此刻,朱元璋把那几人麾下千户以上的将领召至堂上,神色无疑悲愤交集,耷拉着长而厚的下巴,时而唏嘘,时而咬牙。
  “诸位评点,”他扬起一只手掌,“我几曾薄了他们?他们为何这样干?谁给我个解释,他们到底为什么!”见无人答话,叹道,“我怎忍杀之啊!我怎忍杀之!”
  “必杀之!”常遇春率先出声,“奸贼凶悖而不知恩义,何啻不利于主公,更将害我大宋运祚和我等性命!即使主公不忍杀之,我等义不与此辈同生!即便我等屈与此辈同生,国法何在?天威何在?”
  “我等义不与此辈同生!”由刘伯温带起,多数将领齐声高呼,“我等义不与此辈同生!”
  “是呀,别的不论,仅伪造圣旨便属诛连亲族之重罪,能保住他们的亲眷,已够难为啊!”朱元璋依次看着那几员未出声的将领,“你们怎么想?”
  伪造圣旨的罪状已经坐实,谁敢选逆弃顺,一个个道:
  “此死罪着实不可宽宥!如主公言,保住亲眷已够难为!”
  “为这等忘恩负义之辈,再引生朝廷对主公误解,不值!”
  “属下以为,可杀!”
  “诸位都持一颗公心呀!”朱元璋行出罗圈揖,慌得众人纷纷抱拳躬身。“力保他们亲族……用过酒饭便送他们上路吧!”
  朱元璋铲除邵荣等一干异己,并真正掌握了他们的部伍,心情自是快哉。元廷不然:察罕帖木儿风头正劲,多少人期待他趁势奋进,继续平乱剿贼,光复失地;可最终竟被田丰和王士诚杀害!中书省衙门里你一言我一语,令秋燥再添燥气。
  “对红巾妖人怎能抱一分信任!李公呀,你等于亡在自家手上啊!”
  “可恨!最恨的是护卫为何不察,眼睁睁让妖孽坏了主帅性命!”
  “李公太过自信了!对自家识人的目光太过自信,终受其害!”
  “山东多好的局面呀!待平复益都,恰可乘此士气进军江淮!哎——”
  “进军江淮?李察罕早已和江淮朱元璋通好,难道你从未听闻?我抱一疑:李察罕收容红巾妖人,果真是让他们为朝廷效命?壮大一己之势才是真的!便是这私心害了他!”
  “公言大谬!李公轻生仗剑,率部攻伐的莫非不是妖人?光复的莫非不是我大元疆域?你不计其功勋也就罢了,怎能恶语中伤一尸骨未寒的英烈!”
  “我几曾使出恶语?直言道出心疑,孰恶之有!倒是那等假惺惺憾东吊西之辈,怀恶何其多也!”
  “参议莫动气嘛……”
  “闲话说得也太多了!”随这一嗓,各种声音戛然而止,并非因为走进来的右丞相搠思监,而为在他身后跟入了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搠思监睨着某处续道,“诸公认识的公办、认识的报答圣朝,就是这般格调?”
  官员们慌忙垂头向皇太子行礼。爱猷识理答腊睬也不睬,自顾寻大椅落下,道:
  “搠思监,你说给他们听!”
  “上谕:无须再经礼部,着中书省拟出妥帖封号、谥号,追赠察罕帖木儿。另外,对其亲也要给予丰厚抚恤。”
  官员们唯唯诺诺,凑成堆低声商榷。爱猷识理答腊静坐不语,搠思监则立在他右侧陪同缄默。约摸过了一炷香工夫,那位平章政事走过来:
  “臣等拟赠察罕帖木儿‘推诚定远宣忠亮节功臣’,谥‘献武’。若有不周,请殿下提点。关于抚恤嘛——”
  “太轻太薄!”爱猷识理答腊打断那人的后文,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依我之意,赠其推诚定远宣忠亮节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河南行省左丞相,追封忠襄王,谥献武,食邑沈丘县,于河南、山东等处立庙,着地方长官岁时致祭!”随后再道,“赐其父阿鲁温良田二百顷;授其子扩廓帖木儿光禄大夫、中书平章政事,兼知河南、山东等处行枢密院事、同知詹事院事,一应军马俱听节制!”
  “这个……”有人怯生生道,“是否过厚?”
  “厚么?”爱猷识理答腊倏起高声,“像这样忠心于我的好臣工,仍觉得予他太薄哪!”
  “臣感动啊!”搠思监紧追声落道,“殿下重情重义,臣等能效忠于你,幸之又幸!”
  都是在宦海操过帆舵之人,岂能不知顺潮流、近漩涡的利与害,——大家齐声学道:
  “殿下重情重义,臣等能效忠于你,幸之又幸!”
  “论及感动之人,当属我才是。”爱猷识理答腊的口吻淡下来,“诸公对我的善意,我将铭记在心。”
  “殿下明鉴,此非善意可表,”搠思监忙说,“臣等献给你的实为忠心!”
  “臣等献给殿下的实为忠心!”
  “嗯!我珍重诸公之心如待我心!”顿了少顷,爱猷识理答腊问,“上呈这道文移时,该附一席怎样的奏言呢?”
  “礼部所拟过于轻飘,”搠思监摩挲左颊那块伤疤道,“于是中书省再拟,遂呈太子殿下阅,殿下认为此格偏高难以决断,让臣等请圣裁,臣等反复商榷,以为,时下亟待扩廓帖木儿率部平复益都、诛杀叛贼,以此做为激励还算适当的。”
  他这里说,同僚们或眨眼皮或品话意,那位平章政事有心卖乖,沉脸色道:“分明是太子殿下厚待李察罕及其家人,怎成为中书省操持的!”
  “你将实情告知扩廓帖木儿和阿鲁温不就成了?”搠思监白了他一眼,“遇到该变通的事务,何妨变通一次?”
  “搠思监说的也是,”爱猷识理答腊道,“我父皇不知听信哪家上奏,将各地平乱之功多归于了孛罗帖木儿……圣意不可悖呀,但我对真功臣怎忍薄之?还有,你中书省对孛罗帖木儿还须有所节制,莫要他请什么你们就输运他什么!他的马能吃下一百匹军马的豆料?他的一员兵能吃下百余人的肉粮?他是否将朝廷的供给囤积起来?囤积这些有何深意?等等细节,断不可疏忽!”
  “臣等谨记!”大家随在搠思监之后齐道,“臣等谨记!”
  “你中书省甚好!实属我大元一根最坚实的栋梁!我甚慰!我甚慰!”爱猷识理答腊站起身扫了搠思监一眼,径自朝外走去。搠思监领会,迈方步跟出来,仄耳听声。“你将中书省经营得颇好,惟疏漏了我方才提起的那节。”
  搠思监顿了片刻,想明白皇太子所指哪一节,回道:“关于孛罗帖木儿的供给一事,圣上早有旨意,由兵、户二部协调,及时筹措输运,不必经中书省。”
  “上奏疑问总可以嘛!譬如我方才的那些疑问。”
  “是,是,中书省今日就有上呈。”
  “孛罗帖木儿与我不是一条心,养肥了他竟是我的祸患!”爱猷识理答腊停住脚步,背身对搠思监道,“如今朝中官和地方大员心向东宫者并非多数,宁与我恶意者也并非少数,你断不可松懈!”
  “臣定当殚精竭虑,仔细调稳平衡。”
  “老的沙、蛮子、俺男达识理、沙加识理一等,必须及早削其权……对了,太平近来如何,仍不意为我所用么?”
  “茅厕的砖石,又臭又硬!”
  “你从何处学得这等粗俗言语!”爱猷识理答腊转过身来,“对太平,有一分笼络的可能就莫要放弃!他着实是个人才……这么着,你亲自去他第宅,告诉他,明日挂午牌前让他进宫,皇后要与他一同用膳。”
  “大可不必!”搠思监本想说下去,见皇太子陡张二眸,忙换口吻,“臣谨遵太子谕。”
  这日放衙后,搠思监不得已来到太平的第宅,把太子所说一字不差转达毕,随而告辞。由此太平坐立不安了,他明白奇次皇后心怀什么,宣他进宫哪是一同用膳,无非前事重提,让他支持至正帝把皇位内禅给皇太子!为不身陷太子党,他曾被遣往上都,——他对此最清楚不过,皇太子欲借乱军置他于死地!可他最终化险为夷,归反大都,但不敢自居寸功,并交出权印甘愿赋闲在家。可是,这仍不能摆脱皇太子和奇次皇后的纠缠,缘于他在官员中的威望并未因赋闲而消减;缘于皇太子欲成内禅,必须得到愈多文武支持!
  任怎样,次皇后的话也是懿旨,太平岂敢违抗,翌日早早来到延春阁,静候宣入。鼓楼响鼓,须臾,有宦官撤巳牌挂上午牌,这时宦者资正院使朴不花走出来,满面含笑做出有请手势。八扇云母屏风内设了两张黄花梨长案,间距不过七八步,已摆上新鲜瓜果,精美糕点,其中一张案上仍多出只黄金酒壶和黄金杯。响起脚步声,太平慌忙垂下眼帘低躬腰肢,少刻,奇次皇后头戴朱红顾姑冠,身着交领蓝地碎花长袍,袅娜走来。
  “允中入座。”她亲切唤太平的表字,“不知你可意哪口,少顷叫他们呈上食谱,你看中哪样,径直命御庖施展最好的手段。”
  “谢皇后殿下!”太平瞄着地上那个影子矮下去,复拘谨地落了座。
  “来人,给丞相斟酒。”
  “再谢皇后殿下。只是,臣已非丞相。”
  “是我口误。改过:给太傅斟酒。”
  “不敢。”
  “允中公不妨惬意地受用。”朴不花笑道,“再说,殿下称你为丞相有何打紧?只要你愿意,重入中书省掌印,那也不过耗几个时辰嘛。”
  “太平才浅,误自家成为众人笑资倒没什么,一旦误了国家政务,便百死莫赎了。故而,这中书省断不敢再涉足。”
  “自谦话不再说了。”奇次皇后含笑道,“允中试一试这酒好不好?”
  太平浅触酒水做个样子,道:“臣不善饮酒,但想必是好的。”
  “嗯,不善饮酒缘于自律,可信可托。来人,上食谱让太傅一阅。”
  “已然很丰盛了,”太平摆手道,“无须再添。”
  “从太傅之意。”奇次皇后捻一颗葡萄,仔细剥去外皮,即有宫女伸瓷碟接了,送到太平的案上。“太傅试一试。”
  太平慌不迭离座哈腰:“臣岂敢!”
  “坐吧,熨帖地用。”话是这么说,可奇次皇后怎会乐见太平熨帖受用,道,“皇上沉溺女色懒理军政事,这已非秘密,我几次上谏奈何无果。太子年轻,倘若没有你们老臣悉心辅佐,又怎能当起这个家来;我因而心愧呀,愧我对你们爱惜得还不够!”
  一个“当起这个家来”,已透出摆下这些的真味道!太平仍装颟顸,道:
  “虽卸职,但不敢弃君臣之义,臣定当上谏,恳请圣上勤于军政事。”
  “纵有万句良言,即便万人一齐死谏,也别想叫皇上离开那燕莺阵!”奇次皇后浩叹一气,续道,“可当前局势允许一国主位几同虚设么?不允许呀!为此已有大臣建议行内禅之法。允中认为可行?”
  太平不能再装颟顸了,急促间只想把这一问先推回去:“不知圣意——”
  “只要别缺了他美人儿,其他无须计较!”见太平蓦然变色,奇次皇后也急于化解,“按年齿你乃太子的长辈,你若能助太子成就此事,这段情义岂是他人可比?”
  “即便圣上应了内禅,”太平不禁高起嗓音,“臣事君如事父,焉敢以长辈自居!”
  “你……你怎就听不明白我的心意哟!”
  “应是臣不胜酒力,故而频频误解了殿下本意。”太平立起来,“因之更怕哪句解偏,再牵累殿下,那就不及赎罪了!请殿下准许臣告退!”
  奇次皇后愣一愣,招手让宫女搀扶起她,再不看太平一眼,悻悻而去。太平暗下舒气,匆匆走出去,才下玉阶,朴不花追过来。
  “皇后让洒家问一问允中公,”他模仿奇次皇后的口吻直呼太平汉名,“贺惟一,你那句‘牵累’可是要挟我么?”
  太平的心猝然提起,道:“臣愚钝,未听懂皇后殿下所问。”
  “允中公,”朴不花换回声音,“皇后虽然说得少,但跟对你沥胆披肝实无不同!你说,将实打实的心底话倒给了你,你要不拿出个态度,皇后能睡得安稳?太子能睡得安稳?那么,又怎样才能叫他娘儿俩睡安稳呢?你给个法门?”
  “皇后这句话,”太平眯起眼睛,“或朴院使这句话,是在要挟太平么?”
  “随你怎样来解!但是,解的时候一定要用心思量!”
  “不劳朴院使提点!还有事么?”
  “洒家能有什么事?”朴不花阴阴一笑,“允中公无事就好!”言毕,转身走开。
  太平神魂不宁回到第宅,踩一名奴仆后脊梁下了马,愁眉嗔目迈进大门,其他奴仆见他这副形容,都垂手哈腰屏住呼吸,生怕惹来一顿叱骂甚至好打。
  有个门上管事硬头皮走上前,细声说:“禀老爷,小爷过来了。”
  管事指的是太平之子也先忽都,因受太平宦海沉浮影响,亦经历擢升降品之起伏。儿子不在自己第宅持谨慎、避是非,八成有要事!太平绷紧面色打出手势,于是,管事和众奴仆脚下窸窣散去,他则快步径直走向书房。
  也先忽都年过不惑,相貌清秀,髭黑唇红;他文通前贤经典,武谙六韬三略,可叹兴也因父,衰也缘父,为此太平不由在素来的疼爱中杂入愧疚,几不忍触那张渐消英气的面目。
  “均①儿来此何事?”
  “平江张太尉遣人抵大都,三度登门拜谒,递入名刺,俱不得父亲大人回音,故转而询问儿子,能否接见。”
  “这也值得你——”太平咽下去一席责备,缓语气道,“我虽久不入中书省,但也知晓张士诚揣着哪般心思。哼,他无非想借我几分气力来与方谷真争高下。”之后黯淡了声色,“他还是耳目闭塞呀,哪知我如今已自身难保,能给他的也只有晦气啰!”他摆手阻止也先忽都开口,“你可知我刚从延春阁回来?听清,是延春阁!”
  “啊?他们还不死心?”
  “何啻不死心哟!这回我若不拿出明确态度,谪居应属最好的结果了!”
  也先忽都沉默半晌,道:“仍圣上当家,他们应不至肆无忌惮地加害父亲大人。”
  “成气候了,已然无所顾忌!”太平自顾落座,“我并不在意个人的穷通甚至生死,我忧的是帝国之祚啊!以为剪灭几多红巾贼天下就平定了?陈友谅尚在作耗、明玉珍尚在作耗、刘福通尚在作耗哪!特别江淮朱元璋,拓地壮势,已现吞并天下之欲,朝廷却依旧纵容!为何纵容?因为内忧日重!何为内忧,一个朝暮沉溺于淫乱;一个日夜希图即刻登上大位,这就是最大的内忧!”
  见太平越说越激动,也先忽都竖食指嘘一声,道:“儿子听闻,之前东宫意借李察罕之势招安朱元璋。”
  “笑话!虎皮虽斑斓贵重,但不猎杀之,那是谋不来的!”太平苦笑一记,“如今李察罕业已殉国,再论无谓。然而东宫……哎,他何啻独要挟我表出分明态度,一旦对朝中官及在外官施与这般伎俩,大元的华丽庙堂定将轰然坍塌呀!”
  沉寂良久,也先忽都不甘地说:“上疏!直呈御前,一厢劝谏圣上远女色、勤勉军政事,一厢恳请及时补阙!”
  “圣上御览不到!所有上疏要经中书省的几双眼睛,更要经朴不花的眼睛!”
  “那……我们对此惟无可奈何?”
  “不然又能怎样?”反问罢,太平仰靠到椅背上,阖目喃喃自语,“大元帝国呀……”他霍地坐直腰,“对张士诚的人说,要有作为!只要他建立大勋,即便想做江南王,朝廷也会许他!仅依海运这桩差事,这大勋恐怕会离他越来越远!”
  
  注:
  ①均,乃也先忽都的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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