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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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毅快要疯了！
　　要是知道程桦也深陷水深火热，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怜悯自己，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事情还是要从上次抓的那两个小偷说起。
　　自从怀疑师傅是某个犯罪组织的保护伞，郑毅见到师傅开始变的很不自然；后来尽量不照面，能躲则躲，来减少不必要的尴尬，毕竟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好在他本身也是独来独往，高冷孤傲的性格，局里的同事也没觉出什么怪异来。
　　今天上午，又碰到那两个孙子了。像老鼠似的专挑阴暗的地方，眼睛不老实东转西转，一旦有外人经过，就迅速的背转身子装作互不相识。一看就不是好人！
　　郑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警觉有人来，两个小子故伎重施地转身。
　　一抬眼，发现是老熟人，顿时放下心来。吊儿郎当地互相传递了个眼神，嬉皮笑脸的。
　　“咋的，警官，还想抓我们，我们是守法公民。”
　　郑毅正色道：“是不是守法公民，你们自己清楚。身份证拿出来。”从口袋里摸出警官证，出示了一下。
　　“我好怕啊警官。”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警察就能随意查看市民的证件吗？我们就吸个烟，还特意找了角落，也没影响别人。没义务给你看证件，而且我们也没带。”
　　“请配合我的工作。报出身份证号，我会联系同事调取你们的信息，没问题自然会放你们走。”郑毅掏出手机晃了晃。
　　两个混混见郑毅一再坚持，收了不正经的神色，讽刺道：“有没有问题也不用你放。就是现在你抓我们回局子，不也得乖乖放人，何必呢。是不是，小警察？”
　　郑毅一口气被堵在胸口。
　　最可气的是，两个小子竟趁他失神撒腿就跑，跟个泥鳅似的！
　　他郑毅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程桦也快要疯了！
　　妈妈变了！自从阿莉安来到家里，她就变了！不再管他必须遵守的琐事了，他故意将书、臭袜子乱丢，就跟看不见一样。不按时起床下楼吃饭，也没人推门唠叨了，因为妈妈只轻声地叫醒阿莉安。那天他睡到七点多，一觉自然醒，完全没人揪耳朵。走下楼，妈妈和阿莉安正坐着餐桌前，开心地吃着早点。对了，妈妈每天都进某音学习新菜式，不再是千年不变。两人有说有笑的，看到他下楼也直接无视。最终念叨一句，没你的饭了，去学校吃吧。
　　妈妈的转变让程桦很不适。
　　管教有时和惦念异曲同工。不再管了，似乎也在某种理解的层面代表着不再重视，不再付出了，也不再爱了。
　　叛逆少年一开始可能认为很爽、很自由，但时间久了就感觉是个游荡在人世间的孤儿，无牵无挂，也没人牵挂。
　　现在程桦就是这种感觉，连续半个月在食堂吃三餐后，心里开始不是滋味了。我才是亲生的！亲生的独生儿子！
　　而阿莉安是个捡回来的外星人！还是危险的威尔林人！
　　这事要不要告诉妈妈呢？阿莉安的出现唤起了她对女儿的渴望，她好像投入了全部的情感去疼爱这个女孩。如果知道真相，能接受得吗？
　　这事要不要上报警方呢？电视上每天滚动播出的公告，提示市民留意身边的陌生人，如果有威尔林人的线索要第一时间上报。如果包庇的外星人对社会造成危害，收留者要承担同样的罪责。
　　阿莉安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吗？平日里像小猫一样安静。
　　阿莉安真的是冷酷的危险分子吗？她那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明亮。
　　女孩那么单纯，那么可爱！接触这么久，她没有做任何伤害人类的事情啊。她为人和善，乐于帮助，还为流浪猫狗送去食物，因它们流离失所心疼落泪。
　　可郑毅是肯定不会判断错的。
　　难道初见阿莉安，她是因为被地球人发现才受的伤吗？自己把她救了回来，母亲又收留了她，视同己出，这不就是包庇吗？
　　程桦反反复复地想着，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头都快炸了。
　　“程桦哥哥，你回来啦？今天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快讲给我听！”看到程桦回来，阿莉安就靠了过来，腻腻歪歪地缠着他。
　　他压下心里的悸动，径直走上楼，擦身而过。
　　“程桦哥哥，你今天不高兴吗？是阿莉安惹你不开心吗？”女孩静悄悄地跟过来，小心翼翼地蹲在脚边，“阿莉安什么都不懂，没有哥哥那么聪明，如果惹你不高兴肯定也不是故意的。程桦哥哥，你原谅我啦！别不理我！”
　　看程桦背转过去，仍然对自己不理不睬，女孩的眼角渐渐泛红，语音也渐渐哽咽。
　　程桦很难受。
　　“呜……”阿莉安又急又委屈，低声哭泣。
　　程桦内心总有个声音高喊，快哄哄她！
　　唉，程桦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凝视着梨花带雨的女孩。
　　“哥……哥……”
　　女孩蓦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她的嘴角。
　　这个吻，紊乱了程桦的思绪。
　　嘴唇的甜美让他欲罢不能，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手扣住女孩的后脑，渐渐加深了这个吻。女孩也笨拙地接受到慢慢开始回应。两人意乱情迷，呼吸急促。只盼时光静止，留住这一刻的美好，忘记她的威尔林人身份。
　　威尔林人！我这是在干什么？
　　程桦猛地推开女孩娇小的身躯，跌跌撞撞跑下楼，顾不上披大衣，冲进寒冷的雨夜。
　　只留下阿莉安愕然失措。
　　都说春雨绵绵，今天却下出了夏雨的巨大场面。天空阴沉地像个黑色的大幕，低低地压迫着大地，远处若有若无的雷声，偶尔闪电惊现，划破整个夜空。斗大的雨点拍打着空旷的街道，没有一个行人。到家的人们噼噼啪啪的闭紧门窗，收拾天台的衣物。
　　街灯昏黄，眼神迷茫，一个孤独的身影正缓慢地踯躅在大雨中，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那么凄凉萧瑟...
　　程桦在路上失魂落魄地走着，前路在哪里？阿莉安，我该拿你怎么办？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家里的阿莉安缓过神来，冲下楼，打开门，一阵猛烈的狂风夹杂着雨点，扑面而来，冲击了她一个踉跄。
　　咬咬牙冲出去！
　　一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拼命往回拉：“孩子，你怎么也犯傻？”
　　“阿姨……”阿莉安泪流满面，“哥…哥…”
　　“不管那个臭小子。”
　　“阿姨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程桦不对。咱们不理他，让他作，作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是的，无处可去，又冷又饿的程桦已经回来了。浑身被大雨淋了个透，就像被一大盆水泼了下来。湿透了的衣裤紧贴在身上，鞋底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缕缕发丝贴在脸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洒落在地板上，凌乱不堪。脸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站在门厅发呆。
　　“去哪浪了？作也不挑个好时候！”妈妈一边高声咒骂，一边扒掉他身上的湿衣服，不耐烦地丢了条浴巾，“擦擦！”
　　程桦的手已经麻木了，像个木乃伊一样无法够到自己的身体，手僵直在半空，可怜的像个电量不足的小丑。
　　阿莉安不顾他的反对，强行抢过他手上的毛巾，细致地帮程桦擦拭半裸的身体，脸色渐渐泛红，眼眶也渐渐泛红。
　　“阿莉安是欠你的吗？”妈妈气呼呼地喊着，塞给女孩一套换洗衣服。
　　半夜，阿莉安被呻吟声惊醒。
　　只见程桦痛苦茫然地躺在床上，没有意识地翻动着。
　　这么烫！探了探额头，温度高的惊人！这是地球人常说的生病吗？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呢？
　　记忆中威尔林人从没有生过病，阿莉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阿姨应该已经睡了吧？只能靠我自己了。
　　阿莉安在房间里直打转。
　　突然灵机一动。热，降温就好。
　　怎么降温？用冷中和一下？她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多简单！我真是个天才！
　　别看程桦体重一百多斤，可在威尔林人手中不值一提。阿莉安轻松地将他拖拽到浴室，伸手脱去程桦身上的衣服。
　　嘿嘿，非礼勿视是你们地球人的矫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的身材怎么可能不欣赏。但阿莉安还是羞涩的，所以全程半眯着眼睛，一会看，一会不看。
　　看了一会，心里惊觉还是正事要紧。于是将程桦丢在喷头下面，一伸手，掰开水龙头，水丝喷涌而出，细细密密。
　　行了，冲着吧，一会温度就下来了。
　　阿莉安拍了拍手，施施然回到了房间。
　　不一会竟然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凌晨。
　　阿莉安是从床上弹起来的。因为程桦还在浴室地上冲凉呢！
　　程桦早已经不烧了，但他没有力气站起来关闭喷洒开关，只能蹭来蹭去地挪到一边。水是不直接浇在身上了，但仍然必须无奈地坐在冰冷的地上，长流的水中！
　　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大雨淋不说，大半夜还被丢在浴室狂浇。
　　别人还能安稳地在房间里睡觉！
　　面对猛拉开门的阿莉安，程桦一道自己觉得犀利的目光甩过去，实际上在阿莉安眼中就是软绵绵的撒娇！
　　但毕竟把他丢在这，自己睡大觉属实也是理亏的，阿莉安赶紧凑上去扶起程桦，讨好地仰着小脸，低声道歉：“程桦哥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