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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有梦无人省      作者:朱珏      发布时间:2023-02-18 19:03:52      字数:4964

  第二天昏昏沉沉去上班。程队长派人找王舒冉,说上级生产科让她去一趟,她头昏脑胀,精神委靡朝办工楼走去。到了生产科,段科长说基层单位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说她竟然还说自己是在编的,仍然不改骄傲脾气,让她写检查肃清她浓厚的资产阶级思想,否则停止她工作。王舒冉从生产科出来心想这是被鬼魅盯上了,她没写检查依然去上班。程队长不让给她分配活,她自己量一段来挖,其他人都用怜悯的眼光来看她,因为她干也是白干,地下面很多石头,先用镐刨然后用铁锹往外清理。
  两天下来,双手都磨起血泡,血泡破皮之后,每握铁锹都疼痛难忍,她一声不吭,拼了命似地干;她不相信连劳动的权力都能被剥夺了。难道他们想占用她的编制?如果没有编制,就成了无业人员,现在是时乖命蹇,她要努力工作,不让他们找到毛病。
  王舒冉精疲力竭拖着身子往家走,手也很疼,此刻她想如果张柯桢在该多好哇,可以向他倒苦水,得安慰。在走到家北房角一转,猛然间看到了张柯桢就站在东院墙门口,她下意识地退回来,用手拢了拢头发,抖起精神,还没等她踏出脚,他已来到她面前:“嗨,你往哪里躲!”
  她两手背在后面笑着说:“我想吓你一跳!”
  “还要吓我!干什么去了?”他很严肃。
  “上班!”王舒冉看他的样子好像都知道了,就接着说:“我被安排到工程队上班了。”
  张柯桢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疲惫的身体,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痛绞结着。
  “把手伸出来!”他说。
  她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肯把手从背后拿出来,他从王舒冉的背后拉过她的手一看,顿时脸色变了,“你怎么变得谎话连篇,电话里你说送送材料很轻松,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真的快被你气死了。”他发了火。
  王舒冉见他眼睛湿润了,就伸手去拉他的胳膊,他推下她的手,转身向东边跑去。她站在门口望着他跑出很远,这时才觉得两腿发软,她就瘫坐在门口等他。
  过了很久,张柯桢才慢慢地走回来,王舒冉起身迎他,他一脸冰霜从她身边走过去,她跟在后面进了屋,继母在厨房烧饭,爸爸还没有回来,看见桌子上烟酒、糕点等很多东西。她要给他倒茶,伸手去拿暖瓶时,看到他的眼神立刻把手缩回来。他站在那里青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王舒冉想对他撒个娇都不敢,此刻的她不知道要做什么该说什么,于是就试探着说:“我上炕休息一下!”
  他走过来弯下腰给她解开鞋带。
  “我以后什么事都不瞒你了,都听你的!”她温柔地说。见他没回应,想拉他的手被拒绝了。她躺在炕上就像一滩泥不想动了,爸爸和弟弟回来了。
  “我们到里屋让她休息一下!”她迷迷糊糊时听见张柯桢说。
  王舒冉的爸爸问张柯桢,对舒冉从机关下到基层有什么想法?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想让她干了,我有能力照顾她,不想她工作这么辛苦!”
  “结婚的事怎么打算?”
  “婚期定在十月十八号,我妈说阳历阴历都是个好日子,我来就是跟您商量的,您看怎样?”
  “可以,我们没意见。”
  “彩礼您列个单子给我。叔叔,我想明天带舒冉一起回哈市,在我家住一段时间,装修房子、家具、生活用品等都需要她的意见,也让她认认门,您看行吗?”
  “她的工作怎么办?”王舒冉爸爸问。
  “我们结婚以后很快会把她的工作调过去,这方面您放心吧!”张柯桢充满信心地说,“还有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明天好和舒冉一起走。”
  “当然可以,”爸爸高兴地说。他觉得自己这个不谙世事的倔丫头,竟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女婿,真的是运气。继母进来说准备吃饭,张柯桢到外屋看王舒冉还睡着,用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又怜爱地拿起她的手看着,再看她熟睡的样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都不忍心叫醒她。
  晚饭时,爸爸对王舒冉说:“我同意你明天跟柯桢去哈市了!”
  她听爸爸这样一说,不解地看向张柯桢。
  “是的。”他说。
  “我要上班的!”
  他的目光又冷又厉,她不敢看他。
  “你要干到什么时候,结婚以后你也要回来上班?”他质问她。
  “就剩三个多月了,不上也没关系的。”爸爸替张柯桢补充说。
  “他们正在找我麻烦,我总得保住编制才能调动工作吧!”
  “谁找你麻烦?”张柯桢问。
  “非片言所能覙缕。”她不想对他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最后商定王舒冉的爸爸替她请假,她心里明白,不用请假,只要不交检查就给停工了。
  早上五点多钟,王舒冉和张柯桢就开始准备了,因为要步行到街里。王舒冉往包里装衣服,张柯桢都给拿出去不让带,说到哈市再买。
  早晨空气清新,通向街里的林荫路上,有鸟儿在啾啾唧唧,张柯桢就像使了酵母一样,让他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那种青春的激情和欢乐都洋溢在他脸上。王舒冉见他心情好就说:“你写信来说一声就好了,不必亲自跑一趟。”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在骗我,昨天我很生气,我们现在应该是祸福相依,你却报喜不报忧,是不信任我,不肯依赖我。昨天看到你的样子,我气自己很无能让你一个人受苦。”
  “你太敏感知到了会着急,所以我不敢说;你昨天很凶的样子,吓得我都不敢喘气了。”
  “我是知道你的,表面温柔和顺,骨子里硬着呢!以后不可以对我说谎。”
  王舒冉看着他点点头,接着她说起前几天淹死男孩的事,说亲眼看到死亡和听说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楚。
  “以后不要去看这种事情,它会烙在脑子里面,因为情钟我辈,见不得悲戚。”
  她又说今年水库出了一个大学生,考上北京科技大学,父母都没文化,父亲爱喝大酒每天醉醺醺的,平时连好的学习环境都没有,竟然也能考上名牌大学。
  “犁牛骍角古来有之,你总说别人的事,我想知道你的事,为什么下基层的,下来之后都做什么了?”张柯桢问。
  “我早先跟你说过,我的工作可能被更换,但是因为我平素工作服务态度好,这是从基层到楼里都知道的,不能毫无理由的贬去基层,所以就弄一些罪状给我,反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次的事让我深有感悟,当你有难时除了父母没有谁会真心对你好,多的是看热闹的人,而且能害你的人是了解你的、关系好的人。其它的人更是不明就里,从来都是不查其根源而轻为之臧否,你知道的,人言可畏,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她无奈地说。
  “这又不是家天下时代,有讲理的地方!”他说。
  “跟谁讲理?跟权讲理,那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抗衡的;金字塔的底层,很多人是处于一种到处碰壁、走投无路的境地,只有沉默寡言,克制忍让,否则无法生存,挺可悲的。”
  “那你当时是怎么应对的?”
  “你想我能怎样应对?”王舒冉反问他。
  “应该是挺起胸膛傲视一切!”
  “相反,我是哭哭啼啼百般认错求饶。”
  听到这句他突然停下脚步非常疑惑地看着她:“不会吧!如果这样我要杀人!”
  她是一串笑声,脚步加快把他抛在后面。这样聊着不知不觉就到车站了。他们乘汽车到齐市,再去火车站买去哈市的火车票。卖票的窗口都排着长队,张柯桢让王舒冉在一排长椅上坐着等,他去买票。王舒冉看着这么多人在这个大厅里来往穿梭,人头攒动,嘈杂声听不出是一种什么话语,嚷嚷喧喧,源源不绝。一会儿的功夫张柯桢买票回来,王舒冉看看那排着长队的人群,再看他问:“你怎么这么快?”
  “让人帮忙代买,我怕买不到坐位让你站着,你坐着别动我去买点水果。”
  检票后来到站台上,一会儿火车进站了,看着火车箱一节一节从眼前掠过,王舒冉问:“一共多少节呀?”
  “大概十七八节吧!”
  “你坐过飞机吗?”她又问。
  “坐过,哈市到上海往返,哈市到西安往返。”
  “什么感觉?”
  “起飞时有一种失重感,耳朵也胀胀的,其它还好。”
  上车后找到坐位,是右边的两人坐位,他让王舒冉坐里边,对面坐着一位大婶和一个姑娘,中间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布包,张柯桢也把吃的东西放在桌上。王舒冉看看对面的大婶微微一笑,大婶也笑笑并先开口问:
  “你们到哪儿?”
  “哈市。”张柯桢回答。
  “我们到阳城,这是我闺女!”大婶边说边介绍。王舒冉看着大婶的女儿,长得挺标致的,脸蛋红润,她妈妈一介绍就羞得低下头,脸红到耳根了,看到她的样子,王舒冉就喜欢她了。大婶说是妹妹的儿子结婚,她带着闺女去喝喜酒。不用介绍大婶已看出王舒冉和张柯桢的关系,还夸张柯桢长得好看。因王舒冉手掌有血茧,张柯桢不让她拿东西,还拿她的手仔细地看,她就抽回手示意他别人看着呢!大婶笑着对王舒冉说:“你好福气!”这下又轮到她难为情了。
  火车慢慢启动了,王舒冉望着车窗外的站台、行人、建筑,随着车速的加快便一闪一闪的消失了。出了城市,望着远处的旷野好像在转动似地远去,这不容挽留的速度,触目而逝的风景,还真让王舒冉觉得动人心魄!
  “你别总盯着外面看,会晕眩的。”张柯桢说。
  “我第一次坐火车感觉新奇!”
  “你第一次坐火车?”大婶不相信地说。
  “嗯!”王舒冉点头。
  “我闺女也第一次坐。”
  到现在大婶的女儿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语言也是一种表现,略带羞涩的笑容,稳重、端庄。
  王舒冉对大婶说:“你女儿好看!”
  大婶笑着说:“还是你好看!”
  这时张柯桢削梨给王舒冉吃,她说一半就够了,他用刀把梨从中间割开,她拿起一半,这时大婶说:“小伙子,不分梨(离)”他一听急忙把王舒冉送到嘴边的梨抢了回来,慌忙中刀都掉在地上,惹得人家笑出声来,大婶笑得最响,他不管别人笑,认真的把两半梨合在一起并说:“毫无缝隙,完美无瑕!”然后给王舒冉吃。她拿两个梨给大婶和她女儿,她们无论如何也不接受。阳城到了,母女下车了,坐在对面时没什么感觉,她们一下车,王舒冉突然有一种缺失,她向走在站台上的大婶和女儿招手,表示再见,也就是不会再见到的意思。
  “我们和大婶是彼此生命旅途中的过客,不到两个小时的缘份!”王舒冉感叹道。
  张柯桢把手按在她肩上表示理解,这时对面又坐下两个男人,王舒冉从包里拿出紫氏部(日本)《源氏物语》开始看书。
  “这本书我没看过,讲些什么?”张柯桢问。
  “主要讲源氏公子的风流史,是一部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小说,把人生所有的灾难、不幸、死亡都看做是无常,这样人就能够接受突如其来的灾难,其实生活的本质就是无常。不过我觉得没有《红楼梦》写的好,作者把源氏公子的容貌描写成非人间之物,美的惊天动地倾国倾城,不可方物!”
  “你不会是被迷住了吧?”
  “人皆爱美之物,我为什么不能!”
  “有没有秽笔?”
  “无一秽笔,点到为止。”
  “那还可以。”他的口气似乎是被许可了。
  接下来的旅程王舒冉看书,而张柯桢把头靠在她肩上假寐,心里满满的幸福,终于不用再忧心了,他的愿望即将成为现实,二十七年所有的情绪,喜怒哀乐都不及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来的丰富,他的心一直没有踏实过,就像落入了大海,一会儿被拥上浪尖,一会儿又被抛进深渊变化无方,这种不定的悲喜就是爱情,而爱情就是折磨人的精灵!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到了哈市,王舒冉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城市,行人穿梭,远近层叠的楼房连甍接栋。
  “以后,这就是你生活的地方!”张柯桢看着她说。
  “我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王舒冉东张西望地说,真的是“井蛙瀚海云涛,醯鸡日远天高。”
  “干嘛这样说?这都是表面,可一目了然。”他眯起眼睛看着她。
  “会不会有点喧嚣?”
  “是你安静惯了,慢慢会适应的,不论什么环境,只要在心中修篱种菊,没有什么能影响我们。你不知道,我的两个姐姐正等着看我的眼光呢!”
  “我这个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有点害怕。”她不自信地说。
  “有我呢!你这个‘井底之蛙’鼓鼓的肚子里装的可是别人没有的东西,再大的城市几天也就看完了,而你的知识、修养和品格,岂是生活在闹市之人可比拟的,要相信自己!我们叫个车吧!”
  “有多远的路程?”王舒冉问。
  “四十分钟左右吧!”
  “还是走吧,我也可以观赏城市风貌!”
  他们身边不时有自行车飞过。
  “骑自行车的人真多!”她说。
  “现在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我有摩托车,有空带你去兜风。”
  “你妈妈好相处吗?”
  “妈妈很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笑容,热情好客,而且很漂亮!”一说起他妈妈就充满了骄傲,“我的两个姐姐也很漂亮。”
  “美人都出在你们家了!”王舒冉赞许道。
  他开心地笑着,牵着爱人的手,徜徉在大街上,现在他是整座城市里最幸福的人。
  他们来到向贤街,有十几幢三层的红砖墙楼房,张柯桢说:“这都是市政家属楼。”
  在最前一幢的东首,他们来到二楼,两间朝南的卧室、一间书房,客厅很大,通过拱门是餐厅、厨房、卫生间。
  “怎么样,喜欢吗?”张柯桢问。
  “也许太陌生,我怎么没有兴奋的感觉!”她说。
  “咱们还有老房子,有独立的院子,红砖院墙,方形门斗,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如果你喜欢,我们结婚可以住在那儿。”
  王舒冉有点不解,他这么好的个人条件,这么好的家境,他的父母会同意找一个乡下丫头,没有一点反对意见?两个人相爱可无视条件、身份、地位,但是婚姻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她觉得这一切有点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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