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暗流涌动

　　望着阳晚杰和云姬公主牵手离开太子宫，叶冰的心中涌起一股无言的伤感。但她很快就将情绪埋在心底，她现在是大燕国的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王后，不能被心中的私情扰乱了心智。
　　叶冰又唤侍女叫来兰姬。
　　“兰姬，你与秦人暗通一事，千万、千万不可让太子知道，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你也不要再独自离开太子宫。”
　　叶冰反复告诫兰姬，她深知太子丹生性多疑，只要知道这事，兰姬一定性命不保。
　　兰姬伏地，泪流满面，对着冰妃千恩万谢。
　　第二天天未亮，阳晚杰就和云姬公主一起来到太子宫，等候叶冰出来，一起去见太傅鞠武。
　　叶冰吩咐太子宫的侍卫备好驷马车，与阳晚杰和云姬公主立即前往太傅府。
　　“这秦人怎么会知道樊于期将军藏在太子宫中？”太傅鞠武听后，十分震惊。
　　“太傅，这都不重要了，反正樊于期的藏身之处已被人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给樊将军重新找个隐蔽之处。”阳晚杰回道。
　　“是啊，太傅，还是想想办法吧。”叶冰随声附和。
　　鞠武点点头，他也知道，在秦王的重金悬赏之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杀手刺客前来蓟城，到时候，太子宫将不得安宁。
　　“老夫倒是想到一个好去处。”太傅鞠武沉吟道。
　　“那太好了。”阳晚杰一听，十分高兴。
　　“备车！”太傅鞠武吩咐下人道。
　　听说要让自己收拾行装，离开太子宫，樊于期将军心中有些不悦。太傅劝说道：“樊将军，你是等着将来找机会报仇，还是坐在这里等死？如今，天下剑客杀手皆知你在燕国太子宫。虽说太子宫戒备森严，可毕竟是在明处，刺客却在暗处。太子丹为国事繁忙，总不能天天陪着你吧？想当年，韩相国侠累的相府守卫比起燕太子宫，不知要严密多少倍，侠累也被刺客聂政所杀。你想想，你能在此安全度日吗？”
　　樊于期听后，沉默不语，他接受太傅所劝，开始回房收拾。
　　一切完毕，阳晚杰留云姬公主在太子宫陪叶冰，自己则护送樊于期，乘坐太傅鞠武的驷马车，向清水河畔田光的小木屋驶去。
　　河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田光依旧是清晨就坐在河边垂钓。
　　马车停稳在河边，太傅鞠武领着阳晚杰和樊于期向坐在河边的田光走去。
　　阳晚杰早已知田光大名，而田光也从叶长笛处听说过阳晚杰，今天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晚辈阳晚杰，拜见田光大侠。”阳晚杰向田光揖礼问好。
　　田光放下手中的钓竿，抬眼望着阳晚杰，目光锐利，仿佛要将阳晚杰看个透，然后，他起身“哈哈”笑道：“垂暮老人，岂敢称大侠。英雄出少年，老夫早就听叶大侠谈起过阳公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俊才。”
　　“田大侠过奖了，晚辈深感羞愧！”阳晚杰谦虚回应。
　　“樊于期拜见田光大侠。”樊于期见状，也连忙上前行礼。
　　“原来是秦国赫赫有名的樊大将军，今日，老夫是不胜荣幸啊！大家请到屋里一坐。”田光热情相邀。
　　回到小屋，太傅鞠武向田光说明来意。
　　“老夫的隐居之地，生活颇为艰苦，就是不知樊将军能否适应下来。”田光笑曰。
　　“再苦，也苦不过本将军逃难的日子，为了报仇，什么样的苦，本将军也吃得下去。”樊于期拍着胸脯向田光保证。
　　“这一日三餐，可全要自己动手呀。”田光又笑曰。
　　“放心，放心，别看俺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些活，俺全会，以后，你的餐食，俺也全包了。”
　　“田公，你放心，我已想好，等太子返回后，我会建议太子在你的屋旁，再修几栋木屋，安排几个下人，专门来照顾您和樊将军的生活。”太傅鞠武说道。
　　“如此不好吧？老夫的平静生活，岂不是要被你们这群人给打断了？”田光连连摇头。
　　“不，太子也曾跟我多次提到，要拜您为师，他派人来伺候您，那是应该的，应该的。”
　　“鞠太傅，你这是强人所难，强人所难呀！”田光脸上露出苦笑。
　　阳晚杰此时终于明白：田光一心想做个隐士，可是，他终究没能摆脱太子丹，并最终为之而亡，历史就是如此残酷。
　　四人聊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为了显示自己的厨艺水平，樊于期自告奋勇，去厨房为大家弄吃的。
　　“鞠太傅，老夫已是半截身子埋在黄土中的人，这位阳公子，以后倒是辅佐太子丹的得力之人。”田光指着阳晚杰对鞠武说道。
　　“田先生言重了，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个普通百姓，无德无才，怎能辅佐太子？”
　　“听说阳公子年轻有为，又是酿酒大师，还是剑术高手，怎么能甘做市井百姓？”
　　“徒有虚名耳！在下就是一个市井的商贾之人，以前靠开酒肆为生，如今酒肆关闭，酒肆众人无处可去。在下正在想着如何营生，哪有什么雄才去辅佐太子？让田公见笑了。”
　　“阳公子如此淡泊名利，不愿为官，足以见公子之心胸宽广，让人敬佩。”
　　“阳公子堪称世间异人，老夫也有同感。公子若不能为大燕所用，实乃燕国的一大遗憾啊！”太傅鞠武也深深感叹道。
　　“承蒙两位大人的抬爱，在下虽不才，但此一生，绝不做有损大燕的事。”阳晚杰听出太傅鞠武的话外之音。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绝不勉强！”太傅鞠武连忙解释道。
　　“听闻阳公子剑术师承叶长笛，不知如今练得如何呀？”田光只是从叶长笛那里得知阳晚杰学习“风雪鸳鸯剑”，他不知阳晚杰如今已经集四家剑法之精华。
　　“马马虎虎，跟着师父学艺防身。”
　　“学剑的目的不能只是为了防身，还应该精进剑法，报效国家呀！”
　　“想不到田先生的境界如此之高，在下自愧不如，惭愧、惭愧啊！”阳晚杰的脸微微发红。
　　“若是阳公子心中还有更高的追求，下次来寒舍，老夫愿意再教你几招剑术！”田光颔首一笑。
　　阳晚杰听后连声道谢。
　　清水河畔与田光的第一次见面，给阳晚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蓟城后，阳晚杰到太子宫接云姬公主，两人一起走回云阳阁。
　　“唉，你说怪不怪，一个小小的将军，对秦国又没有什么危害，可我秦王哥哥却非要花钱买他的脑袋，你说值不值？”一路上，云姬公主不解地摇头。
　　“你也为这操心？放心吧，樊将军的脑袋迟早会落到秦王手里的。”阳晚杰说完这话，突然觉得有些失口，赶紧刹住话题。
　　云姬公主却很惊讶地望着阳晚杰，问：“夫君，你是怎么知道的？”
　　阳晚杰赶忙一番瞎解释：“我预测呀！你想，秦王悬赏千金来买个人头，天下不知有多少贪财之人，会为之所动，所以，樊将军的脑袋一定保不住。”
　　“瞎猜，樊将军有燕国太子的保护，一定不会有事的。”云姬公主不屑一笑，过了一刻后，又叹道，“春天来了，也不知现在的咸阳是什么样子！”
　　“怎么，想家了？”
　　“来燕国有半年多了，当然有点想家了。”
　　“秦国咸阳，如今比之六国的国都，都要兴旺，今年没有战事，你大可安心过日子，明年可就要战乱重启了。”阳晚杰想到今年是秦王政十六年，他努力回忆自己所学的那点历史知识，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今年秦国厉兵秣马，备足粮草，明年春天，秦王就会发兵灭韩，从此开启扫灭六国的战端。
　　“你这又是在预测吧？你就会哄我。”云姬公主撒着娇说道。
　　“好、好，不哄你，今年我想点生意做，如果有可能的话，赚上一大笔银两，然后，我俩远离战乱，找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如何？”
　　“那当然最好了！”听到这话，云姬公主满脸灿烂。
　　两人走着、走着，阳晚杰觉得有些不对劲，街上怎么行人稀少，巡逻的官兵比往常要多了许多？来到一个路口，正遇到一队官兵，领头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阳晚杰抬眼望去，竟然是庆峦将军，庆峦将军也发现了阳晚杰，他立即驱马带队来到他两人面前。
　　“阳晚杰公子，还不快快回家，全城戒严，捉拿秦国派来的刺客。”庆峦将军勒马停在阳晚杰面前，然后下马说道。他今日对阳晚杰和云姬公主还算礼貌，因为他知道在咸阳时，阳晚杰救过太子丹，又与太子妃叶冰关系不一般。
　　“原来是庆峦将军。真是奇怪呀，不知庆将军从哪里得知蓟城有秦国刺客？”阳晚杰故意问道。
　　“难道阳公子不知？昨晚秦国刺客大闹太子宫，全城都传开了，乐城令今日上午，就下令全城戒严，搜捕秦国刺客。”庆峦回道。
　　“一个小小城令，竟敢在国都蓟城下戒严令？”阳晚杰多少也知道一点，这国都蓟城戒严的权力，肯定是在宫廷禁卫军的首领——大将军乐乘的手中。
　　“怎么，你阳公子想抗命不从？不要以为你和太子关系尚好，就可以无视戒严令。”庆峦不悦，说道，“还请阳公子遵守禁令，速回家中。否则，本将军要依禁令，将你等作为抗命者，投入到大狱之中。”
　　“庆将军不要误会，本公子只是好奇，几个秦国刺客，至于要全城戒严吗？”阳晚杰心知这其中必有原因，但禁令还是要遵守的，这个庆峦将军只是执行者，他未必知情。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还是快快回到自己的住处。”庆峦将军不耐烦地说道。
　　第二天早朝，燕王喜开始追问昨天蓟城戒严一事。
　　“回大王，昨日全城戒严系迫不得已而为之。”蓟城令乐伟站出来向燕王解释道，“前日子夜时分，一群带刀刺客闯入太子宫，幸亏太子不在宫中。卑职担心这群人藏在蓟城，会对太子不利，便临时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刺客。”
　　“为什么没有事先禀告禁军首领乐乘？”丞相将渠追问道，“如此大规模戒严搜查，让百姓以为国家发生变乱，乐城令此举，实属叛乱行为。”
　　“卑职找过乐乘将军，可是没有找到，事情紧急，此群刺客，对蓟城治安造成严重危害，卑职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大王明察！若是大王认为卑职的行为有危害大燕之嫌，请大王责罚卑职。”乐城令跪地，向燕王认罚。
　　“众卿以为如何处置？”燕王喜问众大臣。
　　“大王，臣以为，乐城令也是为蓟城安危着想。”御史市无间第一个站出来为乐城令的行为开脱，“这群人来得突然，而且都是剑术高手，闯进太子宫行凶杀人，危害极大。乐伟身为负责蓟城安全的城令，第一时间组织士卒捉拿刺客，并无不妥。”
　　“可是，如此重大行为，却不按朝堂规定行事，这岂不是拿燕国律法当作儿戏？”司寇蔡泽反对道，“臣以为，应该追究乐城令的违法行为。”
　　“昨日戒严搜查，共抓获来自各国的刺客十五名。若是乐城令不及时处置，发生了朝堂官员被杀事件，又该如何收场？臣以为，乐城令的行为虽然有违法规，但毕竟避免了一场更严重的后果，功过两抵，请大王赦免乐城令的罪责。”御史大人辩解道。
　　其实，昨日戒严搜查，就是御史大人和乐城令商量好的一出叛乱预演，因为没有虎符，调动不了军队，只好通过此等方式，调集城防的守军。至于说到刺客，则是他们早就准备好的一群囚犯假扮的。
　　“这群刺客，在太子宫可伤到了人？”燕王喜此时最关心的是太子宫中有没有人受伤出事。
　　“听说刺客前去行刺时，刚好太子丹的朋友阳晚杰带着夫人去拜访太子妃，再加上宫中侍卫反应及时，刺客于是逃遁，太子宫中没有人员伤亡。”太傅鞠武回应道。
　　“好、好，没有人出事就好。”燕王喜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既然刺客都已捉拿，又没有伤到人，就将这批刺客发配到渔阳去做苦力。乐城令罚去半年的俸禄。以后再遇此事，一定要依规办事，切不可违规处置。”
　　“谢大王恩典！”乐城令连忙向燕王喜谢恩。
　　“大王英明。”御史大人附和道。
　　一场戒严搜捕的风波就此过去，但蓟城百姓却是议论纷纷：燕国太子无能，蓟城不久将会出现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