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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剪寒梅

作品名称:江海潮涌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3-02-12 19:19:12      字数:4672

  应梅对应声的感觉越来越深,而应声也在强迫自己从过去的痛苦中解脱,从一芳的心中走出来,但毕竟是刻骨铭心的爱,这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应声心中的苦,就是应梅心头的痛。当他眼角淌下泪水的时候,她用温柔的手去擦抹;当他默默地发呆时,她用共同关心的文学话题吸引他……她想用自己灼热的心去慢慢地融化他心底的寒冰。体贴、安慰,也只是一种片刻的慰藉,心中滴血的伤痛,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疗愈的。
  解铃还需系铃人。应声除了有失去爱的痛,还对一芳的生活有着深深的忧虑。
  能让爱的人幸福,这是爱的真谛。换亲也几年了,如果能帮助一芳走出噩梦,和丈夫离婚,让她与应声重新走到一起,这对应梅自己来说虽然失去了应声,也许会痛苦,但是看到的是一个幸福的应声,这不就够了吗?如果一芳决意不肯离婚,那就只有用时间来慢慢地愈合应声心灵的伤口了,她有信心!
  星期天一大早,应梅就去了长途汽车站,上了海通去平桥的长途汽车。平桥公社机关所在地距吴一芳家还有较长距离,路也不熟。好在应梅出生在农村,这些对她算不了什么。
  她边跑边问,当走到了灌溉渠的岔路口时,可前后左右都没遇上行人。往哪个方向走?让她犯了难。
  过了一会儿,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铃铃铃地急响着车铃从她身边经过。
  “兄弟,请问吴一芳家怎么走?”应梅问。
  “你是?”
  “我是她朋友。”
  “我是她小叔子,来,上车吧。”
  应梅坐上了一芳小叔子的自行车并和他攀谈起来。
  小叔子说:“嫂子嫁到我们家真委屈她了,为了做换亲才被迫嫁过来的。我妹妹嫁给她二哥很快生了个男伢儿,而嫂子至今没有身孕,她觉得对不起咱任家。大哥外出打工挣钱,她自己没日没夜地绣花拿到韩桥市场去卖,一定要为咱任家盖房,让我们兄弟几个娶上女娘。”
  “嫂子,嫂子!来客人了。”
  一芳听到小叔子的喊声,赶紧搁下手头的绣花活儿走出房门。
  “一芳!”应梅亲切地喊。
  “你是?”一芳愕然地问。
  “我是应声的同学,叫张应梅。”
  一芳一听到应声二字,先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在问:“应声,你好吗?”接着他转过头去,擦了一下泪,她在捉摸这姑娘,莫非是应声的女朋友?这样就放心了,应声终于从痛苦中走出来了。
  一芳仔细打量应梅。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镶嵌着双眼皮的蛾眉大眼,水灵灵的。嫩嫩的耳朵上有着稍长的耳垂,就像玲珑剔透的玉坠,透明得让人看得到殷红的毛细血管。鼻梁高挺,与薄薄的嘴唇以及宽阔的额头极为协调。
  那眼睛,那鼻梁,那耳垂,与应声很相像,真的与应声很有夫妻相。换亲出嫁就像一块巨石一直压在一芳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看到了应梅,她似乎有了些许的轻松。
  爽快的一芳微笑着问应梅:“你是应声的女朋友吧?”
  “是,不不,也不是。”应梅有些猝不及防地回答。
  应梅冷静下来说:“老师介绍我和应声相识,我对他挺有感觉,老师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从此他与老师和我都很少来往。老师在校园的舀水踏子上发现应声泪流满面,他说他一见到我就想起你。我知道他的心中割舍不下你。”
  一芳心如刀割,她是在应声家舀水踏子登上小船出嫁的,他是在睹物思人呐!出嫁那天应声佯装乞讨到婚礼现场,他从运河中抢救了她乘坐的彩船上的所有人……其实,一芳心中还一直藏着应声。
  应梅的一席话,让一芳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下来。
  应梅掏出手帕给一芳擦泪,说:“我知道你们有割舍不下的爱,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我今天却是来劝你和任新良分手的。”
  一芳冷静了下来,摇摇头说:“不可能了,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啦。”
  任新良妹妹做换亲嫁给一芳二哥后,很快怀孕了。一芳娘看了儿媳妇渐渐地鼓起来的肚子,别提心中有多开心,她的病也慢慢地好起来。一日,嫂子终于生下一男婴,一芳娘抱着孙子说:“吴家有后了,吴家有后了……”说着说着就晕倒了,这是长期积劳成疾的缘故啊!她躺在床上,不肯去医院,嘴唇翕动:“一芳,一芳。”
  一芳赶到后,她娘精神头又来了,她爬起来依在床栏上,抓住一芳的手说:“娘要走了,有句话要交待。”
  “娘,你说什么呢?”
  “吴家有后了,托的是任家的福。你也要为任家生个一男半女的,不然对不起人家。如果没得生,你作为大嫂也要为小叔子们娶上媳妇。我和你父一辈子都不曾欠人家的情,但任家的这个情大了去了,你要帮父母……”一芳娘说着说着就松开了手。
  “娘……”一芳和哥嫂们哭着喊着,也不见她娘睁开眼睛。
  她娘走后,一芳牢记母亲临终遗言,一定要为父母还了任家给吴家传承了香火的情。从此一芳把对应声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化作了无穷的力量。她自己不能为任家传宗接代,这个秘密只有她和新良知道。她要让任家富裕起来,盖上新房。让小叔子们一个个都娶上媳妇,以慰藉父母的在天之灵。
  她家买不起绣花机,她就去向秀珍学习手绣,想通过自己的双手为小叔子们“绣”来媳妇。她白天到队里干活,晚上绣花,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眼看积聚起来的钱就快要能盖房子了,可是新良爷爷、奶奶又病重住院,后相继续去世,把存款都花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一芳更加清醒和坚定了,她拿起笔疾速书写:“应声哥,应梅来看我,介绍了你的境况,并劝我和新良离婚。对不起,我做不到!现在我生活得很好,我已向秀珍学习了绣花技术,这对一剪寒梅的枕套是我亲手绣的,我把它送给你和应梅,祝幸福。妹一芳。”
  一芳骑着自行车亲自将应梅送至平桥汽车站,应梅带着一芳的信和赠送的一剪寒梅枕套,含着泪挤上了去海通城的汽车。
  应梅回海通后,一刻都不想等,火急火燎上了公交车,她要让应声尽快知道一芳的近况,让他的痛苦迅速得到缓解。
  公交车慢吞吞地行驶在不宽不窄的柏油马路上,行一段停一下,就像一头病重的老牛拉着沉重的破车。两边高大的胡桐树遮住了汽车顶上的一片天空,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照射在公交车的玻璃上一闪一闪的,好似在炫耀自己,真讨人生厌。
  离农专站不远了,她发现有一男子坐地捧腹,很像应声的模样。汽车停站后,车门刚刚打开,她就冲过去大喊:“应声,怎么是你?”
  应声有气无力地说:“应梅,你……”
  应梅见他脸色惨白,估摸着是病了。她蹲在他身边,准备扶他起来,应声实在支持不住而依在了应梅身上,一会儿就昏厥过去了。
  应梅焦急万分,忽见农专内一辆军色帆布吉普车穿过校门越过三里桥朝公路而来。她对着吉普车不停地挥手,大声喊:“救人啦,救人啦!”
  吉普车在她身边戛然而止,司机从车上跳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应声上了车,应梅跟在后面帮忙。
  “曹校长,他是我校学生,晕倒了。”司机说。
  “赶紧送医院!”曹校长果断地说。
  经医院诊断,应声患十二指肠球部溃疡,严重失血。
  “步应声家属,病人失血严重,必须立即输血。他的血型,现在医院暂时没有,等待调配恐怕来不及。”医生话音刚落,应梅抢着说:“抽我的试试!”
  输血、止血双管齐下,应声很快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应声模模糊糊睁开眼问。
  “在医院,海通人民医院。你媳妇打开水去了,马上来。”护士回答说。
  “媳妇?怎么可能!”应声惊讶地说。
  “你晕糊涂了吧。你胃出血晕倒,是你媳妇把你背上楼的,你身上现在流的是她的血。她二十四小时守护你,帮你擦拭换洗,倒屎倒尿。怎么把媳妇忘了?”护士平静地提醒他说。
  “应声你醒了?”应梅提着开水瓶急匆匆地进门。
  “这不,你媳妇来了!”护士说。
  “应梅!”应声既亲切又感激地喊。
  “你是个糊涂虫,只知道心中的痛苦,而不顾自己的病。校医来看你,说你三天前就出血拉黑便,让你赶紧到医院治疗,可你倒好,就是拖!”应梅嬉笑着责怪应声说。
  “我以为没事,哪知道这么严重。把你累成这样,还抽了那么多血,头晕不晕?”应声心疼地问。
  “没事,从农村来的人皮实,没那么娇气。”应梅说。
  “你还是回学校休息一下,我已经没事了。”应声关心地说。
  “等你稳定了再走,我向班主任请了假。”应梅说。
  应梅听医生说,痛苦忧郁容易造成胃肠紊乱,甚至更严重。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既有胃本身的原因,但与长期情绪低落也有关系。如何让应声振作起来,健康起来,一芳的信也许是一剂良药。应梅说:“来,给你看样东西。”
  应声看了一芳的信,眼泪从眼角流淌,一直流到枕头上。应梅用手帕为他擦泪,然后抓住他的手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应声思绪万千,心潮起伏。一芳向秀珍学习了刺绣,这让他特别欣慰,说明一芳并没有被痛苦压垮,并没有窝在草棚里,围着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走在韩桥绣品市场的金桥上迈向致富的道路。嗯,这才是一芳!他把一芳亲手绣的“一剪寒梅”的绣品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不就是为应梅绣的吗?奇妙!她像知道我身边有应梅似的。再说应梅,这是什么胸怀?她竟然去劝说一芳离婚而与自己重归于好!想着想着,应声没有了眼泪,他为相识相知了这两位慈爱的女人而兴奋不已!
  “瞧你俩,把我推来推去的,我成什么啦?臭狗屎啊!”应声一反常态且略带调侃色彩地说。
  应声和应梅相识后,应声都是文质彬彬,不苟言笑,既保持着和谐又保持着距离,从来没有讲话这么随便,更不用说调侃了。难不成应声真的跨过痛苦的坎儿啦?
  “应声,你说什么呢?我要你,我要你!”应梅直白地说。人家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傻,这话一点不错,看,应梅说话直白得都拐不了弯了,哪像是中文系的高材生。
  此时,师专的同学好不容易找到应梅,说她父亲布金山有急事找她。
  “父,你怎么来了?”应梅在海通人民医院楼下见到了父亲。
  “应梅,娘在医院住院,医药费不够了要补交,我一个人又不能回去,看能不能借到钱。”
  “多少钱?”应梅问。
  “五百块。”金山回答。
  “娘都住院几天了,你为什呢才告诉我?”
  “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你娘也不让告诉你,她说从小就给张家抱(领养)了,对不起你。”
  “娘怎能这么说呢?我想办法去借钱,你去陪娘。”
  应梅回到病房,想与应声打个招呼出去借钱。应声发现应梅脸色不对,追问发生了什么事,应梅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应声。
  “别急,我的木箱最底下有六佰块钱,装在信封里。这是钥匙,你去我学校拿。如果你进男生宿舍不方便,就让我的同学去取。”
  这可帮了应梅大忙,她压根就没想到应声有这么多钱。都说韩桥人有钱,看来一点不假,连应声这个小毛孩都有存钱。好呀,韩桥市场是给了这一方老百姓不少甜头。
  应梅一踏进农专大门,就遇上一个在传达室取邮件的瘦长脸。他仔细打量应梅说:
  “我好像在农学系走廊见过你?”于春主动搭讪。
  “有可能,我找过步应声。你是?”应梅说。
  “噢,我叫于春,我和应声是好朋友,他是一班班长,我原来是二班班长,接触频繁,我到校学生会任职后,和他合作还很多。”
  “你知道他宿舍在哪里吗?”应梅问。
  “知道,两个班的男生都住在一层楼的走廊两侧,我和应声门对门。”
  于春是学生会干部,和应声也很熟,取钱的事交给他应该没有问题吧。应梅就对于春说:“麻烦你一下,到应声木箱底下把六百块钱的信封取出来,有急用。我就在男生宿舍门外等你。”
  “小事一桩,我马上帮你去拿。”
  于春取回钱交给了应梅,她向于春道谢后又赶往医院。应梅补交了她娘住院的医药费,就去病房见父母。
  郝爱梓抓住应梅的手说:“伢儿,哪来的这么多钱?”
  “娘,你好好看病,钱的事由我和父来办,没得大不了的事。”应梅现在心中还挂念着应声呢,不知道他现在怎样?又说:“娘,我的朋友也在住院,我去看看。”
  “好的,伢儿啊,你去吧!”
  应声到底年轻,恢复快,都可以下床了。是啊,医生医术好,他心情又好,自然就好得快啦。
  “应声,你把这么多钱借给我,你舍得吗?”应梅感激地问。
  “说什么傻话,什么舍得不舍得,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应声说着,脸很快红到了耳根,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定了,以后你的工资也交给我。”应梅涨红了脸说。
  “一定一定,不贫了,你快看你娘去!”应声提醒说。
  应梅开心地点点头。这俩混球忒好玩了,还是大学生唻,一点罗曼蒂克都没有,就这么把终身大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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