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赶 考

　　田晓霞选择去浥川县工作的做法，虽然得到父亲田福军的理解，却一度遭到母亲徐爱云的强烈反对。
　　徐爱云哭着劝说晓霞，已经历过生死磨难，吃尽了人间苦头，侥幸逃生返回城里跟家人团聚，怎么能撇下孩子，又只身返回那愚昧落后、穷乡僻壤的山沟呢。最让徐爱云不能接受的是晓霞还要包片固屯乡，兼任常家沟驻村书记，想起当年祸祸晓霞的那帮二流子和光棍，她就恨的牙根疼，晓霞竟然还返回那里，昭化他们，带他们脱贫致富。
　　起先，徐爱云说什么也不同意。后了解到，下基层挂职锻炼，是国家新形势下培养干部的新政策、新途径，结束后还可以回省城工作。在晓霞的一再坚持和爱人田福军的劝说下，徐爱云才勉强答应。
　　2003年，国家贫困人口基数还很大。根据国家统计局监测调查，按当年的标准，全国农村绝对贫困人口为2900万，贫困发生率为3.1%，初步解决温饱的农村低收入人口为5617万，占农村人口的比重6%。
　　那时，虽然国家每年有脱贫任务，但是还没有吹起脱贫攻坚总冲锋号。广大贫困地区，特别是边远、偏僻山区没有彻底解摆脱贫困，还没有彻底决温饱问题，有的贫困群众还生活在饥荒之中。
　　浥川县隶属汉中市，地处陕南秦巴山区，山峦叠嶂，林多地少，是全国有名的集中连片贫困县，固屯乡一带还属于绝对贫困乡镇。
　　那一带川区流行着一句谚语：“半年康菜，半年粮，没有婆姨，睡凉炕”。
　　浥川县城原名簸箕屯，三面环山，位于“U”型山坳里，南临浥水河，盘山而居，县城不大，常住人口不足3万人。解放后，簸箕屯改名浥川，设县。目前，该县下辖2镇11乡，总人口17万。据县志记载，此地原是三国时期，蜀军抗击魏兵遗留下的一个兵站，民间还流传着魏延战张郃的故事，虽无从考证，但也是算是那一带的历史文化名城。进出县城就一条川道，蜿蜒盘曲，西北行210公里通达汉中市。
　　县城最醒目的建筑是玉皇阁，突兀在城中心，进城前远远的可以看到。阁前，是县城唯一的大街，叫牛轱街，沿街有片片拉拉的老式翘檐瓦房，有饭馆、作坊、商铺、小旅馆等，周边山坡是一排排的窑洞和连片的树林。
　　深秋的浥川，艳阳高照，古韵轻漫，云雾缭绕，层林尽染。远看，还确实是一个很有特色的边远古镇。
　　田晓霞乘坐公交车，一路颠簸，午后来到浥川县城露天汽车站。下车后，晓霞背着行囊，问着道向县委大院走去。她虽在浥川生活了十二年，却还是第一次进县城。
　　县委大院在城西北山坡上，葫芦形的土墙围着八九排窑洞，呈阶梯分布。每排窑洞都有一个小院，第一排窑洞院子大一些，院中间的旗杆上飘着鲜红的国旗，傍边停着一辆吉普车，东侧一排瓦房，是机关食堂兼会议室，红漆脱落的铁门旁边，挂着浥川县委县政府的牌子，大门西侧是传达室。
　　田晓霞来到传达室，拿出介绍信，递给看大门的老张头，说明来意。
　　“你就是田县长呀！我们早就接到你要来的信了。”老张头热情的接待晓霞，让她放下行李，先坐下。而后，拨通了组织部的电话。
　　不一会，走来两位年轻的干部，其中一位是组织部兼统战部部长贺欣，三十多岁，身着蓝装，短发俏脸，言行干练。她是去年市委组织部交流干部，也是目前县委班子唯一的大学生、最年轻的干部。
　　“晓霞同志，我是组织部长贺欣，欢迎你来浥川工作。”贺部长笑着进来，跟晓霞握手。
　　“贺部长，太客气了，还亲自来迎我呀，谢谢！”晓霞感谢的说。
　　“晓霞，我先带你见见王立国书记吧。”
　　“好的，贺部长。”
　　贺欣让跟随的干事拿上行李，领着晓霞去见王书记。
　　沿着上坡土道，贺欣边走边给晓霞介绍县委大院布局，第一排窑洞是县政府，中间几排窑洞是政府部门，最后一排窑洞是县委。
　　“晓霞，你的情况我们大都了解。你主动放弃省城优越的工作生活，来浥川挂职、包片，让我们很欣慰，也很感动。”贺欣微笑着说。
　　“贺部长，我就是想好好在基层历练自己，早点安排我去固屯乡吧。”晓霞真切的说。
　　“好的，已经安排了，看看王书记还有什么交代的？”
　　她们说着，就来到最后一排窑洞的小院里。
　　县委书记王立国和几位领导站在院里正等着。
　　“晓霞同志，欢迎！欢迎！”王立国笑着，向他们走来。
　　“王书记，您好！”晓霞跑过去，跟王书记握手。
　　王立国书记，是一位年近六十岁的老干部，衣着朴实，国字脸，留着短平头和揣腮胡。据说，解放后他参军曾在这一带山区剿过蒋匪余寇，是一位有战功的老干部，任县委书记快十年了，为人正直、爽朗，办事讲原则，在县里声誉好，威信高。
　　“我给你介绍一下，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边向阳同志，常务副县长张为民同志，主持政府工作，袁宏柱县长在省党校学习。那位是县委办主任刘志远同志。”王书记转过身来，指着几位领导给晓霞介绍。
　　晓霞跟各位领导握手致谢。
　　“先到我办公室聊聊，而后让为民同志领你到政府认认门。”王书记说着，带着晓霞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
　　王书记办公室陈设很简单，地面铺着砖块，靠窗一张办公桌，一部电话、一只水杯和几份文件，对面一排布沙发和茶几，傍边有两把木椅、一个文件柜，布帘后面一张木床，床头放着一台收音机。
　　“晓霞，我们这里条件很艰苦，可不比你们省里大机关啊，呵呵，你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呀。”王书记笑着说，让大家坐下。
　　“王书记，您放心吧，我在固屯乡生活十多年呢，那里是我的家乡啊，不怕吃苦的。”晓霞笑着说。
　　“是呀，你的经历我们后来才知道，真不容易啊，是我们没照顾到你。”
　　“简单谈谈你的想法吧。”
　　王书记边倒水边说。
　　“我这次来，就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帮帮家乡的百姓们，能让乡亲们早点过上好日子。”
　　“我想，最有效的，就是开发当地特色产业，发展经济，走产业脱贫，经济致富的路子。”
　　“当然，要致富，先修路，还需县里多给支持。”
　　晓霞认真的说。
　　“想法不错，我们就缺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干部。”
　　“不过，晓霞，浥川很穷，你可别开口太大啊，哈哈哈。”王书记笑着说。
　　“好，就按省委、市委组织部指示办，晓霞协助戴家存同志分管农业，包片固屯乡。先这么干着，以后再说。”
　　“贺欣，安排好，一定要找个得力助手，协助晓霞开展工作。”王书记看着组织部长贺欣说。
　　“请书记放心，我们都安排好了。”贺欣部长笑着说。接着，他又对张为民说：“为民，一会你召集在家的
　　副职和部门负责人，跟晓霞见个面，随便把工作上的事说说，我们一定要全力支持。”
　　“好的，书记，我们也安排了。”张为民答道。
　　王书记接着又对张为民笑着说：“晚上在机关食堂安排一桌，给晓霞接风，在家的几个领导参加就行了，先说好，费用我出。”
　　“行哩，书记，我们安排好。”张为民笑着答道。
　　张为民也是县里老领导，刚五十岁，头发稀少，嗓音尖细，为人谨慎，平时话语不多，城府很深。他是村里民办教师出身，转干后一直在乡镇工作，因为文字功底好，后选拔到县政府办任科员，曾干过五年政府办主任，在常务副县长位置上也工作四年了。
　　大家又聊了一会，张为民领着晓霞离开了。
　　“田县长，你真的想扎山沟啊？固屯乡那一带艰苦复杂，你一个女娃能吃的消吗？不如找找王书记留在县里工作吧。”张为民边走边试探着问晓霞。
　　“张县长，您是前辈，叫我晓霞就行。我既然敢来，就不怕吃苦的。”晓霞果断的说。
　　张为民看到晓霞坚决的态度，也不好再劝说了。
　　县政府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非常热闹，十几个部门的“一把手”早早的坐在那里等着开见面会。
　　“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娃娃，跑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图啥？”
　　“你以为人家还真留下干？不出两月就回去了，要的是基层经历。镀金，你懂不懂？”
　　“听说，她是大水漂到固屯乡的，在那里生活十多年，疯癫过一阵子，是不是脑子还没好利索呀？”
　　“对对，说什么报恩重生之地，鬼才信呢！”
　　“还说什么，要发展当地特色经济，笑话！特色是河滩里的石头，有啥经济？”
　　“听说还要修路哩。”
　　“等着瞧吧，不出一月，准比兔子跑的还快。”
　　“就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哈哈哈，大家笑了一阵又一阵。
　　这些部门领导里，属计划委主任庞敬文，笑话最多，嗓门也最高。
　　1952年，县级设立经济计划委员会。作为发展经济的龙头部门，按常理计划委主任干几年后，基本上都能进县领导班子，可是这位庞主任却是例外。原因很多，有客观的，也有自身的。
　　浥川县是经济匮乏地区，本地以一产为主，二三产几乎没有，经济部门似乎一直不热乎，也不怎么重要。
　　“大跃进”时期，庞敬文在村里干过大队书记，在那场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为主要标志的“左”倾错误思想泛滥的运动中，他表现激进，一度是县里先进模范，文革后期干到了公社书记，后来到县里任粮食局局长，再后来任计划委主任，一干就是8年。此人最大的特点是“文化低、胆子大”，平时说话大大咧咧，爱发牢骚，五十七岁了，也没提上去，就连他曾经的副手戴家存，都从其他部门升任副县长了。
　　部门主官们的说说笑笑，或多或少被正赶来的张为民和田晓霞听到了。
　　“田县长，别介意啊，基层就这样，懒散惯了。”张为民对晓霞说。
　　“没关系，张县长。”晓霞说。
　　“好热闹呀！看来，大家对田县长来我县工作很热情啊。”张为民领着田晓霞，微笑着走进会议室到主席台坐下，会场安静下来。
　　不久，戴加存、傅传河、常有林三位副县长依次来到主席台就坐。
　　晓霞往台下一看，天哪！几乎是清一色的老干部，大都五十多岁，应是自己的叔父辈，没有一位女干部。
　　“同志们，按照王书记要求，今儿下午我们召开迎接田县长来我县工作见面会。”张为民看着台下，作开场白。
　　“我提议，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田县长来我县挂职，指导！大家欢迎！”张为民说着，带头鼓掌。
　　会场响起稀里哗啦的掌声。
　　接着，张为民又说道：“下面，我先简绍一下今天与会的领导和各部门同志，待会再请田县长作自我介绍。”
　　“副县长戴加存同志，分管农林水，副县长傅传河同志，分管经济、文化和科技，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常有林同志，负责公共事业。按照县委分工，田晓霞副县长，协助戴家存同志开展工作。”张为民伸手摆向身边的三位副县长，一一介绍。
　　晓霞起身，很有礼貌的跟各位领导握手。
　　接下来，张为民又一一介绍了台下各部门的主官。
　　“下面，请田县长做自我介绍，大家鼓掌！”
　　台下又稀里哗啦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张县长！谢谢各位领导和部门同志们！”晓霞起身向台上、台下点头致意，而后坐下。
　　“我是抱着赶考的心态，来浥川挂职锻炼的，还需要向各位领导和部门同志们学习、讨教。”晓霞谦虚的说。
　　接着，她又介绍说：“我祖籍陕北原西县，先后在省报社、省民政厅、省委统战部工作。”
　　“我也是我们浥川人，老家在固屯乡常家沟村。”
　　“常家沟是我遇险逢生之地，我在那里生活十二年，熟悉那里的山山水水，跟村里父老乡亲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当然，十二年的山沟生活，也让我切身体会到什么是贫穷？什么是愚昧？什么是饥饿？什么是水深火热？”
　　晓霞眼圈湿润了，声音也有些沙哑。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至今改革的春风还没吹到常家沟？那里的百姓很艰难，至今还不通电，不通自来水，不通柏油路。‘三不通’哪来的经济和繁荣？老百姓哪来的幸福生活？”晓霞的声音不洪亮，却铿锵有力，震耳发聩。
　　会场一片寂静，多少年了，大会小会开了不少，都是形势一片大好，却很少听到这种刺耳的声音。
　　“浥川怎么了？山美水秀，百姓安居乐业！你一个娃娃看了几个破山头，就不知深浅了，瞎说什么！”庞敬文第一个不服气，站起来，涨红着脸说。
　　“是呀，还没落地呢，就放炮。”
　　“太不像话了。”
　　“不会吃错药了吧？”
　　“有本事，你去解决呀。”
　　会场一阵议论。
　　“大家安静！庞主任，生什么气呀！先听田县长把说完嘛。”张为民抬手示意庞敬文坐下。
　　晓霞没有因为庞敬文的打断，乱了阵脚。
　　反而坚定的说：“我这次主动申请来浥川工作，就是返回家乡，带领乡亲们从‘三通’干起，因地制宜，开发特色产业，发展经济，脱贫致富。”
　　“好啊！”
　　张为民带头鼓掌，台下掌声依旧稀里哗啦。
　　“当然，在我包片驻村带领乡亲们开发经济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困难和问题，还需要在座的领导和部门同志们大力支持和指导。”晓霞客气的说。
　　“我立下军令状，在我挂职、包片、驻村期间，固屯乡不“三通”，常家沟不脱贫，不交一份圆满的答卷，我田晓霞不回省城！谢谢大家！”最后，晓霞坚定的说。
　　“田县长年轻有为啊！”
　　“是干事的料。”
　　“说的有道理。”
　　“‘三通’问题是山区发展的根病，田县长看问题真准啊。”
　　台下又一阵议论纷纷。
　　“同志们，请安静！看看各部门还有没有什么问题？”张为民看着台下说。
　　“田县长，您是省里来的干部，能否跟省有关部门反映一下浥川山区的交通状况？帮助我们修修路啊。”交通局长齐志亮举手说。
　　“齐局长，我会跟省里反映我们浥川山区交通的事，首先是我们自己要想办法呀，调动一切力量，修自己的路，不能一味的等靠要啊。”晓霞说。
　　“田县长，你在固屯乡生活了十多年，你找到当地的特色了吗？都有特色啊？”农业局长黄金奎问晓霞。
　　“我没记错的话，你应是农业局长黄金奎局长吧？”晓霞笑着问。
　　“不错，是我，田县长好记性。”黄局长也笑着说。
　　“我感觉你不应问我这个问题，每个乡镇有什么产业特色？你作为农业局长，应非常清楚，这是你本职工作啊。”晓霞也含着调侃的意味说。
　　“你是不是想考考我啊？那我就简单说说吧。”
　　“固屯乡地处蔡河东部川区，山多坡多，土地均在河二滩，土质弱酸，春旱夏涝。山坡盛产核桃、柿子、板栗、木耳，还有柑桔、茶、油桐、枇杷等，二滩地可种植旱莲菜、马铃薯等经济作物。均可以规划化种植，形成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特色产业。”
　　“也可因地制宜，统筹整合坡地，农民入股开办种植、养殖合作社，开办奶牛场、猪羊兔鸡养殖场等以及饲料加工厂。”
　　“再有，当地黄集的烧狗肉，蔡家堡的熏鸡、熏兔，固屯的牛筋麻糖、炒货和剪纸等一些乡村风味小吃和手艺，传承多年，小有名气，稍加打理，均可打造品牌，包装外销。”
　　“还有，当地最大的特色是山川秀美，延川六十余里有秦烽火台、黄龙庙、翠云潭、剑岳峰原始森林等名胜古迹，将来通柏油路后，还可以开发民宿旅游。”
　　晓霞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好了，不说了。多说不如实干，画饼不添柴。”最后，晓霞笑着说。
　　在座的各位都听傻了，都不知道再问什么了。山沟还有这么多资源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呀？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
　　张为民带头拍手，大家也给予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着，他又向身边三位领导伸手示意，他们都摆摆手，表示不发言。
　　最后，张为民顿了顿嗓子，说：“同志们！刚才，田县长作很好发言和自我介绍，既讲了我县川区发展优势特色，也指出短板和瓶颈，同时还提出很好的发展思路，让我们耳目一新，受益匪浅。”
　　“田县长是黄原师范学校毕业的高材生，一直在省机关工作，思考站位高，有深度，问题抓的准，有质量。”
　　“关于‘三通’问题，不只固屯乡，其他乡镇多少也有类似情况，交通、水利、供电部门要抓紧研究，拿出一个整体的解决方案。”
　　“关于发展乡村经济的问题，这些年我们也一直探索、学习和研究，可是起色不大，这次我们要借田县长送来的春风，好好抓一抓，计划委牵头，农业局配合，尽快研究，出台政策。”
　　“还有，田县长作为省统战部门机关处长，高干子弟，主动放弃优越的工作生活，不惧艰苦，来我们山区挂职，热情高，决心大，干劲足。按照王书记要求，我们各部门都要主动配合，无论向那个部门提出了要求，都不能推诿扯皮，要认真研究，抓好落实。”
　　“我提议，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田县长来浥川工作！散会。”
　　张为民打着官腔，作了总结发言。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
　　会后，政府办主任韩斌领着晓霞来到前排最西头窑洞，原来这里是政府临时招待间，现分给晓霞办公起居用。
　　“田县长，条件简陋些，饭票、饭盆都在桌上，机关食堂就在东边平房，有事找我或室办都行，您做了一天车，先歇会吧。”韩斌客套一番走了。
　　晓霞没打算长住，简单的收拾一下。
　　晚上，机关食堂小雅间里，县里在家的领导和田晓霞都到齐了。
　　还多了一位年轻干部叫柳映，原名叫柳金华，她是组织部从县农经站临时抽调的一名干部，给晓霞当助理，26岁，未婚，汉中市农校毕业，老家是固屯乡新柳河村，跟常家沟同川，离的不远，隔着一两个村。
　　柳映是王书记点名来参加晚宴的，一是考察下沉干部，交代工作；二是一块送行。
　　开宴前，晓霞跟柳映做了简短沟通。
　　柳映在老家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说过晓霞的遭遇，眼下两人又一块包片驻村，显得格外亲切。
　　“晓霞，跟各位都见过了吧？不用再介绍了吧？”大家落座后，王书记看着晓霞说。
　　“是的，书记，都见过各位领导了。”晓霞会意的点点头说。
　　“按我们多年的惯例，新同志来，老同志走，都聚一下，人之常情嘛。”王书记笑着说。
　　接着，他看着大家说：“老规矩，餐费从我当月工资里扣，前三杯酒，第一杯我来提，第二杯为民代表宏柱县长提，第三杯就交给晓霞了。”
　　大家嘿嘿的笑，都不说话。
　　王立国书记手抓着酒杯，环视一圈，最后眼光落到晓霞身上。
　　“在座的各位都是县里领导，有些话，我可以不保留的给大家再说说。”
　　“晓霞这次来浥川，我是真的没想到啊。”
　　“一位省委副书记的女儿，放弃优越的省城生活，来我们穷山沟挂职，还要包片、驻村，多苦啊！多大的决心啊！感动啊，同志们！”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省委田福军书记高风亮节，子女培养的好啊。”
　　“我虽没跟田书记共过事，但是我们也是老相识，有过多次交流，他也曾来浥川考察调研，非常关注山沟百姓疾苦。”
　　“好领导啊！堪称人民父母官的楷模。”
　　“我相信，晓霞这次来浥川，也是充分做好吃苦准备的。她在政府见面会上谈了固屯川区的特色和开发产业的想法，讲的非常好！并且还立了军令状，‘不三通，不脱贫，不交圆满答卷，不回省城’这是何等的魄力和情感啊！”
　　“我们现在就缺这样的干部。看看我们的领导干部吧，有的在位多年，不作为，不担当，把位置当福利，把部门当‘后院’，热衷于跑路子，搞关系，常年不下乡镇，不入山沟，不关心百姓，脑袋空空，毫无建树，还牢骚满腹。”
　　“我把话撂这里，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我们要好好抓抓‘一把手’的作风。”
　　大家屏住呼吸，听着王书记一番感慨的讲话，房间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唉！跑题了，不说了，扫大家兴了。同志们举杯吧，欢迎晓霞回浥川老家，也预祝她们工作顺利，早见新功！”
　　王书记说完带头喝了。大家也纷纷举杯敬酒。
　　接下来，轮到张为民代表袁宏柱县长提酒。临场讲话是他在乡镇时练就的本领，一连串的漂亮致辞，既承志了王书记的讲话要义，作了批评和自我批评，也表达了建设浥川发展浥川的决心，最后也表达了对晓霞的欢迎、勉励、期许和要求，站位很准，讲的非常到位。
　　王立国带头鼓掌，大家举杯，一饮而尽。
　　第三杯酒，轮到晓霞了。
　　这种场合晓霞的确是第一次碰到，可以说，又是一次临场考试，免不了有些紧张，她拉着柳映一块站起来，手里握着酒杯。
　　“感谢王书记和各位领导对我们的关怀和厚爱。”
　　“过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就表个态吧。”
　　“我和柳映扎根山沟，不完成脱贫任务，不达到发展目标，誓不罢休！请书记放心！请各位领导放心！”
　　“好！”大家鼓掌。
　　接下来，大家相互敬酒，聊天。
　　期间，跟晓霞聊的最多的是戴家存，他们探讨了固屯乡三农工作形势。晓霞针对那里山势、土壤、气候和养殖种植等情况，分析了发展特色产业的优势和不足，条条都说在理上，还谈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戴家存心里既佩服也顾虑，他佩服晓霞的担当作为，同时也担心晓霞抢了风头，会影响自己的发展。
　　田晓霞进城赶考圆满结束，她和柳映要进川奋斗了，迎接她们的将是暴风骤雨和艳阳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