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吴国华滔滔宏论

　　晚秋时节，一股强冷空气，降临北方大地。凛冽寒风带来了冬的寒意。瑟瑟寒风下，树上的叶子，开始日渐萎缩枯黄，纷纷坠落。
　　枯黄的落叶，一片、两片，悠悠地飘着，徐徐地落下。落叶、不知所措，毫无规律地躺在地上。
　　地面上的青砖和柏油马路，板起铁青着脸，无情地将落叶挡在泥土外面。落叶，就像无家可归孩子，随风飘零。
　　吴国民此刻的心情，就像这落叶一样，茫然无措地飘着。
　　在“嗖嗖”的冷风漫卷下，吴国民灰心丧气回到家中。他有气无力地打开房门，拖着乏力的脚步，走进家来。
　　他的家里空荡荡的。妻子还没有下班，儿子也没有放学。家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他站在窗前，两眼茫然地凝视望着窗外，一脸茫然。
　　地铁站前广场摆摊卖包子，吴国民是不会去了。他是个遵纪守法的人，知道在那里摆摊是违法行为，决不会以身试法。
　　可是，不去摆摊卖包子，他又该干什么好呢？吴国民陷入迷茫中。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打开房门那一刻，吴国民惊住了。
　　好似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三妹吴梅，四弟吴国华，儿子小剑，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三妹吴梅手里拎着一个生日蛋糕，笑逐颜开道：“大哥，生日快乐！”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吴国民这样问自己。
　　他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沉重的生活负荷，让他每天疲于奔命，早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大哥，生日快乐！”四弟吴国华手里拎着一个大提盒，朗声说，“大哥，我准备在饭店庆祝大哥生日。三姐她不让，说你肯定会嫌奢侈和浪费，一定不会去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提盒，接着说：“既然大哥不愿去饭店，我在饭馆订了几个菜，为大哥庆祝生日！”
　　“爸、祝您生日快乐！”儿子小剑说着，两只小手托举着一只打开包装的烧鸡，举到爸爸面前。
　　他童声脆脆地又说：“爸爸，这是我攒下零花钱，为您买的。”
　　吴国民心潮澎湃，来自家人的关爱，让他激动不已。
　　晚秋时节，太阳早早地落了山，远方天际，只留下一抹火红的残阳。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吴国民的妻子郑淑贤还没下班。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等郑淑贤下班后，开始他们的庆祝晚宴。
　　一家人闲谈中，吴国民把今天发生事情，向他们简单叙述一遍。
　　末了，他不解地说：“我真闹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猴脸男人这种靠欺负人取乐的人。还有那个卖炒面的男人，总是在人前一副可怜相，让人看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大哥，很好理解，这是儒家学说，造就的两种畸形怪胎！”吴国华说。
　　仿佛很有见地样子，他又说：“自西汉、汉武帝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经过董仲舒片面弘扬的儒家学说，一直是一家独大。”
　　他继续道：“刘彻为了他的刘姓皇权的千秋万代，正好利用儒家学说，将驯服与顺从的观念灌输给人民，百家争鸣的局面就此被遏止啦！炎黄以来，我们民族很多璀璨的思想学说被摒弃啦！儒家，成了至高无上的独家学说。”
　　他顿了一顿又道：“儒家学说开始并没有被人民完全接受。随着历代封建统治者强力推行，儒家学说逐渐浸入我们民族肌理。这严重桎梏了我们的思想，阻滞了我们民族前进的脚步，让我们的民族，有了近代以来的百年之耻！”
　　他接着道：“在儒家礼教桎梏下，驯服与顺从，经过一辈又一辈人的代代相传，根植于我们民族的基因之中。更可怕的是，儒家学说使有些人的性格发生裂变。出现了猴脸男人这种通过欺负弱小，寻求自我满足的人。还有卖炒面男人这样丧失了人的尊严，只知道哀求下跪，丧失了自尊的人！”
　　吴梅打断了吴国华的话语。她不服气地插上话道：“国华，你的观点偏颇。你有什么根据，说这两种人是儒家学说造就的？”
　　“我当然有根据。”吴国华说。
　　接着，他念念有词，娓娓道来：“先说猴脸男人这种人。他对生活有不平和不忿。因为驯服和顺从，已根植于他的基因之中，这些不平被压抑下来。但是，他也需要发泄压抑。他的性格就发生了裂变。他通过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来宣泄自己的不平和不忿，获取一种精神上的满足。”
　　吴国华提高音调道：“中国历史上，那些卖国投敌的汉奸，就是猴脸男人这种人！那些汉奸们，就是想倚仗强大的外国主子，欺负自己弱小的同胞，来寻求精神上的满足。”
　　吴国华刻意顿了一顿，接下去道：“再说卖炒面男人这种人，他的性格本来就懦弱。再加上儒家教诲的驯服和顺从，让这种人选择了逆来顺受。他们变成了对谁都求饶，都弄出一副可怜相，以博得人们的同情。他们完全丧失了人的血性和尊严！”
　　吴国华面色凝重起来。
　　他深有感触道：“我看过一张历史照片，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侵占北京城的照片。照片上很多的中国人帮着外国人架扶梯，攻取自己国家的城市！这张照片让人触目惊心！如果历史重演，猴脸男人、卖炒面男人这两种人，就是帮着外国人，攻击自己国家的人！猴脸男人是那种，谁强大就跟谁跑的人。因为跟着强大的外国主子，可以欺负弱小的同胞，寻求自我满足。卖炒面男人是儒家教诲衍生出的，逆来顺受的人。这种人当国家遭受危难，你别指望他，会为了民族的利益去抗争。他已经丧失了自尊，没有了血性，任谁都可以任意支配他。这种人对谁都可以下跪。面对入侵者，他同样也不懂得反抗，只知道一味驯服、顺从，逆来顺受！”
　　吴国华却没有就此止住的意思。
　　他继续说道：“历史上的封建统治者们，只看到了儒家学说可以让人民驯服，利于统治，就将儒家学说视若圣宝，推崇至上。他们忘啦！让人民驯服、顺从同时，也让人民失去了血性，失去了尊严，也就没有了反抗外敌的精神。”
　　吴国华声调低沉下去。他说道：“可惜！道家文化，我们中华民族源自于炎黄时代，完善于老子的道家文化却被儒家文化所逾越。儒家文化竟然取代道家文化，成了我们的主流文化！”
　　吴国华叹息同时又忿忿不平道：“道家为我们的民族创建了璀璨的文明，儒家呢？除了目空一切的泛泛空谈外，对我们的民族没有一点的贡献。”
　　“国华，你太偏激啦！怎么能说儒家对我们民族没做贡献呢？”吴梅反驳。她振振有辞又道：“儒家对我们民族是有贡献的，我们传统的中医学就是儒家对我们民族的贡献。”
　　吴国华冷冷地笑了。他不屑道：“三姐，你真该好好学一学文化和历史。我们传统的中医源自于道家。”
　　他又娓娓道：“最早用中医为人治病的是道士。有句古语说，十个道者九知医，医道同源。远古时，道家阴阳五行说创始人伏羲就是中医始祖之一。”
　　吴梅被吴国华驳得哑口无言，垂下眼帘。
　　大家听着吴国华滔滔不绝的宏论，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下来。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郑淑贤下班回家了。她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样子。
　　郑淑贤进屋后，径直走向柜子拿出了一件毛衣。这件毛衣，是她特意为丈夫编织，送给丈夫的生日礼物。
　　她手托着毛衣，对丈夫温柔地笑道：“国民，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吴国民再次被感动，尽管妻子每天的工作很辛苦、很累，还是抽时间为他赶制了这件生日礼物。
　　他手捧这件毛衣，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的两眼潮润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三妹吴梅瞧见嫂子郑淑贤，一脸疲惫的神色。
　　她关切地问：“大嫂，你这气色很不好看。你是不是工作累的？”
　　“没事、三妹，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郑淑贤回答，勉强地笑笑。
　　“唉！我跟她说过，不让她再去干了。可她不听，非要把自己身体弄垮，才肯罢休！”吴国民接上话说。
　　他刚想接着说，他摆摊卖包子，足可以养活一家人之类的话语。倏然间，他意识到，他的包子摊摆不成了。
　　他蔫蔫地低下了头，不言语了。
　　“不去工作，闲在家里？那还不如杀了我，我这人闲不住，闲下来就百爪挠心的难受。”郑淑贤说。
　　她不知道，丈夫的包子摊，已经摆不成了。
　　她又接着说：“我现在还年轻，应该趁着年轻为家里多积蓄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吴梅忧虑大嫂这样劳累，身体会吃不消。她出主意道：“大哥、大嫂，我看你们还是开个店吧。自己给自己干，累了也能歇会。”
　　说起开店，吴国民脸上露出愁容。他无奈道：“谁说不是呢，自己开店，再好不过了。可这店面，太难找啦！”
　　一家人听了，都沉默不语了。
　　他们都为大哥吴国民、寻找过店面，也都碰过壁。
　　大批的下岗职工涌入社会。很多人都想租个店面，自己干点小买卖，维持生计。可是僧多粥少，人们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面，谈何容易。
　　一家人默默无语，儿子小剑插上了话。
　　他童声稚稚道：“爸爸、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玩命赚钱，赚好多钱，不让你们再受苦啦！”
　　小剑的话，让大家听了一怔。吴国华隐约觉着，一个小孩如果脑子里只想着赚钱，会严重扭曲他的人生、价值观，对他今后的成长很不利。
　　他问侄儿道：“小剑，你长大后，除了赚钱，还有什么志向吗？”
　　小剑语气里含着率真童腔，说道：“只有赚钱！玩命的赚钱！”
　　“不能只想着赚钱。”吴国华纠正道。
　　他感觉，侄儿小小的年纪，不应该说出这种话。他谆谆教诲道：“小剑，人要有远大的理想，要有报效祖国的志向！”
　　小剑露出不屑的表情。接下来，他说出的话语，让人无法相信，这会是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的话语。
　　小剑满含童稚声音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长大后玩命赚钱，只有赚很多的钱，爸爸、妈妈，才不会再受苦！”
　　一家人再次哑口无言。
　　大街上，吴国民送走了妹妹和弟弟。
　　他目送着妹妹和弟弟远去的背影，倏地，心底涌起一股热流。
　　自己都忘记了生日，自己的亲人们都还掂记着。来自家人的关爱，蓦地，给了他力量，战胜磨难的力量。
　　吴国民抬头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他那颗不甘向命运低头的心，变得更加坚强。
　　这坚强，来自妹妹，来自弟弟，来自妻子，来自儿子。这些来自家庭的温暖和关爱。
　　他默默地对自己说：“生活，虽然有那么多不如意，有那么多的磨难。但是，有家人的温暖和抚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困难面前退缩？没有理由，自己要勇敢的面对生活。”
　　吴国民满怀信心地，迈着坚定的步子，向家走去。
　　吴梅、吴国华姐弟二人没走多远，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
　　吴梅直接回了母亲家。
　　吴国华去赴约了。他和苏彤彤约好，今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