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出使大理终有果 沧山洱海结情缘

　　天刚放亮，童威叫醒段思明出发。段思明没有看见连铭，就问他去了哪里？
　　童威说：“他在这里还有要事要办，让咱俩先去，他随后就来。”
　　通往大理国的路，被三个小国设了三道关卡，但一听说他俩都是是大理国的人，只盘查了一番，就挥手放行，所以走得很是顺畅，马不停蹄，中午时分，到了大理国国都羊咩城。
　　第一次到异国他乡，童威显得十分兴奋，看什么都新奇。段思明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着，俨然是一派主人的样子。
　　看了一会，新鲜劲一过，童威忽然感觉，这大理国除了说话他听不懂，街上的热闹劲以及人们的穿衣打扮，和大宋朝的汴梁城也差球不多。
　　总不能带着段思明去皇宫呀，那样自己的身份还不漏了馅？
　　忽然看到一家旅店，挂了个牌子“彩云阁”，于是对他说：“你早点回家，报个平安，我在这里住下。忙完你来寻我！”
　　段思明巴不得早点回乡炫耀，忙说：“我家离此不远，晚上我来寻你。”说完，一路小跑地去了。
　　童威开了双人雅间，换上藏在马鞍桥下的一套崭新衣服，揣了赵光义的书信，出了客栈，一路打听，很快到了王宫。
　　大理国自建国以来，一直想与大宋结好，无奈赵家皇帝一直不冷不热。如今人家亲自派人上门，还能不热情相迎？
　　大理国王段思安马上传旨，着童威觐见。
　　童威哪里见过这等排场，心中胆怯，脸上故作威严，大步走过文武官员面前，直奔金銮殿。
　　寒暄了几句，段思安问道：“大宋特使，不知来我国有何公干？”
　　童威自私密处取出赵光义书信，早有值殿官拿了，呈给段思安。
　　段思安看罢，邹了邹眉头，问道：“你家皇帝，只说愿意两国修好，也没有具体内容呀。”
　　童威这才说：“请大王屏退左右，我可代传我家圣上旨意。”
　　段思安犹豫了一下，挥手让两边的人退下，只留两名侍卫站在殿下。
　　童威重新施礼：“后蜀余孽已经流窜到两国边境，在瓦颂镇一带作乱，大王可否知情？”
　　段思安想了片刻：“和大理接壤的原先只有两个小国，分别叫作罗氏鬼国和罗殿国，后来才在两国之间瓦颂镇，又来了后蜀臣民，占据了一大片地方，也就是你所说的后蜀国。”
　　童威恍然大悟：“我说呢，大王绝对不会容忍这些贼人作乱扰民吧？既然如此，大王为何不趁机将这些地方纳入版图呢？”
　　段思安叹了口气：“我国信奉佛教，讲究万民与佛有缘，不忍杀戮。再者，瓦颂镇一带濒临宋朝版图，我怕你家皇上怪罪，就迁就与他。”
　　童威反问：“你可听说过我朝太宗皇帝划河而治的故事？”
　　段思安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听说了，不知真假。”
　　“当然是真的！以大宋的军力，扫平这几个小地方，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吗？我家圣上其实是把这些地方，留给大理国，以便两国永远修好。”
　　段思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道为何宋朝几十万军队把南唐都灭了，却在大渡河边止步不前了呢！今日听你一说，让我茅塞顿开！”
　　“可是，”段思安沉默了一下，又担心道，“你说的这几处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山势险要，他们虽然兵不多，但以大理国之力，恐怕很难扫平，这倒是让人发愁了。”
　　童威摇摇头：“大王不必发愁。我国已经派人进入后蜀余孽盘踞之地，到时皇上会派军队，内外策应，灭其不在话下。至于其他两家，都是些散兵流寇，老弱加起来也不过万人，哪是大王天兵的对手？”
　　段思安大喜：“如此甚好。那么，何日进兵为好？”
　　童威回答：“我这就前去接头，大王派个人随我前去，一旦确定时间，速来相告！”
　　段思安心想，这两个小国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再加后蜀余孽也盘踞在此，让大理国一直如鲠在喉，但凭一国之力，同时对付三方势力，我还不敢冒这个险，生怕偷鸡不成再失把米。现在听童威一说，立刻恢复了心中的宏图大志。
　　心中高兴，当即让人牵来一匹大理良驹。童威看那马，全身乌黑，眼睛溜圆，只留一圈红毛在脖子间，比平生见过的马都高了半头。
　　段思安看童威十分喜欢的样子，不由自夸起来：“此马为我大理国北部特产，唤做乌龙追风马，系马中极品，今日送与特使，以表两国交好。”
　　童威慌忙道谢。
　　段思安又命手下骠骑将军段惠安排驿馆，明日陪着童威一同前往瓦颂镇，以便往来传递消息。
　　童威忙说：“我已经在彩云阁旅店住下，无须烦劳了。”
　　段思安一摆手：“那怎么行？大理虽然路不拾遗，但你是特使，住在外边，终归不便，就让段慧带你去本朝驿馆，那里自有守卫，出入放心！”
　　看看天到午时，段慧带着童威，来到驿馆膳食堂落座。
　　段慧说：“咱们简单吃些，我陪你去看看大理的风光，也算不虚此行。”
　　童威一想，还有下午的闲时间，去逛逛也好，便点头同意。
　　于是每人简单吃了碗米线，两个肉包子。
　　童威第一次吃米线，看那洁白如玉，流光圆滑，比开封城的面条，无论面相还是味道，都让人极有食欲；最有味的是那汤汁，鲜美无比，回味无穷。
　　两人打马出了北门，直奔苍山洱海，一路上鲜花怒放，树木逢春，男耕女织，礼让有度，恍如世外桃源一般。
　　看苍山，白雪莹莹，银光闪烁，端得是银雕玉砌；几株千年巨松虬枝纵横，伸向半空，更显得苍翠欲滴，万丈豪情；
　　看洱海，一池碧波，微荡涟漪，群山环绕，湖光山色，浑然一体；再加万花齐开，倒影水中，仿佛来到人间仙境；
　　童威是个粗人，但此情此景却不由发自肺腑地感叹：“少年奔波，中年怡情，老来如能在此携三两好友，共度余生，则死而无憾！”
　　段慧接了话说：“这倒不难。特使若来，我朝巴不得呢！”
　　童威自嘲地笑了：“也就是发两句牢骚罢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身处朝堂，哪里还能由得了自己？”
　　两人正在聊得火热，忽听不远处有人大喊救命。两人飞奔过去，只见水中一个黑黑的人头，若隐若现，双手举过头顶，拼命抓扯。
　　连铭在前，来不及细想，飞快脱了外衣，一个猛子就扎了过去。
　　段慧也紧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身高马大，转眼到了落水人身边。
　　童威一把抓住，将他拉出水面，定睛一看，那人披头散发，竟然是个女的！
　　当下救人要紧，童威前边拉着，段慧在后边推着，往岸边游来。
　　童威将她放在草地上，女子吐了几口水，很快醒了过来。
　　童威看她，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瓜子脸娇嫩如鸡蛋清，细眉弯如半弦月，眼睛清若山泉水，樱唇恰似画中描，不施粉黛自清纯。
　　童威看得呆了！
　　女子起身，羞得脸颊通红，道了个万福，低声说：“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段慧见童威还在发愣，便回了一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此时，女子的家人闻讯赶来，非要拉着两人去家中用饭。
　　童威看太阳将要落山，怕耽误了正事，便谢绝了好意。
　　段慧随口问了女子家庭住址，两人便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开始往回赶。
　　直到最后一抹夕阳落幕，他们的影子消失不见，女子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家。人们看见，她的脸上，滚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两人都沉浸在救人的喜悦里，心情格外舒畅，时而纵马奔驰，时而信马由缰，不知不觉便回到大理。
　　洗漱已毕，开始晚餐。
　　少不得“白族火烧猪”、“宾川海稍鱼”、“苍山白菌菇”，当然“麻辣猪肝鲊”是必不可少的。此菜是用猪排骨和猪肠子等下水，配上辣椒面和各种调料，用当地名酒发酵而成，直把童威吃得汗毛孔里往外冒汗。
　　喝的酒名唤鹤庆乾，颜色鲜红，入口绵柔，香气回肠，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醉意。
　　“今日那女子，美若天仙，若能娶她，此生足矣！”童威舌头已经发硬。
　　“你若有心，我可成全！”段慧说起话来，几乎和他一个腔调。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童威猛地睁开一双迷离的眼。
　　“我若办不到，你以后别认我这个兄弟！”段慧说完这句话，便一头趴在桌上。
　　
　　天还没亮，童威酒就醒了，心里挂着事情，赶忙喊了段慧，急急起了床，骑马往回赶。
　　两人扮成商人模样，进了瓦颂镇，找了家客栈，存了马，放了衣物，便走出门去。
　　童威见镇上到处是穿着后蜀号衣的兵士，便悄悄拉住一个，问道：“军爷，是否知道一位刚来的，唤作张铭的人?”
　　那军士想了一下：“是有这么一个人，一来就被封了大官，天天领着一帮乡民训练呢！你是他什么人？”
　　童威回答：“那是我大哥！”
　　那军士一脸羡慕：“你大哥可了不得呀！连镇殿将军都被他打败，非但如此，对手下弟兄们好着呢，都是凭本事吃饭。”
　　童威从怀中模出一两银子，悄悄递了过去：“兄弟，我想去投奔大哥，请你给指条道！”
　　那军士接了，对他说：“你且等我一下。”然后，一溜烟跑了。
　　功夫不大，他领着一个官佐模样的人走来，忙着给童威介绍：“这是我们队长。”
　　童威连忙上前，打了个招呼。那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童威，客气地说：“张指挥使可是我们这里的英雄，他的兄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这就给你进山的通牒，你自己进去便是。我姓孟，负责这个镇子的事务，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只管招呼一声。”
　　童威谢了，让段惠在客栈等着，自己打马直奔后山。凭着通牒，畅通无阻到了先锋营。
　　等他说完去大理国的情况，连铭高兴地一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
　　当下附在他耳边说：“我准备五日后晚上，假装到咱们境内，替他们枪一批粮食，你回去让府尹配合一下。”
　　“怎样配合？”童威不解。
　　“让他挑选三百名能打的厢军，扮作普通百姓模样，走时让我带回来。另外，仓库里再放三百担粮食和运输车辆以及骡马，他们只管虚张声势，在后边追击，不要真打！”连铭生怕嘱咐不周，漏了哪里。
　　童威点头，转身离去。他前脚走，周成跟着就进来了。
　　连铭不动声色地问：“周指挥使来了？”
　　周成笑着说：“听说张指挥使来个朋友，过来见见！”
　　连铭也笑着说:“周指挥使消息倒是挺灵通，可惜我那朋友已经走了！”
　　周成一脸惊诧：“不会吧？还没好好叙叙旧，就走了？”
　　连铭点点头：“他对那边比较熟悉，我让他回去打探消息，帮咱们弄点辎重，弟兄们总得吃喝拉撒吧？”
　　周成将信将疑，却也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