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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尝 试

作品名称:艳阳——谨续《平凡的世界》(第四部)      作者:阳光金豆豆      发布时间:2023-01-19 17:24:59      字数:3182

  下午,孙少安忙完后,就急匆匆的找金俊武谈事。
  还是在村西场破草庵,少安盘腿坐在木床上,俊武蹲靠着碌碡。
  西场偏僻,不忙的时节这里很清净,成了双水村一二把手谈事的好地方。
  孙少安把这次去安徽凤阳的见闻和感触一一说给金俊武。俊武都听傻了,竟然还有这地方,他有些不信。
  “咱们跟人家比,望大里说,差着20年哩。”少安说。
  而后,少安看着俊武,又坚定的说:“我要单干!先干起来,干出个样来再办合作社。”
  俊武看了看少安,说:“你主意正着哩,不过我得给你提个醒,还是谨慎些好,别把你这几年挣的老底给赔光了。”
  “你得帮我。”
  “帮甚?”
  “把老学校租给我,我在那里办建筑队。”
  老学校在村西头东拉河边,一个小院,五口破窑洞。学校搬迁后,田万友在那里养过一年羊,丢了几只,再也不敢用了。这几年一直闲置未修,门破墙倒,几乎荒废了。
  “老学校闲着,租给你我没意见。再说了,盖新学校你不是也出了不少钱哩。”
  “不过,要修那几口老窑,还得花几个钱哩。还有,这事得开会定。”俊武掐灭烟头说。
  “那说好了,你快点开会吧。”少安说。
  不久,金俊武专门召开了一次村委会,研究孙少安租赁老学校的事,大家一致同意租给少安。少安当场就签了租赁合同,租期3年,每年租金1000元。
  春节刚过,孙少安就花了一些钱,把老学校收拾一下,又请孙玉亭给建筑队起名字。孙玉亭是村里文化人,挖吧两天心思,取了个“原西县石圪节乡双水村平安建筑队”的名字,从少平、少安名字里取“平安”二字,有点意思,大家都夸名字起的好。接着少安又贴出招工告示,把金俊文、田万山等几个箍窑匠请过来,招了七八个年轻人,把砖厂拖拉机也开过来,又购置一些箍窑用的工具,看了黄道吉日,放了几挂鞭,就算是开张了。
  第一单生意是金俊海家的。金俊海原是县运输公司机,早些年跑运输,捎带私活,挣了不少钱,现已在城里退休,他把跑车的差事转给儿子金波,一直总惦记着在老家箍口好窑养老。平时两家关系不错,儿子金波跟少平又是好朋友,也算是给孙少安建筑队开张撑撑面子,送个人情。金俊海家箍窑用的砖是从少安窑上买的,少安是痛快人,给了不少优惠。那时,农村箍窑盖房一般都是面谈价钱,从不签合同什么的。
  箍窑基本上还是老办法,肩挑人抗,机械用的不多。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把第一口新窑箍成,加上金俊海舍得花钱,新窑洞箍的整齐大方、宽敞明亮,村里人都说好。省了不少钱,金俊海也非常满意。
  等结账时,孙少安算了一下,除去工钱、料钱,几乎没挣钱,等于白忙活了一个月。
  在金俊海的带动下,金俊山、刘玉升、金光亮还有邻村的两三家纷纷找孙少安箍窑,忙的少安团团转。
  不到一年的时间,孙少安连续给双水村和附近村子箍了十多口新窑。
  这一年,孙少安一直顶着压力领着大家干,有时自己还亲自上手干活。多少次,都是他自己开拖拉机进料,风里来雨里去,受尽劳累和辛苦。
  初夏,孙少安带着大伙在东拉河下游石磨村箍窑,赶上下雨,因事先没有准备雨布,眼看刚备的灰料和土坯就被雨水浇了,少安就披着麻包片,拿着自己被褥,冒雨抢盖,其他人看到这情景,于心不忍,就帮着找些秸秆、杂草铺盖,大部分灰料和土坯保住了,可是少安晚上却没得用,只好挤别人的被窝。
  秋天,少安领着建筑队在米家镇郭庄箍窑,遇上了一次大麻烦。
  米家镇属原北县,虽然离双水村不到30里路,可是孙少安他们在这里是属于外乡人。
  当地也有一个箍窑队,领头的是本镇的一霸,叫高连山,五十多岁,秃头败顶,镶着一颗大金牙,衣着时髦,成日里夹着皮包揽活。据说,高连山是个人物,曾一直在刀尖上混日子,阴狠手辣,解放前当过胡子,文革时参加过造反派的血斗,兄弟四人盘踞那一带多年,为患乡里。
  孙少安带的建筑队活好价廉,名声远扬,远近乡里都争着找少安箍窑。高连山认为孙少安一个外乡人来米家镇箍窑,触及了他的利益,抢了他的饭碗,寻摸着要好好教训少安。
  高连山先是把孙少安请来,郑重的告诉少安这里是他高连山的地盘,在这里箍窑就得按他的规矩来,价位由他定,每箍一口窑,要交200元管理费。孙少安不吃这一套,说现在是人民政府,不是解放前地头蛇横行的时候了,有事就见官。此后,高连山一伙就没事找事,百般刁难孙少安。
  有一次,少安建筑队的一个小伙计内急在窑后小解,被高连山的人给逮住,说是败坏村俗,给打了一顿。少安正好进料不再场,其他伙计看自己的人被欺负,找他们理论,结果两边把持不住,发生了械殴,都伤了人。当地派出所出面调停,最后还是少安出钱给伙计治伤,不了了之。
  后来,还曾发生少安的伙计起夜,被打闷棍的事,派出所也来调查过,却没有找到线索,吓的伙计们都不愿在米家镇干活了。
  还有一次,孙少安正带着建筑队施工,突然停电,说是高连山他们给新箍的几口窑洞接电,把村里电闸拉了,少安他们正赶上木工活,不得不停下了,一等就是两天才来电,村民们敢怒不敢言。
  没过多久,高连山又派人夜里把少安停在大街上的拖拉机刹车做了手脚。正赶上下雨,少安开拖拉机进料,返回途中遇到下坡路滑,刹车失灵,连人带车滑到沟里,事后发现刹车线螺帽被人松动过,幸亏土沟有几棵树拦着,少安保住命,折了两条肋骨,受了些皮外伤,养了几天后,他带着伤领大伙勉强把窑洞箍完。
  一连串的不顺和事故,不但影响了孙少安箍窑进度,也让少安明白了“太岁头上动土”的滋味,他决定不在米家镇干活了,还是返回自己家乡揽活箍窑。
  尽管孙少安如此操劳辛苦,一年下来却没挣多少钱,最大收获是积累一些箍窑技术和带队揽活的本领。他大部分心思扑在箍窑上,有时顾不上砖瓦厂的营生,因管理缺失盈利少了许多。
  入冬时,孙少安带队在本村箍窑。孙玉厚看着忙碌而又憔悴的儿子心疼,他把少安叫到一边要好好谈谈。
  “你这是做甚?学雷锋哩?荒着自家的地帮别人干活!”孙玉厚气冲冲对儿子说。
  孙少安看着生气的父亲,笑着说:“爸,万事开头难,过这一年就好了。”
  “去去去,谁信?明年你去喝西北风吧。”孙玉亭把烟袋杆吹了吹,别在腰里说。
  “少安,听爹的,停了吧,箍窑你不懂,道道多着哩,还是看好你的砖瓦厂吧。”玉厚劝儿子。
  “爸,你的心思我知道,别着急,这不也挣钱了吗。”少安说。
  “钱虽然挣的不多,但是我有了不少箍窑的经验啊,这也是收获。”少安劝父亲。
  爷俩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院里人大声吵吵起来。
  这时,金光亮跑着过来,喊道:“少安、少安,出事了!俊文从架子上掉下来了,还带下一块石头,砸着了。”
  孙少安赶忙跑过去。
  金俊文斜趴在窑口的地上,一块石头压在左胯上,满身灰土,疼的咧嘴,大家忙着抬石头救人。
  “俊文叔,怎样?”少安忙着抬石头,关切的问。
  “完了,完了,我的胯骨砸断了。”金俊文哭腔说。
  孙少安开着拖拉机,急匆匆的把金俊文送到乡卫生院。医生初步诊断:腰椎、胯骨受伤,可能还伤及神经,需转县医院治疗。
  孙少安正忙着转院。这时,金俊武、刘玉亭,还有金俊文的婆姨李凤兰、儿子金富等人赶了过来。
  “孙少安,我们孩他爸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呀!”李凤兰哭闹开了。
  金富抓住孙少安的衣领要动手。
  “金富,你干什么!还嫌不够乱!”金俊武对金富大声呵斥。
  “婶子、金富,你们放心,我孙少安就是砸锅卖铁也把俊文叔的伤治好。”少安说。
  “听我说,我和少安,还有凤兰嫂子去县医院,其他人都回家等着,工地先停了。”金俊武说。
  按照金俊武的吩咐大家离开了乡卫生院。
  县医院里,金俊文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三四腰椎扭伤,左胯两处骨裂,需住院治疗。
  孙少安交了检查费、住院费,把一切安顿好,又呆了两天,给李风兰留下2000块钱,跟金俊武回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孙少安工地、砖厂、医院来回跑,硬撑着,把新窑箍完,草草收场停工,他拿出自己的积蓄开资遣散建筑队,万幸的是金俊文只是骨裂,没有伤及神经,回家养些日子就没事了,少安又赔了一些钱。
  事处理完了,孙少安人瘦了一圈。孙玉厚两口子看着儿子心疼,却又无助,不再埋怨。
  这次事故,又再次挫伤了孙少安带头创业的心,初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孙少安虽心有不甘,却又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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