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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恨海德可填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3-01-10 13:31:50      字数:6374

  宜兴城池终于被徐达、邵荣部攻克。迄今,徐达已有十几日未曾卸甲,耳闻大帐外阵阵欢呼声,他仰在交椅上无动于衷。当年,为拼一个生计奋而起事,时至今日,手中兵权越重,越是在潜移默化中对朱元璋产生了独一无二的敬畏之心,直使对朱元璋一个小小举动,都要暗自剖析品味多时。此次攻宜兴受阻多日方克,姑且算一功,但为截断张军饷道,枢密院事廖永安率舟师深入太湖,眼下仍无回报消息,只怕凶多吉少!兀自忐忑思忖,帐外报入:
  “邵平章请见!”
  徐达了然朱元璋对邵荣的真态度及某些忌讳,迟疑少顷,示意身旁亲兵出帐有请,不多时把邵荣引入,——邵荣满脸堆笑,亲近地称徐达表字:
  “天德兄,俺们终未辜负主公的期望呀!咦,”他蓦然一诧,“为何郁郁寡欢?”
  “廖彦敬率舟师深入太湖,迄今无声无息,俺甚怕啊!”
  “廖院事几度与九四军交战,每战每克,俺以为天德兄过虑了。”
  “张士诚的水师在太湖经营了多久?”徐达不减忧心道,“他对水势和丘陵分布定然熟悉;廖彦敬未必!一旦困于淤沙,可不是惟险无夷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声音刚落,有偏将报请见,一脸凝重步入大帐,捧加急道:“廖院事遇吕珍舟师,不敌被俘!”
  “嘶——”徐达登时坐直倒抽凉气,须臾怅道,“方才那句,恰似谶语!”
  邵荣陪徐达沉默半晌,道:“俺大概知晓天德兄计较哪桩;俺们攻宜兴一直难克,百般无奈,还是依仗主公赐计断九四军饷道方获大捷……廖院事深入敌腹,亦为遵命行事。以颂辞加请罪,应无大碍。”
  徐达猛看过去,紧盯那副生着淡眉疏须的瘦削脸盘,一时难以决断。
  “此时再思一思天德兄的悬虑,果真不无道理。”邵荣回避开徐达的目光,“巢湖这众老兄弟功绩不浅,主公对此事若轻轻放下,怎能安抚人心?故而,俺才想到这个主意。再说,廖院事有便宜行事之权,接到主公号令,即刻率舟师而去,这也属不争事实。”
  邵荣道出的这篇正合徐达内心之计较,他犹豫再三,暗横一横心,道:“劳邵平章点给文吏,拟成后俺写上姓名,随后发送。”
  送往应天的文移发出,这心兀自难定,黄昏前有人寻来大帐,乃朱元璋分派各营的检校胡惟庸。这人紧绷瘦长脸,施礼毕遂跺脚叫道:
  “徐元帅!你为何这般贸然在文移中署上了贵姓大名!”
  “胡宣使所指何事?”
  “廖院事率舟师深入果真如邵平章所言乃便宜行事?”胡惟庸压低声音道,“在此惟庸只说两桩:其一,邵平章的出处以及他于吴国公心目中为偏为正;其二,在徐元帅的大营里,同惟庸接下检校差事者不下三人,那二人莫非从不使用耳朵和眼睛么?”
  这一二说罢,徐达不由当场惊出一脊梁牛毛冷汗!他因被之前的计较缠住心窍,竟落下更重的忌讳!他思路纷乱,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胡惟庸道:
  “徐元帅切莫犹豫了!将此情拟成书札,遣心腹即刻送往应天!惟庸这里仍有一个结扣:邵平章此举,或希图将你与他系在一起!他果然暗怀这个希图,又将怎样?”
  徐达借这句话整理了心神,颔首道:“甚是!胡宣使这个人情达牢记在心!谢过!”
  文移和书札一前一后呈至朱元璋的公案上。朱元璋仔细阅过,把文移中看不明白的文句或词汇誊抄下来,起身走向李善长。李善长忙离座,双手接过,看了又看依旧懵懂。
  “主公的字越写越好了。”
  “不是叫你夸俺的字,你讲给俺听,这些是什么意思?”
  “哦,称颂主公料敌如神。”
  “军中上报简单明了最好,也用得着这等费力摛藻!”朱元璋怨怪一句,紧着道,“廖永安被吕珍执获了!两位主帅称,老廖凭俺许他便宜行事,率舟师深入,故遭此败!然而,”他顿了少时,没再说下去,颔首自语,“毕竟是乡里老人儿,天德的心始终贴着俺啊!”
  李善长虽听得不清楚,但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因之叹气不语。
  “只要能让老廖归来,俺愿意用两个亲儿子换,便搭上那个即将出世的,俺也舍得!”
  李善长若再缄默就白长心窍了:“万万不可!善长必将此情告知巢湖众家兄弟,众人一并跪请,主公不变此意,我等便跪死作罢!”
  “哈!”朱元璋对李善长的回话甚感满意,别有意味道,“响鼓无须重槌擂!”少顿续道,“前番百室谏过,但俺没听……对了,当时你说了池州,深思起来,决不敢小觑陈友谅呀!之前俺接到报急,陈友谅着那个双刀赵绕开俺们设在昱岭、天目的险关,自池州直驱建德县,此城已被其夺去!哎,幸而保住了其他地界……嗯,俺这便给邓伯颜和常伯仁一道严令,由他二人各拿出战法并且点将,定要及早夺回此县和池州!”
  “主公的决策可谓及时。”
  “百室哟,有时候这夸赞甚让俺受用,有时候却如同羞臊啊!”朱元璋撇撇嘴角,问,“是否遣使面见张九四——”
  “不可!”李善长断然道,“无谓之举呀,主公!我与张九四,惟用刀剑对话!”
  “也是,何必自讨其辱?至于廖彦敬,看张九四许不许他活吧!”
  廖永安的功绩纵然昭彰,其性命与成就大业相比,也微不足道。自冬十月末击败陈友谅部夺回建德县,朱元璋便把近期目标投在婺州那方。枢密院判胡大海攻婺州已有月余,依然僵持难克,这令朱元璋焦灼起来。但是,有了前番陈友谅部将赵普胜陷建德县,以及廖永安深入敌腹被执的前车之鉴,他不再一意孤行,平心征询李善长、冯国用等人的意见。
  “太久了,”他不停挠鬓,“且不说粮草消耗,只说,留给敌手多少运筹的时日?一旦腾出兵马,或断饷道或援助守备,届时更恼煞人呀!对此你们有何见地?能否解破胡通甫为何迟迟拿不下婺州?”
  冯国用摇羽扇道:“一径破敌,擒万户、平五垒、克兰溪,犹如走马观景,于是遇到硬骨头陡损心气,而这心气恰似盛于缸瓮,底下一处小小缺口,任多少也将罄尽,再于是,那畏难之心也越来越重,这恐怕就是缘由。”
  “大郎所论甚是。”李善长道,“如今,欲速取婺州尚须给儿郎们注入充足的心气方可为。善长思来,此番要劳主公亲自出马了。”
  “说下去!”
  “月初主公施令立管领民兵万户府,真个妙着。”李善长不疾不徐道,“善长阅过各郡县上报的名册,便方圆百里内可用之丁也有五六万人,将五万众号称十万众,料想无几个人能够分清;主公可率一部亲军并此五万之众,大举旗、频击鼓进发婺州督战,事可成矣!仅是,主公方得麟儿,这样一来夺了你当予的慈父之爱,善长甚不忍!”
  “什么话!”朱元璋道,“俺当予他乃至天下万代的惟有一个安平世界!百室此议很好,俺从你!你们合计合计,制定出行军路径,俺紧忙起程!”
  时序进入冬十二月,号称十万之众的队伍从宣州开进徽州。观察街衢空荡,市廛紧闭,朱元璋心里不禁犯了蹊跷,驻扎后即遣出几路稳妥人,寻访耆老儒士以问究竟。驻地炊烟四处,因所率的大多为民兵,素日操练得少,所以随眼可见嘈乱情形。去往佥行枢密院衙门途中,朱元璋的眉头越拧越紧,对跟在马匹后侧的亲军副都指挥使杨璟道:
  “莫非别人家不养斥堠?这情形若被探了去,说是俺们的灾祸也不为过!紧忙吧,将所有亲军撒出去,教授他们如何有条不紊并做安抚!”
  “那主公的安全——”
  “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懂不懂!”朱元璋举起马鞭作势要抽,“办差!”
  只留下少数亲兵护卫,半途,邓愈得知消息,率一干武将并精兵迎接而来,见只有十数人夹护朱元璋,当场惊呼:
  “主公何至这般轻视金贵之体!”
  “这是俺们的地界,是你邓伯颜治下,俺有这十几人陪伴足够!”朱元璋笑道,“若俺果真遇险遭难,含恨的不该是俺,应是你邓伯颜!”
  “主公莫说下去了!”
  “不说就不说。快走起来,借你衙门会晤几位耆儒。”
  天色黑透时,一名文吏引领七位老翁和儒士进入大堂。纵使其中三人耄耋之年见多识广,闻听那就是声震江淮的朱元璋,也都畏惧成提线木偶。但有两个五十多岁的儒士却能保持从容,行礼罢双手交叉,站如苍松。朱元璋注意到他二人,冲邓愈努了努嘴。
  邓愈守备此方对二人权算熟悉,介绍道:“这位贵姓唐,名讳桂芳,表字仲实;这位贵姓姚,名讳琏,表字叔器。”
  “哎呀,叔器老,”朱元璋显露出超人的记忆力兼笼络手段,“克太平后俺便遣人四处打探,意恭请你屈尊一见,俺也好请教受益,不想你已弃官归隐,俺那叫抱憾啊!嘿,天疼俺可怜见儿的,让俺今日幸会你了!”
  “吴国公过于爱惜老朽了!”
  “都请坐!来人,搀扶几位老人家入座!”
  少刻亲兵们献上香茗,朱元璋端盏邀一圈,等在座者润过,和声问:“俺入徽州时恰值过午,这天又不怎的寒冷,为何一路鲜见行人,也不见几个开张的买卖家?”
  姚琏回道:“连年丧乱,百姓恍若惊弓之鸟,闭门苟活竟为主要。”
  “是呀,“朱元璋唏嘘道,“丧乱以来百姓多因此失业,期盼居止安平甚于解饥消渴,这一点俺感受颇深!”
  唐仲实觑一眼,道:“自吴国公的大军克复此方,百姓已获所归!”
  “管辖这一方的那位邓佥院征民夫筑高城,百姓对此是否心怀怨愤?”
  唐仲实坦白道:“的确有之。”
  “其实,筑墙开壕本为保百姓。”朱元璋正色道,“几位老人家或许听闻,当年脱脱攻破徐州即下令屠城,真个流血漂橹、伤心惨目啊!如今除了俺们江淮红军重纪律、施仁义,其他豪雄哪敢信之!有张明鉴盘踞扬州时以百姓躯体为盘中餐,待俺们知晓前去解救时,满城只剩下十八户了!又有徐寿辉一等,虽然也杀鞑子,但对所克之处的百姓一般样轻贱,奸人女眷、掠人财产、肆意杀戮,不亚于鞑子对百姓的祸害!俺们若无坚墙固垒庇护,哪得心安?不过,民既有怨,应是他邓佥院因迫促竣役日期而失人心,自今可罢!”
  “吴国公处处为我百姓着想,我百姓之幸之福!”
  “是呀是呀!”那几位老翁相继点头。
  见唐仲实答话适时可意,朱元璋独问他:“你博通今古,多知关涉成败的故事,譬如汉高祖、汉光武、唐太宗、宋太祖、元世祖,以上数君能平天下,所持的是什么?”
  “此数君者均以不嗜杀人,故能定天下于一。”唐仲实侃侃而谈,“吴国公英明神武,虽然尚无以上数君者开拓的疆域之广,但除祸乱不曾妄杀,出民膏必放卧席之上由众目检点,故开创之初已超前代。然,以今日之情形,百姓即使得到所归之处,却未得以生息。”
  “你说的是,俺们家底薄、花费多,供给不足时请百姓帮衬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所有帮衬都用在了军需上,俺自家没沾染一毫一厘。民之劳苦,当为俺终日不敢忘的思虑!”
  “哎呀!“唐仲实叹道,“得明主如是,民之生息可待了!”
  “俺断不敢辜负百姓的期待,只不过,仅靠俺还不够。”朱元璋立起抱拳,带动堂上就座者竞相起立。“你们都是有见识、谙事理的长辈、贤人,应将谁可亲、谁可憎,对可亲之人当如何,对可憎之辈当如何,用容易听懂的言语传播给百姓,即为德化之功!”
  “自当效劳!必当效劳!”由唐仲实带起一片声音。
  “俺这厢谢过!谢过了!”
  送走七位老翁和儒士,朱元璋挥手示意堂上人等退去,独留下邓愈。他爱惜地打量邓愈:长身依旧但更显宽厚魁梧;白皙面皮已见风霜印迹,那嘴唇上和颔下扎出浓黑髭髯。他眼中爱意愈发柔和,发出声音却透着严厉:
  “你十六岁便能将数万精兵,怎越年长越不出息?哪些乡里老人和儒士就在你眼皮底下,为何不知派上用场?他们自然比俺们知晓百姓爱听什么,由他们费一番嘴皮子,你还须四处征丁严苛催赶活计?都心甘情愿地多洒汗水了!”
  邓愈深躬腰肢,细声道:“属下惭愧……”
  “惭愧有何用?莫想用你麾下及时夺回建德县一功来找补这桩!”朱元璋不轻不重在邓愈胸脯上捶一拳,“要记住可用当用。俺视你和常伯仁为两只眼珠子,对你二人的期望胜过汤、徐这几个光屁股长大的乡里!如今俺们的兵力及钱财仍不如徐寿辉、张九四之流,故而,需要以口碑来抵消他们的长处。民心怀怨,能给俺们好口碑么?民心怀怨,等于在为徐寿辉、张九四之流助力!”
  “属下谨记主公教诲。”
  “教诲谈不上,说伎俩还差不多。”朱元璋冲邓愈挤挤眼皮,遂端正神色,“俺给你两日工夫,将俺亲率十万精兵入浙的消息传播出去!俺呀,想观赏观赏绍兴的景致了!”
  邓愈一点即通,颔首道:“至少可将张九四的精锐拴在绍兴周遭,莫扰俺们取婺州。”
  “你解得很好!很好!”
  “这里仍有一桩,”邓愈想起一事,“石门有隐士姓朱名升字允升,甚具才学,属下曾求教于他,他托属下献给主公九字: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所以你抢着先代俺‘高筑墙’?”朱元璋冲邓愈摆摆手,自沉吟半晌,“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此公了得,以九字为俺筑出了好开阔、好坚固的根基啊!嘿、嘿、嘿,你这不也懂用贤求益么,为何后力不足?”他快伸手阻止邓愈躬腰,“俺要见他,你来办。”
  于徽州休整两日,朱元璋率这部人马入江西,直奔德兴。抵达日,谍报业已传至。他不及洗净风尘,从亦是风尘仆仆的朱文忠手里接过谍报,展开来。朱文忠屏气慑息垂手而立,偷窥朱元璋的反应,见朱元璋紧锁的眉心一霎舒展,于是暗自短吸长呼,松弛了脊梁骨。
  “赶了近二百里路,累么?”
  “回父亲大人,孩儿不累。”
  “降俺们的那三万溪洞兵你可曾善待?”朱元璋一毕卷起谍报,一毕问道,“另外,你对这道谍报是喜是忧?”
  “回父亲大人,孩儿待溪洞兵胜过待子弟。再,张士诚集重兵于诸暨,克绍兴真个难上加难,孩儿对此甚忧。”
  “你仍要用功学习将略!”朱元璋瞥了朱文忠一眼,“他人被俺迷了眼那是俺的成就,你怎也认定俺会贸然攻取绍兴?果真,俺绕这么许多路莫非闲的?俺之所以放出风声意取绍兴,又绕路多留时日,原本为使张九四的精兵定住在绍兴周遭;今他将重兵部署在诸暨,这诸暨距婺州二百余里,行径起伏多变,对俺们来说这是多大的空隙?对俺一举拿下婺州匀出多大的便宜?想想吧!”
  “父亲大人传播意取绍兴,原是为——”
  “不错!”朱元璋没让朱文忠说下去,用力一挥手,“明日卯时启程,发兰溪!”
  达成战略目的,朱元璋惜时刻竞行速,转趋兰溪,复抵婺州。胡大海等将领早已闻讯,遣出千余精骑出迎二十几里,护从朱元璋至大营辕门。胡大海这高壮的黑汉子明显憔悴了,漆眉下垂,圆目眯扁,戟鬓猬髯也失去向来那般坚硬。他提早深躬下腰肢,谛听靴子响近前,再躬低一分。
  “通甫抬头叫俺看看。”朱元璋对众人施礼浑如不见,扶直胡大海的腰肢,端详一番。“你可消瘦多了!是不是让那座城池折腾的?”
  “属下辜负了主公的期望。”
  “走起来。”朱元璋握住胡大海一只手,肩并肩迈开脚步。“说说,为何这般难克?”
  “守军原是不支,但有个姓曾的妇人称自家通天文,鼓动守军拒抗,俺们儿郎也因此士气低落,偏此际守处州的石抹宜孙广播消息,近日将资助守军数百战车及兵力,这样又添给守军好些士气。”
  朱元璋边听边与胡大海走进大帐,一眼看到帅案上散着十几枚果实,问:“何物?”
  “青棡树实。”
  “可用么?”朱元璋走过去捻起一枚,欲剥时被胡大海拦住。
  “食后腹胀,甚不受用,主公莫试。”
  “可通甫在用呀。”朱元璋略思即明,“你粮饷拮据,又因久未克城难以开口讨饷,就从自家做起用它疗饥,是否?”见胡大海紧抿嘴唇,他叹道,“人杰自重人杰的面皮呀!通甫,对你此举俺酬之两样:一,俺家老三的名儿就取那‘棡’字,以记此事;二,今擢升你为佥枢密院事,以示俺爱你之心!”
  “属下有愧!”
  “莫再论愧或不愧,”朱元璋坐到帅案旁的交椅上,“要论就论能否破城、如何破城。”
  “主公未亲率兵马入浙之前,属下惟怕石抹宜孙为鼓士气诈称援助;今主公果然率师而来,石抹宜孙岂能听不到动静?他老母尚在婺城,其心又最重孝道,料他必定兵发处州,俺们若选一地灭了这部救兵,守军自会士气大损,而俺们儿郎迥然,如是可破婺州!”
  “你且慢说,容俺思一思。”朱元璋垂目思忖良久,道,“俺曾听冯大郎讲解各方形胜,记得处州通婺州须经一地,叫做松溪,那地界山邻山、径险隘,战车势必行之困难;俺们便在此处来一顿壮汉乱拳,如何?”
  “主公强记博闻,高论甚是。”
  “文绉绉的,难听!”朱元璋笑了笑,陡绷面皮,“通甫只顾夸俺,却不曾急着露出遣兵之意,是否已有谋算?”
  “不,不,”胡大海连忙否认,“实因主公之见定了属下的心神。”
  “你们呀,如今对俺可越来越——”朱元璋吐出半截话,复胸有成竹道,“俺们大军入婺州后断不可剽掠乱杀!除你提到的那个妖妇,即便鞑子的亲眷也不敢冒犯,违者定斩!”他慢慢立起来,“仍要广招儒士贤者,请他们多写百姓易懂的好文章,广播俺们师出有名、恒抱仁义,使众心都向着俺们这厢。通甫,不管如何俺们克一城一关都免不了杀伤,免不了留下恶迹,取下的可谓一方方恨海,无德化消解,那戾气或将反噬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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