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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嘉陵江上风波恶(5)

作品名称:三江逐浪人      作者:林朴      发布时间:2023-01-08 23:18:31      字数:3573

  赵长胜见那些人手里都操着傢伙,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忙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一边吩咐大家守住骡马和货筐,一边迎了上去,双手抱拳一礼,笑着问:“嚯!看哥子们脚踏风火轮,也是有急事赶路?”
  对面一个满脸麻子一身横肉的中年汉子扬手止住同伙,一脸不屑地说:“老大,看这架势,是要挡道么?”
  赵长胜仍然笑着说:“哪里哪里!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兄弟不过顺口问问而已。”
  “哼哼,顺口问问,该问不该问你都要问么!”那麻子转头正要招呼后面的伙计上前时,一个瘦高个朝他递了个眼色:“魏哥,莫忙,等兄弟盘一盘再说。”说完,便上前一步,两手交叉在胸前,双掌握拳,一对大拇指上翘,喝道,“有宝现宝,无宝受考!”
  林炜和经历过这种袍哥们相见打手势和“盘海底”的场合,也知道赵长胜是当地袍哥组织的一个头目,因而并不显得惊诧,但看出魏麻子一伙是“地滚龙”一类的浑水袍哥,而且像是专门来劫道的,便默默地思考对付的法子。
  赵长胜盯着对方看了看,哈哈一笑,两手一分一合摆了个“请”的手势:“呵!哥子也是嗨了皮的嗦?”
  那瘦高个子没有正面回答,突地冒出一句:“大哥命我下山岗!”
  “仁兄何必摆战场!”赵长胜应声回道。
  “粮草归库干戈静!”
  “马放南山青草坪!”
  瘦高个子微微愣了一下:“嗯,看来算得是同袍了。敢问是哪个公口的?”
  赵长胜神色一凛,一字一顿地报出堂号:“蓬安县哥老会义字旗九龙社!请问哥子们贵山是哪里?”
  魏麻子上前两步,恶声恶气地说:“西充县礼字号青阳社!既然也是袍哥人家,那我倒要问问,你为啥要倒打码子,替空子出扛头?”
  赵长胜说:“魏老哥子,您说的啥意思?兄弟我没听明白。”
  魏麻子咄咄逼人地说:“哼!没听明白。我问你,你这趟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是给哪个运的?”
  没等赵长胜开口,一直站在旁边的林炜和走上来说道:“从西充来,到蓬安去,是给我运的。”
  “给你运的?”魏麻子皱皱眉头眯着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相信,“给你运的?你——你姓啥?”
  “我姓林,叫林炜和,顺庆曾家船帮的。”林炜和从容回答。
  “老子找的就是你!弟兄们,把这龟儿子的货捡了!”魏麻子下了命令。
  “我看哪个敢动!”赵长胜一声怒喝,褂子往两边一分,腰间一左一右现出两个镖囊,镖囊里插着一排飞镖,飞镖尾上垂着的黑色小穗子随着腹肌的起伏轻轻摆动,八个弟兄在他身后一字儿排开,也都亮出了傢伙。
  “好!你娃算个硬杆子,不过我魏麻子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既然来了,那就红的白的见个真章!”说着抽出一把土造手枪,拉开枪栓,后面十几个汉子都涌了上来,赵长胜也已两手夹住四支飞镖,紧盯着魏麻子握枪的手,只要对方稍有动作,连发的飞镖就会直戳其致命之处,气氛十分紧张,眼看一场血腥械斗就要拉开场合。
  “莫忙动手!”林炜和一步挡在前面,对着魏麻子抱抱拳,“魏大哥,请听小弟先说两句。赵大哥是受我所托帮忙运货,他们要护这些货,是讲信用、顾名声,免得断了生路,也是万不得已。你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何必要血拼一场呢?这批货是我的,你们要找就找我!但兄弟不明白,是我林炜和得罪了哥子们呢,还是哥子们手头紧想找点添补?话说清了,该啷个是啷个,可以商量。常言说,师出无名先失礼,这不是袍哥人家的章法,今后你们还要在道上混嘛!”
  林炜和这番言语呛得魏麻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一张大脸涨成猪肝色,呼呼直喘气。那个瘦高个子见他那副模样,只好接过话头:“可以商量就好办。我们也把话挑明了,今天弟兄们不是来劫道放抢,是受人所托帮人出气的。怪只怪你们行事不周,得罪了人!”
  林炜和微微一笑,说:“我们是本分生意人,兄弟我实在是想不出得罪了何方神圣,请教一下大哥,他姓甚名谁?出了多大本钱?”
  魏麻子接口道:“他是哪个你自己去猜,我们也不会说的。至于数数儿嘛……”他伸出指头先做了个圆圈,接着比了个“三”字。
  林炜和笑了起来:“魏大哥,不怕您笑话,我这批货总共也值不得两百大洋哩!”
  魏麻子“嘿嘿”几声:“那怕啥,不是还有你这百把斤骨头和肉么?”
  林炜和说:“魏大哥,实话对您说,这是我们船帮弟兄们凑起来做的小本生意,我呢,穷家小户的,这条命更不值钱,你们犯得着背个谋财害命的名声?”
  “那你究竟打算咋个的?”魏麻子横眉怒目,显得很不耐烦。
  “一口价,一百五!算是哥子们的劳苦费。”林炜和说。
  魏麻子同瘦高个对了一下眼,说:“好嘛,一百五就一百五,拿来!”
  林炜和抱歉地笑了笑:“魏大哥,您看兄弟是个收山货的,钱都变成货了,要运出去卖了才收得回来呢。”
  魏麻子大怒:“你妈×的!啰嗦了半天,你娃在戏耍老子嗦!”说着将手枪筒子指向林炜和,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林炜和仍然一副笑脸,说:“魏大哥您莫生气,兄弟哪里敢撩您老虎须子呢?我的意思是,这些山货喃,只有这两筐毛皮和药材最值钱,你们先押倒起;我跟你们回西充,我借钱了账,您再放我走,其他杂货就麻烦赵大哥帮忙运到蓬安货栈。这么办您看行不?”
  魏麻子想了想,又同瘦高个叽咕了一会儿,说:“好嘛!”
  
  魏麻子一伙把林炜和押到西充城郊时,已经快夜半了。他们将他带进一栋孤零零的破房子里,丢给两块冷得变硬了的蒸红苕,留下三个伙计把他看管起来。因为这一向不停奔波,实在太累了,他倒在一堆稻草上便呼呼睡去。
  第二天上午,魏麻子、瘦高个带着几个汉子来了,一见林炜和就说:“小子,你吃也吃饱了,睡也睡够了,该拿钱了账了吧!”
  林炜和从稻草堆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粘的草屑,抱怨说:“啃几根烂红苕,躺的是谷草堆,就吃好睡好了?魏大哥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嘛!”
  魏麻子一听就火了:“妈的个×!未必还要把你当先人板板供起么?废话少说,咋个办?你小子要再耍赖,信不信老子立马吊你个鸭儿浮水,打你个两头滮尿!”没等他说完,两个喽啰已经上前扭住林炜和。
  林炜和挣扎了一下,抬头看着魏麻子说:“魏大哥,你们不就是要钱么?你得让我去借去拿呀!你把我捆起那钱就出来了么?”
  魏麻子恶狠狠地说:“想得安逸!放你出去,你娃扯起脚杆跑毬了,我到哪儿去找你?”他回头吩咐手下,“先把这龟儿子吊起!看他还耍啥子花招不!”
  “莫忙!”林炜和使劲挣脱一只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块黑漆腰牌,在魏麻子眼前摇晃。魏麻子接过腰牌一看,见上面刻有飞龙在天的烫金图案,知道这是有来历的,态度便收敛了一些,叫手下人放开林炜和,说:“我问你,这牌子你从哪儿得到的?你拿它出来做啥子?”
  林炜和说:“你派个辈分高点的弟兄把它送到安仁堂药铺,交给账房先生,就说拿出这牌子的人向他们借支一百五十块大洋。”
  魏麻子又看看腰牌,递给瘦高个子,“张老弟,这事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姓张的瘦高个走了后,魏麻子也没再折腾林炜和,拉过一把木靠椅坐上去打起瞌睡来。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一个红脸膛五十开外的壮实汉子陪着一个白面长须、目光炯炯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身形矫健的大汉,姓张的瘦高个也尾随在后边。魏麻子一见,一下跳起来,“哎哟!王大爷,您老人家咋个来这儿了呢?”
  王大爷没正面回答他,指着旁边的老者说:“魏麻子,这是我们西充县的李总舵爷,你该拜一拜哟!”
  魏麻子一听,急忙上前施礼,李总舵爷只微微抬了抬手,问道:“哪位是林老弟?”
  林炜和忙应声行礼:“我就是林炜和,见过李总爷!”
  李总舵爷微笑着说:“嗨,还这么年轻啊。”随后就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听完林炜和与魏麻子的陈述后,李总舵爷双眉一扬,厉声说道:“那邓永富的手杆也伸得太长了嘛!顺庆人怕他,未必我西充人也怕他么?”说毕,目光转向魏麻子,“老魏呀,你晓得林炜和拿出的是啥牌牌么?那是我们西充县首任龙头老大罗纶罗参议长的信物,见牌如见人!我们全县袍哥,不论清水浑水,都立过誓,永远尊他为长。这个林炜和是他的小兄弟,你为了邓骚骡子那几个脏钱,就要败了我们西充袍哥的规矩么?”
  一席话,说得魏麻子满头大汗,连声说“不敢不敢”。
  林炜和一见这情景,忙插话说:“谢谢李总爷!谢谢王大爷!这事嘛,也不全怪魏大哥,他也是受人所托,顺便给弟兄们找点外快,何况也没出啥大事,就请您老人家包涵了吧!”
  一场凶险就这样化解了,魏麻子不但送还了扣押的货物,还派人同林炜和一道运到了蓬安周子码头。
  
  林炜和回到顺庆城,首先去县立中学感谢了罗纶教习和张澜先生,又得到他们的指点与开导。回到码头后向曾老大和船帮众弟兄讲了这次遭遇的原委和经过,大家十分气愤,立时就要去邓家大院找邓永富说个究竟,被林炜和止住了,“邓家帮盘根错节,土匪、袍哥、驻军和衙门里都有他们的人,眼目下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我们要先忍住,等时机成熟了,再出这口气。要说这次邓永富也是吃了哑巴亏的,送出去的钱打了水漂不说,魏麻子同他断了关系,他在西充的私盐生意就除脱了,兴许正气得双脚跳哩!不过我们也不可大意,要防着他再出什么鬼名堂才是。”
  这番话不但说服了众人,也鼓起大家的信心,坚持把生意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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