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接班

　　柱子娘俩处心积虑想让柱子代替桃子接班，这样他就能改变一生的命运，而且还能牢牢把桃子握在手心。可是桃子爹打心眼里不同意，柱子娘俩又开始使用老伎俩耍赖的方式，让桃子跟爹说和。柱子拿杏子的孩子为杀手锏，逼迫桃子就范说：“俺凭啥要养着杏子的孩子？就凭她活着的时候没把俺折腾死吗？千方百计变着法子新戏弄俺，左不行又不行，还跟姓李的那小子暗度陈仓，给俺戴上大绿帽子……她死了一走了之，扔下个大累赘给俺？让俺活得艰难困苦？”桃子心知肚明父母的心意，谁家会把一个工人的位置让出来，拱手让给别人？
　　就在桃子爹和李文哲一人牵着一头奶羊送来的时候，柱子娘哭的悲天抢地，哭诉着命苦，没了男人，又没了闺女，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柱子又在咄咄逼人地说：“要不是桃子想吃地瓜，大姐想方设法去给她弄地瓜，咋会搭上性命？苦命的大姐，你只为别人着想，谁会为你着想呢？你的孩子要想无病无灾地长大，你知道多么不容易吗？俺家可是要养活三四个娃啊……”桃子一早就听到这些丧气话，心情十分沮丧，她一手抱着朵朵，果果刚学会走路，也跑过来要求抱抱。桃子就蹲下笨重的身体，一用力把俩孩子吃力地抱到怀里，俩孩子就笑嘻嘻地喊她：“娘——”她就流着眼泪答应：“嗯嗯。”
　　俩牵着羊的的男人看到这一幕，眼泪就掉下来，都知道桃子以后的日子有多么劳累辛苦。桃子爹走过来说：“二妮，实在不行你别硬撑着，把孩子送出去吧？”李文哲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把孩子送给别人。桃子看看这个小女孩，再看看那个小女孩，哪个也舍不得说：“金凤姐生前还再三叮嘱过，俺俩以后要是有谁不在了，都会帮着带大孩子，更别说她是为俺死的……”柱子娘更抓到了理由，天天说桃子害死了金凤，要桃子不光好好对待金凤的孩子，还要让出接班来作为补偿。
　　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了，桃子被逼无奈，只好跑回家跟爹说：“爹啊，要不就让柱子接班吧，反正俺干农活也行，干工人就是轻快，只要有手有脚勤快，干啥也饿不死人，俺听够了娘俩无休无止的唠叨，他俩就没个停，要是不同意，娘俩非折磨煞俺不可。”
　　桃子爹语重心长地问：“二妮，你考虑好了？这个位置一旦让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这辈子就永远是个农民，风里来雨里去，早出晚归一身脏累，你就不想着改变自己的命运吗？”桃子沉默了，在面对轻松快乐的生活，和吃苦受累面前谁都会迟疑一下。桃子看着自己日见隆起的肚子，想着以后的生活，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用心的思考过，以后孩子成群，挣不来饭吃，让孩子活活饿死吗？养着这些孩子就要为她们负责啊……桃子妥协了，决定让出工人的位置给柱子，让他赚钱来养家，她在家干着农活养着娃。桃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说：“俺想好了，俺愿意当一辈子农民，不后悔。爹，你看看这些孩子要活下去，就是俺的责任，就是俺的命。”桃子爹望着善良到近乎傻的女儿又一次问：“二妮，你想好不后悔？”“俺不会后悔，”桃子斩钉截铁地说：“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哪一件也没后悔过。”桃子爹轻轻拍打着桃子的肩膀说：“二妮，你是好样的，重情重义，除了不爱惜自己，你把能分给别人的东西，都分了。”
　　桃子心情沉重地回到家中，婆婆跑过来追问：“桃子，你爹办接班的事，办的咋样了？”“应该快了，”桃子接过婆婆怀中抱着的朵朵说，“娘，你就放心吧，俺爹可是个靠谱的人。”柱子娘皮笑肉不笑地说：“柱子接班有工资，以后咱娘俩在家养娃，生产队里的活，咱也不用干，不挣那个公分照样有饭吃。你想想你要是去上班，家里有这么多孩子，谁来照料？还要洗衣做饭，做衣做鞋，这些活叫一个粗手笨脚的大男人来干吗？你说说家里还不来乱成一锅粥？”
　　桃子听着婆婆的话，觉得也有道理说：“俺爹，尽快办理接班，应该没问题。”婆婆又开始指责说：“村里人都说，咱家里接二连三地出现这些坏事，都是与你结婚时惊马有关，那就是一大凶兆。”“娘，你就别骇人听闻了，俺心里别扭着呢。”桃子逃也似的躲开婆婆。
　　桃子从此就开始夜夜做噩梦，不是梦见金凤，就是梦到杏子，俩人轮番来向她要孩子。桃子总是睡到半夜吓醒，大声惊叫着醒来，有时候她的惊呼还能吓醒孩子。桃子时刻担心自己生孩子会不会也发生不幸，这些话他不敢对婆婆说，更不敢对亲娘说。她只有在内心时刻祈祷，祈祷菩萨保佑她平安生下孩子。
　　在经过桃子允许之后，柱子就顺利地接班到镇上的供销社上班。家里就真只有婆婆和桃子照料着俩孩子。桃子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桃子爹也退休回家，主动承担了挤羊奶，煮羊奶的活儿。并且把两只奶羊也牵回家喂养，只管每天煮好牛羊奶送到桃子家中。桃子减轻了这一项重要的工作，轻松多了，只是再也抱不动孩子了。为了减轻桃子的负担，李文哲跟同事调换也到镇上的供销社，跟柱子工作在了一起。
　　柱子的工作并不顺利，他干的是营业，工作多又杂，除了称称就是算账，还有几两几钱的东西，需要计算。这对于向来粗枝大叶的柱子来说，简直是一道难解的大难题，几两几钱还不说，钱数也是几元几角几分，然后就是动用算盘子，上面珠下面珠的对打，每每这时，柱子脑门上虚汗直冒，大脑一片浆糊，想想还真不如在马棚里喂马轻松愉快。柱子学不会的时候就想办法回家，让桃子慢慢教他。
　　桃子是个细心的老师，总是耐心的一遍遍解说，一次次演练。要是柱子敢偷懒，她就毫不留情的进行说教，要是还不管用，就软硬兼施，逼得柱子全神贯注地练习打算盘，熟背乘法口诀。身边的两个小女孩，也跟着“呀呀”学语。
　　生产队进入秋收麦种的时节，柱子娘忙着去生产队里做饭。午饭做的是白面擀成的棋块，柱子娘就偷偷跑回家，叫桃子快去生产队里偷吃说：“桃子，今中午做的饭多，剩下了不少，你快去吃吧，找个人少的地方藏起来……”“娘，俺还是不去吧？家里两个娃，俺主要没在生产队里干活，让人看见说赚便宜。”“去吧，俺先看着俩娃，谁要是说你赚便宜，你就说你也是生产队大集体的一份子。”
　　桃子就挺着大肚子，来到生产队。刚舀上一碗端着，准备找个隐蔽的角落去吃。正好碰到队长进来不满地说：“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这样还不累死那些干活的，撑死那些吃饭的。”桃子听后，心里感觉别扭，脸面过不去，脸火辣辣地发烧，就把饭碗放下，不打算吃了。队长看到后指责：“吃饱了就算了，还占下一碗，准备带回家晚上吃？”桃子就来气了说：“你看明白了吗？俺跟本就没吃，被你说的不打算吃了……”“别赚了便宜卖乖，吃饱了就是吃饱了，还说啥不想吃？这么好的饭谁不想吃？”桃子急了反驳说：“俺婆婆在这里忙活了一上午，没吃饭回家，让俺来替她吃饭，俺也没赚便宜啊？”“行了行了，快端着你的碗走人，谁还不知道谁？”“你——”桃子一气之下，肚子就疼痛起来，大喊着，“疼，疼……”就蹲下身体起不来。队长可吓坏了，连忙说：“桃子，你咋了？俺也没说别的……”就跑出去叫人。
　　桃子被众人抬进家门，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女孩。柱子娘，桃子娘脸色阴像要下雨。桃子娘说：“咋生了个妮呢？家里全是些妮子，以后连个依靠也没有。”柱子娘随声附和：“可不是咋的？真是的，俺家这单传的根，可千万别断了……”桃子娘哭鼻子抹眼泪说：“俺一辈子没能生出个儿子，俺家俩闺女也不争气，看来俺家就是没有儿子种？”柱子娘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祖上积德，让隋家再生个小子，他们还年轻，还能生的，生个闺女就再生，直到生出儿子。”
　　桃子算算日子，孩子才七个月，不足月就生了，孩子又瘦又小。桃子娘说：“有钱难买娘胎里小，自在奶好，自己长。”柱子知道自己当爹了，从供销社请了假回家，在家里大摆宴席，明知两家都不喜欢闺女，也要庆祝。桃子给孩子取名花蕊。桃子的奶水不足，之前打算喂养俩孩子，现在一个孩子都不够喂。柱子娘只能给俩小女孩断了羊奶，用羊奶喂养花蕊。柱子娘开始嫌弃朵朵，她嘴里不停地说：“啥，朵朵，就是一个多多。”
　　这话传到桃子娘耳朵，桃子娘就警告她说：“这朵朵在你家没白吃白住，她爹的工资可全给你家了。”“给也不稀罕。”柱子娘说：“你没看到养活个孩子，要费多大的劲？要不是亲人，给多少钱也没谁愿意养活。”桃子娘听着就来气说：“养活这些孩子还不是俺家二妮受苦受累，沾光的还不是家柱子，所有的好事，都被他抢去了，只求你们别忘了本就中，这些孩子养大了，到老还不是柱子子沾光？”
　　柱子娘听着桃子娘说话不顺耳说：“这孩子养大还不一定沾到光，你没看到咱俩还不是个例子？除了给让咱痛不欲生，沾到了啥光？又留下俩累赘，要不是桃子肯收留，俩孩子不是送人，就是……”桃子的俩娘话不投机，没说两句，桃子娘就气呼呼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