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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龙脊岭上(2)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3-01-06 19:23:10      字数:5063

  一天他终于收到了夏蕗的来信,是小鱼儿从山下带上来的。
  小鱼儿把信交给他时,神秘兮兮地对他一笑。
  他知道小鱼儿的心思,故意接过信,慢慢地看了看信封后,才撕开封口,仍不露声色地看起信上的内容。
  夏蕗在信上仍然称其为罗办,接着写:
  
  请原谅,一直想给你写一封信,由于我的懒惰而拖着。
  想必你已都知道了,我在离开青龙时,去办公室找过你。当时想告诉你一些要注意的情况,但都成了过去式,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已无再说的价值。
  现在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目前很好,已与过去的男友重归于好。
  我去找过李老师。李老师说了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
  最后,我想对你此前对我的关心,表示万分感谢;对我以前带给你的麻烦,再次请求你愿谅!
  
  他考虑着要不要写回信时,小田也来了。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小田平时上班比小鱼儿都要早到一些时候的。
  “你没有迟到,是我今天早到了。”小鱼儿又对小田道,“你不要总大惊小怪的,弄得大家神经紧张兮兮的。我们已没有多少事可干了,该跑的都跑到家了,图纸、规划都交上去了,就等着上面来讨论我们的规划了。规划通过了才会忙起来,到时候山下的办公楼也盖好了,不用天天跑到这山上来上班啦!”
  “这倒难讲,”小田道,“一开工,不需要上来看着吗?”
  “到时候有人会上来看的,办公室不可能永远是我们三个人。”小鱼儿道,“要有懂工程的人,我们学园林设计的,也懂一点工程,但总要一些正式懂工程的人,否则搞出‘豆腐渣’工程,谁负责?”
  他听了一会两位小青年的交谈,感到自己身上责任重大。想到虽然已把设计图纸、设想方案已交了上去,但还有必要再次去实地核实图纸上的数据。他于是站身来道:“走,到老僧峰那里去看看。”
  “主任,你还不放心?”小鱼儿大着胆问他。
  “我想再丈量一次,”他道,“茶室建在那个坡上,到底合适不合适?”
  “我看可以的,”小鱼儿道,“依山而建,四合院形式,前排屋建在山脚下,后排屋建在上去几米的山坡上,仿古式的建筑,很有层次感的。”
  “我也觉得很好的。”小田也发表看法道,“我们只是提初步方案,到时候建筑专家也会提出更可行的方案来的。不过,我赞同现在再去看看,不要让专家来看了,笑话我们。”
  “这倒也是,与其让他们笑话,还不如自己先查一查,发现有问题就及时改正。”小鱼儿也赞同起来。
  他见两位小青年议论得差不多了,就对他们道:“我们出发吧!”
  
  老僧峰在天生桥往上去不很远的地方,也有人叫老人峰的。峰顶几乎是完全露裸的巨石,从远处看去像一个老和尚在打坐,也像一个老人在闭目养神。当然,称其为老僧峰,不仅因为形状像老僧坐禅的样子,还有一些传说故事。他们一到老僧峰下,就动起手来。小鱼儿迅速架上水准仪,他像一个合格的下手,拿着木制的水准杆,爬到了差不多的位置。等待着小鱼儿的指挥,小鱼儿叫他挪到哪个位置,他就爬到那个位置上,手扶标杆笔挺地站着。小鱼儿闭着一只眼,从仪器里看他手扶的标杆。担任在图纸上记录的小田几次要调换他下来,让他来记录,并说已是第二次复核,不需要多改动什么的。
  “主任,”小田还强调道,“这你完全能胜任的。”
  他不肯,总道:“你们是‘专家’,我是个门外汉,只能做下手,做小工。”
  “那还是外行领导内行,”小鱼儿也开起玩笑道,“看来,改也难!”
  “哪里,不是你在指挥我吗?”他笑道,“一会儿叫我到那边去,一会儿叫我到这边来的。”
  “领导对我有意见啦,我要倒霉了。小田,快去扶水准尺。”小鱼儿装着害怕极了地道。
  小田这时只是笑着。
  “你要看我好戏吗?”小鱼儿道。
  “我说过要看好戏吗?”小田笑道,“放心,主任天天在表扬你。”
  “我可是一视同仁的,小田对我有意见了。”他这时也笑道。
  小田笑道:“我没有那么坏。”
  “对领导有意见就是坏吗?”小鱼儿当然理解小田的意思,但故意装着不懂地问。
  小田辩解地道:“我指的是两面派,表面上与领导很好,甚至还要拍马,暗地里意见却大得要死,甚至还要告暗状。”
  小鱼儿得意地笑着,表示早已明白的。
  “还是小鱼儿坏,”他道,“小田总上你的当。”
  “领导帮你了。”小鱼儿对小田道,“不过,你是太相信人。不管什么人,人家说了,你都相信。”
  “我也不是都相信的。”小田申明道。
  “那当然,”小鱼儿道,“那非常明显的,三岁小孩也不相信的事,你怎么会相信?可转一个弯,你就会相信了。”
  小田看着小鱼儿,眨着眼睛,有点想不明白似的。
  “主任,”小鱼儿对他道,“你看小田,有点傻掉了。”
  “我可没傻掉。”小田道,“我在想,那些人为什么要骗人?”
  “原来小田还爱动脑筋,”他赞赏道。
  “这有什么可多想的?”小鱼儿道,“还不是‘利益’两字?”
  “深刻!”他叫道,“太聪明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小田道。
  他高兴地看着两位小青年道:“你说出来,看小鱼儿了。”
  “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笑我。”小田道。
  “你快说吧。”他催促道。
  “说吧,”小鱼儿道,“又百思不得其解吗?”
  “我想不通,”小田道,“这山长成这样,真的是天然的吗?”
  “这谁回答得了?”小鱼儿道,“太像一位坐着的老人啦!”
  “要回答这问题确实有点难。”他若有所思地道,“牵涉到很深的哲学问题了。”
  小鱼儿道:“我理解主任的意思,回答这问题牵扯到唯物、唯心两大主义了。如果说完全是天然的,是偶然长成这样的,这就是唯物主义的。但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太像人了。为什么会这么像一个人呢?如果说这是造物主的杰作,那就变成唯心主义了。”
  “小鱼儿,你太会分析了。”小田很佩服地道。
  “没什么,没什么。”小鱼儿此时显得很谦虚地道,“我也不过在主任那里‘批发’了点东西。”
  他也对小田道:“我不过是与他谈起过一次关于信任与信仰危机的问题,他为了驳倒我,一定看过许多书了。”
  小鱼儿承认地道:“我受你启发,找了几本书看了看。可我没有要驳倒你的想法,我觉得你的有些观点是对的。”
  “真的吗?”他显得有点天真地道,“我记得,我们还谈到过巴比伦塔?”
  巴比伦塔,在(旧约圣经的)传说中,是一座让上帝感到又惊又怒的通天塔。传说天下所有的人,本来口音言语都是一样的,这个时候,他们建造起一座巨大的高塔,塔顶能通天。终于引起了上帝的注意。上帝来看后想:“他们如今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所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于是,上帝变乱了天下人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并使众人分散于各地。后人因此把不能实现的计划,也称之为巴比伦塔(也叫巴比塔或巴别塔的)。这一直使他很想不通,上帝为什么要用语言和距离给人类造成隔膜呢?如果说,上帝是为了防止人性之恶的过度发展,但在把人类分散到了世界各地,又打乱了人类的语言后,人性之恶并没有真的得到过抑制。
  “谈到过,”小鱼儿这时道,“你说过,‘上帝’也见不得人与之平起平坐。这让你对‘上帝’失去了应有尊敬,也令你对‘上帝’更不感兴趣了。”
  “我是这样说的吗?大概是有这种意思。不过,”他想了想后,不是很自信地猜测道,“冥冥中似有一个力量,一种东西,左右着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包括我们人。从最基本粒子到形成万事万物,特别是发展出我们人类,好像不会是任意发展出来的。”
  “主任,你是认为有造物主的,对吗?”小鱼儿问。
  “但的这个造物主不是上帝,也可以叫‘上帝’,或者叫老子说的‘道’什么的,都可以,是无形无状的。”他又仿佛痛若地道,“想这个问题有时很烦(恼)的。不说了,小鱼儿,我再移动到哪个位置?”
  “你别急啊!”小鱼儿道,“光顾了听你说话,我还没有观测好哩。”
  “你把责任都推给我了。”他笑道,“推给我就推给我,但不能把数据搞错了。”
  “主任,这你放心。”小鱼儿眯着一只眼,边观察边道。
  小田附到小鱼儿耳边悄悄地道:“刚才领导的那些话,不就是学校里老师说过的,是唯心主义中的客观唯心主义吗?”
  “有点不同。”小鱼儿看了小田一眼,又道:“就算相同,至少比认为有人格化的神要好。也许发展发展,将来能成为一种新的哲学观点。”
  他看到了小田与小鱼儿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但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也懒得去问。
  
  这天晚上,他又久久难以入睡了。他想着怎样给夏蕗写回信,也想到了那天他从峁湖镇回来,宋薇也从邻县(将划归青龙市的龙化县)回来找他时的情景。
  那天当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时,手仍不停地清理着抽屉,叫了声“请进”。他正急于要把办公桌抽屉里的东西都清理干净,因为第二天他没有时间再来这办公室了。副书记钟永明让他第二天一早在宿舍等着,一上班就会用车接他去龙脊岭。
  很快宋薇推门进来,他抬头见是宋薇便有点张皇失措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办了?
  当宋薇走到他面前时,他已推上中间的大抽屉从椅子里站起来,呼吸还有些急促。
  “你找过我?”宋薇问他。
  他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现在不找了。”他心中沮丧地道。
  宋薇皱了一下眉。
  “都知道了。”他解释道。
  “你去了,有困难可以回来找我们。”宋薇安慰他道。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不会再找我了。”宋薇有点伤心地道,“你也一定不肯找周冠山。你不要怪他,他已……”宋薇迟疑地看着他,不想把话说出来。
  他仿佛有点愤怒地道:“我看透了!”
  宋薇像吃了一惊,然后问他:“你看透了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他伤心地道。
  “你恨我们?”宋薇也有点伤心地道。
  “我怎么敢?”他道,“都是我咎由自取!”
  “是有一点(咎由自取)的。”宋薇道。
  他更不满地道:“我违背他意志干了几件事,都错了吗?”不过他马上叹了口气道,“我是错了,我没有这个权力。我忘乎了所以,做了不应该是我一个办公室主任该做的事!”
  “没有人说你都做错了。”宋薇道。
  “哼,”他想还要把我怎么样?愤愤地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你不要太激动,”宋薇劝道,“没有人会把你当三岁小孩的。相反,他一直很看重你,你几次‘冒犯’了他,最终他认为你的想法是对的,就支持了你。他也不想要你去龙脊岭,你可以不去龙脊岭水库的。”
  “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他愤愤不平地道。
  “你还是在怪人。”宋薇道,“你还是由着自己性子来!”
  “你认为我在胡来?”他不满地道,“我真胡来过吗?”
  “那你为什么不选县志办公室当主任?”宋薇非常不满地问他,并告诉他道,“这是好不容易为你争取到的!你却答应去那么远的地方?”
  “你说什么?”他吃惊地问,“县志办公室是为我争取到的?”
  宋薇点着头。
  他脸上一阵苦笑后,心中悲愤地想:原来如此,他骗了我,他不该骗我!不过,就是预先知道,我也不见得会选此安排!我也幸好没选此方案!他不愿向任何人低头。
  “也不能怪你,只以为你会选县志办公室留下来的,因此没有给你先通一声气。”宋薇十分懊丧地道。
  他心里这时隐隐作痛,极力用平淡的、又带点嘲谑的口吻道:“我自己选的,不好吗?我想还是离远一点好,可以让那些不想见到我的人,少见到我一点。不想见的人,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讨厌。”
  他这种戏谑、嘲讽的口吻,显然更使宋薇生气。“你觉得这好玩吗?你会后悔的!”她生气时,眼睛更如诉如怨的。
  他望着她生气时的娇态,心中又升起一种甜甜的酸痛,渴望彻底地拥有她、包溶她的感觉。
  “你不听也没有关系,”宋薇又伤心地说道,“谁要你听我的!”眼圈红了,可含着泪光的眼睛,显得更黑更亮了。
  他看着这如怨如哀的眼睛,心中有点后悔起来。他相信宋薇此时的内心里,也是痛苦的。他想安慰她几句,可一时不知再怎样对她讲的好?想到她不久后就要与周冠山登记结婚,绝望的痛苦又像潮水般从心底涌起。他失魂落魄地道:“以后,你不要再管我……”他已认定了他的新的使命。
  “你去吧。”宋薇心碎地道,声音也有些发抖……
  
  他回想着与宋薇的“诀别”——这只是他内心里自己知道、自己认为的,认为自己再也不可能去找宋薇,也相信宋薇也再无可能找自己,他伤心、悲愤,无奈、痛苦。但他是一个不甘沉沦的人,想到几个月来,与两位年轻人跋山涉水,完成龙脊岭峡谷的勘测和初步设想,觉得应自豪、应高兴才对!此时他又感觉到,人在客观地位上虽然有高贵、卑微之分,但在精神上是没有高低贵残之分的,大家可以做到一样高贵、伟大的。他决定在给夏蕗的回信上,写自己又走出了一片天地,希望在不久的将来龙脊岭能成为旅游胜地,到时候欢迎她们来游玩与相聚。在他的内心里,对老同学李玉香对自己的关心,也是既感激,又感到很失面子的。因此,他要在龙脊岭成为箸名的旅游胜地之时,让那位老同学李玉香也来看一看……
  他想着,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恍恍惚惚中,他与宋薇走入一片开满黄色小花的地方。开遍黄花的大地是那么辽阔,蓝天白云的天空又是那么地高远。他采摘着黄花编成一个花环,刚要把花环套上宋薇头顶时,穿着白色婚纱的宋薇哭了。一阵清风吹来,他仿佛清醒过来,宋薇不见了,盛开着黄花的大地、飘着白云的蓝天,也都消于无形。他也从梦中醒来,无望的痛苦又撕裂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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