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龙脊岭上的罗吉>第十二章 满城风雨(4)

第十二章 满城风雨(4)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3-01-01 18:19:19      字数:5154

  在走回宿舍的路上,他的心情是沉重的,但他对自己的前途还抱有幻想,或者说,他不甘心就此被逐出石头楼(红楼)。他相信,只要书记周冠山还信任自己,岀来说几句话,就会风平浪静起来。他决定当一回不速之客,就调头向“青龙县中南海”走去。
  他想着怎么对书记开口?也想到有两种情况,一是书记还什么也不知道;二是书记已相信了谣传,那么又会有两种可能,一是正在考虑怎样处置他,二是根本不当一回事,也会像小秦那样让他公开与夏蕗的恋爱关系,或者说与上次那样劝他与夏蕗谈(恋爱)。
  他越走近步履越沉重起来,那条受过伤的腿也隐隐作痛着。他想清楚了,不论是在何种情况下,他都很难向书记开口的。而且,结果都是一样的,也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他忘不了少年时的梦,更忘不了宋薇,因此,他是希望在石头楼(红楼)耽下去,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又不愿依附于人,不像有些人那样,以自己是“某某的人”为自豪,在是非面前失去了自身的头脑,或者装着失去了头脑。
  他心中的天空依然高远,仍把自己视为顶天立天地军人,怎么可做苟且之事?他放弃了去书记家的打算。
  
  在归途中,他碰到了前任办公室主任马国华。老马目前在县纪委任代理书记一职,比他大十岁,还在年富力强之际,更是雄心不减。老马不仅想去掉头上的“代”字,更是想进县委常委,将来可在周冠山离休时接班。正是这位把他也当成“假想敌”(竞争对手)之一的老马,利用目前的职务之便,一会儿扬言要查他,一会儿又表示要追谣,为谣言的更广泛的的流传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当然,此时他还不知情,仍把马国华视为办公室的“前辈”。据他所知道马国华并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因此,还傻乎乎地问道:“马书记,要去谁的家里啊?”
  “叫老马。”马国华每次都这样纠正他,今天老马还利用这”纠正”,避开了正面回答他,笑着道,“罗办,你把‘老秀才’弄走,真是有妙头啊!过去我在办公室时,就想把他从办公室赶走的,可就是赶他不走。”
  “马书记——老马,”他自己纠正过来道,“他的‘走’,是领导上决定的。他就是话多一点,让人讨厌。”
  “何至话多一点,他牢骚满腹,还倚老卖老,不肯干应该是他干的事。”马国华用一种不屑的口气道。
  他相信,马国华也一定听到过“老秀才”拒绝抄写的事了。事情是发生在“老秀才”被调走前几个星期,那次他在“老秀才”起草的一份文件上,作了不少修改,他怕打字员会看不清楚,就让“老秀才”抄清楚再给打字员。这也是他在组织部办公室时就养成的习惯,对修改过的文件,总是要抄一遍后,才给领导看的。“老秀才”这时却一口拒绝,气呼呼对他道:“你改成这样,还让我抄?”他说了一句“不改还用重新抄吗?”“老秀才”叫着“不抄”,与他吵起来。现在想起来,他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是我不够尊重老同志。”
  “小罗同志,你还为他说话。”马国华又笑道,“当心,他伺机报复。”
  他想到“老秀才”让自己自讨无趣的情景,有点懊丧地道:“我被他误会了!”
  “他没有误会你。”马国华道,“他是一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但他不怪自己命运不好,总怪人家都在欺负他。你要防着点他,他会像疯狗一般咬人。”老马还做了一个狗咬人的样子。
  狗是不是像这位老马所做的那样咬人,他不知道,但觉得老马做得很像、很好笑。他含笑道:“他咬不到我的。”他话这样说,心里并不太踏实。“老秀才”说过的一些话,让他戳心难忘。
  “小心点为好。”马国华道,“今天没时间聊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聊聊。”
  “你忙去吧。”他这时想起马国华还没告诉他要去哪里呢!但对他来说,也只是问问而已,没有必要一定要知道的。实际上,他也有点猜得到的,相信他是去“青龙(县)中南海”某位领导家的,多半是可能要去书记周冠山家的。以前他听说有不少人常往领导家跑,还有些不信,现在他有些信了,而且自己也险些成为其中的一员。
  
  第二天,他一上班就接到县纪委通知,让他去一次。纪委也在石头楼(红楼)里,与组织部、宣传部在同一层面(五楼),位于宣传部的西面。接到通知,他把小秦叫来,交代几件要抓紧办的事后,告诉小秦道:“领导找起我的话,你告诉领导,我去五楼纪委了。”
  “罗办,”小秦迟疑了一下后,问他道,“会不会是为那事找你?”
  他当然知道小秦嘴里的“那事”,便坦然道:“这样也好,我希望他们查查清楚!”
  “查不清楚呢?”小秦担心道。
  “大不了回党校去。”他半开玩笑地道。
  大概小秦认为他太乐观,提醒他道:“去党校,与在这里,差也差不了多少!”言下之意,也不一定会让他回党校去的。
  他懂小秦的意思,也说了一句调侃的话:“总不见得把我退回部队去?”
  “能让你去的地方,多的是。”小秦道,“要看谁负责处理了。”
  “只要有口饭吃的地方,都不可怕。”他道,“我相信有能力(干得)不比人差。”
  “这我相信,但太可惜了。”小秦惋惜地道,“干得好好的,惹上这种事,把个大好前程弄没了。”
  “不以人的意志所转移的。”他道。
  “你又扯上哲学了。”小秦道。
  他含起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卖弄)。”
  “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小秦道。
  “你讲吧。”他道。
  “你到过部队,上过战场,还是书生气太重。”小秦又补充道,“这地方上太复杂,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我知道该怎么做,但耻于去做。”他想到昨晚险些去做了。
  “我是瞎讲的,你不要放心上。”小秦似乎有点后悔,心中总感到他已岌岌可危了。
  “好吧,我要上去了。”他明白小秦有点不看好他,但他还是感激小秦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在纪委,正是那位代书记马国华等着他。
  “坐,坐。”马国华招呼他在一对简易沙发里坐下,又要给他倒水。
  “我下面泡着茶了,不用再泡。”他急于要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找他。
  “那我就不泡茶了。”马国华在他旁边的沙发里坐下后,又提起昨晚碰到他的事。
  “我以为是周书记找过你,你是从他家那边过来的。”马国华道。
  “我本来是想去找他的,”他如实相告道,“想想又不好,就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就碰到我了。”马国华道。
  “是这样。”他道。
  “我后来去看周书记了。”马国华道,“周书记谈到过你,说你是与党校那位姑娘正在谈朋友。对外面的那些传闻,组织上也总要有一个说法,让我们纪委查一查。”
  “我给你,给组织上都添麻烦了。”他不安地道。
  “我找你只是走走形式。”马国华安慰他道,“我就只问一个问题,你真的与那位叫夏蕗的女教师谈恋爱了吗?”
  他想到小秦劝自己的话,可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她有男朋友。”
  “罗办啊,罗办,那你太糊涂了。”马国华道,“你让我怎么去向周书记汇报?”
  “我没有与她谈朋友,也没有与她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更不可能住她的出租屋!我的话,若有半句是假的,任凭组织上怎么处理我?”
  “组织上没有人要处理你,”马国华道,“我完全相信你,你不会做那样没头脑的事。”
  他感激地道:“老马,我决不会做有辱组织的事。”
  “嗯。”马国华点头道,“你安心工作,这事很快会过去的。”
  他点头道:“我会努力工作。”
  
  他从纪委出来,想到已人已在五楼了,顺便去组织部看看。
  “大主任,”小林见他出现在门组织部办公室门口时,忙起身躬迎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哪有什么风?要么是‘落帽风’。”他说完含笑地看着小林,不知小林是否理解其意。自从马国华与他谈话后,他的心情已很轻松。
  他所说的“落帽风”,表面上看,是指能把帽子吹落的大风、怪风。但是,有许多出典和故事的。其中有一则传说,说的是在一些农村搭台演戏,戏一开演后,就是台下人都跑光了也不能停下来的,因为演戏时“八方”来听,人仅是其中的一方,另外七方为各类鬼神。因此,演包公戏时要特别注意,常常会突然刮起大风、怪风,表明有冤魂要找包青天审冤。在《狄青演义》中还有这样的记载:一次包拯回京经过陈桥镇时,忽然帽子被大风吹落。然后问张龙赵虎:“什么风这么放肆?”张龙赵虎开玩笑说:“这是落帽风。”包公竟让张龙赵虎去将这股妖风捉拿归案,张龙赵虎到处乱窜着捉妖风时,遇到了“狸猫换太子”的悬案中的李妃,包公审清了这桩冤案。
  “你不要太悲观。快进来坐。”小林显然也在“满城风雨”中,扮演着独特的角色。她在那天晚上见到夏蕗与他一块看过电影后,到处说他们在谈朋友。当“满城风雨”刚起时,她站出来为他说话,说他们既然是谈朋友,在一起是无可非议的。可适得其反,在客观上,也为“满城风雨”起了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
  “我不悲观。”他在小林对桌的空椅里坐下后,依然含着笑道,“我为什么要悲观?不过是有些夸张、不事实的说法,纪委出面一查,就会太平无事了。”
  “想不到你这样乐观!”小林道,“那好,我们等着吃糖。”
  “你要吃糖,可以啊!大白兔糖可以吗?”他开玩笑地道,“等一会,我就去买来。”
  “那也不用这么急。”小林笑道,“‘头’在办公室,你去看看她吧!她也为你担心过。”
  他听小林这么说,心里非常感动,急于要进隔壁的部长室看宋薇,站起身来。
  “急什么?”小林道,“我还想问你一句话哩!”
  “你问吧。”他做出了不急于要走的样子,重新坐下来。
  “你先去看我们‘头’吧。”小林这时又笑道,“我还要想一想再问?”
  他站立起来道:“你还是老样子!爱作弄人。”
  “我哪敢作弄你大主任,”小林笑道,“你先去看‘头’吧!”
  
  宋薇在隔壁办公室,应该也听得到他与小林说笑的声音,对他的到访已有所准备。当他轻轻叩了两下门时,就听到宋薇叫着“请进”的声音与移动椅子的声音。他推门进去,宋薇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他迅速走上前去。
  “什么时候请我们吃糖?”宋薇也难得地用开玩笑的口气问他。
  他以为宋薇因听到了他与小林的说话才这样问的,因此反问道:“你也想吃大白兔(糖)吗?”但立即意识到不大对,又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吃糖?吃什么糖?”
  “嘻嘻,”宋薇笑时仿佛连鼻子也笑起来,显得很愉快,甚至有点轻浮地道,“喜糖呀!”
  “吃我的喜糖?”他顿时明白过来,看着宋薇,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起来,仿佛头脑中的血一下都流走了,身子也有点摇晃起来。
  “你怎么啦?”宋薇几乎惊叫起来,“小林,你们快来!”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去了,宋薇和小林已把他扶进了椅子里坐下。他脸色还是很苍白,不好意思般地道:“我头晕了。”
  “要去医院看看的。”小林担心地道。
  “不需要。”他无力地摇了摇头。
  “要去的。”小林道,“我送你去。”
  “小林,你先送他去,我开好会后也会过去。”宋薇道。
  小林还劝着他去医院时,小秦上来了。这时,宋薇已出去开会。
  “真的在这里。”小秦道,“我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以为你还在纪委。”显然,小秦至少在这之前,是怀疑他被纪委追问时“倒下”的。当然,也想到过,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会经不住一点点的“考验”呢?
  “他早就来了。”小林道。
  小秦“喔”了一声道:“那快走吧。”
  “不用去,”他道,“我没病。”他比小秦赶上来之前,精神已好多了。
  “‘头’要我陪你去的,”小林道,“你不去,‘头’会怪我的。”
  “去吧,”小秦道,“周书记已给卫生局张局长打过电话了。”
  “他也知道了?”他懊丧地“唉”了一声。
  “你看领导们对你多关心!”小林装着羡慕不已地道,“你再坚持,太不给领导们面子了。”
  “罗办,”小秦十分严肃地道,“对领导的关心,应该领情的。”
  “我知道了。”他沮丧地道,然后站起来,又对小林道,“你不用去了。”
  “我怕‘头’回来说我。”小林有点为难地道。
  “真的没必要,”他坚持道,“我看小秦也不用去,我自己会去。”
  “那我就不去了。”小林退让了一步道,“但是,小秦一定要去的。”
  “好吧。”他也作了退让。
  
  他在小秦陪同下到了底楼的门厅,见卫生局的张局长已等在那里。
  “太不好意思了!”他对小秦道。他心中既因为书记周冠山对自己如此关怀而感动,又为如此兴师动众感到不安。
  “罗办,是有什么不适意?”张局长已走上来打招呼。
  “张局,”小秦抢着回答道,“是太劳累,周书记关照,要好好给罗办全面检查一下。”
  “没问题,医院已准备好了。”张局长道,“(救护)车马上就到。先在边上坐一坐吧。”
  “不用休息了。我也不用车,”他这时道,“我一个人慢慢走过去就是了。”
  “罗办,你说笑话了。”张局长道,“我是与你打个招呼,本来我应该陪你一块过去的,正好手头有点事要处理,我送你上车,医院就不去了。”张局长又对小秦道,“秦大秘(书),就拜托你啦,那边陈院长会等着的。”
  “张局,”小秦道,“你先去忙吧,有我送够了。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真不好意思啊!”他这时感叹地道,“我又没有真生病。”他内心里为这样的兴师动众,深感不安了。
  说话间,救护车已开进大院门口。他要出去,又被张局长拦住。
  “他们会用担架进来抬的。”张局长告诉他。
  “我不需要担架抬。”他更不安起来,几乎叫道,“让我自己走吧。”
  “罗办,听张局的吧。”小秦劝他道。
  他并没有因为受到这种特殊照顾而有一丝高兴,而是由衷地感到不安。
  救护车在门外停稳后,下来人真的拿了一付担架进来。张局长指挥着他们把他硬按到了担架上,他本来还力争着坐起来,但见救护车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他就乖乖让人抬上了车,迅速离石头楼(红楼)。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