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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天现唇楼将破晓 蒋匪瓮中守大楼

作品名称:生计      作者:程介平      发布时间:2022-12-30 14:19:16      字数:3229

  雨夜,街上静得出奇,夜空中探照灯划来划去,街上却未见一个士兵。两人悄悄溜进小洋房,小洋房一如既往地静谧,也不去陈太太房里问安,躲进自己房里。弄草儿累得精疲力尽,倒头便睡。祥海却睡不着,心里琢磨着沈老板的话,自己不但属于资本家,先父投资兵工厂而发家,应该还是官僚资本家,是不是也应该去香港避一避。可是刚刚办起的厂子怎么办,“一街两坊”怎么办,丢下这些不管,等于破产。厂子地下还埋着祖传生计银,要去香港就不可能带走。想来想去,不可轻举妄动,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趴在百叶窗前观察街上动静。这个时候,弄草儿醒了,见祥海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拿一件外衣悄悄来到他身后,祥海凝神静思之间,丝毫没有察觉。弄草儿拿衣服给他披上,说:“老爷,小心着凉。”
  祥海回过头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睡不着。”
  “老爷,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沈老板的话,你说他说得对不对?”
  “我说不出道道来,不过他决心放弃那么大的家财离开上海,我想有他的道理。”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下不了决心。”
  “既留之则安之,听天由命吧!”
  “草儿,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房子造起来就打仗,厂子办起来又打仗,拿祖上的钱不当一回事,一败再败,想想真是惭愧,无言以对列祖列宗。”
  弄草儿安慰他道:“战争让大多数人失去家园,不单单你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共产党来了,老爷从此发达起来也是有可能的。”祥海听了,心里稍觉宽慰。
  这时,雨停了,街上虽寂静无人,但家家都有灯火。弄草儿搬过长凳,和祥海并排坐在窗前说话。
  “老爷,我有身孕了。”
  “啊,真的?你有身孕了?”
  “是啊,已三个多月没来月事了,此前没有告诉你,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太好了!”祥海说,“那我更不能走了,将来孩子出生就叫沪生吧!说不定仗打完,辰龙兄弟也回来了,辰龙兄弟是共产党,说不定李家会从此兴旺发达起来!”
  一会儿,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渐渐苏醒。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透着光亮的幕布般罩在那穹顶之上,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牛奶,云层之上有山川河流、亭台楼阁,有光有影,楼台之下是一片浩瀚的海洋,水势连天。祥海赞叹一声,喃喃自语,这等奇景,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这是祥瑞之兆。
  弄草儿见他梦呓一般,不禁推了推他问:“你在说什么?”
  祥海奇怪地问弄草儿:“难道你没看见?”
  “看见什么?”
  “前面,蜃楼美景。”
  “没有,我没看见。”
  祥海觉得奇怪,同坐一条板凳,看同一扇窗外,他看到的景象弄草儿却看不到,难道身处两个世界?再看时,哪里还有什么蜃楼美景,连已经透亮的天空也变得暗淡,黑洞洞的一片了。祥海连连摇头,刚才他看得明明白白,天际处琼台楼阁,宛如仙境,让人有想要步尘乘天而去,现在却什么都没了,连穹顶上的白雾也散去了。知道是自己的幻觉,便不再说什么,只说天亮以后要去街上看看。正这样想着时,瞥见街上出现一个人影,像是赵大。自从祥庆坊围墙后的树木被日本鬼子砍去后,在小洋房顶楼可以将“一街两坊”一览无遗。他生怕又是自己的幻觉,揉了揉眼睛再看,分明就是赵大。他轻声嘱咐弄草儿“好好歇息”就下楼而去。
  原来,赵大一早醒来,见街上比往日更是寂静,按捺不住想要看看仗打得怎么样了,悄悄摸出门,刚走近小洋房,迎面撞上祥海。赵大一把拖住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祥海答道:“昨夜刚回来。”
  赵大说:“我正要找你,好像仗已经打完了,我想出去看看。”祥海说:“我也正要出门去看看呢。”两人说着话便来到华德路,朝义王庙走去。路过摩西会堂,摩西会堂跟平常一样敲着晨钟,对面的工部局监狱也和往常一样大门紧闭。赵大拉过祥海说,前阵子监狱围墙里在枪毙囚犯,监狱外囚车排起长队,一卡车一卡车的人被送进去,一口一口的白皮棺材抬出来运走。
  “有这种事吗?这里关着的都是不同政见者,都杀了?”
  “是啊,蒋介石手段之毒辣,一天杀了五百多个。”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过监狱,向西走去。天潼路、峨嵋路、西安路,一条条马路走过去,路上静悄悄的,商家都还没有开门。雾蒙蒙的天空又飘起毛毛细雨,高楼大厦都披上了一件灰蒙蒙的外衣。他们过四川路桥来到大马路,惊讶地发现,马路两旁全是熟睡的解放军士兵,他们和衣躺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手里抱着武器。他们沿着大马路一路走过去,路的两旁都是这样侧身而躺的士兵,从四川路一直躺到西藏路。此时,苏州河北传来枪声,两人停下脚步,不敢再朝前走,回到“一街两坊”,食堂的门板刚刚卸下两块。老蔡从屋里出来,将一壶隔夜茶倾在阴沟里,见祥海突然冒出来,刚要开口问话,街上有挑担的菜农走来,他们早起割下自家地里的蔬菜,挑到城里卖钱,见到街边有食堂,想要贱卖了回家。赵大回绝说,自家有菜园,不用买菜,一把将老蔡拖进食堂:“沏茶,沏茶!”老蔡沏了两壶茶端给祥海和赵大:“兄弟何时归来?”
  祥海道:“昨夜。老哥,你知道城里在打仗吗?”
  老蔡道:“我知道,现在时局不太平,街上比往日少了许多人,来食堂吃饭的人也少了。这不,凉茶也在家照看孩子。兄弟昨夜回来,今日早起,什么事急成这样?”
  祥海道:“变天了!我刚刚和阿大到西藏路兜了一圈回来,看到的太出乎意料了!”
  “兄弟见着什么了?”
  “解放军已经进城了!”
  “不会吧?大炮都未开过就进城了?刮民党跑了?”
  “跑了!”
  “解放军啥模样?”
  “黄色军装黄色军帽,在大马路上躺着。”
  “啊?!”老蔡吃惊地问,“解放军都死……啦……”
  祥海止住老蔡说:“乱话三千!为了不扰民,他们怀抱枪支睡在路边人行道上,看样子是昨天夜里进城的。上海不声不响,已经换了人马。”
  赵大也说:“从新雅饭店一直到先施公司,足足有几千人!”
  祥海道:“你想想,这样的场景有多壮观?像是一大片黄澄澄的麦穗地。”
  “真有这样的事?解放军露宿街头?”老蔡吃惊地问。
  “没错!天空下着细雨,地面很潮湿。老哥,你可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几十年未曾有过!”老蔡说。
  “何止几十年,千百年来未曾有过!”赵大说。
  这时候,天空大雨如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食堂的屋檐上,远处又响起零零落落的枪声。祥海越说越兴奋,一拳击砸在茶桌上。
  “改朝换代了!这样的军队古往今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军队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蒋政府不但不保护实业家,还要对实业家敲诈勒索,这样的政府早就该完蛋了!”赵大和祥海共事几十年,从没见过祥海如此激动过。
  “天终究亮了!”祥海说。
  他们不知道,在天亮之前,苏州河北岸还在战斗。
  解放军逐步推进入城攻势,经过一天两夜的激烈战斗,苏州河以南的市区全部解放,北岸仍在蒋军手中,他们盘踞在那座曾经抵抗日本鬼子四昼夜而出了名的银行仓库里负隅顽抗,但这次他们的枪口指错方向,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蒋军在外白渡桥和垃圾桥桥头,都筑起了堡垒,桥面布满铁丝网,封锁银行仓库左右两座通往北岸的桥。
  天黑之前,一队戴有红袖章的解放军先头部队,急行军来到垃圾桥南岸,准备强攻这座蒋军在上海的最后堡垒。对日作战时日本鬼子不敢将子弹打到南岸,南岸是安全区域,现在南岸无掩无遮地暴露在蒋军的火力范围之内,只要解放军一靠近河边,蒋军的机关枪就疯狂地射来,解放军只能隐蔽在沿河的民房里寻找战机。不宽的河面阻挡了解放军乘胜追击的步伐。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解放军不能使用重武器,难以压制敌人的火力,不要说过苏州河,就连倒在岸边那些牺牲和受伤的战士都拖不回来。董营长在民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房东说:“那座仓库在建造的时候,用了世界上最坚固的水泥,可称固若堡垒。日本人攻打了四天四夜都没能打下来,你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打吧!”董营长心想这座仓库易守难攻,只能智取,一个分神,脚下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脚下踩在一个翘起的盖子上,他用脚顿了顿盖子,底下是空的。他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便问房东:“这是什么东西?难不成南方也有地窖?”房东告诉他:“下面不是地窖,是窨井,是排雨水和污水用的下水道。”
  “排水?水排到哪里?”
  “就是排到前面的苏州河里。”
  董营长一听,立刻有了主意。他召来手下,计议从这下水道钻过河岸,趁现在河面漆黑,泅过河去,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手下官兵一听,这个办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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