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姑（41）

　　在春意料峭、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化若颖开启了时隔多年的上班模式。她今天的装扮很随意，马尾辫，毛呢外套，牛仔裤和休闲鞋，还有一个头盔。
　　从家到县城上班的手机店，有将近三十公里的路程，按照正常速度，她骑着电动车需要将近一个小时。为了第一天上班不迟到，她早上六点钟就起床了，如果搁以前，像这种早晨接近零摄氏度的天气，她指定要睡到上午九点以后才有起床的打算。洗漱完毕，她简单化了个淡妆，然后煎了两个鸡蛋，就当早餐对付了。
　　第一天上班，因为不熟悉业务，章文理让她先跟着另外两个营业员学习一下。这两个营业员其中一个已经在店里工作过一年，叫杨芳，年龄比她大一岁；另外一个和她一样初四来应聘的，但是初五就来上班了，叫张缓，年龄比她小一岁。为了尽快熟悉卖手机的整个流程，她不仅仔细聆听那两个营业员的销售话语，比如说先询问顾客购买手机的意愿倾向，是倾向于拍照，还是倾向于打游戏，或者倾向于业务办公，再者就是单纯想买个新款图个新鲜；而且她还会斟酌她们言辞上的不足，比如说尽量不要上来就询问顾客想买什么样的手机，应该先礼貌的招呼顾客，比如说给顾客倒杯水，比如说把高脚凳挪到顾客的脚边，比如说先夸赞一下顾客的形象，然后再根据顾客的购买需求来推荐哪一款手机更适合，而不是为了自己拿高提成一味的给顾客推荐高价手机；然后她还会主动向章文理询问一些关于手机方面的知识，比如操作系统、CPU、内存、流行款式等等。
　　在打发走客户或者没有客户光顾的空闲时间，那两个营业员和化若颖扯起了闲篇，张缓问她：“你和老板是不是亲戚？”
　　“亲戚？不是啊！”化若颖回答。
　　“亲戚介绍的？”张缓继续问。
　　“没有啊！”化若颖说。
　　“那就是要好的朋友关系了。”杨芳说。
　　“我和章文理根本不认识。”化若颖说，“你们俩为啥这样问？”化若颖有点疑惑。
　　“如果不是亲戚，也不是亲戚介绍的，又不是朋友，章文理咋会对你特殊对待？”杨芳说。
　　“咋特殊对待了？”化若颖问。
　　“自从你应聘之后，又来了好几个来应聘的，但是都被章文理找各种理由推掉了，后来再有应聘的，他直接说已经不需要招聘营业员了。可是人家进来应聘的说店门口贴着招聘信息呢，人家是看到招聘信息才进来应聘的，然后章文理跑到店门口一下子撕掉了招聘信息。到了你和章文理约定上班的那天，他总是时不时的望着店门口，并且很多次走出店门四处张望，很明显这是在寻找你来上班的身影。接下来，章文理每天都在盼着你来上班，有时候会问我们俩，你为啥还不来上班？我们俩被问的目瞪口呆，他一个老板都不知道你为啥不来上班，我们俩哪里知道啊？然后他就叹息说应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才对。”杨芳说。
　　“因为没能等到你，他好几次中午还茶饭不思呢！”张缓说，“又过了几天，他让我们俩分析一下你迟迟不来上班的原因，我们说你有可能不想上班了，他点点头说应该是。我们又说你还可能已经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了，他心急如焚的说难道这个工作不好吗？我们说工作好是好，缺点就是工资不怎么高。他说和其他手机店相比，他开的底薪已经高出了二百块钱，提成的方式都一样。又过了两天，他对我们说，如果你能来上班，底薪再加二百块钱。”
　　“真有这事？”化若颖说完，望了一眼坐在业务受理台盯着电脑敲击键盘的章文理，他刚好也向她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你亲自去问他。”杨芳说。
　　“我不问。”化若颖说。
　　“章文理，我们的底薪是不是两千块钱？”张缓朝着章文理喊了一声。
　　“是啊！两千，怎么啦？”章文理说。
　　“没你事啦！忙你的吧！”张缓转过来对化若颖说，“这二百块钱是托你的福得到的，等发工资了，我们俩请你吃饭。”
　　“化若颖，”杨芳压低嗓门说，“我知道他为啥对你特殊对待了。”
　　“为啥？”张缓凑过来问。
　　“章文理喜欢化若颖。”杨芳说。
　　“对，我们俩光考虑其他原因了，没想到这一层。”张缓说。
　　“凭这些，你们就判断他喜欢我啊？”化若颖心中窃喜地问。
　　“有一次我们俩正在店里拖地、擦柜台，章文理突然把我们俩叫到店门口，他指着一个背影和你特别像的女人问会不会是你。我说让他追过去看看，他反倒让我过去看看，结果失望了。”张缓说。
　　“还有一次更搞笑，那天他忘记戴近视眼镜了，有一个和你身段差不多的女人过来买手机，人家刚进店里，他极其热情的上去迎接说‘你不是说初十来上班吗？怎么过了元宵节才过来啊？’他的话惹得我们开怀大笑起来，客户也是云里雾里，他问我们有啥可笑的，我们提醒他认错人了，他还怪我们没有早点提醒他。”杨芳说。
　　“还有呢！”张缓说，“他经常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的看，我出于好奇，想知道他看的啥内容，那么用心。原来是在看监控，他看的那一段监控就是你来店里应聘和交谈时的视频，我故意问他是不是在看我们有没有偷懒，他说他在查看店里有没有被手脚不干净的人顺走手机。”
　　“你们几个讲啥事呢？有说有笑的。”这个时候章文理走到了他们几个面前。
　　“没你的事，聊的都是女人的话题。”杨芳说。
　　“我总感觉你们在说我的坏话，不然你们不会说几句就看我一眼。说吧，说我啥坏话了？”章文理说。
　　“我们哪敢说你坏话，我们经常看你，因为你是老板，我们在工作的地方闲聊天，得看你脸色。”张缓说。
　　“真的没有说我吗？”章文理问化若颖。
　　化若颖没有言语，而是默默地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她借口去洗手间，离开了。
　　下午，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短发齐刘海的女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走进了店里，短发女子说：“我想买一部智能手机，价格不需要太贵，一千块钱左右就行，因为是买给孩子上网课用的。”
　　“您看这款行吗？”杨芳从柜台里拿出一款草绿色手机说，“这是今年的最新款，4G加128G内存，价格是一千二百元。”
　　“这个运行内存有些小，下载几个软件就卡顿了，我现在用的手机就是4G运行内存，用了不到一年的时候，就已经经常闪退了，现在更是卡顿的不行。”短发女子说。
　　“我觉得您既然要买新手机，就不要计较三百五百了，”杨芳又拿出另一款手机说，“这个8G运行内存，比刚才那个多一倍，但是价格才多五百块钱。真的超值，不仅运行内存多一倍，像素也高了几百万，你看摄像头又是升降的，特时尚。这款手机真的是物美价廉，这段时间都没有这款手机卖的好。”
　　“就是给孩子上网课用，不需要太好的手机。”短发女子说。
　　“姐，您可以买下这个新款手机自己用，反正你的手机也用了快有两年了吧？也该换换了。您可以把您手里这个手机给孩子上网课用，再说了，孩子上网课又不用下载那么多软件。您可以把之前的大多软件都卸载掉，这样反应就快了，也不耽误孩子上网课。”化若颖说。
　　“这个主意挺好，等一下，我先给我老公打个电话，看他咋说吧！”短发女子说完从挎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在短发女子打电话的时候，杨芳问化若颖怎么知道短发女子的手机用了快两年了，化若颖说短发女子的手机和化若颖用的手机一摸一样，是前年热卖的一款手机，卖了几个月就下架了，所以她才这样猜测着说的。
　　其实短发女子给自己男人打电话，商量买手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短发女子带来的小男孩，有了极不正常的调皮表现，可对小孩子来说调皮又是多么正常的行为。男孩首先爬上柜台旁边的高脚凳，然后通过高脚凳又爬上了手机柜台，接下来男孩开始在手机柜台上手舞足蹈、活蹦乱跳，短发女子只顾得打电话，根本没有在意孩子的行为举止，化若颖她们劝了两次，没起到什么效果，毕竟他是顾客的孩子，又不能训斥，于是任由他玩耍一番。
　　但是小男孩的玩耍却在中途出现了意外，由于手机柜台是玻璃制品，因此比较光滑，男孩一不小心脚下打起了滑，紧跟着身体失去平衡，在他即将从柜台上摔下去的千钧一发之际，化若颖一个箭步跑过去接住了男孩。在店内所有人惊慌失色中，男孩有惊无险，但不巧的是化若颖的手机却有惊有险了。她当时只顾得男孩的安危，手里的手机并没有按照她的意愿放在手机柜台上，而是掉落到了白色瓷砖铺就的地面上，这一摔，她的手机内外屏幕被摔得粉碎。
　　短发女子一边抱着有惊无险的男孩一边给化若颖道谢，并且说要替她出维修手机的钱。化若颖一边摆手说手机摔坏是她自己的事情，一边又无比心疼自己的手机，与其说她在心疼手机，还不如说她在心疼钱。她这部手机是卜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刚送给她有两个月，内外屏就已经摔坏过一次。
　　那次她在院门口一边怀抱着然然，一边照看着在院门口玩耍的方方，当时方方在玩跳跳球，方方把跳跳球砸向地面的时候，它反弹的高度就会超过方方的身高，跳跳球落下去就会满地滚跑，然后方方再追赶跳跳球。跳跳球滚跑到院门口的柏油路上是经常的事。可是那次出现了反常的情况，在方方去追赶跳跳球时，有一辆轿车飞快的开了过来，化若颖见状立即把然然放在地上，瞬间跑过去拉走了方方，如果晚一会，那将会出现惨不忍睹的后果。等她心神安定之后才发现，她刚才划拉的手机也跟着跑到了柏油路上，内外屏幕被摔的粉碎，那次更换内外屏幕花费了二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