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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拒婚

作品名称:十里坊人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25 18:15:02      字数:4695

  向城被送往医院治疗,他让思锁回梅菜香酒店见妈妈,免得毅虹担心。思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向城一步,他要好好护理比亲生父亲还要亲的爸爸。
  经过检查,向城失血并不严重。这恐怕与思锁采取的止血方法有关,虽然用打火机烧伤了一些皮肉,但也烧焦了血管,止血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医生对向城的断指进行治疗包扎后,让他卧床休息。这对一般住院病人来说,都是这样要求的。
  思锁严格执行医嘱,毫不妥协,弄得向城哭笑不得。
  吃饭不让下床,思锁坚持一口口地喂。这还说得过去,毕竟向城有一只手不宜多动。但思锁不让他坐起来吃饭,这就有些别扭了。
  思锁这样做完全是为向城好,他觉得只要听医生的话,伤口就会很快愈合。对于如此善良懂事的孩子,向城如何忍心挫伤他的善心,也就勉强接受了。
  思锁虽然已经是老大不小的男孩了,但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喂饭的活儿?他十分用心非常尽力,但不免磕磕碰碰,掉掉落落。向城昂着头,伸长脖颈,竭力配合思锁送到嘴边的饭菜。嗨,总体上还是默契的。但是,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把饭菜洒到被子上、脖子上。每每泼了汤汁,洒了饭菜,向城总是说,没事,没事。被子脏了有护工洗,脖子沾了饭菜有思锁擦,担心什么?逗得思锁咯咯直乐。
  护士赞叹地说,瞧这父子俩,真像亲兄弟一样。
  在床上大小便,对于向城来说真是太为难他了。思锁逼他平躺在床上,轻轻地在屁股下面塞个塑料便盆,说:“爸爸,想尿就尿,想拉就拉。”
  向城还是不想扫思锁的兴,试了多少回,神经就是不听使唤,稍有点便意就莫名其妙地提肛,哪里便得出来啊?
  思锁为他着急,就学着妈妈为他小时候把尿把屎的做法,发出嘘嘘的吹哨声。向城扑哧一笑,喷出了一串尿,把被子和褥子都弄湿了。于是,他就静下心来,想来个痛痛快快,谁知?再也尿不出来了。
  向城央求思锁手下留情,让他去卫生间解手。思锁却说,在学校听老师的,在医院应该听医生的,医生不在当然就应该听家属的。他把自己当成家属,严格地管理着向城。
  向城也不是故意不与思锁配合,确实憋尿很久,他实在受不了,就一屁股坐起来想下床去尿。
  思锁跟他亲生父亲金锁一样,是篮球场上的健将,肌肉发达,力气不小。他一下子就把向城摁在床上,说:“爸爸,你得听话,医生不让你下床。”
  向城无奈地说:“思锁,我这是断指包扎,不是接指,没有那么多讲究。我在床上实在小不出来啊。”
  “爸爸,听医生的,不下床,憋急了就能尿出来的。”思锁说话虽然温和,但很固执,一点点都不让步。
  “哎呦,哎呦……”向城难受得直叫。
  “爸爸,怎么啦?”思锁紧张地问。
  “快快……快叫……医生。”向城断断续续地说。
  医生摸了摸向城鼓得如气球的小肚子说,憋尿时间太长,失去了自己排出的能力,只能用导尿管导尿。
  一会儿时间就排满一袋。好在护士帮忙,思锁哪会换尿袋?向城这一泡尿啊,连排三袋,倒了满满一痰盂。
  护士说:“你也真行,以后可不能这样憋,有尿意就下床去尿。”
  向城轻松了,他看着思锁,挤眉弄眼。思锁心想,遵照医嘱有什么错?医生叫卧床,护士叫有尿意就下床,听谁的?他又想,自己确实太教条了,把爸爸憋成这个样子,不然也不需要插导尿管。思锁有些不好意了,为了转移尴尬窘态,他端起装满尿的痰盂,说:“爸爸,我去倒尿,你好好休息。”
  毅虹、德义、彩香接到公安局的电话,方知思锁得救了,就火急火燎地赶来医院。
  他们正巧推门进来,与思锁撞了个正着。扑通的一声,痰盂掉在地上,病房内外流淌着大片的尿液,中心处竟然照得见人。空痰盂滚向走廊,绊上了行人的脚,被踢得滚来滚去而碰撞墙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思锁冲到卫生间拿来拖把,尿太多了,怎么也拖不干。毅虹想夺过拖把,思锁不让。他说:“妈妈,你去陪陪爸爸。我到卫生间把拖把挤一挤再回来。”
  经过绑架的磨难,在思锁的心灵深处真把向城当亲爸了。他认为,只有亲生父亲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儿子,才有勇气断指保护儿子。因此,他决定了,不管妈妈是否同意,这一辈子就认向城为父亲。当着毅虹的面大声喊爸爸,这是他早就想好的。
  儿子这样称呼向城,毅虹并不反对。向城深入虎穴断指保护思锁,这让她更愿意思锁喊他爸爸了。
  毅虹迫不及待地来到病床边。一见向城包扎的手和惨白的脸,泪水就涌了出来。
  她双手捧着他的双腮,说:“向城,好向城受苦了,我和思锁、金锁这辈子都欠你的。”
  向城的双唇被毅虹的双手挤得噘了起来,足可以挂上油瓶。他的嘴巴里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没大不了的事,言重了。”
  向城看着毅虹的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心疼了,他说:“毅虹姐,别难过,我没事,挺好。我私下问了医生,明天就可以出院,只要伤口不感染就没事。”
  毅虹嗔怪地说:“还没事,为啥要用导尿管?”
  思锁直起腰,双手扶着拖把,自责地说:“妈妈,是我不让爸爸下床憋的,我真笨死了。”
  “好儿子,”向城脱口而出,他忽然觉得当着毅虹的面这样称呼思锁太不合适了,就马上改口说,“哦,思锁同学真好,是个男人,有担当。他都严格地管着我呢。”
  思锁挠挠头,很不好意思,说:“爸爸被我管得太狠了,又受苦了。”
  毅虹坐在床沿上,一直侧向向城。她突然站起来,在床沿边蹲下,双眼紧盯向城缠满纱布的手,似乎要透过布眼看看受伤的手指。鼻子挨着纱布,深深地吸着气,仿佛想吸尽伤口的所有腥味。她喃喃自语:“傻男人,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心狠?爱我就需要这样吗?”
  看毅虹那神态,如果向城的手不是有纱布包着,她真想亲口吮吸他的断指,消除他的疼痛。说到底,此时的毅虹,她愿意为向城做一切,什么都愿意给他。
  向城看透了毅虹的心思,说:“毅虹姐,真的没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
  德义向彩香使了个眼色,说:“思锁,你跟我们回去,这里有妈妈照顾哩。”
  思锁心领神会,他真希望经过这一场劫难,妈妈能回心转意,和向城结为夫妻。他真细心,离开病房时,还轻轻地把门关上。
  向城的脸红润起来,是德义、彩香、思锁故意给他与毅虹相处的空间而不好意思,还是因为憋尿的痛苦过去后恢复了常态?应该是兼而有之吧。
  毅虹破涕为笑,她用手拍着向城的腮帮说:“嗯,红润了。你知道吗?刚才看到你那惨白的样子,我心里就难受。”
  “毅虹姐,你太关心我了。”
  “我能关心你什么?从十里坊开始,一路走来,是你向城关心我和思锁,我心里像明镜似的。这次要不是你,思锁能回来吗?你若不当机立断断指,思锁也不知能不能留半条命。你是大恩人啊。”
  “毅虹姐,你千万别这样说,我一直把思锁当儿子的,爸爸救儿子不是天经地义吗?”
  “向城,你知道吗?思锁被绑架,我的脑袋像被炸飞了,什么主意也没有,只是狂躁闹腾。真的,要没有你,事情有多糟,不可想象。”
  向城未受伤的一只手一直被毅虹的双手抓着,暖暖的,一直温暖到心窝子。她还不时地亲一亲,吻一吻。向城手上的每一根神经像导了电似的,闪电般地向全身辐射。
  向城的心热乎起来,与毅虹相处那么长时间,她对他这么亲密还是第一次。他似乎感到毅虹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质的变化,似乎有意无意地向他传达着爱的信号。
  毅虹嗅到向城身上有一股怪味儿,她并不懂男人的身体,琢磨着,这不该是男性味儿吧?其实,思锁毕竟还是个孩子,哪会擦洗?向城身上已经脏不可言了。毅虹似乎悟到了这一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向城,你洗澡不方便,我帮你擦洗擦洗身子。”
  向城想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便顺水推舟地说:“身上是有点臭,一直没有好洗澡,就让毅虹姐辛苦了。”
  “以后跟我不准说这样的客套话,果懂?”她捏了捏向城的鼻子说。
  向城做了个鬼脸,活像小夫妻俩调情。
  毅虹帮他脱掉上衣,从脸到脖颈,从腋下到腰部,擦洗了两三遍,两盆水被他的污垢染得浑浑浊浊,后来又换了一盆水。
  向城热血沸腾,惬意到心底。他不好意思地说:“太脏了。”
  毅虹笑眯眯地为向城穿衣服,还把手心压在向城的胸口,感受他心脏的搏动。向城更加激动,小心脏像打鼓似地嘣嘣乱跳。毅虹说:“你也太紧张了。”话音刚落,她就解开了他的裤带,利索地把病号裤子脱了下来。
  向城喃喃道:“毅虹姐……”
  “啰嗦啥?我帮你下身也擦一擦。”她边说就边脱他的裤头。
  向城语无伦次:“姐,不……不不……脏……”
  毅虹自己脸也红了,嘴角微微上翘。红扑扑的脸上镶嵌着两个酒窝,把黑溜溜的大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映衬得格外美丽动人。她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理,说:“什么不脏?刚刚看到了吗?用了三盆水。下身肯定更脏,四盆水能不能擦干净还不好说哩。”
  向城是愿意让毅虹帮助擦洗的,但没有想到会脱光。他的心简直要跳出心窝,毅虹真是愿意做自己的妻子?他想,知道了她的想法就够了,男女毕竟有别,还没有到那一步,不能让她擦洗下身。
  他夹住两条腿,拉被子掩住身体。
  毅虹搓了一把热毛巾,掀掉被子,在他的大腿上擦拭,热乎乎的,湿漉漉的,痒兮兮的。
  向城顿时躁动起来,他想控制住自己,可是即将迸发的火山,不是他向城的理智所能左右的。他想藏,被子却捏在毅虹手里。他感到无奈,更感到害羞,只能乖乖地暴露在毅虹面前,
  毅虹一手轻轻抓住,一手用热毛巾轻擦慢柔,说:“激动什么?你是病人,你得把我当护工。刚刚护士小姐为你插尿管,你也这样吗?”
  毅虹的话,就像刚刚咀嚼的朝天椒,火辣火辣的。从面部到脖颈被辣得通红通红的,羞愧难当啊!又像一盆冰冷的水,从头浇到脚,亢奋的情绪一下子跌入谷底,他耷拉下来。
  擦洗完毕,毅虹为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又坐到向城的床前,她把手伸进被子,贴近他的胸口。
  向城也不抵触,也不躁动,他盯着毅虹的双眸,在平静想一个问题,毅虹今天的异常举动说明什么?是爱自己吗?向城无法回答,如果真爱自己,他拿着金戒指向她表白,她为什么要留下一封信不辞而别。只能说明一点,她深爱的还是金锁。尽管金锁已经与白宁结婚,但她仍然深爱着他,永远不能接受别人。
  今天毅虹的表现,向城很有把握地断定,毅虹想嫁给他,以报救思锁一命之恩。
  向城这么一分析,心头反而亮堂起来。
  毅虹的眸子里像放射着灼热的光,直截了当地说:“向城,你出了院,咱俩就去民政局,好吗?”
  此话更证明了向城的判断,他故意调侃地说:“去民政局做啥?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啥?”
  “他们会收容,把我们外地人遣返回老家的。”
  “你看你,不带这样捉弄人的。”毅虹去提向城的耳朵说,“竖起耳朵听好了,咱俩去领结婚证。”
  向城很镇定,没有丝毫的激动。他说:“毅虹姐,这事我看往后放一放,不急。”
  “为什么?你不急,我急。趁着我还不算老,为你生个胖宝宝。再等下去,恐怕我就生不出来了。”
  “不是有个作家说嘛,孩子是爱情的附属品。从这个意义上讲,有没有孩子与爱情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只要有真正的爱情,可以没有孩子。”
  “你读了几年大学,这学的是什么歪理嘛。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了孩子爱情才会更牢固更长远。不能再拖了,还是早点结的好。”
  “毅虹姐,咱今天不讨论孩子的问题。你也知道我很爱你,我更希望你也爱我,火一般的热烈。可是,你有金锁。你对他的爱是深入骨髓的。尽管他与白宁结了婚,你仍然深深地爱着他,没有人能代替他,是不是?”
  毅虹直呆呆地看着向城。
  “你聪明睿智,果敢执着。但有时也感情用事。华军托德义和彩香做媒,你婉拒华军。于是华军拟聘你为CE0,想以此培养感情,你还是拒绝了。这是理智。得知金锁结婚后,你主动受聘去印尼。你说这是不是感情用事?这次思锁被绑架,你想和我结婚,这不是爱情,这是报恩。我不需要报恩,我需要爱情。我不是说你对我一点没有感情,而是说在我和金锁的天平上,你永远是向他倾斜的。你不能自己欺骗自己,更不能感情用事。等有一天,你的心里没有了金锁的位置而取代了我,我就和你结婚。我会一直等着这一天。”
  向城的话句句触动着毅虹的神经,他讲得没有错。但是,她不以身相许,又如何报答向城的救子之恩呢?
  “向城,向城,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毅虹泣不成声。
  “毅虹姐,咱现在不谈感情的事,先放一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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