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姑（38）

　　从正月初六开始，外出务工的村里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化明村，离开这个曾经滋生肉体，后来只能滋养灵魂的家乡。
　　正月初七，化子云和何巧莲返回了南方，他们离开家的那天，化若颖的父母给了何巧莲三千块钱，说是路费钱。路费哪里用得了这么多，这是当长辈对未来儿媳妇的一种特殊关照，让何巧莲知道他们家很重视她，已经把她当做实际上的儿媳妇了，像这种实际上的认可，在何巧莲走进化若颖家的第二天已经有过一次。化若颖的父母给了何巧莲两千块钱，说是给何巧莲的见面礼。
　　说起见面礼，化若颖想起了第一次跟着卜顺见公婆的时候，卜顺母亲只拿出了五百块递给化若颖当做见面礼，为了证明不是自己小气，卜顺母亲说她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让化若颖先拿着，等明天到银行取出来再多补上一些。可是卜顺母亲口里的明天何其多，直到化若颖和卜顺离婚，她也没见到后补的见面礼。
　　起初她打算带着然然和父母一起去内蒙，可是正月初四她到一家手机店，应聘了一个手机销售员的职务。那天她离开通讯店就去了通讯店对面的手机店，手机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平头，漫长脸，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说话时总是面带微笑。当她直截了当的表明她的来意时，她就被立即录用了。这么顺利反而让她有些犯怵，于是她问老板为什么不了解一下她的个人情况？手机店老板说，单凭她标志的形象，就足以胜任这个职位了，至于销售技能或者专业知识，可以慢慢学习。然后老板又给介绍了薪资待遇，底薪一千八百元，提成另外算，每销售一部手机都会有提成，具体提成金额要根据手机的档次来定，中午免费提供一顿工作餐，如果这些条件她都能接受，她随时可以来上班。她说这些条件她能接受，最后老板问她什么时候能来上班，她说等她把家里的一些事情处理好，正月初十左右就可以上班了。
　　她到家后把要在县城手机店上班的事情告知了她父母，她母亲赞成她在县城上班，万一家里有个人情礼节的她可以代她父母去参加。再说她外婆因为年纪大了，身体老是出现腰酸背痛的问题，她还能代替她母亲过去探望。至于然然，她母亲让她放心，她母亲会把然然带到内蒙帮她细心照料。然后她又交给她母亲五千块钱，她让她母亲在内蒙那边给然然找个幼儿园，不用找条件太好的，一般的幼儿园就行。这五千块钱应该够半年的费用了，至于然然平时的生活费，等她发工资了，她再给她父母转过去。她母亲不愿意接她的钱，她父亲说天手里也不宽裕，让她留着自己用，再说她之前还拿给家里三万块钱呢。她让她父亲不要再提那三万块钱了，这么多年她不仅没给家里出过力，还净给家里添麻烦，那三万块钱就当她为这个家贡献的一点力量吧！一切问题都商量完毕，一应行李也都准备停当，就等着正月初八出发内蒙了。
　　可是正月初八早上，然然偏偏突然发起了高烧，她父母只好等然然病情稳定了再出发内蒙。而然然这次高烧整整过了一个星期才算恢复正常，她记得在然然一岁的时候发过连续一个星期的高烧，在乡下的诊所挂了好几天的吊水都没起多大效果，她只好和卜顺母亲带着然然一起去县人民医院治疗。她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她开着敞篷三轮电车，卜顺母亲和然然坐在车厢里，虽然寒风凛冽，但是她因为担心然然的病情却感到异常灼热。看着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然然，看着头部因为挂吊水被扎了好几针的然然，然然被针扎的哭的撕心裂肺，化若颖也跟着哭的撕心裂肺，化若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难受过，在那一刻，任何事和然然的病比起来都不值一提。然然那次发烧让她体会到做为母亲对儿女的情感，那是一种无私奉献的爱，那是一种不求回报的爱。如果她婴孩时期有记忆力的话，她想或许她的父母也曾因为她生病而不顾风吹雨打。
　　过了元宵节的第二天，她父母带着然然和化子阳，踏上了离家的路。临走之前，化子阳说他会努力挣钱，争取今年挣一辆轿车的钱，她一边给他鼓气加油一边说还是身体最重要，如果把身体累垮了，这个钱还不如不挣。然后化子阳抱住她说他会想念她的，她说她也会想念他。
　　她父母离家后，她并没有着急去上班，而是单独去了趟市里，她去找了一次陈默。晚上和陈默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喝了些白酒，一般情况下她不会选择喝白酒。
　　她记得她第一次喝白酒，是在她十四岁生日那天。杨聪说要在他家里给她过一次非常有意义的生日，既然他们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男朋友给她过生日，自是理所应当，她兴奋不已的如约而至。吹完生日蜡烛，杨聪问她有没有喝过酒，她摇了摇头，他问她想不想尝试一下，她点了点头，他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两个满杯，一杯看起来至少有二两的量。他端起一个酒杯递给她，然后他说他也是第一次喝酒，既然他们俩都是第一次喝酒。化若颖对酒是没有概念的，不管是白酒红酒还是啤酒，因为她从来没有喝过，但是那天他男朋友给她过生日，她心里无比高兴，于是和他一起饮下了那一杯白酒。
　　很快，她第一次领教了白酒的威力，刚喝下去几口，她就感觉到喉咙辣的不行，随着时间的延长，她的身体开始发热，她的脸庞开始发烫，她的头脑开始晕眩，她的视觉开始模糊，她的意识开始凌乱，她的言语开始不经思考。杨聪问她感觉如何，她说感觉天旋地转，浑身发热，心里发慌。他说还有一件最有意义的事，就是怕她不敢做，化若颖借着酒劲说没有她不敢做的，他说他想和她体验一下男女之欢。虽然喝晕了，但是她对他说的男女之欢还是再明白不过了，她说不就是和他一起睡觉嘛，反正早晚都要一起睡觉，说完她开始亲自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她记得她第一次喝醉到不省人事是和贾伟峰一起喝的，那次还是因为听贾伟峰说杨聪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并且要结婚的消息，她难受的肝肠寸断才没有控制酒量，也因为那次酩酊大醉，才让对她垂涎已久的贾伟峰，在她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占有了她的身体。事后她对自己一时激动的情绪后悔不已，如果不是一时激动，她也不会一杯接一杯的像喝饮料一般把红酒往肚子里灌。如果不喝醉，贾伟峰就不会轻易占有她的身体，也就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让她伤心欲绝的事。
　　她还记得十九岁那年也喝醉过一次，那时她和卜顺以男女朋友的名义已经交往三个多月了，有一天她听李香琴说杨聪的老婆为杨聪生了一个儿子，化若颖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堵得慌，如果不出意外，为杨聪生儿子的应该是她化若颖。原来她一直心有不甘。她当时在县城一家服装店做销售员，卜顺在一家理发店里做理发师，下班后她给卜顺打电话，她说她心里不舒服，想喝酒，卜顺马不停蹄的准备一些酒菜来到了化若颖租住的房屋。酒后化若颖醉醺醺地问卜顺想不想娶她，卜顺说做梦都想娶她，能娶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她说让他父母尽快操办他们的婚事，化若颖的话让卜顺高兴的像个小孩子，在屋里欢蹦乱跳，好像打了胜仗的士兵。化若颖看他如此开心，就索性好人做到底，再送给他一件礼物。她告诉他晚上不要走了，以后如果想来她住的房屋，随时都可以来。她的话音未落，卜顺已经抱起化若颖又亲又啃，三下五去二脱掉了她所有的衣服。
　　再后来的两次喝醉酒都是和化子阳在一起，并且他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一大早，酒精的作用还未完全散尽，他在她面前表现出了最为失态的一次。他从背后抱着他，她感觉到了他身体极其强烈的反应，于是她推开化子阳。他刚被推开，就在她面前露出了焦灼万分的神情。她问他怎么了，他说他身体有些东西快出来了，现在被她这一推，出又出不来回也回不去了，身体极为难受。于是她重新如他所愿，让他抱着她，直到他身体里的东西泄出来。
　　直到化若颖喝到头晕眼花的程度，她才说她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陈默结完账，他让她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走，这样她就不会因为酒精的作用东倒西歪了。他住的地方是集体宿舍，无法让她在那里休息，于是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宾馆给她开了一间客房，他把她放在床上，帮她脱鞋盖被子，然后他抽身离开，回他住的集体宿舍。但是他的手被她拉住了，她说：“你把我自己扔这里，你放心吗？”
　　“这是宾馆，应该没啥问题。”陈默站在床头说。
　　“不行，万一有坏人咋办?你今天必须在这里陪着我，要不然我明天给香琴打电话，说你欺负我。”
　　“可是……”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一个男人怕啥?再说了，我又不是妖怪，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好吧！你赶紧休息吧！”
　　这个晚上，他们度过了一个清白之夜。凌晨她起身上卫生间的时候，看到在沙发上熟睡的他，她笑了笑说了句：“这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