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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耿铁面

作品名称:十里坊人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22 08:48:14      字数:4653

  耿组长大脑在不停地运转,如果说金锁抢话筒是为了借余医生和余大娘之口,鼓动群众继续听从他的指挥,这还勉强可以理解的话,那么他掀翻开道车使道路畅通,与企图劫持苟石的动机有什么逻辑联系?这不恰恰与他劫囚的意图南辕北辙吗?凭直觉,耿组长还是认为,金锁不会带领群众拦车劫囚。
  为了佐证他的直觉,他亲自提审了长老。
  长老对偷盗文物和强奸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拒绝承认群众集体劫囚事件与他有关,他把责任完全推到金锁身上。
  稳书记从省里开会回来,听取专题汇报,专案组推演了犯罪过程。
  法制宣传车队灰溜溜地开进了看守所,交接完犯人后,车队指挥就乘着指挥车急速驶进了公安局大院。
  他慌里慌张地下车直奔局长办公室,连车门也忘记了关。
  身着警服的驾驶员下车边关车门边嘀咕道:“真是个虚虚儿。”但又觉得他挺了不起的,多亏了他从惊险中把人马都安全地带回来了。
  不敢想象,如果指挥车也像开道车一样被掀翻,会不会滚入山谷?果真如此,自己还不粉身碎骨?与其让家人拿着自己的烈士证享受荣光,还不如苟且活着常和家人在一起快活。想到这里他又从内心感谢车队指挥的救命之恩。
  这位警察司机本来就是个喇叭嘴,憋不住话。他一下车,就哇啦哇啦地夸赞车队指挥如何机智怎样果敢。
  恰逢县广播站的记者到局里办事,嗅觉灵敏的记者当即就采访了这位司机。
  车队指挥坐在局长办公室对面的接待室里,他一会儿挪挪屁股,一会儿搓搓手,焦急地等待局长。他觉得头皮发麻,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向局长汇报?开道车报废了怎么交代?挨批评自不用说,如果背上个处分,那升迁的路就被堵上了。真窝囊,早知如此,还不如装病请假,不做车队指挥这个人物灯儿。哎,世上哪有后悔药吃啊。
  县广播站的记者刚采访完司机,就又来采访车队指挥本人。记者带有引导性的提问使车队指挥脑洞大开——加官晋爵的机会来了。他竟然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把自己描绘成大英雄。
  局里出现了英雄,局长脸上自然有光。但是,黑铜山群众不吸取教训,又集体犯罪让他头痛不已。
  组织犯罪分子游斗是执行稳书记的指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话筒、掀汽车、劫囚犯,事态是何等的严重啊?如果说设置黑监狱和发生哄抢事件是不知法而犯法的话,那么劫囚案是明目张胆的知法犯法,而且是故意与县委、县政府对着干,带有明显的挑衅色彩和险恶的政治目的。
  稳书记亲自部署的活动遭到破坏,若不严查严办,给稳书记一个像样的交代,自己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他想了想,将尚未撤销的哄抢专案组的原班人马立即转入劫囚专案组工作。
  耿组长在办理哄抢案时熟悉了金锁,两人成功合作,使黑监狱案和哄抢案的跟风犯罪群众获得宽大处理,解决了黑铜山户户缺少主劳力的燃眉之急。金锁的观点是要严惩首恶,而苟石罪大恶极,金锁为何带领群众劫车抢犯人呢?
  耿组长想马上找到答案。
  他组织干警通宵达旦地工作,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向车队的所有人包括囚犯进行调查。四十名警察,二十名法制宣传员和四个罪犯计六十四人无一遗漏,逐一取证,哪怕是很小的细节也不肯放过。
  根据六十四人的证明材料,专案组对劫囚事件的经过进行了推演:
  法制宣传车队首日巡回宣传取得很好的效果,发放宣传资料一万多份,接受教育的群众五万多人次。
  返城途中,发现前方有几百号村民结集在沙石公路,车队放缓了速度。
  对于群众主动接受法制教育的自觉行动,车队指挥十分高兴。说明巡回游斗宣传已经产生了明显的正面效应,口口相传使巡回的消息不胫而走。要不,哪有如此之多的群众聚集等待车队的到来?想到这里,他立即命令停车。
  法制宣传员照例下车发放宣传资料,村民不但把资料撕得粉碎,有的还非礼她们,吓得女宣传员像没头的苍蝇乱窜。不少男人趁机偷油揩醋,拍屁股的有之,蹭胸的有之,抓手的有之……甚至有男子偷偷地顶踹美女的腘窝,然后随人流顺势跌倒趴在美女身上,模拟享受性爱刺激的快感。
  简直是一群流氓。
  金锁携妻子白宁悠闲得如同逛街,根本无视女宣传员工作遭到破坏、肉体受到伤害的现实。更令人作呕的是,白宁还不时地踮着脚尖伸长脖颈亲吻他的腮帮。金锁面带微笑,似乎在与老婆调情。
  车队指挥临危不惧,手握话简沉着地向群众喊话,宣传政策和法律。但并没有人理会,现场仍然一片混乱。
  也不知道金锁是如何暗中操纵的,群众一窝蜂包围了苟石的囚车,一个个欲上车劫囚,被车上的警察阻拦。群众就用钉耙、锄头等长柄农具砸打汽车。警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使得暴乱群众无法靠近囚车。
  此时,金锁见群众上不了囚车,遂抢走车队指挥手中的话筒,爬上了罪犯余医生的车,并让他的手下毅彩和毅花把余大娘推上车。车上的警察以为是车队指挥的意思,并未阻拦金锁他们的行为。
  其实金锁早有预谋,动员越狱的余医生自首,派毅彩和毅花代替他去救余大娘的性命,显然,这是为了笼络余医生和余大娘,为他早已设计的劫囚事件培植助手。
  金锁把这两位助手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他借罪犯余医生和余大娘的嘴,通过高音喇叭,蛊惑群众“听金锁书记的指挥”,好纠集群众继续拦车劫囚。巧妙的是,蛊惑和指挥的内容全部隐藏在控诉苟石的罪状里。
  金锁见蛊惑群众、指挥群众的效果已经显现,就迅速翻下车欲身先士卒靠前指挥,争取一举劫走苟石。
  车队指挥反应很快,闪电般地从金锁手中夺走话筒,并当机立断下令警察坚守岗位,责令群众限时离开现场。在他的威严震慑下,群众被迫退出主干道。
  然而,车队开出去不足五百米的路程,开道车突然熄火趴在地上,使整个车队无法行进。车队指挥高度怀疑金锁做了手脚,可惜没有任何证据,等待专案组取证确认。
  司机正在积极抢修开道车时,金锁又纠集群众神速追赶上来。他气势汹汹地掀翻了开道车,不知要耍什么花样。
  在那紧急关头,车队指挥立即决定放弃开道车,机智地指挥其它车辆迅速驶离现场,终于安全返回。
  这么多目击者证明,金锁就是劫囚案的组织者和指挥者。
  稳书记大为震怒,但他从心底里认为金锁干不出劫囚的事,同时还操心,金锁被抓而没有人做包田包山到户的试验了。他挠了挠头想稳定自己情绪,可是一想起自己亲自部署的法制宣传活动被搞得狼狈不堪,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即便金锁成了改革典型,日后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他一拍桌子吼道:“简直无法无天!抓……”
  手掌拍得生疼,仿佛在提醒他,冲动是魔鬼。他搓了搓手继续说:“抓什么抓?抓金锁之前为什么不请示我?”
  局长怯生生地说:“您不是在省城吗?”
  “可以打电话嘛。”稳书记放缓语气,“也罢,抓就抓了。”
  公安局长紧张的情绪稍稍舒缓了一点,稳书记为啥这样说?公安抓人是经常的事,咋可能事事汇报?这个金锁一定有些来头。
  “现在是要研究如何放人的问题。对于黑铜山群众拦车事件,重在教育,这是我的一贯主张。为什么要求公安局花一个月的时间在全县开展巡回游斗?就是要教育群众嘛。至于金锁,人和车都没有损失,那就放人。”
  稳书记的讲话比较策略,但是释放金锁的态度是坚决的。公安局长对领导的意图揣摩得是到位的,不然他也不会成为稳书记满意的部下。
  耿组长与局长的态度大相径庭,他虽然对金锁犯罪存疑,但是觉得不能说抓就抓说放就放,如此随随便便,哪还有法律的一点点尊严?他按捺不住对稳书记的不满,说:“开道车被金锁掀翻,摔入山壑,已烧毁。如果立即放了金锁,如何向社会交代?”
  稳书记的手指不停地弹着桌面,脸沉了下来,这小子口气不小,这不是在给自己上课吗?
  局长连忙打招呼说,老耿是说开道车受损,我看修理修理还能用。
  书记没有吭气,他觉得耿组长讲的是事实,发火没有任何道理。但是,金锁必须放,否则,怎么能用好老乡处长提供的重要信息呢?
  这次在省里开会虽然没有什么新精神,但是稳书记遇见了正在基层调研的中央农办老乡处长,听说上面有领导对小岗村的做法持赞成态度。
  他知道金锁是刺儿头,不好驾驭。但是他必须让金锁为他蹚雷——在黑铜山村搞包田到户。如果中央肯定了小岗村,不就是肯定了是黑铜山?不也就是肯定了他这位县委书记?
  稳书记微笑着说:“刚刚这位警察,噢,是专案组组长吧,你说得很对,我觉得你办事认真,原则性强,这很好嘛。但是,金锁掀翻车的问题大家要正确分析,后面的车和人为什么能顺利安全通过?与掀车清道有没有关系?”
  耿组长虽然对随便放人有意见,但无法否认稳书记的分析。
  公安局长马上表态,坚决执行稳书记的指示,马上放人。
  “马上就不必了,明天上班放人也不迟嘛。看到没有?我这儿有好酒。”
  耿组长向稳书记敬了个礼说:“失礼了,我那里还要提审犯人。”
  “好样的。”稳书记要留的是局长,他觉得这小子还算知趣,就挥挥手说,“去吧,你忙你的。”
  耿组长心潮翻涌,县广播站已经播发了车队指挥与劫囚嫌疑犯进行斗争的英雄事迹,全县人民都翘首期待大案告破。按照稳书记“对群众重在教育,对金锁马上放人”的意见,劫囚案不就是不再办下去了吗?哎,从警二十来年从未办过这样窝囊的案子啊。这不毁了自己“耿铁面”的英名吗?
  他琢磨着,稳书记的指示是要执行的,但是不能为了逢迎上级而无原则地执行,放不放金锁必须凭证据说话。
  他想打个擦边球,多争取半天时间。即把释放金锁的时间安排在次日上午十二点之前,这与稳书记要求“明天上班后放人”没有太大矛盾,谅他也不会责难。想到这里,耿组长火急火燎地赶到局里,通知专案组的全体成员连夜加班。他要充分利用这一夜和第二天上午半天的黄金时间。
  专案组的全体成员都在局里等他回来传达稳书记对办案的指示,对于熬通宵是有思想准备的。耿组长感到十分欣慰。
  他又亲自提审金锁。金锁对抢话筒和掀翻开道车的事实供认不讳,但是他强调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车队安全通过,挫败长老的劫囚企图。
  相同的事实,截然相反的结论,使耿组长陷入了沉思。他反复回忆着金锁的话,“我抢话筒是为了向群众喊话”。耿组长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究竟那震慑群众的喊话是谁喊的?
  车队指挥说是他喊的,金锁却说是他冒充车队指挥喊的。车队指挥是不是英雄,金锁是否犯罪,这个问题是定性的关键。
  专案组连夜来到黑铜山。这次群众可没有办哄抢案那么配合,责问耿组长为什么不明不白抓金锁。自己都没有弄清楚的耿组长又怎能向群众解释清楚呢?他只是说,大家只要实事求是地详详细细反映现场的状况,就是救金锁。
  群众都证明是长老挑头救苟石的,但对那震慑他们让出沙石路的喊话,群众都说是公安的人喊的。
  耿组长拍拍脑门,想出了一个甄别的办法。
  他起草了《告黑铜山村民书》,责令参与劫囚的人员主动投案自首,争取从宽处理。车队指挥一看内容就夸赞耿组长,说:“太棒了,比我在现场的喊话更具有震慑作用,我看黑铜山的罪犯会提着尿湿的裤子来自首的。”于是,他欣然接受了《告黑铜山村民书》的朗读录制任务。
  耿组长听了他高亢洪亮的声音,也赞扬说,很有震慑力。
  连夜提审金锁,勒令他高声朗读《告黑铜山村民书》。金锁暗喜,还是耿组长有办法。他就像身临其境,激昂地向群众喊话。
  耿组长带着车队指挥和金锁两人的录音(C、J盘),找到在现场执行任务的警察和法制宣传员等人集体鉴别。一致认为,劫囚现场限时让群众离开的喊话声与J盘一致。
  耿组长松了口气,终于有释放金锁的理由了。但是,社会上对车队指挥一片赞誉,而劫囚的案子并未水落石出,就把金锁放了,社会影响太大。他突然觉得疏忽了一个人,那就是苟石,他究竟有没有以吐痰的方式向长老传递信息?
  苟石为了活命,把写有“劫车”二字的小纸团吐在什么地方,周围有什么人说得清清楚楚。
  耿组长再次连夜赶到黑铜山,找到了当时的证人,证明苟石吐痰后,长老弯腰捡起纸团看了看,然后让群众回村操家伙到沙石路集合。集合完毕,长老详细布置了劫囚任务。
  耿组长迎着东方笑红脸的太阳,往县城赶,他要立即提审长老,挖出这个狡黠的幕后操手,还金锁清白,为英雄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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