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张厚淳为救兄弟献身 弄草儿撞破祥海好事

　　再说张厚朴婚后三日，张厚朴就接到海军部电令，要张厚朴立刻归队，率舰北上阻击解放军南下，东北在打大仗。张厚朴无法再拖延，立刻召集起离舰的进步官兵，决定第二天启航，开到扬子江举行战场起义。决议已定，张厚朴深夜回家和娇妻辞别，突然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一辆吉普车在张家医堂外停下，车上跳下来两名海军士兵，急匆匆奔进店堂。张厚朴急忙抓起手枪奔出房门，一看是自己手下两名士兵，士兵见到张厚朴，立正报告道：“报告舰长，码头上来了一辆调查局的吉普车，车上的人要上舰检查！”张厚朴心头一惊，调查局的特务嗅觉真是灵敏，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坐上吉普车来到码头。舰上的探照灯射向码头，将一辆美式吉普车罩在灯光下，吉普车后座坐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副驾驶坐着一位军官模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军方派来的。身穿白色海军服的海军士兵将美式吉普车包围在中间，使吉普车不得移动。见到张厚朴来到，海军士兵散开，张厚朴来到美式吉普车前，副驾驶上的军官回过头来。张厚朴一看，立刻傻了眼，他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哥哥张厚淳。
　　张厚朴说道：“本舰奉命启航，你为何阻拦？”
　　张厚淳下车，抬了抬头上的钢盔，说道：“厚朴老弟，鄙人奉命登艇检查！”
　　“你要检查什么？调查局何时有权指挥军队了？让开！”张厚朴走到张厚淳面前，指着他的吉普车说道。
　　张厚淳道：“此事与调查局无关！今天是奉警备司令部令，搜查巴渝号共党分子！你们不能开船。”
　　“你是不打自招！调查局的手伸得真是长啊，居然买通了警备司令部！国军第一大舰奉命北上与共党作战，你居然说舰艇上有共党分子！海军的军事行动难道要受警备司令部制约吗？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厚朴推开张厚淳，朝海军士兵挥了挥手道：“上船，起锚！”
　　张厚淳身后的军士突然朝天开了一枪恶狠狠道：“慢着，你一定要开船可以，但是我们要上船检查，随船行动！”
　　张厚淳也拔出身上佩枪指着张厚朴道：“不瞒你说，你船上有共党分子，我已忠告过你，好自为之，到时候不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说罢，挥了挥手说，“上船！”张厚朴正要阻止，张厚淳用手枪抵住他腰部说道：“有没有共党我们上船再说！怎么，老弟不能请我到船上喝一杯咖啡？”
　　海军士兵涌上来要阻拦，张厚朴一看情势不妙，张厚淳身后两位竟敢没有命令就开枪，一定来头不小，说不定是政训处派来的人。和他们僵持在码头，舰船开不了，计划就要落空。他们连同司机只有四个人，不如放他们上船，将船开出吴淞口，开到长江再作打算。主意已定，镇定自若地说道：“既然如此，请！你指给我看看哪个是共党，上船！”
　　船很快在夜幕中离开码头，朝江心驶去。张厚淳他们上了船，一个跑到报务室，一个跑到轮机舱，张厚淳和开枪的军士守在张厚朴的指挥室，寸步不离。张厚朴一看不对头，这样等于被军方来人控制了，便调侃张厚淳道：“怎地不检查了？要不要我召集全体人员到甲板上列队，你给我指出来哪个是共党立马枪毙如何？”说着一把握住传令筒就要喊话。张厚淳马上推开他道：“你给我老实坐着，小心子弹不长眼！”张厚朴道：“长官，我是舰长，你不能不让我指挥行驶吧？从吴淞口出去，进入长江，礁石丛生，船要是触礁，看你吃不了兜着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持枪的军士道：“让他喊话。”张厚朴立刻拿起望远镜装模作样在海面上睃视一遍，顿了顿，在传令筒里喊话，将预先约定的暗语传给起义委员会的同仁：“方位090，发现螺旋桨噪音，立即清除！”方位090就是控制室，他通过暗语将“立即清除控制室敌人”的指令发给了起义官兵，起义官兵立即分头占领各个重要舱位，张厚淳和持枪士兵尚蒙在鼓里。手中有武器的起义行动队冲进控制室，一看军方来人控制了舰长，一时不敢开枪。这时，张厚淳将张厚朴夹持起来，面对起义士兵大喊道：“你们的指挥官在我手里，你们要干什么！要造反吗？”互相用枪指着对方，双方剑拔弩张，危情一触即发。持枪军士转而用卡宾枪指向张厚朴，要他下令叫起义士兵放下武器。张厚朴“啪”地一拍桌子，吼道：“倘若我不从呢？！”军士立刻朝天开了一枪道：“当场处决！”张厚朴突然拉开抽屉，欲拿枪反击，军士就扣动了扳机。张厚淳猛地将张厚朴推到一边，子弹从张厚朴耳边擦过。张厚淳立马向军士开枪。军士中弹倒地前，一梭子射来，张厚淳一个踉跄，胸口涌出大量鲜血。军士正要再次开枪，张厚淳一枪射中他心脏，行动队被军方来人互射一时搞蒙了，不知该向谁开枪。只见张厚朴抱住张厚淳喊道：“淳哥，淳哥……”张厚淳睁开眼，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全速离开，天亮有轰炸机来轰炸……”起义官兵这时才知中弹倒地的是舰长的哥哥，一起涌上来要救张厚淳性命。张厚朴挥手让他们赶快控制船上局势，不用管他。起义官兵含泪离开，张厚朴用力按住张厚淳胸口企图帮他止血，一边说道：“淳哥，你坚持住，舰艇是要开往解放区……”张厚淳歙动毫无血色的双唇说：“兄弟阋于墙，本该御外侮……”说毕就永远闭上了双眼。张厚朴将张厚淳抱在怀中，悲愤欲绝。这时，甲板上传来剧烈的枪声，原来舰艇上的顽固分子不愿起义，向起义士兵发起了反击。张厚朴立刻放下张厚淳，捡起地上枪支，冲出控制室指挥行动队迅速抢占报务室，切断与海军部的通讯联络，抢夺轮机舱、油水舱、弹药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顽固分子控制起来，关进底舱。舰艇开足马力朝扬子江驶去。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巴渝号行驶在扬子江上，天空出现好几架贴着青天白日旗的轰炸机，它们飞到巴渝号上空，丢下一长溜重磅炸弹，巴渝号中弹起火。原来老蒋得知巴渝号投共的消息，立即命令空军出动，不惜一切代价将巴渝号炸沉，不让它落到共军手中。
　　张厚朴凭借在英国皇家海军学成的舰艇驾驶技术，左躲右闪，终于将中弹的兵舰开到解放区。可是蒋军空军尾追不舍，最终巴渝号自沉葫芦岛，此是后话。
　　老蔡以为祥海开玩笑，说自己一无钱财二无房屋，谁肯嫁给他一个汉奸王八蛋？没想祥海说：“祥安坊十八号有一间库房，你打扫干净搬进去住，不用你付租金。你若肯好好待人家，我就和阿大给你做媒。女人并不需要男人有很多钱，只要男人的一颗心。”老蔡心中疑惑，说道：“话这么说，肯不嫌弃我的娘子在哪里呢？如果有，尽管断手断脚的，我也要。”祥海说：“说什么断手断脚的，食堂里来了个单身女人，是好手好脚相貌也不错的勤快女子。我和阿大商量着要给你们说媒。从今往后不要再自卑，以往的过错算得了什么？最要紧的是要对娘子真心，若是真心，虽吃苦受累，娘子也会死心塌地跟着你。早日将娘子娶进门，两人勤勉过日子，日子一定会好起来。”老蔡大喜过望，口称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真是上辈子积了厚德，才有如此好报。祥海说：“那也不是什么好屋，凑合着住吧，也不要把报恩一事挂在嘴上。你们夫妻恩爱就好。”
　　凉茶这边也是，没有丝毫推却，一说是祥海做媒，即使听说老蔡有过不光彩的往事，也不嫌弃。于是拣了个良辰吉日，祥海作为男方“家人”，赵大作为女方“家人”，老蔡提前搬进祥安坊，也不请客吃饭，把凉茶从食堂简简单单接了去。炮仗高升入洞房，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凉茶头上扎一根红头绳，老蔡胸前别一支鲜花，堂前一对新烛，帐中两位旧人，揭了盖头，共枕同衾。一个是鳏夫聊发少年狂，一个是久旷寡妇梅开二度，夫妻恩爱些许不输年轻人。三日后双双“回门”——在工人食堂里吃过回门酒，夫妻跪拜恩人祥海、赵大。扶持之恩虽不比养育之恩，其德也大，夫妻感恩戴德，各自向恩人表过，恩人见证夫妻幸福，皆大欢喜。
　　再说弄草儿来到祥庆坊，以仆人的身份和祥海同居，尽心服侍祥海毫无怨言，却不和他同房，祥海睡楼上，她睡楼下。祥海是要成家立业传承香火的，她不能害他后继无人，日后祥海总归是要娶太太的，她也不能给未来的太太留下些许阴影。因此每晚睡觉都要把腰门锁上，以防祥海半夜趁她熟睡闯进她房里来。她劝祥海赶快找个太太，等他有了太太，她心甘情愿给他当小妾。她必须逼他尽快娶妻生子，毕竟他已四十有六。
　　半夜，祥海熬不住，悄悄下楼来到弄草儿房门外，“笃笃”地敲门：“草儿，放我进去，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是一定要娶你的！”
　　弄草儿隔着门铁了心说：“老爷，不可以！你是李家单传，我不能为李家生育后代，是死也不会做你太太的。你在众人面前、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不娶我为妻，我怎么可以坏了李家祖训，得罪李家祖宗。即使你不顾这些娶了我，我的心里也不会好过。你是有文化的读书人，难道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若没有后代，我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你是城里人，应该在城里找一个跟你般配的，我是乡下人，总归要回乡下去。”祥海气得拂袖而去。从此，弄草儿锁了门还要加一把长凳。
　　这天早上，弄草儿听见腰门外“踢踢踏踏”有声响，仿佛有人来，弄草儿从锁眼里望出去，见一个穿高跟鞋的胖女人往楼上去，高跟鞋“的的笃笃”地撞在楼板上。弄草儿暗暗高兴，心想终于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