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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话不投机

作品名称:老油坊      作者:老诌      发布时间:2022-12-19 09:43:26      字数:3041

  过了元宵节,天气转暖,自从送走了大首长,二先生每天除了到地里帮着种土豆,就是盼着有什么好的消息,比如文桐没事了,官复原职了……
  好消息一直没来,二先生坐立不安,他觉得那么大的首长都答应给帮忙,如果还是办不成,说明文桐的事严重了。
  没等到文桐的消息,四媳妇倒说了一个让他不解的消息,三河口门面生意这几天突然好了起来,以往每天卖十斤二十斤油,现在,多的时候,一天能卖到五十斤了,而且还有一个现象,周边村子的乡邻来固庄油坊买油的多了起来。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二先生分析,早年间,李世营没开油坊的时候,自己三河口的门面生意就很火,沉寂多年,现在又火了起来,难道永功和李世营的油坊出了问题?
  有必要打听一下,二先生对四媳妇说。要说起来,二先生一辈子不喜欢打听人家的小道消息,这次却是个例外,他专门让文朴去了一趟三河口,说是给门面店送油,其实是让他注意听听街面上人如何传说永功的事,要是方便的话,专门去一趟李家油坊看看最好不过。
  晚上,文朴回来了,先喝了一大碗水,才一五一十说了起来——李家油坊倒号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二先生听了摇摇头,叹息道,“再好的关系,也有出现隔阂的时候。”
  原来,这段时间,永功和李世营关系出现了问题,两个人已经不现进以前亲密无间的朋友,而是互相猜忌、相互提防、必要时还要相互帮忙的特殊关系。正如二先生所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关系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因为好多事情叠加造成的。
  你比如说,李世营答应了文桐,让文宽进驻一团,就让永功很不高兴,你明知我们两家势同水火,怎么还让文宽来一团整训?好在这事被后来杜招贤一手导演的忠义山惨案报销,两家和好如初,最起码表面上如此。
  紧接着,荣子桓大部队去围剿大青山,在独沟庄大战,本来的计划是让李世营二旅负责援助,正当荣子桓最需要援兵的时候,几次电令李世营支援,却迟迟不见援兵,他不知道永功从中作梗,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到李世营这个老世叔身上了,当然,在川本面前也没少给李世营上点眼药,让川本大骂了他几天八格牙路。
  这事要说怨李世营也不亏,但是,李世营觉得亏。按照二旅在布防,从三河口支援独沟庄,首当其冲的是二团文遐的队伍。李世营也是这么部署的,接到荣部电令,李世营不敢怠慢,火速派文遐的二团打前站,自己带着一团、三团随后就到。
  文遐的二团队伍集合完毕,出发前,永功来了,说不能支援,这一仗我们要看热闹。文遐不解何意,永功说荣子桓都讨不着便宜,你去了就是炮灰,现在,改编在即,保存实力是最大的事情。文遐果然不动了,等李世营三令五申,也没指挥动文遐的二团,再等到自己的一团、三团集合完毕,战事结束,荣子桓已经完败而回,据说,荣子桓一路逃窜,差点被八路的枪手打死,一路换了三回马匹,抢了士兵的衣服穿上才逃得回来,甚是狼狈。
  还有一件事,文适不知所踪,三河口警察队长出缺,李世荣答应了一个亲戚,也知会了警察局长侯子祥,不料,永功半路上杀了出来,硬是安插了一个人,让李世营很是不爽,感觉这个旅长简直成了永功在当了,自己就是一个摆设,宏俊时不时也给三叔奏奏本,说说他了解的情况,更让李世营对文遐父子有了看法,但是,碍于杜招贤和文遐的关系,李世营硬是忍着没有发作。心里十分后悔,不该上了杜招贤的圈套,大摆宴席,把八路军的领导杀了五个,自己风光了一时,却把自己与八路沟通的大门关上了。这个账当然又算到永功和文遐的头上了。
  巧的是,油坊突然没了豆子供应。八路军拿下独沟庄,荣子桓撤进沂州,沂州西部彻底交给了八路军游击队。北边国民党五十一军南撤,听说要到安徽驻扎,一下子给八路军留下了大量空档。这些永功不大关心,他关心的是豆子。自己的油坊豆子供应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西边,从祊河运来,一个是北边,从沂河运来,现在,两个方向都被卡住,油坊里的豆子一天少上一天,眼看经营不下去了。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自己也是想着法子难为二先生,经常断了他的豆子供应,害得他的油坊三天两头停工,现在轮到自己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这天,李贵说,油坊没了一粒豆子,长工们歇着了,短工们放了假,就是拉碾子的大马也是天天白吃草没了活。所有这些都让永功无法接受,天天白吃白喝,还少不了工钱,人吃马嚼的,实在疼人。
  没有豆子就想办法弄豆子,他想来想去,还得去找李世营。照他的主意,李世营管着几千人马,就是把马料省下来,也够油坊用一阵子了。
  这时候,李世营日子不好过,荣子桓撤到城里,外围全部交给二旅,自己的家也没兵力防守,倒是跑到这里给人家当起看门狗了。一想这些,李世营就生气,怨恨永功父子关键的时候拆台,现在好,不当炮灰也得当了。最近听说八路军正在调整部署,下一步要攻取沂州城,这让李世营着了急,要是沂州守不住,三河口更是不堪一击,关键是,沂州城即便守住了,三河口也保档住,现在的三河口,就十几个警察,天天除了赌博就是玩女人,要是听说八路来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李世营心里急,偏偏这时候,永功来找他讨要豆子。
  “哪里有豆子?”李世营没好气地说,“亲家公,大敌当前,还想着你的豆子!?”
  见李世营不以为然,永功心里不是滋味,以前的李世营是事事求着他,他的主意只要说出来,李世营都竖大拇指,现在不是从前了。但是,他还要坚持:“李旅长,八路军攻打沂州当然是大事,可是,这消息确切吗?八路在哪儿呢?不要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油坊是咱的祖业,就是你的旅长不当了,油坊还是咱自己的,岂可儿戏?”他心里有意见,心想你李世营当着旅长,当然不担心没钱花,我怎么和你相比?油坊挣的钱,你得八成,我才得两成,你是有钱人不知没钱的日子难过。
  油坊是自己的,这个道理李世营当然懂得,可是,他从哪里弄出豆子来呢?
  永功笑道:“有一个主意,你琢磨琢磨,你一个旅,每天省下几百斤马料,也就有了。”
  一听这话,李世营恼了,心想你是阎王不嫌鬼瘦,这点豆子你都看上眼了。他冷笑道:“是个好主意,不过,马没了料就不能跑路,亲家公应该懂得这个道理,要是八路来了,咱的马都瘦得跑不动,不知道这仗怎么打?再说了,亲家公,你还有退路,打败了,可以去第三专区,我怎么办?我的退路已经被你们堵死了。谢谢你的高见,这样的事不能干。油坊停就停了,没了油坊,咱一样吃饭。要是没了兵马,我要这油坊有什么屁用?亲家公,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账不算算小账。我是再不上你的当了,请吧,我还要开军事会议,不陪你了。”
  被李世营弄得下不来台,这是多年来永功没遇到的情况,他也有些生气,也就没了开始谦恭的态度,说话直来直去:“李旅长,在这里挡八路,你能挡得住?现在,日本人都过了今天没了明天,何必替他们卖命?你在意的无非是在三河口的地位,要是投奔了杜招贤,你还是手握重兵的人物,三河口还是你的,怕什么?咱们两家,好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因为油坊闹不愉快,让永劼看了笑话,我不觉得高明。这些年,咱没让豆子愁过,今天怎么就没了底气?油坊停了,看是小事,老百姓却捂着嘴笑话你呢!”
  他用的是激将法,却不料李世营心思根本就不在油坊上:“不停,怎么办?你说,我带着人去把八路赶跑,把咱的豆子弄来?荣子桓近万人马都弄不成,我怎么可能,要去,你同意的话,让文遐去,他要是能夺来大青山,我这旅长让他做了。”
  两个人话不投机,越谈越谈不到一块。
  永功甩甩手走了。
  等文朴把事情说了个大概,二先生若有所思,李世营的油坊停了,自己的油坊生意就好了,他对文朴道:“叫你四嫂,我有事与她商量。”
  文朴去了一会,回来时脚步都变了,见到二先生,把嘴巴靠到二先生耳朵边,小声说:“我四哥回来了,现在油坊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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