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龙脊岭上的罗吉>第九章 前程灿烂(1)

第九章 前程灿烂(1)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12-18 18:12:30      字数:5342

  一年又过去了。
  “秀才,要向你祝贺啦!你的档案上来了,”一天小林坐到了他对面的宋薇位置上,可算在第一时间向他透露了此机密,又强调道,“我是刚从吕大姐那里看到的。”
  “是吗?”尽管这是迟早会知道的事,也多少有些感觉到的,他还是欣喜万分。档案过来,意味着自己的人事关系已正式进了这石头楼,心想终于盼到梦想成真啊!又想难怪这几天总感到会有什么好事会发生,果不其然!今后可不再为因“临时工”(地位)而到尴尬,以后办事也不必畏首畏尾,顾虑这、顾虑那了。他也仿佛第一次敢大胆地看着小林的脸,开玩笑地道,“你可是个‘间谍’!”
  “秀才,那我以后不敢再对你讲什么啦!”小林笑道。
  他忙道:“不是在表扬你吗?”
  “嘿嘿,秀才,等‘头’正式通知你吧!”小林边说边起身回到她自己位置上去,干自己的事了。
  他胸中心潮起伏,很久不能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
  
  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又去想如今已是团长的曾营长惊人的定力。一次敌方的一发炮弹就落在指挥所边上,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当时他很紧张,但营长镇定自若,连位置也不移一步,继续留在那最佳观察点上,指挥着大炮摧毁了敌方的阵地。事后,上级嘉奖营长,他向营长祝贺,曾营长只哈哈一笑。而他对自己的一时仓皇失措,一直在内心里感到羞愧,常常告诫自己要向曾营长学习。常对自己说:生死也可以置于肚外,还有什么可以不淡定的?
  眼下他又对自己说:不过是“转正”,至多就是“短工转长工”,石头楼(红楼)里,有多多少少的“长工”啊!这样想过后,他的心迅速平静了下来。
  一天,又是小林悄悄对他道:“关系一过来,房子也可解决了,不用再跑老远(回党校住宿)啦。不过,还有好事在后面。”
  他此时心想,难道被她发现了自己与宋薇的亲密关系了吗?从宋薇燃烧着什么的大眼睛里,他感觉宋薇应该也是爱自己的,而自己早已爱上了她,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有时满脑子是宋薇那对睁得圆圆的、仿佛燃着、说着什么的眼睛。只是自己还没有时间、没有机会向宋薇表白爱情,或者说还没有勇气向宋薇表白自己对她的爱。
  他抑制着内心一种喜悦,对小林说道:“你现在是‘预言家’了。”
  “嘻,我是‘预言家’,不是‘间谍’了。”小林笑道,“都是你说的啊!”
  “你也可能既是‘预言家’,又是‘间谍’。”他也跟着笑道。
  “随你说吧,”小林道,“反正‘预言家’‘间谍’,我都不是。只要你有了好事,不要忘记我,就可以了。”
  “真有好事,我一定会想到你。”他此时认定小林说的好事是指他与宋薇之间的关系,将由默默相爱的阶段进入公开化的新阶段。而且,一旦进入这个阶段,就会很快走入婚姻的殿堂。因为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已有足够的人生经验,对俩人值得不值得一起过下去,可轻易地作出判断。那么发喜糖,甚至喝喜酒,还能少得了这位同事吗?
  
  可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向宋薇表白自己的爱。宋薇有时也在与他相视中,似乎要对他说什么,最终却放弃了。不过,能与宋薇天天在一起工作、相处,已令他感觉到十分幸福,有时小林不在办公室时,他大胆看着对桌埋头看文件的宋薇,觉得她真漂亮啊,心中又有了向她表白的强烈冲动,可这是经常有人进出的办公室啊!他想到过写一张纸条塞给她,也曾在一纸上写过“我爱你”三个字,但总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这时,他常常痛苦地想,老天为什么让她是我“头”啊?
  小林说的好事迟迟没有发生。至于他的人事关系从党校的调进石头楼(红楼),又在附近给他安排了住宿,这些都是意料中的,也是小林早就透露过的事。
  值到第二年的夏末一天,宋薇叫上了他,一起去郑副部长办公室。宋薇也只对他说了一句,郑部长可能要调到新成立的老干部局去。
  郑副部长见了他们,笑咪咪地让他们在办公桌边上的那对沙发里坐下。在罗副部长回省里去后,郑副部长已是常务副部长,正式主持着组织部的工作。
  “小罗,”郑副部长对他道,“你已来了两年多了吧?以后你就要接替宋薇的位置,正式当办公室负责人。”
  他一阵惊喜:原来如此!竟还有这么好的事降临到自己头上!他明白:在老干部一大批、一大批离休的大形势下,石头楼里的老干部们也大批地离休或退居了二线,一批年轻干部被同时提拔了起来。他看看宋薇;宋薇看着他,脸上仿佛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相信宋薇早就知道这些安排的,可她就是守口如瓶,没有透露一点风声。不过,他想也许是自己太迟钝,没有去注意和细想她的有些话,此刻想来还是有一些暗示性的话的。
  
  那次,她高兴地告诉他,那位被开除的大学生问题已彻底解决了,不仅撤销了对其开除的处分,还补发了毕业证书,并定为行政22级干部。这意味着,从一个被开除学籍的苦力者,一下子变为了正式国家干部。当然,进不进干部编制,在改革开放的情况下,已越来越没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但在八十年代初,还是相当重要的,不能不说这是一次命运的大翻牌。
  “部长们都说你有眼力,不过,”当时宋薇偷偷告诉他,“也有人说你不该偷看档案,但郑部长为你说了话:板子不该打有功之人。以后,就没有人再随便这样说了。”
  “他的工作安排了吗?”他似乎要继续关心此人的命运。
  “把他安排到园林局机关上班了,他是学园林设计的。”宋薇有点感慨地道,“一个人的命运变化真是太快、太偶然了啊!”
  他笑了一下,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偶然与必然,这是他读书时,有一段时期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对哲学范畴。在当时已想得很清楚了,偶然里有必然,必然里有偶然,所谓“必然性存在于偶然性之中”,在他看来,此人命运的改变是迟早的事,这次不过是老天借他之手巧妙地实现了。因此,他道:“这是落实中央政策的大形势下的(必然)产物。”
  “不能否认你的作用,上面对你很满意。”宋薇用会说话的眼睛看着他道,又久久地看着他。
  在宋薇这仿佛说着什么的目光下,他感到自己真的快要难以自制了。可他又用“身败名裂”四字来警告自己。他心中的“身败名裂”,就是如果冒昧地向宋薇表白燃烧在自己心底的爱意,大胆说出“我爱你”。如果一旦遭到拒绝,那么,眼前的一切与美好的前程都将灰飞烟灭,自己挤身领导阶层的愿望,施展自己抱负的理想,也都将化为乌影。
  俩人的身份实在太过悬殊,一个是组织部办公室的实际负责人,而自己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临时工”。宋薇也不仅是他的‘头’,更是他生命中的贵人啊!他又一次地气绥,避开了宋薇的目光。
  
  现在想来,宋薇说上面领导对自己很满意之类的活,正是对自己的暗示,只是自己当时太注意自己的“临时工”地位,以及无法捉摸的命运,把本来就隐晦的暗示都疏忽掉了。
  郑副部长继续对他道:“宋薇要接替我,我要去老干部局了。”
  “郑部是去兼了个局长。”宋薇解释地道,“郑部还是这里的常务副部长。”
  “老干部局是个新单位,因此,”郑副部长道,“我主要的精力要放在那里,这里的工作全靠小宋了。”又对他强调道,“你作为办公室负责人,一定会要当好小宋参谋、助手。”
  他心中翻江倒海着,连连点头,他当然愿意为宋薇赴汤蹈火。
  “我也不多说了,”郑副部长道,“你们都懂。文件马上会发下来,你们年纪还轻,好好努力,前途无量啊!”
  他一直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中,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办公室的。他只感到小林看他的目光,与以前也不一样了。
  “这都是真的吗?”他心想,又害怕着这不过是一场清梦。
  “你要不要换到我这位置来?”宋薇征求他意见。
  “一样的,不用搬来搬去了。”他道。
  “那么我的东西暂时就在这里放着,”宋薇道,“等有新人来前,我再搬走。”
  “‘头’还舍不得离开我们办公室。”小林这时插了一句。
  他感到像在梦中一样,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又听小林说道:
  “两位都高升啦!祝贺你们,都是我‘头’了!”
  平时不大开玩笑的宋薇也开起玩笑道:“我本来是你的‘头’。”
  “嘻嘻,”小林笑道,“我没有说不是‘头’。”
  他感到她们都在说废话,一点也不好笑。他想要安静地想想,今后怎么办?
  
  他与宋薇两人的任命文件都很快下来了。宋薇坐到了隔壁原来罗副部长的位置上,与郑副部长面对面。但郑副部长几乎都在一楼新建的老干部局办公,因此,宋薇一个人占了一个宽大的办公室。另外几个这次从基层同时提抜上来的副部长,都被安排在另一边几间部长室里。
  一天,宋薇把他叫进部长室,让他在对面的郑部长的宽大有扶手的座位里坐下,然后拿出二页报告纸,略看了一下后,交于他道:“我拟了几条近期工作的打算,你提提看法。”
  他接过字迹工整、娟秀的二页纸,就看起来。
  “你先不忙着看,”宋薇含笑着道,“拿回去仔细看吧,你要提出书面的修改意见和建议,再退还给我。”
  他放下纸,显得毕恭毕敬地道:“好的。”双手缩回来放到两边的扶手上,既感到有些舒坦,又感到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地又深深看了宋薇一眼,见宋薇仍然微笑地看着自己。他垂下眼帘,她给了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或者说他感觉到了,她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流露,这令他感到不安。
  “你以后要多为我出主意。”宋薇又微微含笑着对他提出要求,口气里既有恳求,也有下命令的意思。
  “知道,我会的。”他感到本来自己与宋薇已走得很近的关系,好像一下子被拉远了。他甚至感到从宋薇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陌生的东西。心头掠过一种的悲凉、孤独的感觉,心想她还会爱我吗?不过,他也想到过这可能只是自己太神经过敏。
  “你还有什么吗?”宋薇令他意想不到地这样问他。
  “没有。”他要欠身站起来,一只手还支撑在扶手上。
  “你再坐一会,”宋薇叫住了他。
  他重新坐下来,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凉凉的扶手,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宋薇要对他说些什么?
  宋薇问他道:“你看看,党校里有没有合适的人,可推荐到办公室的?”
  哦!他心中吁了一口气,迅速把党校中比较熟悉的人,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觉得没有太合适的,便对宋薇道:“让我再仔细想想,如果想到有合适的,再向你们推荐。”
  “嗯。”宋薇点头道,“也不一定要局限在党校,熟悉档案管理的人也可以推荐,过几个月,吕大姐也要退休了。”
  “吕大姐也要退休了?”他有点疑惑地问,“她不是可离休的吗?”
  “她差了几个月,待遇可天差地别。”宋薇道。
  他也为吕大姐感到遗憾起来道:“我一直以为她是可以离休的,想不到差了几个月!”
  “二三个月,可是差一天也不行。”宋薇道,“还有一些人,当兵很早,在49年十月一日之前的,但从部队下来后,一直在工人岗位上,这批人当然有想法,不知以后上面怎么解决?”
  “这样的人在我们县多吗?”他问。
  “也不少,”宋薇解释道,“都是解放我县时留下的。这些战士主要是没有文化,稍有点文化在后来都已提了干(部)。令这些老兵心理不平平衡的是,他们一路上打仗过来时,原警察局、辑私队等单位,都纷纷起义,现在这些旧警察、旧职员都能享受离休待遇。你看,叫这些老兵怎么想得通?”
  “应该快点解决,否则对他们是太不公平了。”他感叹道,也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秀才,做领导了,该表示,表示!”在他回到办公室后,小林与他半开玩笑地道。
  “可以,条件你开。”县委组织部办公室负责人,虽然连科级干部也不是,可在他心中已强烈地燃起跻身于领导阶层的热望。他还趁着高兴拿出了前些日子写的一份想给领导的建议书,请小林“提提意见”。其实,他是想得到小林的赞赏。他靠进椅背里,顺手拿了份报纸看,但什么也没看进脑袋,他是一门心思等着小林大加赞赏的话,甚至恭维他一番。不过,他这关于领导班子中副职设置的建议,的确是一个带有改革性的建议,是他多时观察、思考的结果。他指出,副职过多不仅造成人浮于事,而且必然增加内耗。因此,建议上级只要规定下面班子副职的额度,至于具体选几位,选什么人,只要在规定的额度内,都应让正职领导自己决定。
  小林看完后,笑道:“秀才,看不出,你还是个理论家!”小林的赞叹是出于真心的,“不过,秀才,”小林又给他泼起冷水,“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上面不一定会同意你的建议。”
  “现在是改革之年……你认为不用改吗?”尽管他现在已是小林的领导了,用这种口气诘问“部下”,令他心中深感不安。何况,小林的父亲已在这次干部更替中,升为了县长。
  小林道:“我认为要改、不要改有什么用?要有权的人,而且是有最后决定权的头拍板才行!这你懂的。”
  他因为觉得小林说得也有道理,沉默了一下。但马上又信心十足地道:“我想,上面会考虑我的意见的。”他又重复起建议书上的话来,但似乎表达得更有条理、更重点突出。“让正职自己确定,至少有以下两个好处,一是较有利于正副之间的协调和干部结构的合理化;二是,有益于弥补工作分析中的某些不足。我们知道,在工作分析中,我们设计职位时,一般都是从工作特点来考虑管理幅度的。而实际上,管理幅度与领导者个人的知识、经验、能力和体力等因素有直接关系,也就是说,通过工作分析设计的副职职位,不一定是实际上所需要的。到底需要几位,还因人而异。让正职在规定的额度内自主决定到底设几位副职,就有可能更符合实际需要。”
  “当然,你的意见在理论上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小林道,“我想,将来也许是可以用的。可现在,那么多的干部怎么安排?哦,‘头’怎么说?”
  “噢,我还没给她看呢!”提到宋薇,他心中此时有点苦涩,他本来最想给宋薇看的,但眼下却犹豫不决起来。
  “秀才,我是随便说说的,”小林道,“我这点臭水平,你也知道。你快让‘头’看吧,听她会怎么说?她已是副部长了,她如果肯定你的话,至少会对你有好处。”
  他明白小林的意思,犹豫地道:“让我再好好想一想,”他心想要给宋薇看最完美的,至少要自己感到完美了才能拿给她……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