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阿毛广福喜结亲 军舰起义遇意外

　　祥海说：“我说兰娜姑娘一定会早结婚，你看这缘分马上就来了。张家医堂可是好人家，他四个儿子个个有出息，这位四公子相貌堂堂正气凛然，他自己看中令媛，是件大好事，明日可将张老先生请来一叙。”赵大也说：“看他在军舰上供职，是个正派的军人，兰娜姑娘嫁给张家，是一门好姻缘。”祥海说：“只是年岁大了点，恐怕是一心扑在事业上，耽误了婚姻大事。张李两家结亲，我也看好。”
　　当晚，众人在厚德府歇宿，阿毛在油灯下悄悄询问兰娜可中意白日里的军官否。兰娜羞答答点头应允，阿毛便不再多问，来到客堂。祥海问阿毛：“兰姑娘心思如何？”阿毛答：“看上去颇为中意。”祥海就说：“既然如此，那就成了。张老先生德高望重，过去有恩于李家，理应由我上门请来才是。”
　　第二天，祥海和赵大一起来到张家医堂。张厚朴没想到李家一边的人会主动上门，连忙延请入室，说道：“家父听我说了这件事，十分高兴，说李家是十分相熟的街坊邻居，还是一方财主。说起林家，家父也是熟识的，是手艺人家。家父还请林亲家做过衣裳，盛赞林亲家手艺精湛，现在正要出门去你家呢！”彼此寒暄一番，祥海进屋拜见张老先生。张老先生连忙回礼：“照理应是老夫登门拜访林亲家，怎可烦劳李公子上门，真不好意思。小儿看上林亲家姑娘，老夫高兴，正待出门，你们却上门来了。”
　　祥海说：“老先生德高望重，理应我等拜访才对。多有怠慢，请多包涵！”
　　张老先生说：“哪里，哪里！老夫这里是有毛病的人才来拜访，没毛病可不好随便拜访的！”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然后又说，“李家乃广福大户，为邻里乡间做了不少好事，德隆望尊，老夫不及一根毫毛。”
　　祥海道：“先生快快不要再说，言过其实，在下承受不起！”然后递上礼包，张老先生不接，祥海说，“一点薄礼，万望笑纳。”又介绍赵大说，“当年沈家姑娘大病，有劳老先生半夜出诊，甚是过意不去。朱家寡妇也是经张老先生施救才拾回一命，在下一点薄利不足以谢恩，万请收下。”张老先生再三推辞说：“原来此位公子就是沈家女婿，幸会幸会。沈姑娘可是个好女子，可惜英年早逝。”赵大连忙躬身谢恩。祥海再次将厚礼双手奉上：“张老先生不可再推辞，如此可就见外了。”张老先生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了。又问：“刚才兄台说起老夫救了朱家寡妇，朱家寡妇怎与兄台有关？”祥海道：“当年朱家媳妇寻夫落水，幸得先生救治，方捡回性命，救命之恩未报。”祥海答非所问，张老先生心中疑惑。赵大连忙打趣道：“朱家寡妇现如今是李家媳妇哩。”张老先生哈哈大笑，祥海也只好跟着讪笑。张厚朴见都是父亲老熟人，自己插不上话，就去沏来茶水，端到客人手上，各人谢过。张老先生说：“虽然我有四个儿子，但是两个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同室操戈，真是天理难容。一个天南海北不知去向，从未回家看望自己。老伴早早过世，眼前终于有小儿子还记得老夫活着，回家省亲，他若在广福成家立业，来年添丁加口含饴弄孙，老夫是欢天喜地。”
　　张老先生话音未落，从门外来了个穿中山装的男子，男子不紧不慢步入店堂，见众人围坐，便赶上一步，朝张老先生跪下，道：“父亲，孩儿回来了！”
　　张老先生一惊，屏息凝视道：“是淳儿吗？”未等男子回话，张厚朴已扑了上去，男子起身和他相拥道：“朴弟，原来是你！”
　　张厚朴惊喜地道：“厚淳哥，是你啊，你回来了！”转头对张老先生说，“父亲，是厚淳，厚淳哥回来了！”
　　张老先生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说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鸿雁南飞，游子也归家了！”
　　原来此人正是张老先生那位离家后从未回过家的二儿子张厚淳回来了。
　　张厚淳再次向张老先生行礼，被张老先生拖住道：“为父太高兴了，你来见见这几位大哥。”张老先生将阿毛等人介绍给张厚淳认识，说阿毛是厚朴弟弟未来的亲家。
　　张厚淳和众人一一见过，这才说他此行回家是出差路过，其实他离开广福以后，经常在上海做事，但是他做的是保密工作，不能离队回家。这次是抓了大汉奸立功，才捞到放假回家的机会。张厚朴问他在哪里高就，张厚淳说：“说出来你一定知道，在戴老板手下做事。”
　　“原来是这样！”张厚朴心里已然明白，说道，“戴老板声名在外，连我们军队里都有他的人。”
　　张厚淳说：“兄弟知道就好，这次回来是要和你好好聊聊。”
　　“难道哥哥知道我回家？”张厚朴心里一惊，奇怪地问。
　　张厚淳笑了笑，不说话。
　　“刚才哥哥说抓了个大汉奸，抓了谁？”
　　“十四格格芳子！”
　　“啊，早就听闻芳子被抓了，原来是你干的，干得好！”说罢，要他说说是怎么抓的芳子这个大汉奸。
　　祥海和一听，来人抓了臭名昭著的芳子，也想听听是怎么抓的。张厚淳说起这事也是来劲，说：“这事报纸都登了，也没什么秘密可言。我们得到情报，芳子住在东四九条。当晚，我们就派出一支小分队去抓她。”
　　“你们是在北京抓住她的？”
　　“是啊，东四九条原来是王府，她这次回去就住在王府里。”
　　“她竟然胆敢跑回北京去！”
　　“说来也是合当如此！”张厚淳像说书一样说了开来，“日本人投降后，她惧于肃奸，一直隐姓埋名不敢露脸，我们在她全国各处可能窝藏的地方都控制了，就是抓不到她。一次我们在上海街头拍照，好几次都拍到她在街头行走，正要展开抓捕行动时，还是被她溜走了，她的伪装技术很厉害。但是我们很确定，她一定还藏在上海某个地方。谁知她突然出现在北京。因为她养的一只猴子拉肚子，她回家看它。”
　　祥海等人听了都大笑：“为了猴子，连性命也不顾了？”
　　“这只猴子聪明啊，芳子要抽烟，猴子就会给她点上。她和这只猴子感情很深，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张厚淳哈哈笑道，“正所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一听说猴子生病了，她就迫不及待潜回北京来看它，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我们趁夜黑悄悄摸进她卧房，月光照见卧房内有一张特大钢床，床上笼罩着一顶红罗绡金帐。突然“吱”的一声尖叫，帐子里有一团毛毵毵的东西窜出来，原来就是那只猴子。被我们打翻在地，猴子连声怪叫，纵身往窗棂上跳去，一蹿两蹿就上了梁。不知是谁开了灯，拉开床幔，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女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大概是方便在身上扎针，她几乎什么都没穿，只在胸前裹了一块布，浑身布满针孔，眼窝深凹，像个女鬼。”
　　众人听了，都用惊疑的目光望着张厚淳，张厚淳道：“我以为找错了人，不敢相信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艳谍芳子，刚要扑上去抓捕，她竟然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可她当然不是我们的对手，轻而易举被我们拿下。我才相信，她就是受过训练的东瀛特工，没想到这位大美人成了老太婆，和猴子睡在一起。”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询问后情，张厚淳说：“关进陆军监狱，这回是死定了。”
　　张厚朴听罢说：“广福人谁都知道，一二八广福遭受涂炭，就是这个女魔头作的孽，哥哥为民除害，干了一件大好事！”然后拉过张厚淳说，“哥哥今天你回家来得巧，兄弟我正要出门提亲。”张厚淳道：“正是巧事，恭喜兄弟。不知亲家是谁？”张厚朴把祥海介绍给张厚淳，祥海连忙拱手对张家兄弟拜了拜，说今日特来给张公子提亲说个事，亲家阿毛已不在广福住，因此要请张老先生拔腿至自己家里，未来的亲家在家里静候。张老先生连声称，婚嫁喜事马虎不得，礼数规矩是必须要的，拉起兄弟俩一起隆重来到厚德府。张厚朴见过未来的丈人，奉上大礼，行过求婚仪式。阿毛接过，应允回城里回复娘子。
　　张老先生大喜，一桩心事终于达成，才有空拉过张厚淳的手说：“淳儿，你也回来了老夫真是高兴。”谁知张厚淳却说：“父亲，孩儿不孝，不能伺奉在你身边。孩儿公务在身，明日就要离去，忠孝不能两全，万望父亲不要怪罪。”
　　张厚朴道：“哥哥，你是为我而来的吧？”
　　张厚淳道：“兄弟明白就好，我只能警告你一句话，忠无不报，信不见疑，你好自为之。”
　　张厚朴闻言顿时警觉起来。兄长此行绝非探亲这么简单，一定与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关。原来张厚朴正在和中共接洽巴渝号兵舰起义事，而兵舰官兵因不满蒋介石内战政策，纷纷逃离兵舰。此时身为军统的哥哥突然出现，必有蹊跷。张厚朴当夜即向中共发报，称情况有变，起义暂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