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玉坠之谜

　　第二天清晨，阳晚杰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郑武，让他找到几件做木工时穿的烂服装。他要混迹到蓟城的流民之中，打探玉吊坠的下落。
　　此时正逢七国争雄的末期，战乱纷纷，内乱不断，只有燕国和齐国相对安宁一些。魏、韩、赵的乱民除了大量流入秦国外，也有相当一部分流入了燕、齐两国。蓟城里的流民不少，他们到处混迹在街市，有事时就做事，没事时就乞讨，在蓟城的北端，燕王专门建立了一个安民小镇，收留各地来的流民。除了白天外，流民们晚上必须都回到安民小镇过夜，否则，就会被巡逻的士兵抓起来，关进蓟城狱。
　　一番装扮后，阳晚杰走出酒肆，来到蓟城最大的燕山街市，这里混迹着大量的流民。
　　阳晚杰走进大街，东瞧西逛，只见街市上，各种店铺林立：包子铺、药铺、食肆、米铺、铁匠铺、玉器铺，这里还有蓟城最大的菜市场。
　　菜市场里，许多衣衫褴褛的小孩，蹲在地上收捡被人扔掉的烂菜叶和腐烂的瓜果。他们的大人则都守在菜市场的一个角落，等候上工。
　　这个角落，就是蓟城最大的苦力市场。
　　阳晚杰穿过菜市场拥挤的人流，来到菜市场的角落，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蹲下，他想观察一下，再决定怎么做。少顷，一个中年汉子走到他面前，这人一身肌肉，膀大腰圆，一看就是卖苦力的。
　　“伙计，你是新来的吧，来抢我们的饭碗？”中年汉子操着赵地的口音，话中带有敌意。
　　“这位大哥，你弄错了，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事的。”阳晚杰解释道。
　　“找人？你找错地方了吧？来这里的，都是外地流民，听你这口音，像是本地燕人。”
　　“你是这里的头？可敢问，大哥贵姓？”阳晚杰问。
　　“本人姓许，你叫我许哥就行。这里的赵国流民基本上都听我的。”许哥自豪地说。
　　“许哥，不瞒你说，我是想来这里打听消息的。”阳晚杰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递到许哥的手里，继续说，“这点小意思，算是孝敬许哥的。燕王大赦那天，我老婆在燕王宫广场，被一群流民偷走了身上的玉吊坠，上面还刻有我和老婆的名字，我就想打听打听，看看有谁知道这事。”
　　阳晚杰将玉吊坠的样子向许哥做了描述。许哥望着碎银，脸上笑开了花，他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向阳晚杰保证，三天之内，一定给阳晚杰寻出个结果。
　　夜晚，蓟城的安民小镇。木板搭建的小平房，一栋栋零乱地分布着。偶尔，能看见房间里亮起的小油灯，在黑暗中如鬼火一般闪烁。来自各国的流民，像老鼠一样蜷宿在房间里。
　　许哥游走在各个小木房内，打听玉吊坠被偷的消息。因为许哥在流民中颇有威望，又好打抱不平，所以，流民都愿意把知道的告诉他。
　　结果让许哥很失望，没有人做过偷盗玉吊坠的事。犯偷盗罪，在燕国可是重刑，若是被当场抓住，轻则剁掉手指头，重则杀头。
　　走进魏国流民居住区，一个从魏国逃难过来的老者笑着对许哥说：“老夫粗通燕国刑律，这偷盗罪，在燕国是会判斩刑的，所以，我们这些人，宁愿乞讨，也不愿偷盗。”
　　“那是，那是，我就是帮朋友打听打听，没有别的意思。”许哥解释说。
　　这时，坐在油灯暗处一个角落里的少年站了出来，对许哥说：“大哥，你别说，这事我那天看到了，还真有一群流民装扮的人，在燕王宫的广场偷了一个小姐胸前挂着的东西，但是不是你说的这个玉吊坠，我没看清楚。”
　　“哎，你倒是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就坐在离那位小姐不远处的墙边，看见一群流民撞了一下那个小姐，然后，那个小姐就发脾气，对她的两个侍女说，燕国的小偷太多了，倒霉，回去。然后，她们就回去了。那个小姐好漂亮，所以这事，我特有印象。”
　　“你小子，是不是心里发春了，一直在偷偷地看那个小姐？”魏国老者用手敲了一下少年的头，少年“嘿、嘿”地一阵傻笑。
　　“那群流民，你能认出吗？住安民小镇什么地方？”许哥紧接着问少年。
　　“我当然有印象了，根本不是我们安民小镇这块的流民。”
　　“难道说，燕国还有流民安置的地方？若是没有，这伙人就肯定不是流民了。操，事情还搞复杂起来了。”许哥摸了摸后脑勺。
　　三天之后，许哥和阳晚杰在菜市场的角落里再次见面，许哥把这几天打听到的情况向阳晚杰详细地说了一遍。
　　阳晚杰听后，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了。据他所知，整个蓟城，只有一个流民安置点。这伙人若不是流民，为什么要扮成流民的样子，抢劫云姬公主的玉吊坠呢？
　　回到家，阳晚杰把事情告诉了云姬公主，问她对那几个人可有印象。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这些人个个脸色红润，人高马大，确实不像逃难来的流民。”
　　“我在想，这里面呀，说不定有什么蹊跷。”
　　“哎呀，夫君，别去管他了。我想通了，你再帮我买一个，好不好？”云姬公主撒娇说道。
　　“行，我这就去玉器市场。”
　　阳晚杰想去玉器市场再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来寄卖玉吊坠。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上面刻有姓名，玉器老板是不会接受的。买卖赃物在燕国与偷盗同罪，那时又没有所谓的身份证明，谁知道是你的，还是你偷的？
　　这天清晨，阳晚杰就出了门。
　　燕国蓟城的玉器市场闻名七国，各国采购玉器，都会派人来蓟城玉器市场看看。阳晚杰来到市场，找到上次为他雕刻玉吊坠的店家，让他按照第一次的样子，再选一块玉雕成。
　　这是玉器市场最大的一家店铺。阳晚杰刚踏进门，玉店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热情将阳晚杰迎进店内，吩咐店小二为他端茶倒水。待问明来意后，他开始在一堆玉石中寻找雕刻原料，半晌之后，他起身对阳晚杰说：“公子，很难再找到像上次那么好的玉石了！品相差点，不知公子中不中意？”
　　“就怕我家夫人不中意呀！”
　　“那您再等一段时间怎么样？我的伙计出去进原石了，估计还需要一阵才能回来。”
　　“那就再等段时间过来吧，我还是想雕件更完美的玉吊坠。”
　　玉器店的老板热情地把阳晚杰送到门外。
　　阳晚杰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太阳还斜斜地挂在东边。
　　阳晚杰决定再到其他玉店看看。他顺着大街继续逛玉器市场，这家店看看，那家店瞧瞧。刚走出一家玉器店，发现前方一个人正急急忙忙地往前走，那背影异常熟悉。阳晚杰赶紧上前小跑几步，确认前面那个中年男子就是赵林生。
　　奇怪，赵林生这么早来到玉器市场做什么？按理说，粮食采购都由蓟城府统一办理，他应该没事呀，就算是想打听粮食价格，也应该去粮油市场呀。
　　阳晚杰联想起最近一段时间，赵林生整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想：这个赵林生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于是，他加快脚步，小心翼翼地跟在赵林生的身后，看看他究竟是有何事如此匆忙。
　　赵林生走到一家玉器店前，左右环顾之后，走了进去。阳晚杰不敢贸然进去，怕惊动赵林生，他来到隔壁的玉器店，打听那店家情况，得知这是一个赵国商人不久前盘下的店，听说价格不菲。赵林生进赵国商人开的玉器店，他是来买玉器么？阳晚杰决定等他回去后，再问个究竟。
　　阳晚杰回到酒肆，一进门，云姬公主就高兴地迎上前，问：“夫君，重新买到玉坠了吗？”
　　“这次没有发现中意的玉。不过，玉店老板告诉我，再过段时间，会来一批好货，我寻思，等他的好货到了，再为你雕一件精美的玉坠，你看怎么样？”
　　“好啊，那就等等呗！”
　　“咦，我进来，没发现赵林生，他告诉你们，他去哪里了吗？”阳晚杰试探地问，他想知道，赵林生有没有把真相告诉大家。
　　“今天清早，我看见他一声不吭，阴着脸出门了。”站在一旁的荷花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好，我知道了。”
　　中午，大家正聚在一起吃午饭，就看见赵林生低着头走进酒肆。
　　“赵大哥，来，刚刚开餐，正好赶到啊！”阳晚杰热情地招呼赵林生。
　　“阳公子，我，刚刚已经吃过了。”
　　阳晚杰注意到赵林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
　　“赵大哥，你身体不舒服？”阳晚杰故意问。
　　“哦，没有，没有，昨晚没睡好，有些疲劳。你们吃，我先去睡一下吧。”赵林生掩饰道。
　　“好，那你中午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林生回房后，大家七嘴八舌，心中都有个疑问，最近赵林生有些反常呀。阳晚杰决定下午去找赵林生问个明白。
　　下午，阳晚杰敲开赵林生的房门。
　　“赵大哥，休息好了吗？没有打搅到你吧？”
　　“休息好了，阳公子，快请坐！”
　　阳晚杰坐下后，目光盯着赵林生，细细打量，这一看，让赵林生心虚起来，背脊直冒汗。
　　“赵大哥，我今天早上看见你走进一家赵国刚刚开的玉器店。怎么，想家了，想回赵国？”阳晚杰言语犀利地问道。
　　赵林生一阵沉默不语，然后坦白道：“阳公子，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这话不说，憋在心里，真不好受。前些日子，春平君赵佾派人找到我，让我帮赵国人办事。”
　　“可是，当初，那春平君可是要杀你呀！”
　　“是的，可是，他看到我们和太子丹交好，又想利用我了。”赵林生叹道。
　　“可是，赵大哥，你想过没有，你若是替赵国办事，岂不是连累大家吗？燕国的公子申正好可以用赵国细作的罪名，把我们全部杀掉呀。”
　　“我何尝不知道呀！可是，这春平君拿我的妹妹作为人质，逼着我为他办事，我该咋办呀？”赵林生面露难色，不知怎么办才好。
　　“你不要急，既然我们坐在一条船上，就一起来想办法。”阳晚杰安慰道。
　　“现在，春平君派人在赵国的玉器市场开了一家店铺。让我定时，每隔半个月去一趟，汇报情况。若是不去，妹妹的性命堪忧！”
　　阳晚杰深思之后，说：“这样，赵大哥，你还是按规定去那玉器店，稳住店老板。这事，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些天，我想想，看有什么办法把你妹妹从赵国救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摆脱春平君的要挟。”
　　“阳公子，你若有办法救出我妹妹，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我一定舍身报答。”赵林生单膝跪地，连声谢恩。
　　阳晚杰赶忙扶起赵林生说：“赵大哥，我们是生死兄弟，本该有难同当，你不必拘礼。”
　　这一番话，听得赵林生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