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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步入石头楼(1)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12-15 18:55:45      字数:5335

  他万万没想到是,过了不久苏校长就亲自找他谈借调的事,让他去石头楼(红楼)工作。他算了算,从来党校报到的那天,到从宋主任手里接过县委组织部的借调函这天,大概隔了三个月零八天。也就是说,他只在党校只待了短短的三个多月,就要离开了。更让他感意外的是,这次临时借调他进石头楼(红楼)工作的部门,不是他已多次去开会、送材料等的县委宣传部,而是只在三月前因转关系才去过的县委组织部。
  在组织部,他被安排在办公室做秘书工作。新任命的办公室负责人,就是那位令他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女子,就坐在他的对桌。这令他感到像在梦中一般,或者说,他害怕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在做梦。也会像真的做梦那样,因外界的一点点声音,如风声、鸟鸣声,或内急等等情状下醒转来,发觉只是一个现代版的黄梁美梦而已。
  黄粱梦者,为唐人沈既济所著的传奇小说《枕中记》说的故事。说有一个吕道士,得了神仙之十术,在邯郸道上,碰到一个姓卢的书生向他诉说自己的困境。他便从行李中取出一个枕头来,让其枕着睡觉。卢生枕着这枕头不一会儿就睡过去,在梦中卢生考中了进士,一路升迁,虽也遭人陷害,但两次拜相,享尽了荣华富贵。最后,难免一死。但从梦也醒来,发现小米(黄梁)饭还没煮熟。后由戏剧大师汤显祖把它写成临川四梦之一的《邯郸记》,广为流传。
  但又感到怎么可能呢?他记得清清楚楚,报到那天,他是从党校走到这石头楼(红楼)来的。一路上,他是那么激动,他脑子里仿佛像发狂一样地飞快地转着。一会儿想,是组织部里的谁会想到自己的,是那个大家都叫她吕大姐的人,还是后来代吕大姐接待自己的那位让他难忘的的女子?一会儿,又想我为什么要这样激动?好歹自己也进过团部机关。在级别上,这县委、县政府机关与团部机关是差不多的;但因为青龙县在历史上一直是州府的所在地,在办公大楼的规模上、气势上,都是团部机关所无法比拟的,还因为青龙县是省的直辖县,在行政级别上是比一般县高半级的,书记、县长等配的都是副厅级的干部,并非像普通的县,是一般的县团级干部。在这青龙县,有一些部委的头已是配团级及副团级干部了。
  那天,他走到贯通县城南北的中山路上,向北拐弯时,注意到了远处高耸的龙峰塔,也想到了碰上算命先生的那天,自己离开了孔庙后,爬上了龙头峰,远眺着石头楼(红楼)时,还感叹过自己想进这石头楼(红楼)工作的愿望,是几乎无法实现的一种奢望。想不到竟成现实,这时也想到是不是在做梦?甚至掐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痛的才放心,相信这不是梦。
  在他走近石头楼(红楼)的大门口时,他还警告着自己要冷静,不能像上一次来转关系时那样举止失措,一开头就给人家一个不好的印象。
  当他走到大门口时,主动出示了组织部的那份借调函。门房里坐着登记的人拿去看了一眼后,就还给了他,并笑着告诉他不用登记,让他直接进去。
  “你知道在几楼吗?”人家还客气地问他。
  “知道,知道。”他来过的,当然已熟悉。
  他看着那棵种在石头楼(红楼)正门口的大雪松,像一把半开启的巨大的绿色遮阳伞。感到它还是与三十年前一样高大,甚至觉得还是那个时候高大。当然,他知道那时因为自己是小孩,看什么都觉得大的。
  他绕过了大雪松,走到了大楼的台阶前,他还数了数,有五级台阶,一切都是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的,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
  他记得明明白白,自己熟门熟路地走到那位吕大姐第一次接待他的办公室门口,停了一下神,才去叩门。随着一声“请进”,他推开门,见到了满脸笑容的吕大姐。
  “你来啦?”吕大姐显然已知晓他会来报到的。
  “我来了。”他不敢多说一句话,把已准备在手里的借调函呈上。
  “这你等一会给宋薇。”吕大姐道。
  这时他还不知道宋薇是谁,显得有点茫然。
  “我先带你去见宋薇。”吕大姐道。
  “好的。”他不住地点头,他的态度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这倒不是他装的,他从内心里尊重着这位和蔼的吕大姐。
  “走。”吕大姐与他一起走出了门,带着他往走廊深处走去。
  “宋薇你应该认识的,”吕大姐边走边转过头告诉他道,“上次你来转党员关系时,是她给你办的。”
  他心想原来是她,她叫宋薇,难道她是“头”?这不太像啊?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他跟在吕大姐身后走过了几扇关紧着的门,到了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门前,吕大姐停下脚步大声笑道:“小宋,他来啦!”
  “请进,请进。”从办公室传出的声音,正是他上次听见过的。
  吕大姐早已转过身来,让他快进办公室。
  在门口外他就看清楚起身迎上来的宋薇——他已记住了她的名字叫宋薇,正是那位他已不陌生的漂亮女子。他先把还在手中拿着的借调函,恭敬地缴给宋薇。
  “不急。”宋薇没有立即接借调函,而是微笑着道,“你先坐。”
  “我任务完成啦!”吕大姐笑着道,就回她的办公室(接待室)去了。
  “坐吧,坐吧。”宋薇让他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又道,“你坐一会,我去看看郑部长现在有没有空?”
  “他来啦?”这时,只见左侧的那扇腰门从里面打开,一位五十多岁秃顶男子出现在门口,显然就是宋薇嘴里的郑部长。其实,这位郑部长也是诸多副部长中的一位。“吕大姐这张嗓门啊,一嚷嚷,全世界都要听见了。”不知是在批评吕大姐,还是在赞扬吕大姐?
  宋薇这时请示地道:“郑部长,你看我们在哪里……”
  “就在这里,我先说几句。”郑部长道。
  这时,他见另一张桌上的一位年轻姑娘站起身来。
  “你坐着,没事的。”郑部长对那姑娘道。
  “我有事要找一找吕大姐。”年轻姑娘说着,又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出门去了。
  
  那位郑副部长说了几句很冠冕堂皇的表示欢迎的话后,对他道:“童主任生病住院去了,小宋刚接替他的工作,你们办公室的人都要支持她的工作。小罗,你的几篇文章我都看了,不错的,以后要在文字上为组织部出去的东西把好关。好吧,你们再谈谈。”
  他见郑副部长要走了,也站起了身来。
  “你坐着。”郑副部长又向他笑笑后,转身推开腰门进去了。
  他重新坐下,面对着宋薇,仍感到有点局促不安,因为想不到会是她接待自己的,思想准备不足,就难免有些紧张。
  “你是怎么过来的?”宋薇见他重新坐好后,又像熟人打招呼似地问他道。
  他却把借调函又递了过去,似乎在回答人家是凭这借调函来的,好在马上反应了过来,在宋薇把借调函接过去时,他耷拉下眼皮回答道:“我是从党校走来的。”
  “那要走不少时间!我去过几次党校,是很远的,要走很多路。”宋薇道。
  “不多,半个来小时。”他回答时,抬起了耷拉着的眼皮,与宋薇睁得像杏仁一样圆的,里面似燃烧着什么、说着什么的眼睛相触在一起。他似乎又害羞,又惧怕,重新耷拉下了眼皮。
  “那你走得是很快的。”宋薇还是不与他谈正事,与他扯着。
  他心里有点急,因为极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具体工作是什么?但又不得不敷衍道:“还好,从小走惯了的,在部队上也经常走路,这点路不算什么。”
  “等有机会帮你调一下住的地方,”宋薇道,“可以少走些路。你先弄一辆自行车骑,你应该会骑吧?”
  大概在县城里的人看来,上下班要走半个小时的路,是属于很远的。但是,对他一个在乡镇上长大的人来说,走这点路也好,化这点时间也好,都不算什么的。而对真正的大城市人来说,上下班化一二个小时,也不算什么的。因此,他道:“我会骑车,但我想多走走。”
  “锻炼身体吗?”宋薇理解地道。
  “是一举两得。”他认可地道,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闲扯。
  可宋薇还要问他:“你与宣传部熟,对组织部一点不熟吧?”
  “宣传部也不是太熟,开过几次会,来送过我们的校刋。”他道。
  “你们的校刋我也每期看的,”宋薇道,“你(发在上面)的文章,我也认真看了。”
  “是吗?”他不是不相信,而是感到很意外。
  “有空听听你讲前线的故事,我很要听的。”宋薇看着他道。
  他被她看得有些受不了,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我能讲的故事,那篇讲稿上都有了。”
  “哦,我马上要去开会,”宋薇突然令他很感意外地道,“你以后就坐在这位置上,主要工作是负责文件起草、修改工作。平时在办公室值值班,接接电话。这里是不能缺人的,领导时不时要找人的。今天,你可以先回去,把需要处理的事都处理掉,明天正式来上班。”宋薇说时已站起身,又对跟着站起来的他道,“有些事,你也可以先问问小林,她现在有事岀去了,马上会回来的。她回来后,办公室里有了人,你就可以走了。”
  “好的,好的。”他连连答应着。小林就是那位刚才说要去找吕大姐的女同事,也许她在吕大姐那里办完事后,不知又去哪里?
  
  宋薇走后,他就一直等着这位小林回来。不过,他倒不是急于要要回党校去。党校里的事,他早已处理妥了,根本不需他回去再处理的。由于关系还在党校,人还得住在党校的单人宿舍楼里,以后回党校,就是晚上睡睡觉的事。
  小林的一直不回来,让他神经越来越高度紧张起来。他是怕凡一坐于隔壁的领导有事来找,那该怎么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啊!或者人家打电话来,要找某位部长的。部长们的办公室就在他们办公室两边的房间里,有的还与他们的办公室有腰门相通。可自己根本没有进过部长们的房间,也弄不清谁是谁的。
  他正焦急地盼着那位小林快回来时,打门里进来了一位看上去十分威严的有点肥胖的老头。
  “你找……”他刚问出两字,就想到可能是还没见过面的哪一位部长,忙起身迎上去。可老头神情高傲地用带着近乎怒意的目光,狠狠地打量了他一眼。他几乎被吓了一跳。老头打量过他之后,竟自走进左侧的部长办公室里去了。
  恰好这时小林回来,他忙小声地问:“刚才进去的那位是谁?”
  “走进去的?你不认得?你的本家啊!”小林还向他眨了一下眼。
  “不要瞎说!”他有些惊惧地说,生怕被就在两边办公室里的部长们听到。在他的感觉中,仿佛两面隔壁房间的部长们,都时时刻刻地尖着耳朵听着他们之间的说话。心中又想:果然是那位明文规定的常务副部长!刚才部长的态度,则使他感到自己卑微得像一个仆人!
  由于小林已回来,他的心已放松下来,思想也渐渐活跃起来。他记得宋薇说过,有些事可以请教小林,他就坐到了小林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小声地问小林:“部长们进来时,要主动与他们打招呼吗?”
  “不用,”小林对他十分友好地道,“你只管做你的事,他们不过是路过。我也不懂,他们就喜欢打这门里进出,其实他们的办公室也有门通走廊的。嘻嘻,不要去管它了!他们真有事要办会叫你的,一般他们都是找主任的。”
  他心中恍然大悟,刚才自己迎上去,是让那位部长产生误会了,可能认为自己挡了道。他又问道:“部长们是不是都有点吓人?”
  “怎么啦?”小林笑眯眯地道,“刚才那位罗副部长吓着你啦?第一次接触他的人,都有点感到他很吓人。将来熟悉了,他一定会喜欢你的,你是秀才,他就喜欢你们这种会写文章的人。他是本县老干部中文化最高的,进过大学门。他因在大学里参加学生抗日运动,汪伪特务要抓他,他逃到了苏区参加了新四军。他也是我们青龙县级别最高的干部,也是唯一的一位高干,比现在的县长、书记干部级别都高多了,县长、书记只是十三、十二级的,而他是十级。他本来是省里的一个厅长,说他犯了错误,下放在这里养着的。我看迟早会彻底平反,要上去的。”
  他心想,原来如此!接着,小林又三言两语地给介绍了其他几位副部长的一些情况。他只记住了郑副部长原来也是打游击出身的,是罗副部长过去的下级。这时,他很想从小林嘴里,听到关于宋薇的情况,但小林就是没有提到她,好像在有意违避似的。当小林又接着一只来电时,他想到了回学校,找一下苏校长或宋主任,与他们说一下,党校里的宿舍要替他一直保留着的。
  等小林一放下电话,他就告辞出来了。
  
  “那当然没问题,”宋主任一听他说还要在学校宿舍住下去,一口答应道,“也不用去与苏校长说了,你人仍旧是我们学校的。就是每天来回跑很吃力的,弄辆车骑骑吧!”
  “慢慢再说吧。”他道,心想怎么都劝我骑车,看来是应该买辆车了。在当时买一辆自行车,对一般的工薪阶层来说,虽不像当下买轿车一样难,但也是一件大事,至少要拿出几个月积蓄。
  “钱上有问题,可以先借给你,说说缺多少钱?”宋主任还做了一个摸钱包的动作,当然这不过是一个习惯动作。这位宋主任的钱包里,不见真有许多私房钱的。
  “不用,不用。”他忙摇手道。钱对他来说,真不是个问题。他三十多岁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的,父母也不用他钱的,怎么会缺买一辆自行车这点钱?也许正因为宋主任知道他有钱,才对他这么大方的。
  “在那里感觉怎么样?很好吧?”宋主任又自觉问得早了些,补充了一句道,“你今天刚去,还感觉不到什么的。”
  他心想自己已吃了一个“下马威”,当然这可能只是那位“本家”的无心之举。因此,他搪塞着道:“是的,刚去,还不知道适应不适应?”
  “你会适应的,只是要小心,说话、做事都要小心。”宋主任又提醒他道。
  他感激这位老领导,透着担忧地道:“如果不适应,我还能回学校吗?”
  “能,当然能。不过,”宋主任道,“你应该在那里发展,你年纪还轻,大有作为啊!”
  “我是随便说说的。”他道。
  “是我多说了,”宋主任仿佛自责地道,“我不应该过份强调小心。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老古话:‘二十年媳妇熬成婆’。”
  这句话,他是多次听说过的,祖母、母亲也都说过。但过去听了,没有去细想什么。此刻听来,感触良多,难道自己要像小媳妇一样,在一个陌生的家庭,看着婆婆的脸色行事?对于宋主任推心置腹的话,他既怀有感激之情,又有点不以为然。他笑着道:“我这个‘丑媳妇’,不知道公婆是否真的看得上?”
  “不会看不上的。”宋主任道。
  可他想到了那位罗副部长看他时带怒意的目光,心中想难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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