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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集

作品名称:电视连续剧《大地回音》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2-12-15 19:56:51      字数:8280

  (1)
  人物:来喜旺来喜旺妻张老汉吴拉弟
  地点:来喜旺家。(日、秋)(承接第四十八集第15场)
  吴拉弟:你们这只是个钱的事;我,我拉肚子,和他无仇无怨,他愣给我吃巴豆……
  来喜旺:那巴豆是拉肚子的东西呀!我都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
  吴拉弟:对呀,他是干啥吃的?医生更应该知道。我本身拉肚子,他偏偏给我下了巴豆叫我往死拉,差点儿要了这条小命!你说他坏透了没有?
  张老汉:好汉架不住三泡稀,你又长得单薄,经不住拉。
  吴拉弟:不是我经不住,谁也经不住;咱晋祠那铁人吃上他的巴豆也能拉得塌了架子。
  来喜旺:云冈那石佛吃上他的巴豆也得拉倒了。
  张老汉:我吃上他的神药差点儿气倒了。
  吴拉弟:要不是赶紧到城里让人家好医生看,这两天坟头上草也长起来了。我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独苗苗呀!
  来喜旺:哎呀呀,这姚文国长得啥心眼儿,坏透了!找他算帐!
  吴拉弟:他这个人就能吹牛,还成天到城里去会老中医,老中医放个屁他也说香。难道老中医就教他用巴豆治拉肚子?
  张老汉:我看他整个儿是个假大空。咱们都应该找他算账。喜旺你这会儿能走动吧?
  来喜旺:能!
  来喜旺妻出现在门口。
  张老汉:能走动的话,咱们三个现在找姚文国去,咱也不跟他吵闹,就把这些事儿摆出来,看他说啥,恶心恶心他。
  喜旺妻:别去,去就吵起来了。
  来喜旺:不吵不吵,让他难堪就是了。
  吴拉弟:咱也出出这口气。
  来喜旺、吴拉弟、张老汉:走走走……
  三人都准备下炕。
  喜旺妻:你们都听我的,谁也别去!
  来喜旺:不会吵起来的,放心吧。
  来喜旺下了炕。
  张大爷和吴拉弟也下了炕。
  喜旺妻:话赶话没好话,去就吵起来了。
  来喜旺:放心吧。该干啥干你的。
  喜旺妻:你们一定要好好说话啊。
  三人离去。
  (2)
  人物:姚文国姚引姜和吴拉弟来喜旺张老汉二蛋
  地点:姚文国家、院内。(日、秋)(承接第16场)
  姚文国还在挖菜窖。
  从上面看,一顶帽子在坑口晃来晃去,一锹锹黄土从坑口扔上来。
  两岁多的姚引姜和在出神地欣赏他的杰作(窑洞)。
  吴拉弟、来喜旺、张老汉走进院子。
  穿着开裆裤的姚引姜和发现来人。
  他立刻掉转身撅着小屁股(开裆裤)趴在土堆上告诉姚文国。
  姚引姜和:爸爸,有人来了。
  姚引姜和站起。
  姚文国通过姚引姜和的两腿间向上看。
  镜头通过姚引姜和的两腿间把吴拉弟、张老汉、来喜旺向菜窖走来的画面框入。
  吴拉弟:文国,你这是挖个菜窖?
  姚文国:对。你们三个过来了啊。原先那个老菜窖用了七八年了,底下掉土掉的不行,顶子上的木头也快沤断了,不行了,重挖个新的。
  来喜旺:这苦力活儿雇个人给你挖就行了,还自己下去挖,你那身子哪是挖菜窖的。
  姚文国:嗳——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活儿个人干。像我这样儿经常不动弹的人,更得挖挖菜窖干干活儿,出出汗也能松松筋骨。常言说,干活干活,只有干才能活。
  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对视一眼,三人都感觉到对姚文国这样的人不知从哪儿“下手”。
  张老汉:文国,像你这样的人还是闭上眼睛坐着享受才对。你这今儿挖菜窖请刘仙看日子了没有?
  姚文国:凡是动土的事自然要看,谁也应该讲究这个。
  吴拉弟:有时候讲究也没用,该倒霉还得倒。
  来喜旺:挖菜窖费腰杆儿,你的身子多金贵,可不敢自己挖,你又不缺钱。
  张老汉:钱多了没用,花上几个钱雇人挖就行了。
  姚文国:(心声)看来这是三个冤家。上去吧,别呆在这儿把我活埋了。
  姚文国从菜窖底下往上爬,不小心踩脱菜窖壁土摔跌下去。
  张老汉:哎呀慢点儿慢点儿。
  姚文国又站起爬上菜窖。
  姚文国的脸上、头上、身上蹭得都是湿土。
  姚文国:你们三个找我有事?
  吴拉弟:也没啥事,想和你坐坐。
  来喜旺:和你这能耐人说说话。
  姚文国:那好。走,家里坐。
  姚文国拍拍身上的土,掉头对姚引姜和。
  姚文国:就在这土堆堆上好好玩儿挖洞洞。啊,别掉进去,那底下有个大老鼠,小心大老鼠咬了你的“狗鸡鸡”。
  姚引姜和:爸,我最怕大老鼠了。
  姚文国:对,大老鼠可厉害了,牙是尖的。
  姚引姜和:好害怕呀!
  姚文国等四人进屋。
  姚引姜和在土堆上玩儿。
  三人分别在炕上坐下。
  姚文国坐在椅子上。
  张老汉:文国的日子过得不错呀,看这家像模像样儿的。
  姚文国:我看出来了,你们三个一起来找我,说话都是阴阳怪气的,一定有什么话要说。
  三人互看一眼,显然又都面露难色。
  姚文国:说吧,没事。
  张老汉:啊,文国,论辈分儿你该叫我老叔——
  姚文国点头。
  张老汉:论辈分你该叫我老叔——{
  姚文国:是啊,平常就是这么叫的呀,您就是我的老叔。老叔,您有话就直说。
  张老汉:好。鼓不打不响,话不说不明。老叔今儿打开窗子说亮话,今天来找你,是我这心里想明白明白。
  姚文国:我让您有话就直说,就是想让您明白。
  张老汉:好。咱都是一个村里的,平常咱们都走动得开,又不是个外人……
  姚文国:说,您说。
  张老汉:你狠心赚了你老婶子二百块神神道道的钱,糊弄了她,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过分了?你是在给老叔头上扣脏盆。
  姚文国:嗯,您接着往下说。
  张老汉:文国呀,老叔上了年岁了,不能生气,可就为这事儿,这些日子我们老两口儿没少生气呀,这都是你那二百块神药钱惹的祸呀!
  来喜旺、吴拉弟:你这样做肯定不合适嘛,正正常常开什么神药。
  姚文国定了定神,脱下外衣挂在墙上。
  (3)
  人物:郭冬宝司机
  地点:某小街道。(秋、日)
  郭冬宝正在开着车,与某同行(朋友)的车相遇停下。
  郭冬宝:怎么样老哥,今儿跑得如何?
  司机:还行。你呢?
  郭冬宝:唉,没心情跑。
  司机:咋啦,遇麻烦事儿了?
  郭冬宝:一会儿陪我说说话行吗?
  司机:行。把车掉过来吧。
  郭冬宝开车掉头。
  (4)
  人物:姚文国姚引姜和吴拉弟来喜旺张老汉二蛋
  地点:姚文国家、院内。(日、秋)(承接第2场)
  姚文国盘腿坐在一张椅子上。
  姚文国:噢——原来今天是这样的。老叔,事情既然挑明了,有些话不说不行了,那我就直说。
  张老汉:对,你说吧。你老婶子糊涂了,说老叔有老不正经病;老叔在这圪遛村一辈子堂堂正正,这你应该清楚吧?
  姚文国:知道,我比谁也了解您,您是个正派人。
  张老汉:既然知道,那你为啥还要给她开神药看邪病?你这存的是什么心眼儿,你这是机机明明往炕上拉。
  来喜旺吴拉弟带着鄙视的神情相互对看了一眼,等着姚文国答话。
  姚文国:您说我机机明明这很对,但我不往炕上拉。
  吴拉弟眼神下滑一下。
  张老汉、吴拉弟、来喜旺立刻对视一眼。
  张老汉:行,今儿老叔来就是想听听你这神道有多高明!
  吴拉弟与来喜旺嘲笑地对视一眼。
  吴拉弟:说吧,说出来我们心里也亮堂亮堂。
  张老汉:真要有神的话,老叔也信!
  姚文国:老叔您不要激动。事情得慢慢说,一说您就明白了。
  张老汉:说吧。
  姚文国:这世上究竟有神没神?信者,如明灯指路,不信者,也能暗里推车。
  来喜旺、吴拉弟:我们也都想听听。
  姚文国:我作为医生,只负责看病,老婶子来找我,想去她的心病,我只看她的病,不是看您的病。老叔。
  张老汉:你?!你给她开上药让我吃,这是谁治病谁看病呀,这不明摆着是给我看病?
  来喜旺、吴拉弟:对呀。给大娘看病,开上药让大爷吃,天底下没这笑话。
  姚文国:错了。是老婶子有心病,他的心病在您身上,只有老叔您吃了药才能治她的病。
  张老汉:你是这意思呀,你是怀疑老叔有老不正经病呀?
  来喜旺、吴拉弟现出不可思议之态。
  姚文国:再说了,我这个医生是会看人身上肉里的病,若是谁害了心病,那就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看得了的,所以我才入定隐身入暗请大仙,为了老婶子的心病,漫漫西天路,我大耗阳寿呀!
  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再次现出反感对方荒谬之意。
  张老汉:老叔只问你一句,你真的通神路?
  姚文国转起身离去。
  姚文国到堂屋神像前默默地拜了拜。
  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一起探头向门口看姚文国在做什么。
  姚文国返回。
  姚文国坐在椅子上。
  姚文国:老叔,我把良心掏出来啪嚓摔在地上,就着响声说实话,我驾鹤西游离开人世那一阵子的事,别说整个咱们圪遛镇的人,城里医院的人,方圆外村还有好多人也都知道这件事,谁听了以后都感到身上凉森森的。神就在堂屋,我不能也不敢说半句瞎话。
  张老汉等人有所震慑,在听姚文国……
  (5)
  人物:郭冬宝司机
  地点:某小酒店内。(日、秋)
  郭冬宝与一同行在喝酒泄愤。
  郭冬宝:哥儿们,今儿耽误你跑车,多陪陪老弟。我这心里好不痛快。
  司机:没事儿,咱们都是干这个的,有话只能咱们相互说。钱挣多少才是个够,该歇就歇着。你心里有不痛快就说出来,甭管啥事儿,一想明白就过去了。
  郭冬宝:这口气不知多会儿才能咽下。兄弟一点儿跑车的经验没有,那三个王八蛋能把我气死!当时气得我真感到缺氧。我想不到哇,想不到跑车这行这么难干。
  司机:哼,世上没有好干的事。这些事我已经感到不新鲜了。凡是干咱们这个的,早晚一天,谁也会清楚,咱们挣的是好人的钱,受的是赖人的气。
  郭冬宝:你等会儿啊。挣的是好人的钱,受的是赖人的气……
  司机:你跑车时间不长,但凡新手都在所难免。
  郭冬宝:这亏吃得我浑身发抖,心里气不过呀!
  司机:嗯,我知道。冬宝,我有个要求,你答应我,我好好陪你坐坐;你要不答应,我现在就走人。
  郭冬宝:你说,你要我怎么样?
  司机:想想,你自己说。
  郭冬宝:大哥,我猜出来了,你是不让我喝酒了。对吧?
  司机:对。干咱们这个的,本应该戒酒。能行不?
  郭冬宝:行。服务员,把酒放了。
  服务员过来拿走酒。
  (6)
  人物:姚文国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姚引姜和
  地点:姚文国家、院子。(日、秋)(承接第4场)
  张老汉:老叔是,是这辈子没遇过神,这是个说不来的事。
  姚文国:对呀。当时我真魂遇仙的时候,整个儿,这个身子那是一堆没有腐烂的肉。
  张老汉:什么腐烂的肉?
  姚文国站起。
  姚文国:就是说,当时我本人已经不存在了,魂儿不在了,肉在,没有腐烂的肉在。那个事是在城里医院发生的,满屋子里里外外围得都是人,水泄不通,就连医院里的领导们也都知道这个事。
  张老汉:噢——
  吴拉弟和来喜旺一时反驳无语。
  姚文国:我要在你们面前说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驾鹤西游一去不返,阳寿终在今天!
  姚文国坐在椅子上,麻利收盘双腿,麻利拔出支烟点燃,噗地吐出烟雾。
  张老汉:噢——可话返回来说,就说你懂点儿神道,那你就那么一把神药,二百块钱,你也够狠的,够黑的。
  来喜旺、吴拉弟:是啊。
  姚文国:钱给的多与少这不是我要的价,我个小小凡人,不能替神仙要价,那是老婶子她自己对神的一片诚心。
  张老汉、吴拉弟、来喜旺在静听姚文国说话。
  姚文国:那叫啥钱?叫香火钱。您回去问问,是我要的价还是老婶子给的价。我不会做于心有愧的事。老叔。
  张老汉、吴拉弟、来喜旺对视一眼。
  张老汉:就说是她给你二百,那你就全收了?二百块呀,太多了。
  姚文国:多与不多,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吴拉弟、来喜旺:你收的钱那你咋不知道呢?笑话。
  姚文国:咋说我不知道呢,我姚文国是个凡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儿,不敢替神砍价还价,不敢论神药值多少钱,所以说我不知道。我没那个资格疯疯癫癫跑到神面前去胡言乱语。
  张老汉气得把头扭向窗户一边。
  姚引姜和还在院子里土堆上玩儿。
  张老汉:不说了,你有理,我生气就行。
  姚文国:谁也不能生气,都该把话说明白,把这个事想开,这件事只要放到桌面上就知道是件好事了。
  张老汉摆了摆手,掉转身点燃一支烟。
  吴拉弟:我说。
  姚文国:好,你说。一个一个来。
  吴拉弟:我拉肚子扛不住了找你看,你们家祖辈当医生,城里你还认得老中医,既然认得老中医,那还……
  姚文国:你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假。你说。
  吴拉弟:你堂堂中医给我这稀的人吃巴豆,你这纯粹是给红眼病人往,往眼里揉辣椒!
  张老汉、来喜旺以击败姚文国的心情,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看起来我的这个行为像是肚疼喝凉水的意思?
  吴拉弟:对。
  张老汉、来喜旺:对。
  吴拉弟:你再说什么看错了,你有什么烦心事;我不管那些,往死疼的是我,要命的还是我!你说,你这安的是什么坏心眼儿?我疼成那样你咋能知道呢!
  张老汉、来喜旺摆出一副不屑神态。
  姚文国:听我说。我们当医生的,绝对有医德。医德是什么?就像是一个病人他在前面走,我这个医生就在他后面护着他走。拉弟呀,我这个医生就是在你旁边扶着你走路的人呀。
  吴拉弟:你走啥呀走,走走你就拐了,我倒在地上了。
  张老汉和来喜旺嗤笑着点点头。
  姚文国:你听我说。这件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我心里并没过去。
  张老汉、来喜旺不屑地对视一眼。
  姚文国:常言说,赤兔马行千里也有一闪蹄的时候;皇帝的圣旨也有错的时候,何况我这个凡人呢?
  吴拉弟:那就不能错,你医生看病就不能错,你错了没事了,我要了命了。
  姚文国:听我说。我行善积德一辈子,替人看病,为人免灾,头上顶着仙,肩上挑着担。我这个人,一见病人上门来,这心上就像压着一座山,恨不得把病揽在自己身上,压根儿就不会有坏心眼儿。拉弟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吴拉弟:听懂了,你说吧。我是说你那良心咋长的?
  张老汉、吴拉弟:为人处世就说良心。
  姚文国:那天你来看病,正好我家里有烦心事,再加上你控制不住自己的“后门”,
  来喜旺:啥后门?
  吴拉弟对来喜旺摆了一把手,做不回答之意。
  姚文国:拉弟,当时你把臭祸川在裤裆里,我在慌乱中失手抓上了巴豆,看都没看见;你想想看,别说我行医看病大半辈子,普通人也知道巴豆是泻肚子的,我怎么能给你吃巴豆,以拉肚子治拉肚子?
  吴拉弟:对呀,知道尿炕你还敢睡厚褥子?
  姚文国:两回事。我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要有意害你的话……
  姚文国面向窗户,仰面对天。
  姚文国:天打五雷轰,驾鹤西游一去不返!
  张老汉、吴拉弟、来喜旺静静地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怎么样,我良心咋长的看见了吧?
  吴拉弟看着姚文国,半张着嘴不知该说啥。
  (7)
  人物:郭冬宝司机
  地点:某小酒店。(日、秋)(承接第5场)
  司机:好。冬宝,做男人就要这样。我开出租四年了,一开始上车的时候和你一样,啥也不懂,但很快就明白了,干咱们这行是受气的买卖。
  郭冬宝:是啊,那些坏人咋忍心欺负咱们这些受苦的呢!
  司机:因为他们是坏人,靠强盗逻辑生存。这事儿不奇怪。
  郭冬宝:要说长得都是人样子,可这些人咋就是不长尾巴会说话的驴呢!
  司机:不奇怪,监狱的大门就是为他们开的。没关系,吃点儿亏就明白了。你刚跑车才几天,没经验,看不出好赖人。
  郭冬宝:是,这可真看不出来。
  司机:放心,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
  郭冬宝在认真地听同行言说。
  (8)
  人物:姚文国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姚引姜和
  地点:姚文国家、院子。(日、秋)(承接第6场)
  吴拉弟拿碗从水缸里舀起一碗水喝了几口。
  吴拉弟:行,这碗水下肚我没火了。我不说了,反正你有理。
  姚文国:刚才那样对你说,并不是说我抓错药有理,我只想说明我错在哪儿了。
  来喜旺:文国,人做事要凭良心,这才能说得过去。你说我说得对吗?
  姚文国:好哇,喜旺,你这会儿连个姚医生也不叫了,干巴巴直呼大名。当初你感恩戴德,把我看成你的救命恩人,为啥?是我辛辛苦苦用尽心思贴上脸面,我做下好事了,把你那辆生了绣的车救活了。
  来喜旺:那会儿你做的是好事,但这会儿出了事,你总不能啥也不管吧?
  姚文国:问得好。虽然你出了车祸,是个倒霉事,但也不该反目为仇啊!那车祸是你出的,不是我把你推到沟里去的。凭你以前在村里的为人,不应该啊。喜旺我来问你,办事和良心怎么能搅和在一起?你一点社会常识没有。
  来喜旺:我是说办事要凭良心,怎么搅合不在一起?
  姚文国:跟你说不清。
  来喜旺:咱俩等于是合伙挣钱,我出了事躺在医院里,你咋能一点儿不管呢?二红都知道先垫上交警要的钱,这事轮上你也轮不上二红啊,多少你也应该管点儿啊,这才叫有良心。
  姚文国:跟你说不清。事情办得再妥,白纸黑字写下来,对你来说也是废纸一张。
  来喜旺:我是说人之常情嘛。
  张老汉、吴拉弟:对呀。
  姚文国:特殊事情就没有人之常情。要说买卖是我给你联系下的,今儿我当着你们两个的面儿直说,我只抽钱,这是个明事,并不是与你合伙儿拉煤。闹清了没有?
  来喜旺:那也与你有关系吧?
  姚文国:关系就是你只管凭我的面子拉煤,我只管从你那里抽钱,这就是咱俩的关系。
  来喜旺又要张口说话。
  姚文国:听我说,你手把的方向盘那叫摇钱树,但你脚底下的刹车板那叫鬼门关。
  来喜旺:对呀,你理解我吗?
  姚文国:我非常理解。我要不是怕开车危险丢了命,人肚子里的病我都能看得利利索索的……
  吴拉弟白了他一眼。
  姚文国:那手抓方向盘睁眼看马路我咋不会呢?你能买起车我就买不起个车?那份儿钱还能轮上你挣?
  来喜旺:那我出了事儿你一分钱不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姚文国摘掉帽子挂在墙上。
  张老汉、吴拉弟在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你出了事,我心急上火乱成一团,走路鞋都踢飞了,立刻赶到医院去看你。快五十岁的人了,肚里揣上麻烦事儿,在那儿咬着牙关守着你,直到你脱离生命危险,第二天我才回来。这还不够吗?
  来喜旺:这我知道。
  姚文国:你说我一分钱不出,不瞒你们三位说,我那会儿不仅没有一分钱,我还借着别人的钱。
  来喜旺:哦——?
  姚文国:那会儿家里穷得像个破筛子,到处是窟窿眼儿。贵叶儿上学急等着花钱,我磨扇压着手一分钱也拿不出来,都是她姥爷和她二姨夫出手解决的。
  来喜旺:噢——
  姚文国:给你来喜旺出钱,我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那是要饭的碰上饿死鬼了——只能唉声叹气。我要说半句谎话……
  姚文国又面对窗户。
  张老汉、来喜旺、吴拉弟:你不可能没钱吧?
  姚文国:我是有点儿钱,但当时全部借给了我的连襟儿葛优德,到黄花梁小瓷厂投资了双耳卫生碗,钱没挣下不算啥,连老本儿都赔得一分不剩!
  张老汉、吴拉弟、来喜旺:噢————
  (9)
  人物:郭冬宝司机
  地点:某小酒店。(日、秋)(承接第7场)
  司机:我那会儿刚上车前三个月的时候,一个心眼儿就是挣钱,贷款买的车心急呀。
  郭冬宝:是是是。我是卖了房买的车呀!
  司机:早晨起来跑到半夜,那心太热了,恨不得一口气把车钱挣回来。
  郭冬宝:大哥你说的是,我现在就是这想法。只要有钱挣,恨不得不吃不睡,一口气把钱挣回来!
  司机:哼,咱俩一样。实在没办法的人才能想到开车。要说开车也是个好事情,人累点儿心不累也算;可,干咱们这个的都认,两眼一睁,忙到熄灯,心里痛快就行,但免不了要受社会渣子的害。
  郭冬宝:是啊,咱就是个受苦人,这些赖人也应该可怜吧。
  司机:(深深地点了几下头)他们的能力也只能伤害咱们这一类型的人。我,刚开始跑车那会儿,有一天晚上……
  (10)
  人物:姚文国来喜旺吴拉弟张老汉姚引姜和
  地点:姚文国家。(日、秋)(承接第8场)
  姚文国: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驾鹤西游一去不返!
  正在这时,听得院子里孩子一声尖叫。
  姚文国等人迅速往外跑。
  姚文国探身往菜窖里一看。
  孩子缩倒在菜窖底下正痛苦地挣扎。
  张老汉等三人急火火探头围在一起。
  姚文国慌急跳下菜窖抱起孩子。
  吴拉弟立刻从上面接住孩子。
  姚文国从菜窖爬上来。
  姚文国接过孩子大呼小叫。
  姚文国:哎呀孩子,姚引姜和你说话呀,你这是咋啦,孩子,姚引姜和你醒醒呀……
  姚引姜和哭得一声接不上一声。
  姚文国仔细察看,他一动孩子的腿,发现有问题。
  姚引姜和哭得更厉害了。
  姚文国:完了,姚引姜和的腿是断了!我的根儿呀——
  吴拉弟:等着,我去叫二蛋的拖拉机,赶快进城!
  吴拉弟跑着离去。
  姚文国:哎呀,这可咋办呀,我的根儿呀——
  来喜旺:等着,我回家拿点儿钱来。
  来喜旺也跑着离去。
  张老汉:文国,我到学校去告诉红莲一声。
  张老汉也跑起来,但跑了两步便跑不动了。
  姚文国抱着姚引姜和在院子里慌慌乱乱不知所措,一会儿碰倒水桶,一会儿踢翻罗头。
  (11)
  人物:郭冬宝司机乘客(男)
  地点:三条不同街道、某大门口。(日、秋)(承接第9场)
  司机:这世上的钱就属苦力钱难挣。那天……(进入回忆)
  回忆(夜景):
  司机停下车,接一男子上车,出租车驶离。
  出租车在街道上行驶。
  出租车在另一条街上行驶。
  旁白:这位司机拉着乘客走了足有半小时。
  出租车停在一处大门外。
  乘客下车。
  乘客:师傅,我没带钱。
  司机:没带钱,没带钱你咋就坐车?
  乘客:我就在这个单元住。我上去拿上钱给你送下来。
  司机:这——行,快点儿啊,我就这儿等你。
  乘客:行,你等着。
  客人离去上了楼。
  司机在车内等候。
  宿舍楼群。
  深邃的夜空,忽明忽暗的星星在隐隐闪烁。
  司机在车内等候。
  旁白:这位司机在车上等了十几分钟不见人下来。
  司机连续按喇叭催。
  楼上有户人家拉开窗户探出脑袋发出愤怒的喊声:你疯了,滚!
  旁白:这时候他才明白,上当了。
  出租车驶离。(回忆结束。)
  郭冬宝长长地悟叹一声。
  司机满脸郑重地看着郭冬宝,显然这件事勾起了他的余怒。
  (12)
  人物:吴拉弟二蛋
  地点:野外。(日、秋)
  苍茫大地一派肃杀景象。远处田野间停着一辆小四轮拖拉机。
  二蛋猫着腰在收割玉米秸秆。
  吴拉弟远远地向二蛋大声疾呼……
  二蛋听到远处传来急迫的呼喊声,猛然立起身子望去。
  见吴拉弟朝他这边连走带跑过来。
  吴拉弟大步奔跑的双脚带起黄土和衰草。
  吴拉弟大口地喘息着在告诉二蛋……
  二蛋放下手里的活儿。
  二蛋三两下发动了拖拉机。
  拖拉机拉着吴拉弟迅速从田间6驶出。
  吴拉弟:二蛋,慢点儿!
  二蛋:知道。
  拖拉机冒着滚滚黑烟开出田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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