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连部帐篷。夜。内。
　　王大寨叫这丧魂落魄的人坐在凳子上，并叫李俊杰给他倒了一碗开水，那人见开水放在桌上，双手就迅速伸了过去，紧紧地抱着碗，因为他的双手已冻得有些僵硬，想以此获得温度暖暖他的手。在烛光下，王大寨见他四十开外，嘴唇已干裂出道道小血口子。
　　那人脸上流淌着泪，将手暖了一会儿后，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就将开水一口喝完，放下碗，用哀求的语气对王大寨说道：“我是青海长途汽车公司的司机，名叫散木旦，是藏族人。几天前从西宁拉运了四十多名乘客到拉萨，谁想客车还没到风火山，大雪就铺天盖地，我和另外一名司机在便道上迷路误入沼泽地，轮胎全部陷进了泥潭，客车来回挣扎了几下，便不能动了。司乘人员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上没了依靠。我们在路边拦住一辆五十铃汽车，但没能把客车拖出来，后桥却给拖断了。我们另一名司机到三百公里外的格尔木市购买配件去了，而乘客只有在车上焦急地等待……”
　　王大寨：“什么时候陷进沼泽的？”
　　散木旦：“今天早上雾还没散的时候。”
　　王大寨：“一天没吃饭了？”
　　散木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啥饭吃呢？”说完，又哀求道：“求求你首长，救救我们吧，我永世不忘啊！”
　　王大寨：“离风火山地段还有多远？”
　　散木旦：“还有五六公里多的路程。”
　　王大寨：“那为什么不早些来通知我们？”
　　散木旦：“我是刚承包上这辆车，头一次开这趟车进西藏，不知道你们这些救命恩人住在这里。到晚上快七点半又挡了一辆车，那车也没把被陷的车拉起来，司机才告诉我，叫我来求你们。路不好走，五六公里路，我不知摔了多少跤，才找到你们的帐篷。实在对不起首长，添麻烦了！”
　　王大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从衣包里拿出烟来，给每人发了一支，自己就凑近蜡烛的火苗点燃，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沉思了片刻，看了看手表：“快十二点了。”
　　散木旦看着王大寨，又要跪下哀求了。
　　王大寨摆了摆手，制止了，对李俊杰命令道：“李班长，你立即去通知机械排的钱自化，叫他快起床发动推土机，并带几根钢丝绳。注意，别吵醒其他人。施工本来就累，傍晚又拖了两次车。然后你到炊事班叫黄宝宝他们起床，赶紧压一大锅稀饭，热一大锅馒头，煮一大锅盐水黄豆。他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李俊杰：“是！”转身要走，被王大寨叫住，把手电筒递给了他。
　　王大寨：“俄尕志，你去叫秦副连长来。”
　　俄尕志：“是！”拿起散木旦的手电筒就出了帐篷。
　　不一会儿，秦擎天系着纽扣进来了：“连长，怎么回事？”
　　王大寨面带难色但又无可奈何地：“我实在没有办法，又把你叫了起来，你傍晚拉石灰回来，饭都没顾得吃，就带一帮战士去拖了两茬被陷的车队，好不容易吃点饭呢，刚躺下又叫你起来，我真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但又毫无办法。”
　　秦擎天：“没关系，有事就安排！”他确实很困乏，当王大寨对他说话时，他连连打了两个大哈欠，他想提提神，便立即从包里掏出烟来递给王大寨一支，自己就弯腰凑近蜡烛火苗点燃烟，这时才发现桌旁坐着一个老百姓，又从包里拿出一根烟来递了一支给那人。
　　散木旦不好意思接烟：“我来求你们，你们还给我发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王大寨介绍道：“他叫散木旦，他承包的客车，运了四十多名旅客，今早就陷进了沼泽。”
　　散木旦脸上有了笑意，双手伸过去接了烟，连声道：“谢谢，谢谢！”
　　王大寨：“这是我们秦副连长。”
　　散木旦赶紧伸出双手去握秦擎天的手。
　　这时，帐篷外传来推土机发动的声音。
　　王大寨：“本来，我想立即叫全连都起来，腾出四十多个床铺来让受困的乘客住，又一想还不如等把他们接回来再说，让大家多睡一会儿。”
　　秦擎天：“对。我去发动汽车了”转身出去。
　　
　　驻地营区。夜。外。
　　王大寨走出帐篷，向发动着的推土机走去。
　　散木旦和俄尕志跟在王大寨的后面。
　　王大寨用手电筒光一照，看见推土机旁有两个人，因背对着，看不清楚，走近一看除钱自化外，另一个是孙绪明，他用有点命令似的口气说：“谁叫你来的，回去休息，看你都瘦了一圈，刚回来，不要命啦！”
　　孙绪明：“没事。”
　　王大寨：“人够用了，回去休息！”
　　孙绪明：“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反正我也睡不着。”
　　王大寨也再没有坚持自己的态度了。
　　孙绪明画外音：“自从吴雁死后，我就开始失眠，每天晚上躺在床铺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刚才当李俊杰去喊钱自化起床时，尽管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我听见了，所以我俩都同时摸黑穿衣起床。”
　　李俊杰跑来对王大寨说：“连长，通知炊事班起床做饭的事也说了。”
　　王大寨：“行！”
　　秦擎天的汽车经过一阵火的烧烤发动起来了。
　　王大寨安排道：“孙排长坐钱自化驾驶的推土机。我们坐秦副连长的车。”说完，自己和散木旦、俄尕志、李俊杰就向秦擎天的汽车走去。
　　秦擎天对他们说：“上车吧！”
　　散木旦、俄尕志、李俊杰迅速爬上了车厢。
　　王大寨：“散木旦下来坐驾驶室。”
　　散木旦坚持要在车厢上：“我就在上面。”
　　王大寨考虑到救人时间紧迫便上了车，边关驾驶门边对秦擎天说：“走吧！”
　　汽车缓缓地启动就上了路，推土机紧跟其后，汽车的疾驶声和推土机的隆隆声打破了雪原的寂静。
　　
　　陷车现场。夜。外。
　　王大寨他们在陷车现场惊愕地发现，情况比散木旦说的还严重得多，客车轮胎已被泥潭淹没，车身也倾斜着，泥潭上已结了一层冰。
　　车上的乘客见几束手电筒光射过来，疲惫而焦急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呼喊着：“解放军来啦！”“我们有救了！”“我们终于盼到了……”喊过这几声后，车上的乘客有的骚动起来，有的激动得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王大寨目睹这般情景后，对李俊杰、俄尕志安排道：“你俩扯着两根钢丝绳下到泥潭去，然后，把钢丝绳挂在客车的保险勾上。”
　　李俊杰、俄尕志拖着两根粗大的钢丝绳一下去，腰以下便陷进泥浆中，他俩深一脚浅一脚地靠近客车，两人又用手在泥浆中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客车的保险勾，将钢丝绳挂上后，对王大寨喊：“连长，已挂好了。”
　　散木旦上了客车驾驶室，松开刹车准备着推土机的牵引……
　　王大寨对在这一端已将钢丝绳挂在推土机上的孙绪明和钱自化说：“上车，开动！”
　　钱自化爬上推土机驾驶室，轰大油门前进……钢丝绳由弯变直了，但是推土机硕大的履带开始打滑，推土机“突突”地像人喘着粗气，冒着黑黑的浓烟，然而泥潭中的客车只是晃动了几下，又趴着不动了。
　　秦擎天对王大寨说：“连长，客车和乘客太重了，这样可能不行。你看这样行不行，用钢丝绳套着我的车，我的车倒退接近客车，让乘客分批上我的汽车，然后推土机牵引我的车。我也不知行不行？”
　　王大寨摸出烟来，递给秦擎天一支，吸着烟沉思了一会儿：“那就试试。”
　　秦擎天此时才想起李俊杰、俄尕志还站在刺骨的泥潭中：“你俩把客车保险勾上的钢丝绳取下，赶紧上来。”
　　在手电筒光下，两人的手又伸进泥潭中取下了钢丝绳。两人就迈不动步了，双脚冻得硬硬的，好一会儿他俩才互相搀扶着挪动着步子缓缓地爬了上来。
　　王大寨和秦擎天这才发现他俩的腿上已是血糊糊的，有的地方血还在往外淌，有的地方血已凝固。
　　秦擎天：“这是泥潭中的冰渣扎的。”
　　李俊杰、俄尕志冻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王大寨和秦擎天一人扶着李俊杰，一人扶着俄尕志。
　　秦擎天叫被他扶着的俄尕志站好，自己就蹲下背起俄尕志上了汽车驾驶室，尔后又返回将李俊杰背了上去。
　　李俊杰、俄尕志坐在还有些热气的驾驶室，精疲力竭，唇齿颤抖，说不出话来，只是喘着粗气。
　　孙绪明和秦擎天拖过钢丝绳套住了秦擎天开的那辆车。
　　秦擎天打开车门，一上驾驶室，就问：“你俩好一点没有？”
　　俄尕志有气无力地：“好些了。”
　　王大寨指挥着推土机和汽车。
　　汽车缓缓地倒退，靠近了客车。
　　秦擎天对客车驾驶员散木旦说：“叫他们分两批上，否则推土机拉不动。”
　　乘客们都很听话，一个个有秩序地从客车上到汽车的车厢上。
　　王大寨见有一半的人上了秦擎天的车，便指挥推土机前进。
　　秦擎天的办法果然可行，第一车二十多人救了出来……
　　
　　驻地营区。夜。外。
　　两辆车和推土机刚停稳在帐篷外，王大寨第一个跳下车。
　　“瞿瞿——”一阵哨声在工程尖刀连响起。
　　一会儿，官兵们涌向连部的帐篷外。
　　不少人在埋怨道：
　　“黑灯瞎火的，又干啥呢？”
　　“才睡好一会儿，又把人整起来！”
　　“还叫人活不活？”
　　王大寨冲着人群吼道：“发什么牢骚？集合！”
　　情绪不满的人们停止了议论，安静了下来。
　　王大寨打着手电筒整完队，讲道：“我知道大家很辛苦，也非常不忍心把大家叫起来。但是现在有地方群众在翻越风火山时遇到了困难，他们找到我们，我们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大家的牢骚我理解，可我们是军人，是人民的子弟兵，当人民生命遭受危险时，我们要冲锋，要陷阵，要洒热血……谁叫我们穿这身黄皮呢！”
　　队列里人们鸦雀无声。
　　王大寨口气平缓了些道：“这里我要表扬几个人，他们是秦副连长、孙排长、李班长和战士钱自化、俄尕志，还有炊事班的同志。这些同志不畏天寒地冻，两个多小时中，在沼泽泥潭中救出了四十多名乘客。这些乘客带的干粮早已吃完了，他们被围困在车上一天多没吃饭了……”
　　官兵们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紧急集合的原因。
　　王大寨：“下面由张副指导员组织运输排、机械排腾出床铺让乘客睡，大家两人睡一个床铺，挤一挤。秦副连长组织乘客吃饭。我就负责乘客中两名生病妇女的救治工作。解散！”
　　
　　何玲帐篷。夜。内。
　　王大寨对何玲说：“马上带上医疗器械去给两名妇女检查检查。赵小刚的病情如何？”
　　何玲：“你放心，他已好转多了！”
　　王大寨看了看躺在检查床上已被抢救过来的赵小刚，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汽车排帐篷。夜。内。
　　何玲跟着王大寨来到运输排的一个帐篷里，只见两名妇女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何玲开始给她们检查身体。
　　与此同时，秦擎天已组织一些战士将一盆盆冒着热气的稀饭、馒头、盐煮黄豆送到运输排的各个帐篷里。
　　何玲检查的第一位妇女是孕妇。
　　那孕妇气喘吁吁地：“我是去西藏看望当兵的丈夫，我从没上过高原，在路上就感到头晕、发热，自己带的药又不敢随便吃。”
　　何玲给她测血压、量体温后，帮助她服了一些西药……
　　另一名妇女高山反应特别严重，双眼紧闭，嘴唇发紫，手脚冰凉，好像昏死了过去。
　　何玲立即给她输上液，四肢无力的她吃不下西药，何玲就把药片碾碎用水给她灌服……等她醒来后，面前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官兵们期望的目光。她明白，是子弟兵救了自己，但是嘴里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两行热泪尽情地流淌……
　　
　　连部帐篷。日。内。
　　连队干部吃完饭，刚放下碗。
　　被救的那位妇女进来，拿出一百元钱放在饭桌上，感激涕零地对大家说：“要不是你们……”
　　秦擎天：“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那被救妇女：“要不是你们，我就没命了，这一百块钱，请你们收下，以表我的一点谢意！”
　　何玲将桌上的十张十元的人民币抓起来，塞给那妇女。
　　王大寨：“不要这样，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
　　那妇女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身上有很多东西是金钱买不到的。”
　　散木旦面带微笑，急匆匆进来，像报告喜讯似的：“我们另一名司机从格尔木把汽车配件买回来了！”
　　王大寨：“买回来就好，我立即安排修理工迅速帮助你们抢修！”
　　
　　人工排一班帐篷。日。内。
　　乘客们站在李俊杰、俄尕志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李俊杰、俄尕志已肿了得伤痕累累的双脚时，不禁泪水夺眶而出。
　　那位被抢救过来的妇女激动地捧着俄尕志的脚，抚摸着，泣不成声地：“都是为了我们呀！”
　　
　　何玲帐篷。黄昏。内。
　　张德彦：“你每次到秦擎天的帐篷都待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何玲：“问秦副连长在看什么书，问点他的读书心得，这对我帮助挺大的。”
　　张德彦：“哪能用那么长的时间呢？”
　　何玲生气了：“我觉得你在监视我，你这个人就不像个君子，总也改不了心胸狭窄的毛病。我愿意和秦擎天交流，又咋了？”
　　张德彦无言以对。
　　
　　张德彦帐篷。黄昏。内。
　　张德彦和衣躺在床铺上，木讷地看着帐篷顶。
　　张德彦的画外音：“唐古拉山工程结束后，我和何玲一起回江油探亲，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又找到了幸福的感觉，到了内地，也许因为何玲的指点，也许是氧气充分的原因，我的脑子在学习上也没那么木讷了，有时还能看进去点书，这让何玲也感到无比欣慰，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可是回到格尔木，特别是到了风火山后，我觉得我与何玲的关系又疏远了，她的心好像被工程尖刀连的官兵们分去了不少。除了每天例行的询问每个官兵的身体情况，及时治病外，她还到工地上抢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我俩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这真让我觉得不痛快……刚才看着何玲那生气的样子，我突然恨起秦擎天来，我觉得是因为秦擎天的存在，让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变得不再像从前那么美好了，打那油管堵泥事件发生后，我曾对秦擎天产生的一丝歉疚感也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秦擎天帐篷。晨。内。
　　秦擎天被帐篷外乱哄哄的，听不懂的声音吵醒，他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翻身起床迅速地穿军装。
　　
　　连部帐篷。晨。内。
　　被吵醒的王大寨也在急急忙忙地穿军装。
　　
　　驻地营区。晨。外。
　　晨雾白茫茫的营区内，站着近百名的藏民。这些身穿羔皮藏袍，脚穿藏靴的藏民，满脸怒气，目露凶光，有的手持藏刀，左右挥舞，有的抱着石头举过头顶，有的手持猎枪瞄准帐篷，嘴里不停地用藏语吼喊着什么。
　　秦擎天和王大寨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不知所措。
　　由于藏民的吼喊声如狂风暴雨、山洪暴发，不少官兵起床穿好衣服奔出了帐篷。
　　王大寨喊道：“快去叫俄尕志来。”
　　赵小刚听到王大寨的喊声，就跑去叫俄尕志。
　　
　　人工排一班帐篷。晨。内。
　　赵小刚慌忙跑进来，见帐篷内空无一人，又慌忙地跑出来。
　　
　　简易厕所。晨。内。
　　俄尕志正蹲着解大便。
　　赵小刚慌慌忙忙地跑进来：“俄尕志，快，快，连长急着找你！”
　　俄尕志：“啥事呀？”
　　赵小刚催促道：“藏民要和我们打起来了！我到其他帐篷找了你一圈也没找到你人影，我就跑到这里来了，你快，你快去！”
　　
　　驻地营区。晨。外。
　　俄尕志跑到王大寨身旁时，几乎全连的人都心惊肉跳地看着眼前这一场面，怔在了一旁。
　　王大寨：“俄尕志，你听他们在吼些什么？”
　　俄尕志：“连长，他们在吼要我们滚开，说我们得罪了风火山的山神。”
　　王大寨不解地问：“山神？”
　　俄尕志：“是的！”
　　王大寨猛然想起了鄢伦亮给他所讲的“风火神”的事，而后又想起他们刚进驻风火山时碰见藏民虔诚地跪拜风火神的情景。
　　俄尕志又对官兵们翻译着藏语：“他们还说由于我们惹怒了风火神，使他们的牛羊不断死亡，所以叫我们立即滚开，滚蛋，否则，他们的刀枪不会长眼睛的。”
　　官兵们的目光全聚集在王大寨的脸上。
　　王大寨提高嗓门，声音有些发颤：“藏族同胞们，请你们放下手中的猎枪、藏刀和石头，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讲清楚事情的原委。汉藏是一家人，我们来到这里修路也是为了藏族人民的幸福。我们会尊重藏族同胞的风俗习惯，大家应该坐下来共同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问题。”
　　俄尕志待王大寨一讲完，咕噜咕噜地就用藏语翻译起来。
　　官兵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俄尕志，尽管大家听不懂他的藏语，但从藏民的脸上和行动中可以看出他们都很乖巧地听他的话，纷纷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在俄尕志给藏民翻译时，王大寨和秦擎天相互耳语了一阵。
　　看现场气氛缓和了，王大寨紧绷的脸上开始松弛下来：“藏族同胞们，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根据党中央、中央军委的指示命令，让我们来改建青藏公路，修建风火山路段。今后，这条全长一千九百三十七公里的青藏公路改建工程的完成，将对西藏各族人民的经济、文化的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党中央指示我们必须要在八五年八月底以前全线竣工。我们工程尖刀连担负的施工任务重、时间紧，所以我们上山就没来得及与你们通气，没有与你们商量，就急于开工了，冒犯了你们，得罪了山神。我叫王大寨，是工程尖刀连的连长，我向你们做检讨！”说完，他向藏胞深深地鞠了一躬。
　　俄尕志又将王大寨的话翻译了一遍后，藏民中就有两三个人说：“金珠玛米亚咕嘟，金珠玛米亚咕嘟！”
　　官兵们有人没听懂这句藏语，就盯着俄尕志，等待他翻译。
　　俄尕志：“刚才他们说，解放军好，解放军好！”
　　王大寨带头鼓起了掌，官兵们也跟着鼓起了掌。
　　王大寨面带微笑道：“感谢藏族父老兄弟们的理解！”
　　俄尕志一翻译完，藏胞们紫黑色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随即响起了稀里哗啦地掌声。
　　王大寨：“请藏族同胞们选几名代表，到我们连部共同商量给牛羊治病的大事，并请你们放心，我们将尽最大的努力把你们的牛羊治好！”
　　俄尕志翻译后，有两个藏族小伙欢天喜地地把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使劲地吹出“瞿瞿”的哨音。
　　藏民们留下三名代表后，都纷纷离去了。
　　
　　连部帐篷。晨。内。
　　藏民的三个代表和王大寨、秦擎天、张德彦已坐好，他们相互做了介绍。
　　接着，王大寨就请藏民的领头人，名叫达杰的人说说牛羊生病的情况。
　　俄尕志边听边翻译道：“他们养的牛，养的羊在最近一段时间死亡不少。他们都是以放牧为生的藏族，经济收入全靠牛羊。牛羊的死亡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所有藏族同胞一致认为，是我们得罪了风火山的山神所致，所以大家很气愤，很恼火，就来找我们算账，叫我们滚开，叫我们滚蛋。刚才听王连长说要尽最大努力治好他们的牛羊，他们很高兴。”
　　王大寨对秦擎天、张德彦道：“我看这样，俄尕志在老家放过马放过牛羊，叫他和何医生去把牛羊检查一遍，找到病因后，该用什么药，我们派车去格尔木买。”
　　张德彦脱口而出：“最好何玲不去，她去了也没用，她是治人的，又不是治牲口的……”
　　俄尕志：“其实治人治牲口都差不多，只不过牲口用药量要大些。”
　　王大寨：“不要争了，就这样。吃了早饭，俄尕志就和何医生去认认真真地检查一遍。”
　　俄尕志向王大寨点头道：“行。”
　　王大寨：“秦副连长，有啥没有？”
　　秦擎天：“没有啥，总之要把这事干好，否则今后施工困难大。他们说我们得罪了风火神，不让施工，我们就没有办法。他们对我们动刀动枪的，不仅在全团，就是在全师都要成为一个重大事件。如果我们现在给他们讲科学与信仰或迷信的关系，他们根本听不进去。所以对这事，我们只能处理好，让他们信服我们。”
　　王大寨：“秦副连长说得在理。我们现在就开饭，俄尕志问一下几位藏胞吃不吃。”
　　俄尕志用藏语问三人。达杰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
　　俄尕志对王大寨：“他们说我们吃我们的，他们吃的是糌粑。他们在这里等我和何医生。”
　　王大寨：“好吧。”
　　
　　何玲帐篷。晨。内。
　　何玲正在用酒精炉为医疗器械消毒……
　　张德彦端着饭碗吃着馒头，对何玲说：“不要跟着俄尕志去藏民家给牛羊看病。”
　　何玲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
　　张德彦：“我从心里心疼你，才不愿意你跟着俄尕志去，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你我都目睹过了，幸亏制止了，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只要猎枪一响，肯定有不少人受伤，甚至死亡……我觉得藏民真是野蛮……一想这些，我就不敢往深里面想了，所以……”
　　何玲态度坚决：“你也不看看是什么事情，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儿。我肯定要跟俄尕志一起去的，你就别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