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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妹口中的虹桥相会(2)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12-14 18:44:48      字数:5286

  孙兰也看到了他,站在桥中央等着他。他想怎么向孙兰介绍身边的林虹啊?心中颇感为难。说不是女友吧,怎么会走在一起?说女友吧,自己并没有把林虹视作女友,去吃顿饭也是二叔的要求,从某种意义说,只是给二叔一点面子。
  他硬着头皮走上桥顶,向孙兰尴尬地一笑,站定下来道:“我们又碰到了。”如果说,这时林虹从他们身边溜走,他就不用多费唇舌了。
  可林虹也在他身旁站住了,并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你们的学妹。”
  “哦,”孙兰问林虹道,“你是几届的?”
  “六七届初中。”林虹道。
  孙兰的眼中掠过一阵惊讶的神情,并对他看了一眼,也许在她看来两人的年龄相差太大了一点。但嘴里马上道:“我差点忘了,应该祝贺你们。”
  他心中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林虹的反应,可他还没开口,林虹已笑道:
  “祝贺我们三位老同学——可以说老同学吧?——在这虹桥上‘胜利会师’!”
  他在心中想,她未免太厉害!林虹说话的口气中,透露着一种因家庭、工作条件而产生优越感。他怕孙兰有想法,把话扯开道:“在读书放学回来时,在这桥上常看远水落日,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
  “好浪漫,你与谁一起看的?”林虹问他时又朝孙兰瞟了一眼。
  “你听他的,”孙兰推脱地道,“不过是在桥上路过而已。”
  “要不你与另外的人?”林虹又问他道。
  “你不要想像太丰富,我只是说看看水,看太阳下山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他道。
  “我明白了。”林虹道,“那时学校管得很紧,你们这些高中生也不敢乱来(谈朋友)的。”
  “根本没有想过。”他否定道,“我们当时的思想只在读书上……”他突然不说下去,怕多说了会让孙兰伤心。
  “你怎么在老同学面前,说话也不敢大大方方了?”林虹感到可疑地问道。
  “你不要想法太多,”他又似开玩笑地道,“你脑子里有问题,是吗?”
  “我有什么问题?”林虹道,“我们当时看你们这些高中生,都认为你们像大人一样。”
  “嘿嘿,”他不由得笑道,“小学妹,那是你们自己太小,不是我们已是大人。”
  “那倒也是。”林虹笑起来。
  “你们看到我们时,我们也只有十八、九岁,想不到一晃已三十多岁了!”孙兰又加了一句,“快变老啦!”
  “我也快三十,也快老了。”林虹有点装腔作势地道,她脑子根本没有这老的感觉。
  “你不是正是‘花儿为什么这么红’的时候吗?”他引用了一句《冰山上来客》中的歌词。《花儿为什么这么红?》这支歌也曾风靡一时的。
  林虹看了他一下,道:“想不到在你老同学面前,也变得风趣起来了!”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孙兰道,显然她想起了当年李玉香与他的没完没了的斗嘴。
  “哦,我看错人了。”林虹道,“我本以为穿着军装(的人),不会骗人的。”
  “我从来不伪装,”他道,“你以为我们军人都是木讷的人,‘阿米尔,冲!’是谁说的?”
  “这倒也是!”林虹认错道,“是我抱成见了。我怎么会没有想到,一个爱看远水落日的人,怎么会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小学妹,在你面前,我们甘拜下风!”他开玩笑地道。
  “独怕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林虹也笑道,“我现在知道了,你原来是很滑头的。”
  “什么?你说我滑头?”他有点吃惊。
  “你同学说的。”林虹看了一眼孙兰。
  “你领会错了我说的意思,”孙兰紧张地道,“我从来没感到过他滑头。你不要误解了他,他是一个值得你相处下去的人。”
  他清楚孙兰已误解了他与林虹的关系,已认定他们是恋人关系。这让他很尴尬,又让他怎么对孙兰说清楚呢?
  他正在为难之际,林虹已说道:“今天我怎么老是弄错?真的年纪有点大了。”可她又道,“你们这些学兄、学姐说话太有艺术性,不像我们都直来直去的,说得明明白白,让人听得也明明白白的。”
  “你到底在批评我们,还是在自我批评?”他存心地问道。
  林虹笑道:“我不上你当了。你原来是这么厉害,一点也不让人。”
  “他是要改一改不让人的老脾气。”孙兰道。
  “嗯?”他不以为然地看着孙兰。
  “你对有些人是让的。”孙兰修正道。她当然心里明白,过去他一直很让着自己的,只与李玉香是针尖对麦芒的。
  “原来我是他不肯让的人。”林虹道。
  “我又说错了!”孙兰自责地道。
  “你没有讲错。”他忙安慰孙兰道。
  “那又是我听错了?”林虹不满地对他道。
  他欲言而止。
  “我要快走了。”孙兰道,“家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
  他觉得这是借口,但道:“那你走吧,多多保重。”
  “那我走了,”孙兰对着林虹笑道,“小学妹,再见啊!”
  他目送着孙兰走下桥,向羊皮弄走去。
  “你好像对她很好?”林虹问他道。
  “她是个可怜的人。”他道。
  “你说她是个可怜的人,你凭什么说的?”林虹好奇地打探起来。
  他叹了口气道:“她的出身害苦了她。”
  “她出身在什么家庭?”林虹问道。
  “她祖父可能是当过这罗桥镇的镇长……”他已越来越认为,孙兰就是父亲与祖母嘴里的仇人孙宝龙的后人。
  林虹大概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这镇上的副镇长,曾经被打倒过,她们都受到过连累,因此白了他一眼,但又问道:“是什么时候的镇长?”
  “什么时候?”他这时发觉是自己没讲清楚的,让人起疑心了,不好意思地道,“我说简单了。她祖父是旧社会的镇长,还做过许多坏事的。因此,一解放就被镇压了的。”
  “那不就是伪镇长吗?”林虹又问道,“被枪毙了,是不是?”
  “是这个意思,”他道,“这罗桥镇上,许多店铺都是她祖父的,有些是用不正当的手段弄到手的。”
  “要枪毙的人,肯定犯下过罪行的。”林虹表示理解地道,“听我父亲说过,他带着连队刚占领罗桥镇西边的一个镇时,一个伪镇长还非常配合解放军的,帮着带路,叫人开会,装得很积极的。镇上的人,也都说他好的。后来才知道,他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坏事都在很远的地方干的。因此要枪毙他时,许多不明真相的人,还为他叫屈。”
  “这完全有可能。”他依稀记得祖母、父亲说过这种事,说一个镇上有“十兄弟”这么一帮人,他们在镇不做坏事,但在乡下做尽了坏事,有的甚至杀人放火。后来有的被枪毙,有的被判了刑。他不想弄清这“十兄弟”的事,是否发生在她父亲的任上?只是道,“原来你父亲开始不在我们罗桥镇的?”
  “是的。”林虹道,“我父亲调到罗桥镇来时,我已很大,是念初一的时候。我小学不是在罗桥镇读的。我怎么在学校从来没见到过你?”
  “学校这么多人,又不是同班同届的,你就是见到过我,也记不得了。我也只记得班里的一些同学。别的班上的同学,也没有几个是熟悉的。”他又补充道,“她可是我最熟悉的同学。我们是放学回家时是同路的,一直要从学校走到这桥下才分手。”
  “你好像很怀念那个时候,是不是?”林虹问他。
  “你不想你同学吗?”他反问道。
  “我与你不同,你们可能很多年一直是同学。我在这罗桥(镇)中学,只是读了初一这一年的书,其他时间一直在家里的,后来也去过我哥插队的农村。”林虹说时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你大概还恨你那些同学吧?”他开玩笑似地道。
  “你怎么知道?”可她又马上否认道,“不恨不恨,刚才那两位就是我同学,我们不要太要好!”可她又怎能对当时伤害过她与父亲一些同学不耿耿于怀呢?因此又道,“也有的不想理他们!”
  “你们当时都还小,”他劝说道,“还记着干什么?”
  “越小越凶。”林虹哪里肯听他的这种规劝,认为他是局外人唱唱高调而已。
  他听得懂林虹的意思,表面上是指当时低年级的同学比高年级的同更过激;骨子里却是对他的劝说表示了蔑视,至少是不以为然。他感到自己正是“自作多情”了,自我消解地道:“反正一切都将随风而去!”
  “我态度有点不好吗?”林虹笑起来问他道。
  “无所谓,本来就无所谓。”他又语焉不详地道,“不过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山歌罢了。”
  “我还没问那个同学后来到底怎么样了?”林虹也调转了话头。
  “你倒还没忘了她——你这个运气不佳的学姐?不过,”他道,“你应该猜也猜得到,她没有能去上大学。”
  “我们也没读上大学。”林虹道。
  “那是两回事,”他道,“按成绩,她是能考上的。成绩比她稍差一些的同学,也进了很好的大学,而她开始在镇上食品站卖蛋,后来虽然当了食品站的会计,实际上是个记账员。”
  “也不错了,她至少没有插过队。”林虹道。
  “我们那届毕业时,没有插队这回事的。”他道,心想要有插队的话,那肯定也会要她去的。
  “那说明她还是幸运的。”林虹又道,“现在说起来插队浪费了我们的青春,但当时我们不是这样想的。我们是自己愿意去的,那时还认为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我相信,我完全相信。”他一点也下怀疑当时青年的热情,一点不带嘲讽地道,“那是你们的一段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不谈这了,说你的那位女同学吧,就算她还在卖蛋,也不值得你横可怜,竖可怜的。”林虹仿佛有点冷酷地道。他还没开口,林虹又道,“我在农村见到过比她苦得多的人,这世上比她不幸的人也多的是。”
  “那当然,”他想到了班上那个叫大家叫其为“瘦猴”的同学,家也在农村的,一次在河沟里抓鱼,一根旧钉子扎进脚底,就自己拔掉后涂了一些红药水消炎,不想多化钱到医院作进一步处理,结果因破伤风而不幸身亡。“她的确还不是最不幸的人。”他不想再把内心里的担忧告诉林虹,也不清楚孙兰的儿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一提到她儿子,孙兰就急着走掉了?他转话题道,“我妹妹也在农村插队,还在那里结婚,生了小孩。”
  林虹这时却为他妹妹惋惜道:“那她就回不来了,她要永远留在那里,你们不替她想想办法吗?”
  “她儿子可以回来。”他违避地道。
  “如果她在那里过得惯也好。”林虹道。
  “还过得去吧,她现在大队的小工厂工作,如果回来,也不过是在布店卖卖布,在食品站卖卖鸡蛋、鸭蛋什么的,她不会像你这样幸运的。”他装轻松地道。
  “也许她能像你那个同学那样当上会计。”林虹想了想道。
  “哈哈,不可能。”他笑道,“她是一个初中生。而我同学毕竟是老高中生。”
  “不过是多读了三年书。”林虹不服地道。
  “话不能这样说的,”他道,“多读三年书也许不算什么,但高中生是从初中生里,百里挑一地挑出来的。在智力、学习态度、学习方法等方面,都是胜人一筹的。”
  “也有笨蛋的。”林虹笑道。她心中早已承认他的说法有道理,从镇上到周围的农村里,在当时初中生也是遍地都是的,而高中是相当少了,一个镇上也没有几个的。从智商上讲,那时的高中生肯定是要比一般初中生高几个等量级的。
  “笨蛋到处有。”他也承认她说的有一定道理,“读书读傻了,变成书呆子,也是可怕。听说那年因暂停了高考,有人还跳了楼。当然,我们罗桥中学没有这样的人。”
  “听说过,”林虹道,“他们把高考作为了唯一出路,太可惜了。”
  “这样的人,”他有点不安地道,“恐怕读了大学也不行,经不起风浪的。可能我说得不对,对死去的人,不应再去说三道四的。”
  “我认为你说得有道理的。”林虹道。
  “走,我们去状元楼(老饭店)。”他道。
  林虹迟疑了一下道:“你就欠我一顿饭吧?”显然,她觉得吃这顿饭,不比找同学玩有趣。
  他也想了想道:“那你以后真的不要说我很小气,好不好?”
  林虹看着他,显得有些犹豫。显然,她处在一种矛盾中,她不是完全看不中他,但从年龄、爱好方面看,总觉得有差距,不是令人太满意。当然,如果这时他再次坚持要她去状元楼(老饭店)的话,或许她也去了。但他只是等着她开口。
  他又等了一会,满脸推笑地道:“我们的虹桥‘会师’,可不可以‘以胜利’结束了?”
  “与你‘会师’、相会的人早已走了。”林虹笑道。
  “还有你哩?”他仍笑着道。
  “‘胜利结束’吧。”林虹终于拿定了主意道。
  “你往哪里去,要我送送你吗?”他问道。
  林虹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先走了。”又回头向他摇了摇手。
  他也摇手道:“再见了。”目送着林虹下桥去,他松了一口气,有一种总算把事情了了的感觉,但心中也有点苦涩感。他并不是觉得,林虹没有一点可爱的地方,但总体上给他感觉是,她是一个傲慢、自私和愚蠢的人。
  此时,他心底冒出想去羊皮弄看看孙兰的想法。但立即就被他自己否定掉了。他从来也没有去过孙兰的家,甚至也没有走进过羊皮弄。更不知道孙兰目前的家庭情况,冒昧前去,实在很不妥啊。
  
  “你没有请人家吃饭?”他回到家要吃饭时,母亲问他道。
  “人家不要我请她吃饭。”他道。
  “她厌你岁数大了吧?”母亲神情黯然地道。
  “大概吧。”他自己知道是在敷衍母亲,但又怎么能向母亲说得清楚呢?
  “她一点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吗?”母亲继续问他。
  “她当然说了。”他心中觉得母亲有些烦。
  “她都说了些什么?”母亲总想知道点什么。
  “妈,”他为难地道,“你想听的,你也不是猜到了吗?她厌我岁数大,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她不要我请客吃饭,就什么都表明了。”
  母亲深深地失望道:“知道不大会成功的。不要说她是镇长家千金,她比你小太多啦,都是你二叔瞎起劲!”
  “妈,你不能怪二叔。”他劝母亲道。
  “我没有怪他呀,我知道他也是为你好。”母亲道。
  “等二叔来问时,你要说,我请过人家吃饭,是人家不要的。”他关照母亲。
  “你不能自己说吗?”母亲问他。
  “我是说,如果我人不在时,他倒来了,你就这样对他说。”他道。
  “我会这样说。”母亲道,“以后还要靠他介绍的,他认识的人多。”
  “妈,我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叫二叔介绍了吗?”他不满地道。
  “三十好几了啊!”母亲内心焦虑地道。
  他想劝母亲放心。他在党校干已得风生水起,想到明天还要去石头楼(红楼)参加宣传部召开的会议,脑海里又出现了那张在这石头楼(红楼)里见到的、令他难以忘怀的脸,仿佛得到了一种启示,他的未来(包括女友)就在这石头楼(红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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