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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学妹口中的虹桥相会(1)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12-13 17:45:23      字数:5207

  那天,二叔终于把人家姑娘的照片要来了。
  “还不错吧?就是眼睛小了点。”二叔见他看着照片沉默不语,在旁边试探地问他。
  他当然不想要。他把她与孙兰,与红楼里的那位令他心动的女子作着比较,感到她一点没有动人之处。
  “我看很好,”母亲先于他看过照片,这时发表意见道,“大家岁数都大了,不能再挑挑拣拣啦。要说眼睛小,也不能算真的小。”显然,母亲的要求很低,只考虑他已三十好几岁,而三十岁左右的未结婚姑娘也是很少的。在当时,小姑娘一般二十多岁就嫁人了,也不会找岁数相差很大的男人的。因此,她内心里一直深深地为儿子担忧,怕他这辈子要找不到老婆了。
  他还是保持着沉默,心中很纠结,感到母亲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照片上的人实在不符合自己的理想。
  “人我也是没见到过,但听说,真的人比照片上要好看一些。”二叔显然为了促成此事,而在撒谎。
  母亲又道:“你与人家见见面,说不定看了,会认为不错的。”
  “你让他自己决定吧。”父亲道,“强扭的瓜不甜。”
  二叔有点不满地道:“这种时候,这种话,就少说说了。”
  “你又不帮他找。”母亲也帮着二叔说话,“也不能让你二叔做难人。”
  “好吧,我与她见一次面,”他终于拿定了主意道,“谈不谈下去,你们都不能怪我。”
  “那当然,”二叔道,“这不是搞强买强卖,一定要你买的。”
  
  星期天的上午,在他出门赴约之前,二叔又来了。
  “你就是看不上人家,也要请人家吃吃点心,做做样子的,不能太伤人家面子。”二叔要求他。
  “没问题。”他爽快地答应了。
  “你怎么还穿军装?”二叔又发现了他的一个问题。
  “不是很好吗?”他感到穿军装最自在。
  “换一套西装穿吧。”二叔道。
  “西装?还要买起来。”他道。
  “西装他倒真没有,”母亲道,“叫过他买的,他说穿不惯就一直拖着。就让他穿军装吧,看上去也蛮神气的。”
  二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咕哝了一句:“做娘的看儿子都这样!”
  他笑了笑,穿着军装让他感到自豪和自信。
  “电影院边上的小花园,你应该还记得的,不需要带你过去吧?”二叔不放心地问他,“她现在剪了短发,与照片梳辫子有些不同的。”
  
  电影院边上的小花园作为公园,小得不能再小了。站在门口就可以看到园内的每一个角落。园内没有多少花木,几棵茶花树开着红花,也只有两张长条的靠背椅,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他走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电影院一般要到下午才放电影,上午大门紧闭,也是没有什么人的。他已十几年没有来过了,觉得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没有人。不像过去来看电影时,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学生,还有人高声嚷嚷的,明明在学校里天天见面的,在这场合碰到了仿佛有几年不见似的,兴奋得高声打招呼。
  
  他正在回想着时,听到了一阵谈笑声由远而近。他回头去看,见到有三位年龄差不多女子,边说边笑着走进公园来。
  他看了一下手表,觉得那位林副镇长的千金应该要来了。可他千万没想到,所等待的林虹就在这三个女子之中。因为他以为她是一个人来赴约的,最多是让其母亲陪着来。而林虹也看到了他,也想不到他是来赴约的,还以为是来闲逛休息的人。因此,三人在一张长椅里坐下后,只顾着聊天说笑。
  他坐于了另一张椅子里,越等越焦急起来,不知已看了几次手表。他的这个动作,终于引起了人家的注意。
  “那‘兵哥’要不就是你那个‘未来的’?”其中一人猜测道。
  “那他怎么不过来?”显然,林虹这时半信半疑的。
  “不会的,没有这么傻的,这种时候穿成这样?”另一个陪同来的人否定道。
  “我看有可能,林虹,你还是过去问一问。”猜测他是来赴约的女子道。
  “你要我去问一个傻子:‘你是我约的人吗?’那我也是傻得可以啦。”林虹已认为他绝对不可能是来赴约的人,“听着,你们可不要对别人说,我把一个傻子险些当成‘未来的’,把我也当女傻瓜,哈哈。”
  “我们没有说过你,是你自己说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道,“人家要叫你傻瓜,你可不要怪我们啊。”她们仍说说笑笑着。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偷偷地拿出了照片,仔细对照起来。他发觉坐于中间的那位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林虹,并在此时发现,坐于边上的一位女子大概也发觉了他的可疑行为——偷看着她们,正对中间的女子又说着什么,还指了他一下。
  “那位‘傻子’,可能正是你的兵哥哥。”那个女子说的是这么一句话,她又道,“你看他走过来了。”
  他向她们走过去时,由于有些紧张,感到腿也有些疼起来,甚至有点跛足的样子。但他极力挺着腰,要维持住军人的风度。
  “是找我的,你们不要多嘴。”那位果然是林虹的女子边吩咐两位同伴,边站立起来。
  “是你,叫林虹?”他站停在她面前问。
  “你是小罗?”比他矮一个头的林虹几乎仰视着他问。
  “是的,我一直没有认出你已来了。”他道。
  “我也想不到会是你。”林虹道。
  他想到临出门时二叔的关照,就笑了一下道:“我们找一个地去坐坐吧?”
  “你们想不想去?”林虹问两个伙伴。
  “你们不去了,我们不做‘电灯泡’。”其中一位道。
  “那好,你们的任务完成了。”林虹又对她们道,“记住不要在外面乱讲。”
  他以为她要她们为谈恋爱的事保密,心里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那两位女同伴向林虹古怪地笑了一下后,也与他点头告辞。
  “镇上有吃咖啡的地方吗?”在林虹的两个同伴走后,他问林虹道。镇上已发生了不少变化,他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到处转过。
  “你也喝咖啡?”林虹好像很吃惊地问他。
  他也顿了一下道:“不大喝,是考虑你要喝。”他平时根本不喝咖啡,在他疗养期间,营长来看他时,去喝过一回。
  “那就不要喝了。”林虹皱了一下眉道。当时镇上还不大流行喝咖啡,但也已有了可以喝咖啡的地方。
  “那我请你去吃饭。”他道。
  “现在还这么早……”林虹又皱了皱眉。
  他有一种戏没法演下去的感觉,很想快点离开她。
  “我们就在这里坐一会,”林虹道,“等一会,我还有事。”
  “好的,好的。”他揪紧的心像放松了一些下来。
  他们为了保持距离,在长椅的两头坐了下来。
  林虹问他道:“你们部队上下来的人,好像特别喜欢穿军装,是不是?”
  “我喜欢,其他人我不知道。”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但无法作肯定的回答。
  “我爸早就离开了部队,他还穿。”林虹笑道,“你知道我妈说他什么吗?”
  他心想会说什么呢?实在想不出什么,就道:“不知道。”
  “你当然猜不到。”林虹笑道,“说出来,你可能要笑,说他当兵还没当够,不肯脱军装是自慰。”
  “照你说,我也是为了自慰?”他抱着开开玩笑的心态问道。
  “不是我说,”林虹笑道,“是我妈说,是说我爸。我是想问,你是不是也感到当兵还没有当够?”
  他感到很不好回答,想了一会道:“有点留恋吧!”
  “你这是在搪塞。”林虹道,“一点不爽气,我爸就不这样。”
  他知道她是说自己没男子汉气,心想她怎么这样不客气,一点也不顾及人家的面子。大概没有一个男人会受得了的,难怪快三十的人,也没人(敢)要的。他心中又想快点离开,看了一下手表。
  你有事吗?”林虹问他。
  他马上道:“你不是还有事吗?”
  “什么破事,我不想去了。”林虹道。
  “啊!”他差点叫出声来,那不是还要这样耗下去?难道自己暗示得还不够吗?他使坏地道:“不去,会不会有不好后果?”
  “怕什么?”林虹道,“大不了以后不与她们一起玩了。”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原来没什么真的事,那怎么办呢?想到这样耗下去太没有意思,试探地道:“那我等一会请你吃饭。”
  “好啊!”林虹道,“我想吃状元楼(老饭店)的糟鱼。”
  他知道状元楼(老饭店)在北栅口处,但他从来没有进去过。镇上有几家吃饭的饭馆,他几乎都没有进去过。在当时“上馆子”(吃饭),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显然,林虹是经常光顾过这些地方的。他感到林虹与自己完全是属于不同圈子的人,想了想道:“糟鱼,在我小时候,我奶奶倒每年会做一些。”
  林虹已笑起来道:“这怎么能比?我知道镇上许多人家,还有乡下人家都会做的,但味道完全是不一样的。”
  “没有吃过,不知道。”他道。
  “糟货是状元楼(老饭店)的招牌菜,你也没吃过?”林虹显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他心想,镇上有多少人进过状元楼(老饭店)?更不要说周围农村的人了。他看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出于好奇的地问道:“按你的岁数,也去插过队的,是不是?”
  “没有,因为我哥哥插队了。不过,我去过我哥那里一段时间。后来分配在镇上工作,先是在分到镇上桥梁队,后来桥梁队解散,我爸已从‘牛棚’出来,让我到广抪站工作了。”
  “现在仍在广抪站吗?”他问道。
  “这已是镇上最好的工作了。”林虹又补道,“应该加之一,最好工作之一。我的许多同学都在商店卖布卖肉的。”
  他此刻也想到了孙兰等同学,感叹地道:“镇上没有更多的工作。前两年你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我哥去了。”林虹道,“我没有读到什么书,我哥几乎高中都是读满的。不过,我班上也有人去考上大学的,他们全是靠自己的努力。”
  “你爸倒没有让你去上工农兵大学?”他问道。
  “你意思让我爸当时也开后门吗?”林虹道,“我爸不要太正宗!你以为我进广抪站是开后门的吗?”
  “我理解,我理解。”他道,“我十分相信,不是开后门的。”他心里想,有的时候是不需要当事人自己去开后门的,甚至开口也不用口,自有人会帮你把什么都办妥的。
  大概在林虹看来,她因桥梁队解散进广抪站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根本与她父亲在不在位置上无关的。因此,她又说:“不过是我运气好,其他的人都没有我分得好。”
  他想,她的思维已与普通老百姓完全不同。在老百姓看来是占了便宜的事,而在有她这种思维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他一笑道:“你运气是好的!”他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干部子弟生在这样的家庭就是运气好的,带有一种不平之意,话里也有嘲讽的意味。
  林虹没有真正听懂他的意思,得意地笑道:“我是感到自己运气一直蛮好的。”
  他觉得她愚蠢而傲慢,便进一步道:“我觉得老天有时真的很不公平!”
  “我看,老天很公平的。”林虹道,“老天哪里会不公平?老天又不生眼睛的。老天把好运从天上砸下来,砸到谁身上,谁就运气好。”
  “真是这样吗?”他问道,“哪为什么好运总是砸到某些人头上?真有这么巧吗?”
  “嘻嘻,”林虹这时笑道,“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了。你好像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而且,想不到你一个当兵的,还有些自己的想法。”在她原来的意识里,一个当兵的人,应该是一个比较粗俗的人,不会有太多思想的。她那位当兵出生的父亲在他眼里,也是这样一个人。
  “当兵的在你眼里,是只会打仗,攻城掠地吗?”他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林虹这时想法全变了,仿佛对他有了点兴趣似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去当兵的?”
  “六五年。”他心想,二叔怎么把这些最基本的信息也忘了告诉人家?
  “那你是位老兵了?”林虹进一步问,“你是读初中,还是读高中时去当兵的?你几岁了?”
  他感到快要晕过去了,心想难道二叔真的一点没有给人家讲清吗?他对林虹道:“你连我岁数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好像我妈对我说过,我忘了。”林虹道。
  “我是六五届高中毕业的,你算算比你大几岁?”他等着看她吃惊的反应。
  林虹却平淡地道:“原来你与我哥哥一样,都是读完高中的人,前几年他参加高考,闭着眼睛考就考上了。”
  “他是六六届的吗?”他问道。
  “是的。”林虹替他惋惜地道,“那你是没资格考的。”七七年恢复高考时,只有对从六六届开始的所谓老三届,才没有真正设年龄、婚姻等方面的限止。
  “我没有想过要考。”那年恢复高考时,他的确认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而且刚升到团里当宣传干事,一心想把工作做好,前途也一派光明。
  “你喜欢当兵?”林虹又问道,“那你转业干什么?”
  他想告诉她自己是残疾人,但又一想,告诉她这,不是等于在炫耀自己的战功吗?因此,他搪塞道:“年限到了。”
  “升不上去了?”林虹笑着问他。
  “也是吧!”他考虑了再三道。
  “这也需要想半天吗?”林虹依然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对你运气这样好的人该怎么来说?”他非常拗口地道,心中已彻底把她归为愚蠢而傲慢的那类人。
  而她没有细想他的话,仍笑着问他道:“因为我说过自己运气好,你就有顾虑了?那我不说自己幸气好呢?”
  “那我就告诉他真相。”他道。
  “什么真相?还有别的原因?”林虹转动着眼球问他,“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也没什么,与‘升不上去’差不多。”他又转移话题道,“我们慢慢走过去(吃饭),好吗?”
  “我真的不想吃饭了。”林虹又改变了主意道。她对他已没有多少兴趣,认定他是被部队“淘汰”的,又比她大了六七岁,她与当时的一般人一样,相差五岁以上是很难让人接受了。
  “那有点不好吧?”他道,“你以后会说我欠你一顿饭。”
  林虹好像感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想不到一个应该很严肃的兵哥,怎么也会突然来点小幽默?
  “嗯,为了不让你有负债感,我就陪你吃这顿饭。”她想了想道。
  
  他们从电影院广场南面的那条路,一下就走到了南大街上,随后向北走去。走过羊皮弄时,他又想到他那个不幸的同学孙兰。
  当他们走上虹桥时,他悄悄地对林虹道:“我看到我一个同学了。”
  “看到就看到呗!”林虹道,“我经常碰到我同学的,再说,你也是我同学。”
  他一想道:“对,你是我的学妹。”他在读高三时,林虹应该是初一的学生。
  而他看到的正是孙兰,在他眼里,相比之下,他的这位不幸的同学,要比自称运气好的学妹要漂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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