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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公审大会

作品名称:十里坊人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2-12 22:05:08      字数:4283

  (一)
  公社在黑铜山脉外侧的沙石公路旁挑选了一个山凹,那里虽然荒凉,但地势平坦,面积巨大。经县公安局实地考察,就定为了公审大会会场。
  教育震慑黑铜山群众是本次大会的一个重要目的,选择离黑铜山大队近一点的会场也就是为了这一点。
  虽说会场距黑铜山大队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正常人翻山越岭到达会场也得五六个小时,至于老人、孩子步行需要花多少时间就可想而知了。
  公审大会上午八点开始,也就是正常人得凌晨两点出发,至于老人和孩子,差不多需要折腾一宿。
  这是金锁就任大队支书后的第一个动作,必须一炮打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金锁憧憬着,亲爱的社员同志们,小朋友们,辛苦一宿吧,换来的是亲人的回归,是迈向富裕的起点。
  金锁相信心诚则灵。他和白宁、毅彩、毅花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登门动员,说得口干舌燥。
  四个人一碰头交流,才知道户户有意见,人人想不通,对政府、对金锁有着明显的抵触情绪。
  有的拿笤帚扫地,意思是不和你啰嗦,赶紧走人。如此这般,还能赖在人家吗?
  有群众唉声叹气说,顶梁柱都倒了,还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开什么会?他们讲的顶梁柱,明摆着是指的原支书苟石。
  有的干脆动粗,推客人出门。
  村子里有位长者村里人都喊他长老,他总算道出了心里话。公审?要杀人的!四九年那些土匪就是在山脚下开公审大会杀掉的。
  群众有误解,咱不能急。金锁拟了一份宣传提纲,既宣传严惩首恶,对跟风群众宽大处理的政策,又宣布了奖励措施。凡准时参加会议的,不管老少,按一等劳力记一天工分。
  喇叭里这么一喊,群众就开始嘲笑。都说南方人聪明,看来也有傻的,金锁难道看不出来?咱自家的亲人被抓了那么多天,不管是死是活,既然送到家门口来,能不去见上一面吗?也有人说金锁精明,不榨不出油,不然哪会同意记一天的工分?还有人说,金锁为啥求大伙去开会?一定有他个人的目的,他越是着急,咱越要装逼。
  金锁、白宁、毅彩、毅花虽然来黑铜山已经几年光景了,但没能完全融入当地生活。其他九个队与知青队就像黄河支流的水泾渭分明。他们根本没有把知青队看成是黑铜山的一个生产队,更没有把金锁他们当成黑铜山人。看来,金锁这个支书还不是那么好当的。
  这夜金锁没有合眼,他站在村口,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村庄,希望山脚下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起床、洗漱、出发,公审大会的现场坐着一片黑铜山人。
  白宁给金锁披上外衣,劝他回家眯会儿。金锁说:“我要看着他们亮灯,不然我不踏实。对跟风群众宽大处理来之不易,我对县里有书面承诺。现在连组织参会的事都做不好,县里还会相信我吗?”
  白宁说:“锁,不要多想,都是为黑铜山好,你已经尽力了。不行的话,就不当这个支书了,一心一意把知青队搞好得了。”
  金锁说:“先是黑坚玉领着群众做保人生意,办起了黑监狱,接着是苟石鼓动群众哄抢。如果群众还是不能解决温饱,说不定又有谁犯浑,弄得大伙又卷入什么旋涡哩。”
  白宁说:“咱是外地人,人家不信任,你不要一厢情愿啊。”
  金锁说:“宁,你说,咱怎样做黑铜山人才能信任。”
  白宁想了想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不知一难,不懂一人。”
  金锁疑惑:“咱现在不就是在帮助他们解难吗?可大家为什么如此不理解呢?”
  白宁说:“他们哪里知道你跑东跑西是为了他们好,还以为到处找关系,巩固自己支部书记的位置呢。”
  突突突……
  出发时间到了,毅彩和毅花正乘着手扶拖拉机来接金锁和白宁。
  东方已经透出亮光,金锁眺望着依稀可见的一座座民宅,没有一盏灯火。他很失望,白宁拉着他的手臂说:“上车吧,不然赶不上大会的。”
  山路险峻,手扶拖拉机像蜗牛一样爬行,好不容易驶入了沙石公路。
  毅花大叫:“路边有人!”
  金锁立即跳下拖拉机,冲向那人。金锁吓得一身冷汗,怎么会是余医生?在哄抢案中,他是追随苟石的得力干将,怎么逃出来了?越狱是什么罪,难道他不知道吗?
  余医生越狱刚逃出县城,只听得阵阵警笛吼叫,他转头一瞥,到处警灯闪烁,他吓得钻进了山里,攀越中脚踩空而摔进了山沟沟。他拖着崴脚在冲沟里寻路,毕竟是山里生山里长的人,凭着他的毅力和在山里生活的经验,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了大山找到了公路。可是,他的脚崴得过于严重,加之长途跋涉,已经不能动弹了。
  金锁斥责道:“你为什么要越狱?”
  余医生道:“都是我不好,想当大队主任,干了坏事,用麻袋套白宁的头是我指使人干的。你打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白宁冲过来,连续扇他的耳光,他并不躲避,说:“你使劲抽,怎样解恨就怎样打。”
  金锁说:“白宁,住手。我理解你,可他是吃了迷魂药,上了苟石的当。大家来搭把手,把他弄上拖拉机,交给公安局处理。”
  余医生朝着身边的石头磕头,殷红的血从额头上往下淌。他央求金锁和白宁放他一马,让他回家为寡母送药,她不能没有药,不然会死的。
  金锁问:“药在哪里?”
  余医生答:“在红医站药橱里。”
  金锁当机立断:“离公审大会会场已经不远了,我和白宁背他去公审大会自首。毅彩、毅花,你俩乘拖拉机回村子,到红医站拿药去救他娘。”
  毅彩说:“毅花一个人送药就行了。”
  金锁知道毅彩与黑坚玉有点意思,她想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判多少年,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并不知道毅彩与黑坚玉到了什么程度,给她做介绍她总是推辞,担心在会场上出现意外。金锁说:“黑铜山庙小妖风大,你放心毅花一个人回去吗?”
  毅彩无言以对,只得应允。
  (二)
  公审大会现场整齐端坐着一群老老少少,吸引了不少人注目。哄抢专案组耿组长翘着大拇指对金锁说:“老弟有两把刷子,才当了几天支书,就把他们整理得服服帖帖。”
  金锁红着脸苦笑道:“我能有什么能耐,这是群众的自觉行动。耿组长,那个余医生越狱的事,还望您考虑他寡母病危和自首情节。”
  “老弟放心,今天不唠了,等忙完这一阵子,再到你家喝酒。”耿组长一边走一边说,当经过黑铜山群众面前时,还挥挥手向他们致意。
  “挥什么手?黄猫儿给鸡拜年,咱黑铜山人就死在他脚丫里了。”
  “他是耿组长,可凶了。”
  “哼,就是烧成灰,我都认得,我儿子、新妇就是他让抓走的。”
  金锁望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群众,总是想着一个问题。黑铜山的村子是否与山外有一条通道,要不,那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来到会场?
  他趁着大会尚未开始的空档,来到群众中聊天,可不管是集体聊还是个别聊,众口一词都说是绕山走的,一夜没有睡觉,连孩子也这样说。他从孩子别别楞楞像背书式的回答中,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肯定有一条捷径。虽说不知道这条捷径在哪里,他却高兴得快蹦起来。
  他盘算最多的是,假如群众的生产热情激发出来,那些山货和家禽家畜如何运出山去?有了这条捷径,他彻底放心喽。
  金锁对白宁说:“报告夫人一个好消息,黑铜山有一条出山的通道。”
  “我的夫君,还用报告?那条九曲十八弯、过了这山翻那山的道道,谁不知道?”白宁不屑地说。
  金锁得意地说:“哈哈哈,有一条捷径,你不知道吗?”
  “捷径?真的?在哪里?”白宁既诧异又兴奋地问。
  金锁卖关子地说:“暂时保密,进城想走近道?自己找去。”
  “公审大会现在开始,把犯罪分子押上来。”高音喇叭里传来了主持人洪亮的声音。
  万人会场鸦雀无声,一个个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大会主席台。
  虽说犯罪对象很多,由于采取合并同类项式的宣判办法,所以宣判速度很快。
  黑铜山的老老少少激动了,他们并不知道缓刑、保释、保外就医等法律概念,只知道亲人们很快就能走出高墙回到山里与家人团聚。一个个情不自禁地高呼:感谢人民政府!
  顿时,山谷里像炸开了一道道闪电,爆发出的掌声和欢呼声犹如阵阵炸雷。穷则思变,穷则生邪。看来,人们还是同情黑铜山人食不果腹的境况的,说明司法机关宽大处理黑监狱案和哄抢案的跟风犯罪者是符合民意的。
  “现在,把要犯押上来!”高音喇叭的声音穿透了掌声和欢呼声。
  会场上又安静下来。苟石、黑坚玉、熊虎、余医生四个人被押上了审判台。
  金锁和白宁惊呆了,熊虎已经返城,怎么会被从千里之外的海通市抓到余州市来审判呢?他俩紧盯主席台,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静听宣判结果。
  黑铜山大队余医生因越狱自首暂不宣判。
  熊虎犯倒卖文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黑坚玉因组织保人生意,设立黑监狱非法拘禁,敲诈勒索钱财,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苟石犯强奸罪、绑架罪、聚众哄抢罪、偷盗倒卖文物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
  白宁的腿哆嗦得如筛糠,金锁以为她想起了被苟石糟蹋的梦魇,抓住她的手说:“一切都过去了,苟石罪有应得,别多想了,啊。”
  白宁想起的却是与熊虎的往事,他喜欢过她,她也一时冲动过,她利用过他,他占过她的便宜。她真后怕,如果熊虎不返城,她是否也会卷入犯罪旋涡?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让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在知青队共事数年,熊虎如影随形,放个屁她都能听出声来,倒卖文物的事怎么就没有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
  余州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盗掘古墓案,大孤堆、中孤堆、小孤堆亦称“三孤堆”古墓被盗掘。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展开侦查,但没有任何进展。
  知青队哄抢案件发生后,稳书记极为重视,亲自督办查办。公安局遂作为头号挂牌案件,抽调大量警力进村入户进行侦查。
  苟石是本案的策划者和组织者,抓住了他就等于牵住了案件的牛鼻子。警察很快对苟石采取了强制措施并对他家进行搜查,对所抢得的集体财物进行登记和查封。
  苟石的另一宗罪行是对白宁实施绑架和强奸。他糟蹋白宁时,她一直被绑在床柱子上。
  警察来到犯罪现场查找证据,一位技侦警察蹲在床边地面上提取毛发、血迹和指纹时,感觉室内的脚步声有点异常,但又说不出所以然。于是,就静下来进行跺脚实验,结果发现,靠近床的跺脚声与远处的不一样,仿佛地下是空的。
  为了防止苟石把赃物藏在地下,便立即挪开床。
  床肚子地面上铺着一层砖,砖下是木板。掀开木板,见一个木梯,顺梯而下有一个黑不溜秋的洞。这个近百米的长洞就是苟石挖掘的盗洞,顺着这个盗洞即可到达“三孤堆”古墓穴内。
  苟石利用这个洞偷盗了很多文物,埋藏在屋后地下。他知道这些东西很值钱,但并不知道到哪里能换钱。
  一日,他去逛古玩商店,想打听点信息,恰逢熊虎在店里观赏古玩。双方既尴尬又警觉,神色紧张地打量着对方。店主看他两人神神秘秘的,估计不是好人,就把他们赶出了店门。
  苟石说:“熊虎,你喜欢古玩?”
  熊虎说:“不是,我舅舅倒腾破碗破罐子什么的。我来黑铜山时,他特地找了我,说北方山里古董多,叫我留点意,说不定碰上一件真家伙,这一辈子就活出个人样了。”
  熊虎的舅舅有门道,苟石暗自高兴。说:“黑铜山有很多古墓,动动锹就能挖到这些玩意儿。现在政府已经保护起来,不让挖。不过,老百姓家用的碗,砌的砖,还有哪些坛坛罐罐的,哪一件不是从地下挖的?你舅舅需要,我倒可以帮忙。”
  于是两人在酒馆小酌,形成了君子协定。为了交易方便,苟石专门找知青办要了一个回城指标,熊虎就轻而易举地回了海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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