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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成了废人,不想活了……”

作品名称:都市刀客      作者:贺绪林      发布时间:2012-10-25 18:03:12      字数:7277

第十八章  “我成了废人,不想活了……”




  过完春节,杜兴旺又来到古城打工。他没有再去建筑工地找活干,经一位朋友介绍,在一家大超市当了保安。与在建筑工地干活相比,保安的工作很是轻松,虽然工资不高,但每月都能按时拿到手,而且旱涝保收。他很满意这个工作,因此很敬业。
  不知不觉临近五一黄金周。杜兴旺发现这几天有一帮人天天在超市里转悠,用购物卡帮人买东西。职业的习惯让他警觉起来,他注意观察,原来这伙人是从别人手里买来购物卡,又去帮别人买东西。他弄不明白这伙人干这事有什么好处,问同事小张。小张虽说比他小几岁,但干保安已有五年的工龄了,对这一行的业务十分精通。小张笑他无知,说那伙人是倒卡的,也就是黄牛党。黄牛党他听说过,电视上、报纸上的新闻都报道过,每年春运各大火车站都有黄牛党在倒买车票。黄牛党在超市能有什么作为?他提出了疑问。
  小张不仅健谈,而且有诲人不倦的优点,见他不耻下问,便给他细说其中的奥妙。
  每逢节假日,许多单位都在大超市购买购物卡发给员工。这些购物卡的面额少则五十元,多则数几千元,甚至过了万元(过万元的大多是团购卡)。超市购物一般不搞价,而且同类商品比其它商店价钱高出许多。因此,持购物卡者很多人不愿意在超市购买物品,希望能把购物卡换成现金。黄牛党应运而生,他们从持购物卡者手中以低于卡值百分之五的价钱买来购物卡,然后帮在超市消费者买单,再从消费者手中得到货款。
  杜兴旺说:“这能挣几个钱。”
  小张瞪起了眼睛:“能挣几个钱?他们比咱们挣得多的多!”
  杜兴旺还是不明白,用困惑的目光看着小张。小张给他算了一道数学题:一张三千元面值的购物卡,倒卡人用低于卡值百分之五的价钱买到手,中间的利差是一百五十元。这就是说倒卡人从中赚了一百五十元。
  杜兴旺不以为然地说:“倒卡的得把卡上的钱换成现金才能说是赚了。”
  “你这话说对了。倒卡的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有几万元的购物卡,他们有时一天能帮人买上万元的货,甚至更多。你算算他们一天能挣多少。”
  杜兴旺仔细一算,如果一个黄牛党一天倒五千元的货品,就能赚二百五十元,一月下来就是七千五百元。乖乖,这么多。难怪小张笑他无知笑他傻。
  小张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伙计,咱们的麻烦来了。”
  “咱们有啥麻烦?”
  “老板肯定会让咱们阻止黄牛党在超市出入。”
  “为啥?老板管得着黄牛党么?人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碍他啥事了。”
  “你又傻了吧。购物卡一旦卖出去,就等于把商品卖出去了。卖出一万元的购物卡就是卖出去了一万元的商品,而购物卡是限期消费,一般限期是半年到一年。超过时限购物卡就作废了。许多人常常到限期把购物卡上的钱还没花完,让老板赚得更多。”
  杜兴旺点头,表示这个道理他明白。
  小张继续说:“如果持卡人不把购物卡卖给黄牛党,黄牛党就无法介入,更不会掏自己的腰包替真正的消费者买单。”
  杜兴旺恍然大悟:“没有黄牛党,老板就赚双份钱。有了黄牛党,老板只能赚一份钱。”
  小张笑了:“你不笨呀,一点就通。”
  杜兴旺感叹道:“没想到这里边渠渠道道真不少。”尽管小张比他小好几岁,他不得不对小张刮目相看。
  二
  小张的猜测果然没错,没隔几天,老板召开全体员工大会。会议开了不到十分钟,一个中心思想:全体员工携起手来,坚决制止黄牛党出入超市。执行这项任务的中坚力量自然是保安。
  黄牛党并不知道超市会议的精神,依然出入超市倒卡,用购物卡给消费者冲账。黄牛党自然清楚超市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因此他们工作起来尽量隐秘,有点象解放前的地下党接头。尽管如此,保安们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们。不是保安们有火眼金睛,而是黄牛党每天频繁出入超市,即使眼再拙的保安,也能认出他们来。
  这天中午,一个戴茶色眼镜的中年男人进了超市。小张给杜兴旺示了个眼色。茶色眼镜这些天频频出入超市,杜兴旺和小张已经盯了他好几天,认准他是黄牛党无疑。他们对茶色眼镜只所以没采取行动,一是觉得茶色眼镜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二是黄牛党损害的不是他们的利益,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可能保安们都是这样的心态,尽管超市开了制止黄牛党出入超市的誓师动员大会,黄牛党却在超市依然横行无阻。超市老板大光其火,但没有怒形于色。他很有点谋略,很快就摸清了手下人的心态,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对症下药。于是,老板在今日上班之前颁布了一项奖励政策,超市全体员工,不管谁抓住一个黄牛党分子,奖励三千元。
  三千元对杜兴旺一伙保安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等于他们三个多月的工资(保安每月工资八百元)。在金钱的魔力驱使下,杜兴旺和小张决定对茶色眼镜采取行动。他俩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一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在精品服装专卖柜台前挑选衣服,女售货员向她推荐一套黑底红花的时装套裙,中年妇女有点拿不定主意。茶色眼镜不失时机地走了过去,指着另一款鹅黄色套裙,笑着说:“那款服装可能更适合于你。”
  中年妇女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茶色眼镜。茶色眼镜笑容可掬地说:“我老婆前些日子买了一套那样的衣服,穿上不错。我老婆的身材可不如大姐你好。你不妨把两套衣服都试一试,哪件合适买哪件。咱花钱买衣服就图个满意,如果不满意,可就太不划算了。你说呢?”
  中年妇女脸上堆上了笑:“谁说不是呢。花钱多少倒无所谓,不满意就让人心里添堵。”她让售货员把那两款套裙都拿下来,进了更衣室。
  约摸十多分钟,中年女人出了更衣室,身上穿的是那套鹅黄色的套裙。茶色眼镜一直在更衣室门口守候着,用夸张的口气说:“好漂亮,这款套裙简直就是为你做的。”其实,中年女人的个头矮,而且发福得厉害,穿上这款套裙看上去有点扮嫩的感觉。
  女人可能最爱听来自异性的赞美。中年女人喜笑颜开:“你还挺有眼光的,经常帮夫人买衣服吧。”
  茶色眼镜笑道:“我老婆买衣服,封我做她的参谋长。”
  中年女人大笑起来,茶色眼镜也跟着笑起来,俩人似乎成了老朋友。这款套裙价值一千八百八十八元,中年女人要用现金付款,被茶色眼镜拦住了:“我去付。”掏出了一张购物卡。
  中年女人一怔,目光又疑惑起来。茶色眼镜急忙低声说:“你别误会,我用购物卡替你冲账,你把现金给我就行了。”
  中年女人是何等之人,自然明白茶色眼镜是黄牛党分子。做顺手人情,况且于她毫发无损,何乐而不为呢。她笑了笑,让茶色眼镜替她去冲账。就在这时,杜兴旺和小张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张板着脸对茶色眼镜说:“你跟我们走一趟。”
  茶色眼镜一愣,质问:“为啥?”
  小张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茶色眼镜冷笑道:“就是公安局抓人也得出示拘捕证,你凭啥让我跟你去?哼!”
  中年女人上前想替茶色眼镜说话,杜兴旺拦住她:“不关你的事,你拿上东西去收银处付款吧。”
  中年女人悻悻地走了。茶色眼镜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十分恼火,跟小张杜兴旺吵了起来。顾客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杜兴旺拉住茶色眼镜的胳膊:“咱们别吵,有话到办公室去说,别影响顾客购物。”
  茶色眼镜哪里肯跟他们去,只是大吵大闹,恶语相加:“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条看门狗么!”
  杜兴旺勃然大怒:“你嘴放干净点!”
  茶色眼镜嘴里还是不干不净:“我嘴不干净咋了?你还能把我的球咬了!看门狗!看门狗!”
  这时带班的保安班长、楼层经理闻讯都赶来了。保安班长黑着脸说:“把他拉到存货间去!”保安们最恼火谁骂他们是看门狗。茶色眼镜此时犯了众怒,成了保安们的公敌。
  又有两个保安赶过来,拖着茶色眼镜就走。茶色眼镜大叫起来:“绑票啦!快来人呀!”
  惺惺惜惺惺,出入超市的黄牛党们都奔了过来,高喊着:“不许抓人!”
  保安们闻声也都赶了过来,一刹时超市里乱成一团。混乱中有人打了杜兴旺一拳,这一拳正中杜兴旺的鼻子,鼻血刷地流了出来。杜兴旺抹了一把,涂得满脸都是血,看着很是悽惨。保安们顿时大怒,也动起了手,茶色眼镜的眼镜碎了,额角也流出了血。事态扩大了,双方混战在一起,货架倒了个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最终110赶来了,带走了茶色眼镜和另外两名黄牛党。
  这次事件中杜兴旺虽然受了点轻伤,但得到了一千五百元的奖金(另一半奖金给了小张)。他很是高兴,真希望黄牛党多多的来超市,帮他尽快脱贫。可黄牛党却销声匿迹了,这让他有点遗憾。他万万没有料到黄牛党已经把他当作眼中钉,拔之而后快。
  杜兴旺在附近的一个城中村租了间房居住。这天下了夜班,他在超市对门的饭馆吃了盘炒面,就打道回府。路途不远,他信步而行。
  大街上的路灯很亮,虽然已经晚上11点了,但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依然络绎不绝。拐进城中村,眼前一片昏暗。村中没有路灯,只有开夜店的铺面里亮着灯光。杜兴旺又拐进一条小巷,巷里越发昏暗。小巷那头有一盏路灯,发出黄惨惨的暗光,似乎在打瞌睡。这条道他一天到晚至少走两次,闭着眼睛也能摸到住处。他边走边哼着一首十分流行的歌曲: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忽然,他脚下一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没等他明白过来,几条黑影从黑暗中钻出来,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那伙黑影哪里肯容他站起来,下手更重。一根木棍抽打在他的腰上,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听到了一句话:“狗日的,让你再多管闲事!”
  三
  老蔫把杜兴旺挨黑棍的消息告诉了铁子。铁子急忙问:“伤重吗?”
  “脊柱骨断了,今日儿手术。”
  “走,看看去。”
  俩人匆匆赶到了医院,杜兴旺已被送进了手术室,超市的保安科长守候在手术室的门口。大家相互点点头,谁也不知该说些啥。
  在难熬的等待中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杜兴旺被推了出来。他吸着氧,一条胳膊打吊瓶,一条胳膊输血,身上还插着几条导管。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痛。
  铁子皱着眉头问保安科长:“凶手抓着了吗?”
  保安科长摇头。
  “有线索吗?”
  “可以肯定是黄牛党的人干的。我们已经报了案。”
  随后铁子和老蔫去了医生办公室,向主治医生询问杜兴旺的伤情。主治医生如实告诉他们,脊椎骨折,脊髓神经横断了。
  铁子问:“性命有没有危险?”
  医生说:“生命倒没什么危险,可这种伤病很麻烦。手术只不过把骨头接好了,但脊髓神经却无法修复。”
  铁子听不明白,用寻问的目光看着医生。医生问他:“邓朴方你知道吗?”
  铁子点头。
  “邓朴方也是因伤致残的。”
  铁子这下听明白了:“你是说兴旺残了?”
  医生点头:“我说过了,这种伤病十分麻烦,目前还是医学科学的难题,他很可能再也走不了路了。”
  老蔫急道:“听说你们医院的医疗技术很高,我们是慕名才把兴旺送到这儿来的。你们咋能治不好他的伤?”
  主治医生在国外留过学,耸了耸肩膀,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抽身走了。
  俩人呆呆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良久,铁子问:“给家里说了吗?”
  老蔫摇摇头:“我姑和我姑父都上了年纪,我怕他们受不了,没敢说。兴旺的媳妇带着个吃奶娃,也走不脱身,不能说。我想还是先瞒着吧。”
  铁子默然了。老蔫忽然问:“我咋找不着春玲了,打她的手机也不通,你知道她上哪达去了?”
  铁子心里颤了一下,摇摇头。
  老蔫不无担心地说:“她不会出啥事了吧?你抽空去找找她。”
  铁子安慰他:“我一定抽空去找她。你放心,她不会出啥事的。”其实他心中很痛,一直牵挂着春玲。分手时,他对老蔫说:“这边你就多受点累。有事给我电话。”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铁子接到老蔫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来医院一趟。他估计又出了啥事,赶紧赶到了医院。医院的走廊站着几个人,除了老蔫、超市的保安科长和陪护外,刘永昌也在,还有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老蔫把把那位年轻人介绍给他,年轻人是超市的孙副经理。
  铁子冲孙副经理点点头,急问老蔫又出了啥事。老蔫说:“医院催交医药费。”
  铁子吃惊道:“住院时不是交了两万么,刚一星期就花光了?”上次来医院,他知道超市给杜兴旺交了两万元住院费。
  刘永昌说:“可能还没花完。医院现在精得很,不等钱花完就催着交费,他们要把长把勺子攥在自个手里。”
  正说着一个护士走了过来:“谁是18号床家属?”
  老蔫走上前问有啥事。护士交他一份催款通知单,面无表情地说:“你马上去交费,不然的话明天就给病人停药了。”
  老蔫晃着手中的纸条生气地说:“昨日儿发了一张,今日儿又发一张,比牛头马面催命还催得紧。”
  护士不愠不火地说:“这是医院的制度,你跟我发火有啥用。还是赶快想法交钱吧。”说罢转身就走了。
  老蔫恼火地对孙经理说:“孙经理,你说咋办?再不交费医院就要停药哩,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孙经理说:“我们已经交了两万,你们家属也应该想办法解决一点。”
  老蔫火了:“我们想啥办法?我表弟可是为你们超市挨打的!”
  孙经理为难地说:“我们超市也有难处,最近资金十分紧缺……”
  刘永昌打断了他的话:“孙经理,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人人家超市在古城就有五家连锁店,资产少说也过了亿,你们哪里缺这几个钱?别说杜兴旺是你们的员工,就是与你们人人家超市无关,他现在治病需要钱,你们也应该献一点爱心。”
  孙经理红了脸:“这样吧,下午我让人把钱送过来。”
  老蔫说:“你可要言而有信。”
  铁子插言道:“孙经理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一看就是言必行,行必果之人。”
  孙经理冲铁子笑了一下,临走时说:“警方已经把凶手抓住了,你们还可以找法院要求民事赔偿。”
  孙经理走后,刘永昌说:“昨天我和老蔫去了公安局一趟,警方前天把打人的几个凶手抓捕归案。他们都是安徽的民工,干骨头上撕不下几两肉来。再说了,他们把兴旺打残了,几年监狱是蹲定了。刚才那姓孙的让咱们去找凶手要赔偿是想推卸超市的责任。”
  铁子说:“凶手那边咱们也不放过,主要目标是超市。再瘦的骆驼也比羊羔大,何况他们是只肥骆驼。”
  刘永昌说:“我和老蔫也是这么想的。兴旺伤成了那样,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想法给他多要点赔偿。凶手那边我出面和他们打官司,超市这边你去和他们交涉。咋样?”
  铁子略一思忖,点点头。
  再后,他们三人一同去病房看望杜兴旺。杜兴旺见他们进来,挣扎着想坐起身,但却怎么也坐不起来。铁子上前一步按住了他。
  “兴旺,你感觉咋样?”铁子问。
  “铁子哥,我的腿感觉不到了……”杜兴旺用拳头使劲捶击双腿,哭出了声。“我的腿不能动了,我成废人了,我不想活了……”
  铁子急忙拉住了他,鼻腔里似乎滴进了醋,酸得难受。好半晌,他安慰杜兴旺:“好兄弟,别胡思乱想。现在的医疗技术高得很,这个医院是西北最好的医院,一定能治好你的腿。”
  “我爹妈年龄大了,我弟妹都在上高中,全靠我一个人挣钱养家,我的腿废了可咋办呀……”杜兴旺痛哭流涕。
  “家里的事你放心,你老蔫哥会关照的,我们也会尽力帮助你的。”铁子说。老蔫和刘永昌都连连点头。
  从病房出来,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伙子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了,铁石人也会心酸的。真是太残酷了!
  铁子的心情犹为沉重,春玲的出走让他的心头有了一块抹不掉的阴影,现在兴旺又被人打残了。生活在底层的人怎么命运就这么不济?老天怎么这么的不公?太阳白花花的当头照着,铁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他嘟哝了一句:“天阴着?”
  刘永昌和老蔫都是一怔,相对一视,讶然地看着他。老蔫说:“天晴着哩。”
  铁子抬起头来,太阳在头顶明晃晃地悬着,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他一时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天阴着”的感觉。自嘲地咧了咧嘴。
  四
  刘永昌帮杜兴旺很快打赢了官司,三个被告各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并处以各自三万元的罚款作原告的医疗费用赔偿。时隔不久,三个被告被送到铜川一个劳改农场去服刑,但罚款判决似乎成了一纸空文。
  刘永昌哪里肯就此罢休,他找到法院执行庭要求依法执行判决。执行庭的办案人员和他去了一趟被告的原籍安徽。那里是山区,十分的贫穷。其中两名被告的老家都在大山深处,就是把家里的财产全部变卖了,也值不了三万元。刘永昌看着两家低矮的房屋,又看看面情木讷的两家老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好半晌,他冲办案人员说了声:“算了。”低头走人。
  他们来到茶色眼镜的家,茶色眼镜的家境应该说还是比较富裕的,因为一座混砖结构的二层小楼醒目的竖立在那里。警车的警笛声惊动了村里人和小楼的主人——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惊愕地看着他们,说她的儿子年底才娶的媳妇,而她本人并没有违犯计划生育政策。办案人员向她说明他们不管计划生育,问她是不是金旺发(茶色眼镜的本名)的妻子。
  中年女人脸色陡然一变:“金旺发是个弄啥的?劁猪的?还是骟猫骟狗的?我不认得。”
  办案人员问:“你叫什么名?”
  “刘莲莲。”
  “是刘莲莲就对了,金旺发说他是你的丈夫。”
  “我没丈夫,我丈夫早就死了。”
  办案人员和刘永昌都惊愕了。这时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走上前来,自我介绍,说他是村委会主任,有什么事到村委会办公室去说。
  一干人跟村主任去了村委会办公室,办案人员说明来意。刘莲莲当下火冒三丈:“那个挨千刀的,八年都没回家了,现在蹲了监狱就想到了老婆,鬼才是他的老婆哩!”她骂着又哭了起来。
  村主任这时开了腔:“几位同志,你们可能不完全了解情况。金旺发是这个村的村民不假,可出门在外八年了一直没有音信,村里人都以为他死了。”
  办案人员拿出带来的材料及照片让村主任看。村主任看了半天说:“这事就麻烦了,我们以为他早就死了,把他的户籍都销了。我二嫂,哦,就是刘莲莲也招夫结婚三年了。”
  办案人员和刘永昌都傻了眼。刘永昌醒过神来,暗暗叫苦,没想到找了个有钱的主,却节外生枝,老虎吃天没法下爪了呵!
  最终,一干人无果而返。
  铁子这一头虽然几经周折,但取得了成效。最初超市只愿拿五万元了结此事,后来涨到了八万,说八是个吉祥数,不能再高了。铁子找到了超市的总经理,细说了杜兴旺的伤势和家庭现状。总经理亲自到医院看望了一回杜兴旺,清楚铁子没有夸大事实,答应除医药费之外,一次性再给15万元作赔偿。
  这件事总算有了个结局。可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杜兴旺该怎样去苦熬那长长的岁月?铁子一想到这事就心酸。
  再后,杨玉环知道了此事,十分同情杜兴旺,拿出五万元让铁子给杜兴旺送去。铁子、老蔫、刘永昌也各拿出了一万元。
  不久,杜兴旺出院了,回家去疗养。超市的一辆中巴车送他回家。铁子、老蔫和刘永昌把杜兴旺连同轮椅抬上了车。一个壮壮实实的小伙子怀着致富的希望来城里打工,没想到现在坐着轮椅回家去。看着、想着都让人心痛。
  汽车启动了,卷起了一股尘土和几片枯叶。汽车渐行渐远,卷起的尘土和枯叶渐渐散开了。城市依然如旧,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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