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姜丽娜的努力落空啦

　　孙强和姜丽娜到徐家时，徐老师傅在睡觉。他们也没有进去打搅，便来到大间屋的卧室。
　　姜丽娜把手中的那袋饺子，放在桌上，对他们说：“徐大哥、徐大嫂，她们今天吃伙饭。这是淑贤姐让我捎上来的饺子，你们趁热吃吧。”
　　姜丽娜见徐大婶马上就准备吃。她还是觉得这东西不太干净，犯膈应。
　　她又补上一句道：“你们多吃点蒜，大蒜杀菌。”
　　孙强看他妻子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心里暗自道：就你这臭毛病多！如果被邻居大婶们听见，她们能不在背后说你坏话吗？
　　他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并没有说出来。他对他师傅在这个时间点睡觉，很觉着蹊跷。
　　他问徐樽蒲道：“我师傅，他怎么这时睡上觉啦？”
　　徐樽蒲苦涩的一笑，无可奈何地说：“我老爹、你师傅黑白颠倒啦！他老人家现在是白天睡觉，晚上不睡、熬夜。”
　　徐老师傅的作息时间确实颠倒了。老人现在是白天睡觉，晚上醒着。
　　老人虽然瘫痪在床不能动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
　　徐老师傅清楚，儿子白天要出去干活，挣钱养家。自己又不肯让儿媳妇，一个女的，伺候自己的大小便。这样，儿子只能中途跑回家几趟，伺候自己的大小便。
　　老人明白自己拖累了儿子。性格耿直的他，改变了自己的作息时间，改成了白天睡觉，晚上醒着。
　　白天，人睡觉中，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麻烦事。儿子就可以不用再掂念他，就可以安心地在外面干活，不用再辛辛苦苦地跑回家来了。
　　为了不拖累家人，为了不拖累儿子，徐老师傅改成了白天睡觉。
　　孙强当然不清楚，他师傅的这番心思。他只是觉着蹊跷，并未再多说什么。坐定之后，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千元钱，递给了徐樽蒲，说道：“丽娜给找的那个中医约定好了明天去，这钱你们拿着，给师傅看病用。”
　　“不能要，强子，不能再让你再破费。”徐樽蒲连忙摆手推辞。
　　他又解释道：“现在家里的情况好多了。秋虹重新找了一份收入高的工作，现在也能帮衬家里了。”
　　他又继续说：“我现在出去拉脚，多少都能有点收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不能再拖累你啦！”
　　孙强对徐樽蒲说的其他话语，并没有在意。他听到徐秋虹另换了一份工作的事情，忙问：“秋虹妹换工作啦？她现在干什么工作？”
　　徐樽蒲还真不知道女儿具体干什么工作。他一时语塞，没有回答上来。还未等徐樽蒲搭腔，姜丽娜抢过了话头道：“秋虹妹换工作啦？我说呢，前些天我帮她联系了一份，客户代表的工作，她不肯去。”
　　姜丽娜这样说，又追问了一句：“秋虹妹妹，现在干什么工作？”
　　徐樽蒲面对孙强和姜丽娜的接连询问，无法做答。他还真不知道，他女儿秋虹现在具体干什么工作。
　　他只好答道：“秋虹具体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在她一个同学那里工作。”
　　“他才没心思过问女儿的事情。他只懂得找女儿要钱！”徐大婶插上话，忿忿不平地指责丈夫。
　　她想起了女儿的难处和委屈，两眼不由微微泛红。
　　她悲伤道：“我女儿命苦，摊上了那么一个丈夫，还摊上了一个只懂得伸手向女儿要钱的爹！”
　　徐樽蒲没有反驳妻子。他自愧内疚，无力反驳。他完全明白他女儿现在的处境。他为他找女儿要钱，拖累女儿而自责。
　　他心里暗暗自责道：女儿摊上了这样一个，不求上进，好吃懒做丈夫，确实活得好苦。
　　按理说，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关心女儿，不应该伸手向女儿要钱。可他不找女儿要钱，又有什么办法呢？
　　家里目前的这种经济状况，特别是家里还有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儿子，需要支付各种上大学的费用。这都需要钱，没钱，他们家怎么能行？
　　徐樽蒲既自责，又无能为力。他耷拉下脑袋，不再言语。他想：他也不想拖累女儿，可现在家里这种状况，他不找女儿要钱，难道伸手向外人要吗？欠下外人那么多，他这辈子怎么偿还？他只能向女儿伸手要钱。不管怎样，女儿秋虹是他亲骨肉，是他的女儿。自己向她要钱，总比向外人伸手要钱好。
　　徐樽蒲这一层意思，无法对别人道出。他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他把孙强给的一千元钱，又退还到孙强手中。
　　他对孙强说：“强子，这钱你先拿着，等需要时，我一定向你张口要。现在，我每天出去拉脚，多少都能挣点钱，目前真的不需要。”
　　徐樽蒲没再说找女儿要钱的话题。他只说他现在出去拉脚、也挣钱了，不需要再麻烦人了。
　　孙强刚才的精力，都集中在徐秋虹身上。现在，他才听清楚徐樽蒲出去拉脚这个事情。
　　他连忙问：“大哥，你出去拉脚啦？什么时候的事？师傅怎么办？你出去了，谁照顾师傅？”
　　徐樽蒲对孙强连珠炮似的询问，只好尽量详尽地解释道：“我老爹，你师傅，他现在是晚上不睡，白天睡觉。
　　整个白天，你师傅都在睡觉，人只要睡着了，就没有那么多大小便啦！也就不用人专门伺了候啦！我每天中途回家两趟，照看一下就可以了。”
　　听了徐樽蒲的解释，姜丽娜马上接过话，搭上了腔。她说道：“徐老师傅这种作息时间可不好！老人昼夜颠倒，这很不利于身体的恢复呀！”
　　姜丽娜说着，大脑稍微旋转，蓦地飞闪出这样一个念头，她似乎是猜悟出徐老师傅选择白天睡觉的的缘由。
　　她马上道：“是不是老人家，怕拖累你们，硬生生的把作息睡觉时间给改变啦？你想呀，老人白天人睡着了，就不用人伺候啦！”
　　听了姜丽娜的话语，大家先是一怔，随后也顿悟，明白啦！
　　老人白天睡着了，确实就不用再麻烦别人伺候啦！他们都可以放心出去工作了。
　　马上，他们都不由得一阵欷歔，面对如此耿直、仁义的老人，他们心里卷起一阵又一阵，刀绞般的痛。
　　孙强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他心情沉重，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样说。
　　静默片刻，孙强又把思路引到徐樽蒲拉脚的事情上来。
　　他问道：“大哥，你拉脚的三轮车从哪来的？是新买了三轮车吗？”
　　徐樽蒲忙回答说：“没有，我没买三轮车。是敦厚把他那辆旧三轮车，给我先用着。”
　　孙强知道，田敦厚确实有辆旧三轮车。最初，田敦厚准备用那辆旧三轮车，出去拉脚。自己给他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那辆旧的三轮车，便闲置了下来。可是，那辆三轮车太旧了，还能用吗？
　　孙强心里这样问，脱口问道：“那辆破三轮车，拉脚行吗？”
　　“还能凑合用。”徐樽蒲回答。
　　他自嘲的一笑，接着说：“我们把那辆三轮车大修了一遍。修理之后还能凑合着，将就用。”
　　“强子，你给大哥弄辆新的吧。”姜丽娜见他们说话，没有自己说话的机会，抢过话头，插嘴说一句。
　　徐樽蒲听了，即刻急得跳了起来，玩命地摆手拒绝。
　　他一迭声道：“可千万别！这辆旧三轮车，我用着很顺手，你就是给我新的，我也不要！”
　　徐樽蒲一副态度很坚决的样子。他觉着：父亲的病，已经很拖累孙强了，他不想再拖累孙强，再欠太多啦！
　　孙强见徐樽蒲态度很果决。他清楚，徐樽蒲是不想太拖累他，欠太多的情。他了解徐樽蒲这个人，现在，他就是给他弄辆电动三轮车，他也不会要。
　　孙强想起了，他要给吴国民的三轮车，加装电驱动的事情。
　　他开口说道：“大哥，你不想换新的也行。明天，我说好了，要给国民大哥的三轮车加装个电驱动。正好顺便，我也给你的车加了。明天你晚出去会，我顺便给你的车，也加个电驱动。”
　　徐樽蒲也想有个电动三轮车。电动三轮车不但给他省了不少力气，因为它的速度快，顾客也愿意乘坐。
　　但是，三轮车加套电驱动，也要花不少钱，不给孙强钱，他觉着欠孙强的太多了。他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偿还了。给钱，他眼下又没那个经济实力。
　　徐樽蒲前后犹豫，矛盾。他想加套电驱动，可一想到又要花费钱，又要麻烦孙强，又不舍。
　　他低声问孙强：“强子，加套电驱动，得不少钱吧？”
　　“这我不知道。”孙强回答。
　　孙强清楚徐樽蒲问这话的意思。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孙强简单明了，给徐樽蒲交底，明说。
　　他接着说道：“加装电驱动的零配件，都是我朋友送给我的。我还真不知道多少钱。”
　　“徐大哥，您跟他还客气什么？”姜丽娜又不失时机地插上了一句话。
　　她又解释说：“强子在那家工厂有技术股，零件都是人家白送给他的。他真不知道多少钱。”
　　孙强夫妻把话儿说到这个份上，徐樽蒲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领了这份情。但在他的心里，又增加了一份亏欠，多了一份要还的债。
　　徐樽蒲默默领受了，孙强见时间不早了，准备告辞。
　　他把那一千多元钱，又递给徐樽蒲说：“大哥，这钱你拿着，这是我给我师傅看病的钱，跟你们没关系。”
　　徐樽蒲为三轮车加装电驱动的事，心里已欠下了一份情。孙强给他这一千多元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徐樽蒲把孙强递过来的钱，又退还给孙强，很坚决地说道：“强子，加装电驱动，我白领受，不给你钱啦！但这一千多元钱，我说什么也不能要！家里现在有钱，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向你张口要还不行吗？”
　　孙强自然不会依他，又把这钱往徐樽蒲手里塞。他们两个人，为这钱，又开始了互相的推让。
　　姜丽娜见此，清楚这样争持下去，不会有结果，连忙出来解围。她拦住丈夫，让他别再坚持了。她有她的招数。
　　姜丽娜打开了自己的手包，飞快地数出一千元钱，放在过道的角柜上，脆生生说道：“你们谁都别争啦！给徐老师傅看病，用我的钱。”
　　接下来，姜丽娜为了说服他们，再次表现出她能言善辩的本领。
　　她念念有词道：“我是强子的妻子。强子的师傅，也就是我的师傅。孝敬他老人家也是我应该做的。我还从来没有给强子师傅，给他老人家尽过孝心，这次我补上啦！”
　　姜丽娜说过之后，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拉着丈夫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门，孙强用感激的眼神望着妻子。
　　他内心发出慨叹：自己这个妻子，真的很会为人处事，还很善良！她唯一不足，就是太霸道，太厉害啦！
　　徐家的对面，就是孙强家的单元房。
　　他们走到自家的房门前，姜丽娜站住了。她想起徐家目前的境况，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姜丽娜出于发自内心的同情，幽幽地对丈夫说：“你师傅家，够倒霉，挺惨的！”
　　姜丽娜可能没有想到，她这一句话，燃起了孙强心里愤怒的火焰。
　　孙强心里恨恨地自语着：师傅变成这个样子，师傅家陷入困境，始作俑者就是马先富！是他的贪污，毁掉了海恒纺织厂，才使得师傅的家人失业，才让他师傅一着急，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孙强再次下定决心，绝不饶恕马先富！
　　因为妻子的温柔，孙强不忍心违逆妻子，他告状的信心产生了动摇，有了就此而止，不再告状的闪念。
　　现在，孙强的想法倏地变啦！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告状到底，直到将马先富绳之以法，讨还公道！
　　姜丽娜并不清楚，此时此刻，她丈夫心中的所想。她努力表现出的温柔，她的软语哄劝，她竭力做出的所有努力，都白费啦！
　　只是一瞬间，一切又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