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集

　　（1）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姚文国
　　地点：葛优德家。（日、夏）（承接第四十集第10场）
　　葛优德：大姐夫你别急嘛。
　　姚文国：优德呀优德，我现在是礳扇压住手了，怎么能不急呢？哎呀呀，这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葛优德和姜红梅对视一眼。
　　葛优德：啥意思，你吃什么亏了？
　　姚文国：唉，不遇事听不懂老年人的话，说得一点没错；‘亲戚不共财，共财财不来’。
　　葛优德：是是是，我理解。不过是这样，虽然这几天我走了几家饭店，是情况不好，但并不能说上了市场老百姓也不认可。
　　姜红梅：这世上人多了，应该说一个人一个喜好。
　　姚文国：啊，啊，啊应该是……
　　葛优德：就现在来说，我只问了几家饭店，并不能代表所有的饭店。我再试试看吧。
　　姚文国：——哎呀——就这件事，我基本上看出来了……
　　葛优德：你看出什么来了？
　　姚文国：这是掏麻雀儿看见猫头鹰了，头像不对。三家饭店呀！真叫人缺氧，我感觉这背上往外冒凉气。
　　葛优德、姜红梅转身扭向一边。
　　姜红梅：干大事儿哪能不遇麻烦，别这么泄气，自己先扫兴。
　　葛优德：——看来搞推销确实是门专业。还得大伙儿多想办法。
　　姚文国：这种办法不好想。你说吧，现在我能做点啥。
　　葛优德：我也不知道你能做点儿啥。
　　姚文国放下碗筷。
　　姚文国脑门儿上渗出的汗水越来越多。
　　姜红梅：吃饭吃饭，边吃边说。
　　姚文国：我不吃了。让我想想啊。
　　葛优德把碗里的饭扒拉进嘴里也放下碗筷。
　　葛优德：大姐夫别担心，我相信产品投放市场后会被人们慢慢认可的。
　　姚文国：——优德，我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在家里就预感过……
　　葛优德：预感？你千万不要泄气。关于这方面的情况，我看过很多成功人士辛酸创业史的书籍……
　　姚文国：啊呀呀，优德，咱不说他们那些书，我也不想知道，说咱们的事。
　　葛优德：好。任何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要想被人们理解、认可，接受它，总是要历经艰难的长途跋涉。
　　姚文国：跋涉——谁跋？顾客跋？还是咱们跋？
　　葛优德：沉住气嘛，咱们慢慢来。
　　姚文国：我这个人气量小，这么大的事怎么能慢慢来呢？
　　葛优德：那你说该怎么办？
　　姚文国：不是我说你，我也不想说你；你当时大大咧咧地说这个产品是独一无二，要一炮打红，这这这，这眼看都打了三四炮了不仅没打红，连响声都没有，明明属于瞎炮嘛。
　　葛优德哑口无言。
　　姜红梅哑口无言。
　　葛优德：凡事尽心尽力，结果交给上帝吧。
　　姚文国：你快算了吧，那上帝在哪儿啊？上帝咋管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葛优德看着某虚幻出再不言语。
　　（2）
　　人物：郭冬宝某朋友老张（四十岁）
　　地点：某小商品批发市场内。（夏、日）
　　小商品批发市场：密密匝匝的商铺。
　　郭冬宝漫步在市场内，看着一家家经营摊位，想从中受到什么启发。
　　突然有人（只见伸出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郭冬宝猛然回头。
　　张朋友：郭冬宝你在这儿干吗？
　　郭冬宝：吓我一跳。哎呀老张，好些日子不见了。
　　张朋友：穷忙啊。怎么样，你的狗养得还可以？
　　郭冬宝：咳，别提了。
　　张朋友：怎么了？
　　郭冬宝：一句话，遭了灭顶之灾，差点儿连命也搭上。
　　张朋友：呀呀呀，赔光了？
　　郭冬宝：对。我这是出来闲转游，想在市面儿上看看，找个我能干的事儿。
　　张朋友：噢——是这样啊。哎，你说你想找事儿干，我倒想起个事来。
　　郭冬宝：啥事呀？
　　张朋友：我有个朋友，人家要到海南去发展，他那辆出租车想出手，我是没本钱拿不动。你要是……
　　郭冬宝：等会儿啊，到那面坐，你慢慢给我说说。
　　郭冬宝拉着张朋友向一处水泥台阶走去。
　　（3）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姚文国
　　地点：葛优德家。（夏、日）（承接第1场）
　　姜红梅：大姐夫，我们也都心烦呢，有话正经说。我俩知道拿了你的投资入股钱，优德的意思是让你别担心。
　　姚文国：我咋能不担心呢？这事儿一旦——“咣啋”砸了锅，等于是我把钱扔进窑里烧成灰了。
　　葛优德与姜红梅无奈地对视一眼。
　　姚文国：这这，哎呀，这碗除了吃饭用，啥也不能干呀。
　　葛优德：大姐夫，本来我还有信心好好推销咱的碗；这让你把事儿都说成一堆烂泥了。我，我现在最不愿意听的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咱慢慢来嘛。
　　姚文国：优德呀，你说是人们会慢慢认可的，这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事情。你说的准确点儿，那要慢慢到什么时候，要多长时间？
　　葛优德一时无话可说，他站起身想坐到小櫈上，恍惚间一下坐偏，闪跌到地上。
　　葛优德：你这不是难为我吗？这种事我怎么能给你准确地说出来？谁又能在规定的时间让人家认可？
　　姜红梅拉起葛优德，坐到小板凳上。
　　姜红梅：除非是你大姐夫，你头上顶着仙，你能算出来。
　　姚文国：看你们这话说的，我头上顶着看病的仙，又不是做买卖的仙。
　　葛优德：算了不说这些。还是开阔思路想怎么推销吧。
　　姚文国：唉——不是我想难为你们，我是说人们大致什么时候就认可了？
　　葛优德：这可说不上来。你放心好了，一切由我来做，这件事我会认真对待的。
　　姜红梅：我再找找熟人，看他们有啥办法。
　　姚文国：哎呀，哎呀，优德呀，我想问你一句。
　　葛优德：问吧。有什么话你就说。
　　姚文国：我是说，看来我暂时是拿不回入股的钱了？
　　葛优德：做大事一定要有耐心。这才刚把钱变成碗，还没把碗变成钱；我拿什么给你钱？
　　姚文国：完了，我完了！贵叶儿是上不了学了。
　　葛优德：哎对了，高考分数已经下来了，咱家贵叶儿考得怎么样？
　　姚文国：咳——别提了！临门一脚掉链子，娶媳妇抬回空轿了。不说这事我还好点儿，一说这事都快把我伤心死了！
　　姜红梅：怎么了，贵叶儿怎么了？
　　姚文国：听我慢慢给你们说。这个扬扬误误的傻妮子，多少年了，从学校门里出来了进去了，蹦蹦哒哒回家了，从白天到黑夜，她一直蒙蔽着我的双眼……
　　（4）
　　人物：郭冬宝张朋友（男）
　　地点：某处水泥台阶。（日、夏）（承接第2场）
　　郭冬宝和张朋友正在热烈地谈着出租车的事，看来郭冬宝已下了决心。
　　郭冬宝：好！他这出租车，我一定拿下！
　　张朋友：这事儿错不了。
　　郭冬宝：那就全拜托你去中间说合，我回家去做老婆的思想工作。
　　张朋友：你别太急，跟老婆说这事儿可要有方式方法。
　　郭冬宝：没事儿。你抓紧时间去给对方说合，这事儿千万不能黄了。
　　张朋友：我这儿你放心。
　　郭冬宝：这就行。老哥呀，兄弟就看见这点儿光亮了。
　　张朋友：嗨嗨，啥叫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不蹲在马路上当街楦子，咋也能活出个人样儿来。
　　郭冬宝：谢谢你了，老哥。走，我请客，咱俩喝一杯。
　　张朋友：走，喝就喝一杯。
　　二人起身离去。
　　（5）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姚文国
　　地点：葛优德家。（日、夏）（承接第3场）
　　姚文国伤心得鼻涕眼泪流下来。
　　葛优德给姚文国递过一把卫生纸。
　　葛优德：给。
　　姚文国接过卫生纸。
　　葛优德：贵叶儿上学要花钱的事咱们都想想办法，慢慢来。
　　姚文国接过纸擦完脸，额头上残留下两小块卫生纸。
　　姚文国：你这个人啥事都能慢慢来，这是家里的烂事，贵叶儿的烂事。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着，天塌地震了。你说，贵叶儿这事能慢吗？
　　葛优德：那也得想好了做法才行啊。
　　姚文国：你说咱们可以慢慢来，咱们可以慢，人家学校不慢呀。人家天下父母谁也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我只希望她走进学校的大门。
　　葛优德夫妻无奈地对视一眼。
　　姚文国：要不是这娃子上学的事像磨扇压住手一样，我也没这么心乱。
　　姜红梅：是，理解。事儿虽然乱，但咱的心不能乱，不然啥事也干不成了。
　　姚文国：红梅呀，大姐夫丢人败兴地给你说吧，现在已经乱得就是要饭找根儿棍子也找不见了！
　　葛优德伸手给姚文国捏下额头上的残留卫生纸。
　　姜红梅：真郁闷。贵叶儿平常学习不是挺好的嘛。
　　姚文国：是呀，要说平常那是被老师叫到讲台上高处站的学生，我一万个放心她；偏偏在考试的时候踩上稀泥滑倒了，那么好的学生呀！
　　葛优德：别难过了。再好的学生，考试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姚文国：你说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考试那会儿我就想到了这一点，我给她说过，不行让你俩姨夫在城里找找人，咱花点儿小钱，安排个好学生坐在左右，递个小纸条什么的，就是瞟上两眼也不一样。
　　葛优德不自觉地摇摇头。
　　葛优德：那可不行，一旦被发现，连考试资格也取消了。
　　姚文国：哎呀，姚贵叶这个傻妮子呀，她也说不敢，用不着。
　　姚文国连着咳嗽了几声。
　　姚文国：我还以为她真有个两下子，她连一下子都没有；看看这闹成啥了，在村里面我这张老脸纯纯粹粹就不是个脸了，成了……
　　葛优德：没那么严重。
　　姚文国：怎么不是呢，说句难听话，这这这，这脸成啥了嘛！
　　姜红梅：好了好了，再难的事我相信也能过得去。
　　姚文国：怎么过呢？钱也没了，这怎么过得去？
　　姜红梅：明天我去教委找找人，了解一下情况，看该怎么办。再怎么说也得上学呀。
　　姚文国：唉——这二年的事，再咋办也得拿钱往死顶！咱这会儿哪有钱哪。那些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咱这会儿哪有钱喂他们呢？
　　葛优德：先了解了情况再说。咱们家这么多人呢，还能看着你不管？
　　姚文国：管，怎么管，出血吧！话返回来说，就是想出血念高价生，仅有的三万块全给你投了资，现在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呀！
　　姚文国边跺脚边垂下了头。
　　姜红梅：怪气了，三家人的日子都走进了烂泥滩。
　　姚文国：完了，真完了。优德呀，命里注定我这辈子要跟上你这个碗踒脖子，跟上贵叶儿这个傻妮子送命。
　　葛优德看看姜红梅，两人的眼睛都直了。
　　（6）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日、夏）
　　姜红菊在家擦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姜红菊开了门。
　　郭冬宝气喘吁吁地进来。
　　姜红菊停下手里的活儿。
　　姜红菊：你现在越来越不象话了，钱挣不回来，连点儿家务活儿也靠不上。
　　郭冬宝：行了，年年轻轻的歌唱家就学得婆婆妈妈的。
　　姜红菊：嗬，这说话的口气，像个大老板似的。
　　郭冬宝坐下。
　　郭冬宝：什么大老板二老板的。红菊，你坐下，我今天可是有个正经事儿要跟你说。
　　姜红菊：啥事这么严肃，你能有啥正经事。
　　姜红菊坐下。
　　郭冬宝：别小看人，最近我到处找项目，今天总算瞎猫儿碰上死老鼠了。
　　姜红菊：谁是瞎猫，谁是死老鼠？
　　郭冬宝：我给你说啊，今天鸿运高照，发现了个能赚钱的买卖。
　　姜红菊：哼，有意思，就你这一坨儿，捏不成个佛。天天有所新发现，跟说梦话一样。
　　郭冬宝：嗨嗨嗨，行了行了，别挖苦我，有些话等我耳朵聋龙了以后再说。
　　姜红菊：开玩笑啊。
　　郭冬宝：是这么个事，我朋友他们邻居有辆出租车……
　　姜红菊：出租车？
　　郭冬宝：对，现在人家不想开了，要到海南去做大买卖，这会儿那辆车要出手转让，只要六万，什么手续都给咱。
　　姜红菊：呀——我以为是人家白给你呀……
　　郭冬宝：你听我说嘛。我当时就想，咱把它拿下来！干出租挣钱。
　　姜红菊：你脑子出问题了，想起哪出是哪出，三天一个新鲜事儿。你又不会开车，撞了人更麻烦，卖了你也赔不起，还得蹲监狱。
　　郭冬宝：打住打住。你听我说嘛，开出租还是来钱快，又稳当，不用多费心。
　　姜红菊：开车怎么能不费心呢？稍不留神就出大事儿。
　　郭冬宝：行行行行，我是说不用费正经心。这多年我算把自己看透了……
　　姜红菊：我也把你看透了。
　　郭冬宝：对。就我这心眼儿不够用，没文化的德性，浑身半点儿技术没有，干别的都不成，还是开车受苦实在。
　　姜红菊：我不想说你了。就算开车是个天大的好事，现在你已经欠下一屁股外债还没法儿还，这会儿拿啥变出六万来买人家的车，啊？说梦话也不能睁着眼说啊。
　　郭冬宝在考虑怎么跟爱人说下面的话。
　　姜红菊：说话呀。
　　郭冬宝一时无语。
　　（7）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姚文国
　　地点：葛优德家。（夏、日）（承接第5场）
　　姜红梅：（对姚文国）啥事情别想得那么绝望，走一步看一步，你现在这样急也没用。
　　姜红梅收拾起碗筷向厨房走去。
　　葛优德在地上走来走去。
　　葛优德：这几天咱们都活动活动。
　　姚文国：你去活动吧，我没办法。
　　葛优德：姚贵叶上学的事，这是大事，耽搁不起。
　　姚文国：是呀，我这辈子不知咋活来，对不起老祖宗！
　　葛优德：不要这么悲观，天还没塌！
　　姚文国瞪大了双眼。
　　葛优德：别发愁，再怎么说也得让贵叶儿上了大学。事到如今要冷静，啥事反倒会好些。
　　姚文国：我知道，好不了了，豆腐掉到灰堆摔烂了，啥事都好不了了。
　　姜红梅出来坐下。
　　葛优德：——先落实一下，正常学费多少，额外赞助建校费多少。全家所有的人都想办法，怎么也得让孩子上了学。
　　姚文国：说是说，贵叶儿命苦，亲生父亲都靠不上……
　　葛优德：不要这样，正常些嘛。
　　姚文国：我得请神好好看一看，仔细算一算，眨眼间几家人的日子过得都出现了问题，这里面有说法。
　　葛优德：是啊，过得都不顺。
　　姚文国：优德，我想起了那个郭冬宝，你看，郭冬宝傻头傻脑做的狗买卖，从头到脚赔光赔净了还欠下外债，是你替那个倒了二次霉的倒霉鬼把窟窿堵上了……
　　葛优德：不是堵窟窿，是想让他再发展。
　　姚文国：一样一样。再说你，你这买卖看来又是赔了，又是我这个倒霉鬼把硬邦邦的三万块给你垫上了。
　　葛优的：你那是入股，不是垫钱。
　　姜红梅：入股和垫钱是两回事。
　　姚文国：对对对，是入股。这好像是阴错阳差按照一个圆圈儿在推，你推着郭冬宝垫钱，我推着你入股，咱三人推着推着，最后把我掉到“悬崖”底下了。
　　葛优德、姜红梅看着姚文国再不说什么。
　　（8）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日、夏）（承接第6场）
　　郭冬宝：唉，难哪——
　　姜红菊：咋了，不说话了？哼，想起一出是一出。那天上还有个月亮，亮晶晶的，放在家里多好看，多好，你去买回来呀？
　　郭冬宝：嗳——办法我倒是有，我能变出六万来买车。
　　姜红菊：啥，你能变出六万来，耍把戏呀？
　　郭冬宝：哎呀，跟你说个事儿就说不成，这——这？
　　姜红菊：行行行，说吧。
　　郭冬宝：不过我跟你说了你别急啊，行不行咱商量着来，好吗？
　　姜红菊：咋啦，你又要搞什么新名堂？
　　郭冬宝站起身来回走动。
　　郭冬宝：这个钱吗，我忽然间想到个事……
　　姜红菊：什么事？
　　郭冬宝：咱们楼上小李家挺有钱的……
　　姜红菊：怎么了，你能借出来？
　　郭冬宝：不是借。你也知道他家的情况，他早就嚷嚷上想给他爸妈买个离他们家最近的房子。
　　姜红菊：人家买房子关咱家啥事？
　　郭冬宝：听我说嘛。咱们这房子离他家最近……
　　姜红菊：什么？！
　　郭冬宝：这是楼上楼下，咱这房子最少也能卖七万。
　　姜红菊听罢一下就跳起来。
　　姜红菊：你说啥！？你要卖房子，你简直不是人！
　　郭冬宝一看姜红菊火气冲天，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9）
　　人物：吴拉弟吴拉弟妻子二蛋骑自行车人
　　地点：乡间路上。（日、夏）
　　一辆小四轮拖拉机全速行驶在乡间土石公路上。车斗里坐着痛苦万状的吴拉弟与妻子。
　　拉弟妻：二蛋，再快点儿！
　　二蛋：这是最快了。
　　对面一位骑自行车的人过来，吓得赶紧靠边，差点儿摔倒。他停下车子，掉头喊着叫骂……
　　小四轮远去。
　　（10）
　　人物：姚文国
　　地点：长途汽车站。（夏、日）
　　姚文国神情沮丧，提着个小黑包向汽车站走来。
　　那辆挡风玻璃上写着开往圪溜镇的长途车已经启动。
　　姚文国仍低头盯着地面出神，猛抬头。
　　姚文国见长途车已经离开他的视线二百多米，他立刻招手呼喊。
　　姚文国：哎——站住——站住——
　　长途车不顾而去。
　　姚文国：这可咋办呀！
　　（11）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日、夏）（承接第8场）
　　姜红菊：我把你看透了，你这个人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赔钱赔上瘾了，一赔就是大钱。亏你想得出来，卖房子，你脑子倒挂了，有土了。
　　郭冬宝：你急啥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
　　姜红菊：少说废话，这种不可能的事有啥可商量的，啊？你多大的人了，好日子跟你过不上也就算了，咋也不能落个无家可归吧？
　　郭冬宝：怎么能无家可归呢，咱先租个房子住嘛。
　　姜红菊：少说废话。你现在就可以到外面租房子住。本身就住这么个破房子，你再把它卖了，我是根儿草，飘哪儿都行？
　　郭冬宝：你先冷静一下嘛。
　　姜红菊：不可能冷静。
　　郭冬宝：红菊，刚才你说的那些我承认，是那么个事儿，都是我窝囊无能造成的；但我总不甘心，这日子不能就这样过，必须要过得好起来，像个人家。
　　姜红菊：想别的办法，除了卖房怎么都行，怎么好起来也算。我也希望好起来。
　　郭冬宝：我是说人家那车哪儿也不愁卖，只要一放风立马就有人接茬儿。这，这么好的茬口儿是我撞上的呀。
　　姜红菊：就你这水平，一撞就是南墙，不是头破就是血流。
　　郭冬宝垂下了头。
　　姜红菊：那车谁想买谁买，咱们不买。甭管如何，我活人不能没个窝呀。
　　郭冬宝：我托人跟车主已经说下了，我就是想买他的车跑出租呀。
　　姜红菊：别想！我让你气死了！
　　郭冬宝：哎哟我的妈哎，我这么个身强力壮的大活人每天坐在家里死不了活不成，你说你养活我，我不能享受那种温柔待遇。车不让开，你说让我干啥呀？
　　姜红菊：——干你该干的。
　　郭冬宝：你说，该干啥？
　　姜红菊：嘴在你脑袋上，你自己说。消停些吧，就是瞪着两眼数星星也比折腾那些不靠谱的事儿强。
　　郭冬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12）
　　人物：吴拉弟吴拉弟妻医生二蛋
　　地点：城内某医院内、外。（日、秋）
　　小四轮拖拉机急速开到城内某医院门前停下。
　　吴拉弟被妻子搀扶着下了小四轮。
　　医院楼道内：吴拉弟手捂肚子痛苦地坐在长条椅子上。
　　妻子去挂号。
　　内科门诊室内：吴拉弟痛苦地向医生讲述病情。
　　拉弟妻也坐在一旁。
　　吴拉弟：医生呀，我是圪溜镇的人，一辈子都在村里种地，家里四口人……
　　医生：停停停。说你的病，来这儿只管看病，你家里几口人那是派出所的事。
　　吴拉弟：哎哎。昨天拉肚子，疼得差点儿把我疼死，先在我们村儿里看，我们村的土医生姚文国，看起来是个好医生，他爹那会儿倒也当过医生……
　　医生：停停停，你这人不能开车，起步就跑偏。说你的病，现在是我看病，别人谁是医生我不管，更不管他爸。
　　吴拉弟：我们村那姚医生说主要是吃臭鸡蛋引起的，那天拉……
　　拉弟妻在他背后触碰了他一下。
　　吴拉弟：昨天我们村儿那姚医生给我吃了止疼药，当时还真控制住了，一晚上好好的，今天上午吃了他给开的中药，啊呀，自从喝完药……
　　拉弟妻：几乎趴在茅房就没起来过，唰唰唰不停地拉。
　　医生皱着眉在听着。
　　吴拉弟：这会儿人整个儿拉垮了。我们再也不敢找那个害人的土医生了，赶中午好点儿了就赶紧来你这儿了。
　　医生：看样子是急性肠炎。你们村那土医生他给你吃的什么中药？
　　拉弟妻：我们不知道。中药，反正乱七八糟就那些草东西。
　　医生：西药吃的是什么？
　　吴拉弟：白的，白片儿。
　　医生：好，别说了。先吃点儿药控制一下。
　　拉弟妻：啊呀医生呀，你可得给他控制住，不然就出事。
　　医生：（对吴拉弟妻）你们家在圪遛村住？
　　拉弟妻：是的。
　　医生：你现在就回去，把熬过的药渣子拿来给我看看。
　　拉弟妻：刚来就回呀？
　　吴拉弟：医生叫你回你回就回，医生的话也不听了？
　　医生：圪溜镇来这儿也不算远。我看你们也没钱，省得给你们做药检了，那要花不少钱。拿来药渣子我看看，都是些什么药。
　　拉弟妻：医生你真是好心，家里可真是没钱了。医生你是说要熬过药的渣子？
　　医生：对呀。没倒了吧？
　　吴拉弟：没有没有，药喝了，渣滓还在罐子里。
　　医生：那好。（对拉弟妻）你现在就回村里去拿。
　　拉弟妻：行，我这就走。拖拉机就在外面等着。
　　拉弟妻欲离去。
　　医生：等等。
　　医生开好处方。
　　医生：（对吴拉弟妻）先去药房拿上药。（对吴拉弟）吃上药以后，就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对吴拉弟妻）你赶快把药渣子拿来。
　　拉弟妻：行，坐拖拉机可快了。
　　吴拉弟妻子急急忙忙地去离去。
　　医生：（对吴拉弟）你到门外坐着吧，吃了药再说。
　　吴拉弟慢慢离开诊室。
　　（13）
　　人物：姚文国
　　地点：公路。（秋、日）
　　阴沉沉的天和着雨前风压迫、推搡着大地万物。
　　满面忧愁的姚文国手里拎着一瓶酒，沿着公路边走边喝。
　　姚文国嘴里在唱着什么悲伤的曲调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