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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春 游(3)

作品名称:龙脊岭上的罗吉      作者:金舟      发布时间:2022-12-07 19:42:22      字数:5397

  卡车司机老秦把他们送到了龙脊岭水库的大坝上后,就开车回酒厂去了。那位教导处的老师,大概由于年老体弱的关系,也跟着卡车先回去了。
  从龙脊岭的水库大坝到罗宅镇,开卡车是用不了半个小时的,但步行起来,没有一二个小时恐怕是不行的。走得慢的话,起码要二个来小时。当然,一二小时的路,对他们这些不管是农村来的、还是镇上的年轻人来说,都是算不得什么的。
  “我们先走到那块大石头前,再分散。”班主任董老师吩咐着大家。
  大石头做的碑,是用整块的花冈岩打磨成的。上面刻着“龙脊岭水库”几个红色大字,还有建造的单位、日期等落款的小字。他因听了孙兰转述的故事,对这龙脊岭已怀上了一层深深的敬意。
  董老师站在比他人还高的大石头前,对已排成方队的学生道:“现在是十二点多一点,大家有足够时间玩的。”然后说起了具体安排和要求。
  由于不少同学已在车上吃过自带的干粮,因此,董老师在讲过了几点注意事项后,就让他们分散活动,要吃饭的吃饭,想游览的可先去游览。他们毕竟已是十八九岁的成人了,老师也不强调一定要一块集合回去,但强调必须三人以上组成小组,活动中要互相照顾、帮助,又强调不能玩得太晚,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家里。
  “放羊了!”班上有调皮的同学这样道。
  “放你‘羊’,还不好吗?”旁边的同学问他道。
  
  一待董老师宣布解散。马上就喧腾起来,有的迫不及待地要找合适地方吃干粮,有的问着怎么走,哪里最好玩的?
  “吃好饭的,跟我走吧!”他叫了一声。因为父亲曾带他走进过峡谷,到过看得见老人峰的地方,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带路的资格。
  “你不要把我领到‘狼外婆’的家去。”有人对他表示不太信任。“狼外婆”的故事,是当时家喻户晓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只狼吃掉了三个小女孩的外婆后,又穿上了外婆留下的外服,上小女孩家去,要继续吃人。说“狼外婆”的家,是这位绰号叫“瘦猴”的同学临时发挥,指狼窝或狼出没的地方。
  “‘瘦猴’,就你会说话吗?”李玉香回击地道。
  “‘连长’出来帮‘党代表’啦!”绰号“瘦猴”的同学叫道。
  “大家放心吧!”他这时道,“这一带山里,早已没有了狼,何况在这大白天的。”
  “他们不走,我们走。”李玉香道。
  “他是开玩笑。”他对“瘦猴”笑了笑道,最后,约有二十来人跟着他走。
  开始他们沿着一面是长满杂树的山坡,一面是湖(水库)的坡路,往上走去。湖(水库)的对岸,也是树木葱郁的山恋。湖水清沏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偶尔风过,吹起微微涟漪。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一位爱好文学的同学背起了这两句古诗来。
  “‘大文豪’,是谁的诗?”有人问着。
  这时他沉默地走着,对同学的喧闹声听而不闻似的。
  “你怎么没有话啦?”李玉香见他一言不发,与平时像换了个人似的,忍不住地问他。
  “你烦!”显然这时他不想与人说话,他正回想着那位死于建筑这水库的堂叔音容笑貌。他小时候,见过这位堂兄,听奶奶说这堂叔书读得很好,字也写得很好,但读到初中就不读了,一参加工作就来筑这水库的,很年轻就死了。
  父亲告诉过他,筑此大水库,死的人也不止堂叔一人,伤的人就更多了。
  “你怎么啦?”孙兰也不理解地问他。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兰,感到无从说起。
  “在想水中的龙宫吗?没有人要你传书的!”李玉香道。显然她看过《柳毅传书》的电影后,一直没有忘记过。而这龙脊水库的浩浩碧波,也让她的想象有点过份丰富起来。
  “好吧,”他已没有了一点独自缅思的心绪了,“要说点什么?”他不想对她们提这位堂叔。却道:“这水库造得有点伟大啊!”
  “当初建这大水库是很不容易的。”孙兰道。
  “肯定还死过人。”李玉香猜想道。
  他欲言而止。
  “这不可瞎说的。”孙兰对李玉香道。
  李玉香道:“我是想说,他们是英雄,享受着这水库好处的后人,应该永远记着他们。”
  他内心认同李玉香的说法,但他又怎么好说,由于这位堂叔有一个被管制着的父亲(就是那个让他拾地上怀表的老人)。因此,总结评功时,只提到了他一下,给了一点口头表扬。而别的牺牲者,却与那些活着的有特出贡献的人一样,也被追认为劳动摸范、生产积极分子等。
  “我们也享受到了好处。”孙兰道,“我们现在镇上吃的水,老师说就来自这水库的。”
  他也似乎感到欠了那位堂叔点什么。
  
  他们走着走着,湖(水库)面也渐渐收小起来。后来成了一道自上而下的溪流,发出响亮的淙淙声,沟底与两岸都是不规则的大石头。当溪水从一些大石头上流落下来时,发出巨大的哗啦啦的声音。
  两边的山峦也在越来越挨近,他们已走入了峡谷之中。
  “原来这里另有一片天地!”有人感慨道。
  “这里是‘桃花源’。”有人发挥道。
  这怎么能叫“桃花源”?他心里想,但无心去指出什么。
  可走在边上的同学已指出道:“你语文怎么读的?这里没有与世隔绝。”
  “也差不多。”那同学不承认错地道。不过,也有几分道理,他们已走了好多时间,还没有碰到过一个人。这里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与世隔绝之地,也是人迹稀少的地方。
  “住在这里,人也会傻掉了!”有人又道。
  那倒不一定!他心想,诸葛亮当年隐居的茅屋,当时也是偏僻之地。又有多少人能及得上诸葛亮的智慧呢?
  “没人在这山里住的。”有人又自作聪明地下判断。
  “山上有人住的。”孙兰这时道,她记得小时候在仙女峰看到有人家的。
  有人表示相信道:“因为人少,我们才没碰到的。有些山上长竹子的,他们会把竹笋挑到镇上卖的,我也看到过,问他们从哪里的?他们说是山里来的。”
  “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那先前说这里没人住的同学道。
  他暗自想着,恐怕这山里现在真的没人往了,他与父亲来时,也没见到过什么人。听父亲说,在当年建水库时已把附近的人都安排到山下去了的。
  “那是什么?”有人惊讶地叫起来。
  “一块巨石,好像桥啊!”有人判断道。
  “是桥。”他道,“叫天生桥。”上次他跟父亲走过这里时,父亲告诉过他。天生桥其实只是一块巨石,横卧在山涧上,仿佛如一座天然巨大的石拱桥。父亲还告诉他,传说中这是牛郎与织女相会时的鹊桥所化。那年当牛郎与织女在无数鹊鸟组成的鹊桥上相会时,被王母得知,王母大怒后便把帮助牛郎和织女相会的这些喜鹊都化为了石头,鹊桥便成了这座石头桥。他简单地把这传说,说给同学们听。
  “那我们一定要上去,体会体会。”有人听后道。
  “体会什么?”有人问,“你也想当现代牛郎吗?”
  “当一会儿牛郎也无所谓。”说要上去体会的同学回答道。
  “我们要上去吗?”孙兰问他道。
  “当然要上去。”他对孙兰道,“你大概忘了,去仙女峰要过这桥的。你认不出仙女峰了?”他又指着不远处一座山峰道,“那就是。”
  “认不出了。”孙兰道。
  “我也看到了。”李玉香道,“我也要上仙女峰。”
  “看看大家去不去?”他道,心里也很想上这仙女峰一探究竟。
  “那你问啊。”李玉香要他问别的同学。
  “到了桥上再说。”他见有人已跑上了桥,觉得一起说比较好。
  到了天生桥上,另有了一番风光。特别是往下看,视野十分开阔,一直可以望到底下水库波光微漾的全貌,还能望到更远处,山下那茫茫苍苍的田野。
  大家在石桥上几乎站成了一排,向着下游即水库方向,齐声高喊:“快上来吧!我们已在鹊桥上相会啦!”又喊着还没上来同学的一个个名字,甚至有人大胆喊起两位老师的名字。平时关在学校温课迎(高)考,难得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放松一下,他们都似发了疯一般。
  他喊了几声,既感到心情舒畅,又感有点荒唐,就不愿再跟着喊下去。
  “你怎么不喊了。”一直没参加叫喊的孙兰问他道。
  “够了。”他道。
  李玉香也停止了高喊,对他们道:“吃力死了。”
  别的一些同学也陆续停止了疯狂的呼喊,但仍然情绪很高涨,指着山下议论纷纷。
  他这时问大家道:“大家考虑一下,下面怎么走?”他见大家很茫然的样子,强调自己的选择道,“我自己想往仙女峰去。”
  “我跟你走。”孙兰道,“去看看还认得不认得?”
  “我也跟你们走。”李玉香也毫不犹豫地表示道。
  其他同学商讨了一下后,大部分人表示难得来一次,与其到一个山峰上去,还不如沿着那刚才上来的坡道,继续走上去,多看一些奇形怪状的山峰,而且认为这比爬仙女峰还省力些。但也有两个人,认为已玩够了,选择了打道回府。
  因此,除了这两个同学外,其他人分兵两路向仙女峰和峽谷深处走去。
  
  当李玉香说那两个打道回府的同学“很怪,只看了一下,就不想看了”时,他阻止道:“萝卜、青菜,各人喜欢,你去管他们做什么?”
  “哦,”李玉香道,“事物的多样性,你的哲学是不是这样说的?”
  他嘿了一声道:“怎么是我的哲学?”
  这时,他们已走在去了仙女峰的坡道上。
  走不了一会就到了山峰脚下,他看到了山崖上刻有“仙女峰”三个红漆大字,大字上的红色虽然已斑驳褪色,但还依稀可辨。他又看了一眼上山的路,带点兴奋地道:
  “女同胞们,要爬山拜佛了!”
  李玉香立即合十道:“阿弥陀佛!”
  “上面又不是和尚庙、尼姑庵的。”孙兰道。
  “都怪他!”李玉香的意思是自己被他带偏了方向。
  “怪我干什么?”他道,“有句话叫‘不看金面看佛面’,此佛非那佛。”
  “‘乡下人’,你坏吧!”李玉香高兴地骂着。
  他笑笑没有回击,却调侃地对孙兰道:“这次没人抬你上山了,要自己一级一级往上爬了。”
  “不是没有爬过。”孙兰道,“上午就爬过龙峰山了。”
  “那可不是一样的山,”他抬头望了一下道,“高不见顶啊!”
  “你不要吓人,好吗?”李玉香道,“那有在山脚能看到顶的?刚才我在桥上看过,也不过是比龙峰山高了一点。”
  “女士们,那龙峰山不过是八九十米的小山,而这里可要四五百米高啊。”他仍吓唬着她们寻开心,“不可同日而语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你高兴什么,有毛病了吗?”李玉香又骂他道。
  “我提醒你们么!”他笑道。
  “谁要你提醒?我们可不是‘千金小姐’,你不过是要吓我们!”李玉香道。旧时的“千金小姐”缠着小脚,是很难走这山路的。她又道,“你说的四五百米是海拔,又不是从这里到山顶要四五百米!至少已二三百米已没有了,只存下两百米也不会到的。”李玉香驳斥着他道。
  “到时候,可不要叫(苦)!”他道。
  “要么你自己会叫(苦)!”李玉香道。
  “哈哈哈!”他大笑道,“Ladies们,那就请吧,谁先上,我在后面保护你们,或者我在前面开路。”
  “有毛病了!”李玉香道,“你先走吧。”
  “你走在前面,我们跟着。”孙兰也道。
  “‘英雄’,听到了没有?”李玉香问他道。
  “你又给他起绰号了。”孙兰道。
  “嘻嘻!”李玉香不怀好意地笑着。
  孙兰突然明白了,很少见地骂了李玉香一声:“你要死啊!”
  
  “走吧。”他从地上拾了一根枯枝,挥了两下后道。
  上山的石板路上由于走的人不多,石缝处已长出了许多青草。也因年久失修,有的石板已有些松动或缺损。
  “当年抬轿的人真不容易啊!”他走了一会,发出感概道。他自然想到了那位父亲叫他辛老伯的轿夫,也许孙兰坐的真是他抬的轿。
  “嗯,光自己走也很吃力了。”李玉香接口道。
  他们说时,停下了脚步,站在山道上小憩。
  “坐桥的人也太没良心!”他不由得骂了一声,当然在他的意识中,并没有要把当时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包括孙兰),都一起骂进去。
  “你算什么意思?”李玉香又使坏地强调道,“你是‘当着和尚骂贼秃’。”
  可孙兰反而劝起李玉香道:“让他骂吧!”
  “我没骂她,她那时还是小孩。”他解释道。
  “你骂大人,骂她父母,也一样的。”李玉香更居心叵测地道。
  孙兰这时道:“我爸我妈当时还很年轻,是应该自己爬的。”
  李玉香这时瞥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孙兰为了讨好他,连父母也要贬抑了。
  他突然感到孙兰很无辜,他回头看了一眼她俩。见她俩爬得都很吃力,特别是孙兰,已把手撑在腰里了。
  他心中已敢肯定,孙兰就是那个永远也得不到祖母、父亲宽恕的孙宝龙的孙女,只是还需要最后的证实一下。其实,要证实也很方便,只要问问人就可以了,甚至只要问一声孙兰本人,也就什么都清楚了。但问孙兰本人又怎么可以呢?那是多么唐突,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的!他也不愿问其他的人,仿佛他不愿意去捅破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如果问下来,孙兰不是孙宝龙家的,倒也罢了。如果是的呢?今后还能继续做要好同学吗?
  李玉香仿佛感叹地道:“我可从来没有真正坐过轿子!”
  “快了。”他道,“会有的,会有这一天的。”他的意思是等结婚时,会有花轿坐的。实际上,当时已流行用自行车接新娘,有的农村则用手扶拖拉机接新娘,但个别人家还是会想办法弄花轿接新娘的。
  “‘长脚鹭鸶’,你又要讨骂啦?”李玉香笑得合不拢嘴地道。
  “骂管骂吧,”他道,“心里想管想了!”
  “你想坐花轿吗?”李玉香问孙兰。
  “现在哪里还有花轿?”孙兰不肯正面回答。
  “怎么没有?去年我还看到过。”他的确真的看到的,是从他们家往西去的一个村庄上,去年就有人家用的。因为比较少见了,看新娘的人还特别多。
  “你真的看到了?”李玉香不相信地问。
  “我没骗人,不信可以问的,就在我家西边一点的一个村庄里。”他道。
  “乡下的。”李玉香道,“只有你‘乡下人’看得到。”
  “去你的,走吧!继续上。”他一边说,一边又往上走起来。
  孙兰、李玉香紧随于后。
  “当心,这块石头有点动的。”他脚下的条石已有点松动,刚踩上去时,把他吓了一跳。
  不久,他就听到身后,孙兰叫了一声,显然她踩到他已向她们提醒过的那块石头,被吓了一下。
  他回过来道:“我不是提醒过你们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块(石头)啊?”李玉香还是要怪到他的头上。
  “好吧,再遇上了,我做一个记号!”他道。
  “这像真的‘大英雄’啦!”
  “谁要这种‘表扬’!”他不屑地道。
  “给你表扬已满好了。”李玉香道,“孙兰,你说是不是?”
  孙兰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总吵点啥?”
  “哈哈,”他笑道,“我以为会帮你哩!”
  “她是你的忠实‘帮凶’!”李玉香道。
  他回头看时,见李玉香笑意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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