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怎么搞的？打个乒乓球都会摔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也不知道紫霞听谁说了，带了一大包吃的来家里看我，她摸着我裹着石膏的脚心疼地说。
　　“说起来也是天方夜谭，打个乒乓球都造成脚踝处骨裂。”我很是难为情。
　　“还疼吗？怎么不住院啊？”
　　“不疼，医生说我年轻不需要住院，打一个石膏在家休息就行。”我安慰她。
　　“你呀，你呀……阿姨有什么要做的我来做，你休息吧。”紫霞对我妈说。
　　“刚好我想擦一下脸。”我对紫霞说。
　　“这……怎么可以？”妈责怪我。
　　“阿姨没事的，你去休息。”紫霞脱去了外衣在阳台给我打了一脸盆水进来，“你呀你呀，摔残废了，看你怎么样去当兵……”
　　紫霞就这样陪了我一两个小时，出门的时候跟我妈说：“阿姨，我明天再来看他。”
　　“好啊，好啊。”我妈愣了一下，连连点头，赶紧送紫霞出门。
　　隔壁的石阿姨探着头说：“袁嫂子，这个女孩子真漂亮！太奇怪了！他跟你家儿子长得都像外国人，皮肤都是白里透红，跟你家儿子真的是天生的一对啊！”
　　“哪里哪里，他们还小。”从我妈乐呵呵的声音中我能肯定我妈是非常喜欢紫霞的。
　　“阿姨，我来了。”门口响起紫霞清脆的声音。
　　“你坐你坐。”我妈赶紧给紫霞倒了一杯开水就到隔壁石阿姨家中去坐了。
　　我跟紫霞两人围着小饭桌就无所顾忌地聊天，我们有一年多没有这样挨在一起聊天了，这样就让我们俩想起了在初三男女分桌的情景。班主任特意不让我们俩坐在一起，可是到了下午上课的时候，紫霞令我既惊切佩——紫霞挎着书包在孔老师的“金鱼眼”威慑下很坦然过来跟我坐在一起，我紧挨着紫小声地问：“紫霞，我希望我们以后一直都在一起。”
　　“嗯，以后一定会的。”紫霞同样小声却很肯定地点头，望着紫霞的眼神，我突然想到了电影当中那些勇敢的军人坚定坚信毅然勇往直前的气概。
　　想到这里我们俩都忍不住地笑了，那时在一起多甜蜜呀！一年多了我们还没有这样单独地在一起，此时那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样近的距离我突然发现紫霞的皮肤非常的白皙，而我们家的房间不仅是南面有窗子，西面也有窗子，我们家的房间很亮堂。光线在紫霞的手臂上泛着光，让我有点玄晕的感觉，我忍不住去摸紫霞的手臂。她就像地震一样地颤抖了一下，她这样颤抖了一下，我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是她传导过来的，还是她的颤抖吓到了我。紫霞满脸通红，很明显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过了一阵子，她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好好的休息，你不要出去。我……我过两天再来看你。”紫霞后面来陪我的时候，吓得我都不敢跟她挨着坐了。
　　摔伤了脚真好，摔伤了脚真值得，紫霞陪了我好几次，让我幸福了好几天。可是等我的脚好了以后，她就一个多月不来找我了，她又像先前一样在外面见着要么装着没看见，要么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砰砰砰”我用钢笔不停地敲打着笔记本，不知道是一个多月没有见着紫霞我又很烦躁了，还是天气已经热了起来，烦躁得都不想写笔记了，可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此时坐在桌前看着笔记本我告诫自己要写起来。写什么呢？还是把对紫霞的思念记在纸上吧，嘿，小霞，怎么这样称呼呢？嘿，我觉得她应该属于我，只有我才能称之为小霞、爱霞。我写什么？我想你——这是心里爆发的呀！你可知道？我只要见不到你就坐立不安，就十分的烦躁；你可知道我并不是找不到姑娘。而且还能找到很多姑娘。丫头就很喜欢我，赖清珍经常来找我，对外号称我是她老板，还有肖芳，这女人简直是莫名其妙，我根本不认识她，她却到处说我经常上（追）她。从何说起？嘿，这种怪事太多了，还有，还有，唉，我没心思去写她们，紫霞，我只想写你，只想你多给我机会来记你呀……
　　
　　看着手中的毕业证我很开心，并没有因为考不上大学而难过，考不上大学是意料之中的事，本来我也没想过考大学。从我懂事开始，我便一心向往军队的生活。不知道是电影看多了还是书看多了，我总是对中国历史上军队中的英雄人物和近代的红军、八路军、新四军、解放军、志愿军顶礼膜拜，无比得敬仰。总是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够穿上军装，能够像先烈一样为祖国献出自己的鲜血，哪怕是去死我都愿意。所以我一直盼望着快点毕业快点长大快点实现自己的梦想。终于毕业了，终于不要上学了，终于不要做做不出的作业了，到了金秋十月就可以实现我从小的梦想了。我感到无比得放松，无比得惬意，于是昏天暗地的玩……
　　吃过午饭就在皮皮家打同花，直打到吃晚饭。在皮皮家吃过晚饭，大家又闲聊了一阵，我和战军就回家，一路上我们两个嘻嘻哈哈地互相拍打着。
　　“袁真，袁真！”
　　“呀！是你啊！”我大喜过望地跑过马路对面去。我之所以会在皮皮家玩，是因为皮皮家跟紫霞家是一个单位的，在厂区没有遇见紫霞，没有想到在厂区外面反而遇到紫霞。怪就怪这一段没有路灯，而我又正和战军互相打闹着，要不然纵然是紫霞骑着车她的身影一看我就知道：“紫霞，你到哪……”
　　“那个人是谁呀？”
　　“同学啊。”
　　“是哪个同学呀？”
　　“你不认识的。”我有点惊诧。
　　“你的同学我怎么会不认识？”紫霞看着对面的战军冲着我说，“叫你那个‘同学’过来，我看是谁。”
　　“这个，这个……”我很是不解，战军却快步走了过来。
　　“同学，男同学。”战军站在紫霞面前一边说着还一边举起了右手做了一个报告的动作。
　　“哦……是你呀，”紫霞的声音有点异样，“这么晚了，你不要去玩了，你早点回家吧。”紫霞对着我降低了语气说了这几句话，骑着自行车就急急地走了。
　　这个时候不晚啊？我摸着脑袋想。
　　“哈哈哈”我正要说这个时候不晚战军却大笑了起来：“她以为我是女的，如果我是个女的，你今晚就死掉了。”
　　“哎呀！”我恍然大悟，战军也像大富一样烫了一个“狮子头”，晚上光线又不好，紫霞是听出了我的声音却以为他这个“狮子头”是个女的，我也是因为见着紫霞特别高兴就没有想到这一点。想着她急急地离去肯定是因为认错了人而害羞，我不禁笑了起来，顶多是八点钟吧。
　　“怪不得没有见过你追女人，原来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再去上其她的女人了。”战军很感慨地对我说。
　　
　　“趁这段时间好好去锻炼一下，你明天去锅炉车间上班。”父亲没有让我痛快地玩几天，于是乎我进了工厂，来到了锅炉车间。
　　“你没有什么技术，刚上班也不可能有什么技术。这样吧就只好安排你铲煤，把煤铲在运输带上，或者是把煤铲进燃烧的锅炉里面。”车间主任说。
　　“行。”我痛快地答应，心想反正也不会做多长时间。
　　“这个煤只会越铲越累，因为首先铲的是最近的媒，近的铲没了，然后才是远的，总是越铲越远，这样不仅要动手，而且要不停来回地走动。有些煤堆的时间久了就铲不动，需要用铁锹洋镐去挖，然后再铲。”老师傅告诉我。
　　“怎么这个铲子这么长？”我看着有我身高这么长的铲子我不解地问。
　　“我们这个铲子比普通的铲子是更长，这样有个好处，可以少移动一步，你不要小看这一步，这一步的范围就可以铲媒100多斤。”老师傅解释。
　　不管是铁铲还是铁锹，都很有重量。所以我刚开始铲或者是挖都是一小块一小块抠狗屎一样。
　　“袁主任太狠心了，弄你去哪个车间都行啊，干嘛来这里？”老师傅们在后面看着就摇头。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锅炉车间是用鼓风机吹凉。这个鼓风机吹到身上，带来的是煤灰还有滚滚的锅炉热气。锅炉车间是24小时不间断地上班，那么上班的人员就排出白班晚班早班。早班还好一些用气不大，所以还能有一些时间睡觉，只是无论睡在哪里都是热，很难熟睡。
　　
　　“上这种班是不是很累呀？听伯母说你下了班哪里都不去，我来过几次你都是在家中睡觉。看看你的手，你不要去上这种班了。”紫霞摸着我手上的老茧心疼地说。
　　“下班之后我是哪里都不想去了，虽然很累，但是锻炼了身体呀。你看我现在多结实了……”我安慰紫霞，“你猜我下班之后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睡觉啊。”紫霞马上说。
　　“睡觉是很重要的，但是下班第一件事是洗澡。锅炉车间有自己的澡堂，一下班大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个洗澡，差不多要花我一个小时。头发是冲了又冲洗了又洗，鼻孔里用指甲一抠黑团团的真觉得恶心，耳孔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开始的水冲到身上，流到地上，真的就是黑流。”
　　“我还是觉得你不要去上这种班。”紫霞劝我。
　　“没事的……”
　　“你要注意点影响，你不要弄到这么多女孩子来找你。”妈妈进房间很不开心地警告我。这一段时间我没有想到赖清珍居然跑来家里找我，她第一次没有找到我，第二次在楼下很大方地告诉我妈她的名字，并且要我妈转告我她有急事找我。第三次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听到声音我刚想答应我妈却先探出头告诉她我不在。等赖清珍走后妈妈警告我。我哑口无言，我知道我妈非常喜欢紫霞，妈这样一说我心想我得再找红巾告诉赖清珍不要来找我了。
　　
　　“你抓紧时间去武装部报到，下个月初你们可能就要走了。”十月底，我上早班洗完澡一出来，保卫科的郭干事就递给我一张录伍通知书，并嘱咐我赶紧去武装部报到。走到大门口，只见贴了一张红色大喜报，我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