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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集

作品名称:电视连续剧《大地回音》      作者:秋粮      发布时间:2022-11-27 18:45:29      字数:8858

  (1)
  人物:姚文国售票员旅客等人
  地点:客车上。(夏、日)
  客车在行进中。
  姚文国坐在客车上,一肚子不是滋味,他狠狠地拿出二红给他的烟拆出一盒。
  售票员看了一眼姚文国。
  姚文国拔出一支烟。
  售票员:师傅,车上不能抽烟。
  姚文国狠狠地把烟折断。
  售票员:您别生气啊,现在都讲究车上不抽烟。
  姚文国:你坐那儿去吧,我不会抽的。
  (2)
  人物:姜红菊郭冬宝姜山丁山花葛优德姜红梅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姜红菊家。(夏、日)(承接第三十集第22场)
  郭冬宝:二姐夫,那寻人启示要让熟人看到了,以后我咋做人呀?!
  葛优德:这我没办法。
  姜红梅:优德,你去找找人说说好话,赶紧撤了版面。
  葛优德:那哪儿行啊,那上面还有相片,那都是铜版印刷,哪能随便改版呢,要改得整版改,谁有那本事。工人晚上开机印刷,有天大的本事都挡不住。
  葛优德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挂钟显示五点整。
  葛优德:完了,是开机印刷的时间了。
  姜红菊:都别说了,不费这心,就是能撤也不撤。登出来吧,挺光彩的,堂堂郭冬宝长这么大还没上过报呢。
  郭冬宝拧着眉头。
  姜山:郭冬宝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就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啥,全家人一个个着急上火地找你;你倒好,输了钱还到外面去逍遥,太不像话了!
  郭冬宝:我没逍遥,我哪有心情逍遥呢。
  丁山花:(对姜山)他们说说就行了,你是老要多嘴。
  姜山一生气,站起来进了里屋,咣当一声摔上门。
  姜山躺倒在床上。
  姜红梅:甭管有啥事也该给家里打个招呼,你咋不为别人想想呢?
  丁山花:行了,都少说两句吧,冬宝又不是孩子,能明白了这个理就行。
  郭冬宝斜眼瞟了丈母一眼。
  丁山花:哼,你们都年轻,不是我事后诸葛亮,我说能回来就是能回来,他能去哪儿,这不回来了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数落郭冬宝……
  郭冬宝:我求你们原谅我吧,实在对不起!二姐夫,你快给报社打个电话,看能不能撤了版。
  葛优德:打也白打,这我知道。
  郭冬宝:找找熟人嘛,千万别让他们把我登出去;一旦让我们厂里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下了岗想不开不想活呢。
  葛优德:是是是,人们往往都会那样理解。
  姜山无心躺在床上,他翻身坐起。
  葛优德: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这寻人启事登出来登不出来,现在不是咱们想如何就能如何,我问问报社试试看吧,可能的话咱们就撤版。
  葛优德向另一房间走去。
  葛优德进了另一房间,拿起电话。
  葛优德:喂,是报社吧?……我是早晨给你们送寻人启事稿子的人。……是叫葛优德,……没什么别的事,稿子不需要登了,人已经回来了。……啊,已经排好版了。
  屋外的郭冬宝丧气地蹲在地上。
  葛优德:(画外音)好好好,那没办法了,就这样,再见。
  葛优德从房间走出。
  葛优德:晚了,一切都晚了。我想的没错,已经排好版了。
  郭冬宝:这成啥事了吗!
  葛优德:唉,我这好心没把事办好。工人马上就唰唰唰开机印刷了。
  丁山花:(不满地看了葛优的一眼)印就让他印吧,你这儿还唰唰的。
  葛优德:可不是嘛,不仅是工人们唰唰得,报纸一出来,发行机构的功能跟雪花儿一样,很快就飘满这个城市。没治了,只能等着看报了。
  郭冬宝:二姐夫,那上面还有照片,对吧?
  葛优德:对呀,寻人启事怎么能没照片呢,没照片寻谁呢?咱们家人认识你,那别人都得靠照片。
  郭冬宝站起身,烦躁得原地打转转。
  郭冬宝:嘿哟我的妈呀!
  姜红菊冷眼看着郭冬宝。
  (3)
  人物:姚文国
  地点:公路边。(日、夏)
  姚文国下了客车。
  姚文国向圪溜村走去。
  (4)
  人物:姚文国
  地点:姚文国家、院内、柴禾房。(日、夏)
  姚文国开门进了院子。
  姚文国走到屋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想着心事,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姚文国向柴房走去。
  姚文国进了厦屋柴房。
  姚文国从包里拿出那条烟。
  姚文国蹲下身藏那条从二红那儿带回来的烟。
  姚文国的手上被柴禾扎了个小刺儿,他拔了几下没拔出,捏着手离开。
  姚文国走出柴房。
  姚文国又坐到屋前的小凳子上。
  姚文国:(心声)唉,这乱七八糟的。这事你可千万不敢和任何人说呀,二红,看在咱们以前的情分上……
  姚文国起身开了堂屋门进入。
  (5)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夜、夏)
  卧室内:一只台灯突然亮了。
  葛优德夫妻躺在床上。葛优德点燃一支烟,凝视着某处。
  姜红梅被灯光晃醒了。
  姜红梅:你干吗呢,深更半夜不睡,还开灯抽烟呛人?
  葛优德:唉,影响你了。这三天折腾得我够呛。今天我满脑子都是事儿,睡不着啊。
  姜红梅:怎么啦,还有啥事?
  葛优德:哎呀,这一场折腾,我感觉这时光就此停留了似的。
  姜红梅:说什么呢?梦话?
  葛优德:不是。有些事过后一直在我脑子里翻腾,总平静不下来,我总是在想……
  姜红梅:想啥想,有啥事明天再想,睡觉。
  葛优德:你睡吧,我睡不了。
  姜红梅:你这样又开灯又抽烟我能睡得着嘛。
  葛优德:那就陪我说会儿话吧。
  姜红梅:行,快点儿啊,快点儿。
  葛优德:说话哪能这么催?你这一催我脑子里的词儿没了。
  姜红梅:行,我不催你,慢慢说。
  葛优德:你说这人哪,他怎么个活法儿才算是个人呢?
  姜红梅:呀,哲学家。讨厌,搞得我也清醒了。啥,你刚才问啥?
  葛优德:我是说,人,他怎么个活法儿才算个人?
  姜红梅:想那么多干吗呀,长胳膊长腿有脑袋会说话就是人。
  葛优德:嗨呀,简单。你听我说啊,前些时候无意中为借钱的事得罪了郭冬宝,是为钱……
  姜红梅:那会儿咱哪有钱呢。
  葛优德:向二强催债惹出事,给二强带来灾难,给我带来痛苦的也是为了钱……
  姜红梅:虽然他出了事,但要钱也没错。犯错误的本质是他自己。
  葛优德:咱们需要用钱的时候,问熟人借钱撞到“南墙上”,生了几天的气,也是因为钱……
  姜红梅:现在的人,势利眼多,不君子。用不着人了就狗眼看人,一过河就拆桥。
  葛优德:二强的狱友胡健未来替二强还钱,感动我的还是钱……
  姜红梅:那是个好人,义气人。
  葛优德:郭冬宝去赌博,离家出走也是钱害的……
  姜红梅:我能理解,他心疼。
  葛优德:我今晚上睡不着觉也是钱闹的。
  姜红梅:你说啥,钱闹的,啥钱闹的?你想到哪儿去了?
  葛优德: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要和钱搅合在一起?现在我越来越觉得钱的意义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产生生活意义的是人,感动人的也是人,其实并不是钱。
  姜红梅:你这说半天啥意思?
  葛优德:刚才睡不着我想起几句话来;人生多迷离,只要心存善念,灵魂自有偏向。
  姜红梅:想到这话,你要干啥?
  葛优德:二强和他的狱友胡健未,他们俩灵魂深处的为人仗义、急人所难,给我的触动太深了。
  姜红梅:我也有这种感觉。二强他虽然借了咱们钱,可事到如今,我反倒觉得欠了他好多好多。
  葛优德:这件事给我的引发太多了。人与人之间,在激烈的争斗中得到的东西很快就会忘掉,那些在情感上撼动人心的事,永永远远也不会忘掉,时间越长,它越能滋养人的心灵。
  姜红梅:是的。那个胡建未急人所难,属于行侠仗义之人,我经常能想到这件事。
  葛优德:红梅,看看咱们身周围,想想咱们自己,咱们有鼻子有眼做了大半辈子人,你说究竟啥才叫个人?
  姜红梅:你刚才就问到过这个问题。要我说,顶天立地是男人,——有情有义才叫人,——知恩必报是大好人——忘恩负义是小人,恩将仇报是恶人,道貌岸然,人头狗面坏事干尽是王八蛋,不是人。
  葛优德一激动,夹着烟的手拍在一起,烟灰落在床上。
  葛优德:说得好!
  姜红梅:算人也是长尾巴地下爬的人。呀,烟灰掉了一床!
  葛优德:哟!
  葛优德赶紧歪着脑袋去吹。
  (6)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家。(夜、夏)
  姚文国夫妻俩躺在炕上聊天。
  姜红莲:你咋今儿回来不说话,有不高兴的事儿?
  姚文国:没有,哪有不高兴的事儿,钱也结回来了还能不高兴。
  姜红莲:那咋不说话呢?见二红了?
  姚文国:时间太紧,没顾上见她。再说了,我也不想见她,免得你心烦。
  姜红莲:真的?
  姚文国:当然是。
  姜红莲:二红不在食堂?
  姚文国:我和我外甥去吃饭的时候她正好不在。
  姜红莲:你问谁来她不在?
  姚文国:谁也没问,不在。
  姜红莲:那我看你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你有啥不高兴的事儿。
  姚文国:哪有不高兴的事,不是别的,受了点儿风,肚子有点儿疼。
  姚文国翻身睡去。
  姜红莲:文国,我告你郭冬宝的事啊,妈给打过电话了。
  姚文国:啊,说吧。
  姜红莲:郭冬宝离家出走了三天……
  姚文国一听,立刻坐直了身子。
  姚文国:你说啥?离家出走?
  姜红莲:呀,你肚子不疼了?
  姚文国:不要紧,你说。
  姜红莲:我妈打电话说……
  (7)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夏、夜)(承接第5场)
  葛优德:噢——你对人总结得很到位。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世上是情珍贵还是义珍贵?
  姜红梅:情、义都不可少。人之所以为人,就因为人懂得情和义。
  葛优德:对呀——可怜的二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朋友。可他如今赔了钱、断了腿、坐了牢……但他说啥也不该犯罪呀。
  葛优德流出两行眼泪。
  姜红梅:真的挺可怜。
  葛优德:我这两行泪,一行为情,一行为义。郭冬宝为了钱,让我无意中伤了他的心。真是愧对他。
  姜红梅:咱那会儿就没钱呀。
  葛优德:是的,但我误伤了他。他说我是神经病,还把你吓了一跳;不过我那会儿就像个神经病。
  姜红梅:赶上他那朋友过来,说得有鼻子有眼,当时真把我吓了一跳,关键是人家亲眼见了,这家里出个神经病的话我可咋活呀。
  两人对视,都笑了。
  葛优德:那可不敢想象。我现在脑子里老想着郭冬宝的事,老想着他这个人,多么开朗的小伙子,钱把他闹得够可怜的,三天在外面流浪,他心里压着一座山呀!
  姜红梅:我能理解他。古来就是,现在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般人活着往往跳不出钱这个圈子。
  葛优德:是,这个圈子是个固若金汤的圈子,一般人谁都跳不出去;但我,我现在正在这个圈子的边缘上,甚至到了圈子的外面。
  姜红梅:你在说啥?又想到哪儿去了?
  葛优德坐直了身子将要对姜红梅说什么。
  (8)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家。(夏、夜)(承接第6场)
  姚文国在床上又掉转身面对姜红莲。
  姚文国:呀——这个郭冬宝怎么会是这样儿呢!
  姜红莲:可把家里人急坏了。
  姚文国又翻转过身来。
  姚文国:可不是嘛,这世上也就这种事最着急人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甭管怎么说,这还不错,人没出啥大事。
  姜红莲:(闭着眼)还不错呢,谁像他那样。我妈他们当时没跟我说,可是把家里人折腾坏了。
  姚文国:肯定是。寻人启示在报纸上一登出,那黑乎乎的照片儿,啊呀,郭冬宝在整个儿城里,在男女老少面前可就臭名远扬了。
  姜红莲:至于嘛,他又不是名人,也就是登个寻人启事。不说了,瞌睡了,睡觉睡觉。
  姜红莲伸手拉灭灯。
  姚文国:看你这个人,我话还没说完呢,说熄灯就熄灯……
  (9)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夏、夜)(承接第7场)
  葛优德坐着说话。
  葛优德:红梅,跟你商量个事,这次我绝不擅自作主。
  姜红梅:又要做什么大事啊?
  葛优德:听着。胡健未拿来这两万块钱,这两万块让我浑身用尽力气都拿不动的钱,那是他的为人和二强的心。让我感到不安的,感人的这两万块钱,我计划牺牲个人利益,暂时不去投产,我想借给郭冬宝贩狗!
  姜红梅:啊!咱的碗不生产了?
  葛优德:先停一下。让我用这两万块钱,纯洁一下我和冬宝之间,我们连襟之间的感情。在冬宝受困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要拿出高风亮节的姿态。
  姜红梅:呀——你是拿这两万块钱来回“翻跟头”呀。
  姜红梅翻身坐起。
  葛优德:听我说。我觉着,如果情感与金钱做选择的话,钱,决不应放在首位,决不能阻挡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路。
  姜红梅:这,这种,感觉……你想好了?
  葛优德:想好了。我想先让郭冬宝重新焕发起做人的精神,去贩狗,去大喊一声,让他把钱挣回来,堵上赌博形成的这个大窟窿。一扫他心里的灰暗晦气。他是个好后生呀。
  姜红梅:呀——这倒是件好事,也挺感人的。
  葛优德:我倒不是想感动谁,只是想彻底去掉冬宝心头上的那块儿“病”,让我们之间再长出友谊的新芽。
  姜红梅:嗨呀,这,这是股什么样的热流,真的好感人哪!
  葛优德:人呀,活在这世上,首先要搞清什么是人。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其实我是被胡健未的行为感动了;人家和咱是两不相干的外人关系,为了朋友能这样做,我被胡健未的义气所征服了。是他们做事感动了我,反过来我也要感动郭冬宝,痛快!
  姜红梅:这就是你今天所谈的什么是人的主题?
  葛优德:对。郭冬宝这时候急需用钱,更需要精神疗伤和补给。咱把钱借给他,这叫饥时一粒米,胜似饱一斗。
  姜红梅:对,是这么个理儿。
  葛优德:等郭冬宝赚了钱,还回钱来,咱们再投产。你说呢?
  姜红梅:你再说。
  葛优德:咱们这样有水准的人应该具有现代文明社会的高风亮节。
  姜红梅:让我想想啊。哎呀,一想这些事儿好累呀,……我,我让二强借钱借怕了。
  葛优德:两回事。郭冬宝是咱自家人,这不单单是个借钱的事,他目前的处境牵动的是全家人的心,咱们这样做了,这件事将会产生震撼性的意义,给咱们这么好家风的人家再添一笔光彩。
  姜红梅:你说得是对,而且我也有和你同样的感觉。
  葛优德:这咱们就想到一起了。
  姜红梅:可是一想到这些事我的心在呼呼地跳;借钱好麻烦呀。
  葛优德在注视着妻。
  姜红梅:——不过啥事也得分人,钱借给郭冬宝我没意见,咱那碗的事儿早一步晚一步都行。
  葛优德:好!就这么决定了!
  姜红梅:优德,咱们结婚这么多年,我慢慢才看清,你的心里有盏灯,照亮了你,也照亮了我。
  葛优德:嗯——
  姜红梅:你心里的这盏灯还会照亮别人。
  夫妻俩相拥在一起。
  (10)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
  姚文国踩着梯子在屋外房梁处查修电线。
  姜红莲站在一旁看着。
  姚文国:生火做饭吧,不早了。
  姜红莲向柴房走去。
  姚文国重新缠好了线头接口。
  姜红莲在柴房里拿引火柴,她收拾了一下散乱不整齐的地方,无意中发现了一条拆开的烟。
  姜红莲顿生疑窦,她把烟掖在衣襟下,手拿引火柴走出柴房。
  姚文国正踩着梯子在房檐下检查其它线路。
  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姜红莲从柴房门走过来。
  姜红莲:接住了没有(电线)?
  姚文国:没有接不住的时候。对照明用电我一清二楚。
  姜红莲:接好就下来吧。
  姚文国下了梯子。
  姜红莲回屋。
  姜红莲迅速把香烟藏在橱柜里。
  姜红莲坐在炕边想着烟的来由。
  姚文国回到屋里。
  姚文国在洗手。
  姚文国:今儿难得你休息,越休息越不爱动,是吧?
  姜红莲:嗯,我也没歇着呀。
  姚文国:人就是这,越坐越懒,越吃越馋。做饭吧,这么晚了。
  姜红莲:不急。文国,我问你个事儿。
  姚文国:嗯?
  姜红莲:你想想咱俩结婚多少年了?
  姚文国擦擦手坐到炕边。
  姚文国:多少年了,你咋想起问这事?
  姜红莲:我也说不来为啥,忽然想起来问问。
  姚文国:啊——你这个人挺有意思。这叫,叫叫叫什么浪漫。
  姜红莲略带异样的眼神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怎么,怎么就想起结婚的时候了?
  姜红莲:嗯,想起来了。
  姚文国坐到炕上。
  姚文国:要说人也就活个年青,那时候咱俩那个火热劲儿,恩呀爱呀,白天你离不开我,晚上我离不开你,觉得生活太有意思了。
  姜红莲:是啊,挺有意思。
  姚文国:我那次听广播里放了个歌儿,叫风花雪月,说的就是人年轻的时候……可能咱们那时候那才叫真正的爱……
  姜红莲:停停停,不说那些。我是问你咱们结婚多少年了。
  姚文国:嗯——二十八岁那年结婚,今年五十三,二十五年了。嗯——你咋问得这么严肃呢?
  姜红莲:没啥严肃不严肃的。你说句实话,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好不好?
  姚文国:好。啥意思?咱俩谁对谁都好,没说的。虽然那时候,我不说老右啊,那时候你们家的人是被改造的对象,可我毕竟是娶了个城里来的黄花儿大姑娘呀,在咱们这一带也是出了名的独一无二……
  姜红莲:行了行了不说那些。
  姚文国:嗳,得说。别看那时候和我同龄的小伙子们都冷眼看你们家,我告你个实话,其实那帮贼小子们心里都喜欢你这样的城市姑娘。
  姜红莲:我是说……
  姚文国:只是他们一个个土眉土眼靠不上边儿。说实话,农村姑娘身上没你这个劲儿。
  姜红莲:当时你看起来比他们强点儿,但也是土生土长在农村。要说农村人应该挺实在的,可你没有农村人的本色,做事情不是实打实地来,爱耍小聪明。
  姚文国:错。这不叫不实在,不叫小聪明,叫大聪明。
  姜红莲不动神色看着他。
  姚文国:因为我不是那种家有一牛耕地谋生的平民;什么房要小,地要少,养个黄牛慢慢搞,他们搞去吧,那还叫活人的水平?
  姜红莲不动神色看着他。
  姚文国:哎,咱们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姜红莲仍平静地看着他。
  (11)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日、夏)
  葛优德从柜子里拿出两万块钱。
  葛优德:(自言自语)郭冬宝这小子有救了。
  姜红梅一边收拾家一边说。
  姜红梅:你要全面细致地想好了,千万不能像上次借二强钱那样一时冲动,仔细想想,究竟该借不该借。
  葛优德点头。
  姜红梅:就是借,怎么借给他,借完钱以后的事必须说清楚。二强借钱就是个教训,决不能再打麻烦,尤其是亲戚。
  葛优德:老婆你说得对,这是种非常成熟的表现,做事就应该再三斟酌。
  姜红梅:好好想想。
  葛优德:那——这样吧,你我今天再考虑一天,慎重地考虑一天,明天再说。
  姜红梅: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建议。近来我觉着自己有时候挺糊涂的,二强借钱的事把我的脑子搞乱了。
  葛优德:一样,咱俩谁都是。
  姜红梅:——大事别听我的。啥事由你自己放开手脚干吧,不要顾虑我。
  葛优德:人贵在不停地改造自己。你现在变得明理多了。
  姜红梅:你不是让我夫唱妇随嘛。
  葛优德:这就对了,尤其像我这样的好男人。
  葛优德又把钱放回到柜子里。
  (12)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10场)
  姜红莲: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夫妻之间是不是应该无话不谈?
  姚文国:——绝对,应该是。两人之间要是相互猜测,遇事儿隐瞒,不说真话,拿上钱悄悄地挖个坑儿埋了,谁那样做那就不是人。
  姜红莲:对对对,我明白了。好啦,现在做饭。
  姜红莲动手开始做饭。
  姚文国忽然又感到不安,他拿起医书看了两眼,很快又放下。
  姚文国下炕,就要往外走。
  姜红莲:回来。
  姚文国:嗯,我我,我出去再检查一下那个电线有没有问题。
  姜红莲:不用检查了,你做事挺细的,滴水不漏。来,先帮我做饭。
  姚文国:行。让我干啥?
  姜红莲:削土豆皮儿。
  姚文国:行,这活儿简单。
  姜红莲:别把手削了啊。
  姚文国:不会的不会的。
  姚文国拿过盆子里的土豆和削皮刀。
  姚文国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削土豆皮一边想着姜红莲说过的话,他时不时地瞟姜红莲一眼。
  姜红莲眼中的余光早发现了他。
  姜红莲:别把手削了啊,你的脖子坏了,手用处大着呢。
  姚文国:老婆你今儿说话咋阴阳怪气的,啥意思?我正正常常地让你把脑子搞乱了。
  姜红莲:别乱,没啥意思。你这样反问我,你有啥意思?
  姚文国:我能有啥意思,我心里总感觉你今儿不对劲,有啥话你直说。
  姜红莲:怎么了,你感觉到什么了,我没怎么样啊。你心里不踏实了?
  姚文国:我有啥不踏实的,看你说到哪儿去了。唉——我一辈子也没做过错事,就知道给人看病,过日子。
  姜红莲:我只是随便说说,别多心。干活儿干活儿。
  姚文国:毛病。说话不正常。随你的便,想说啥说啥。
  姚文国停下手里的活儿一直看着姜红莲。
  姜红莲:快点儿削吧,看我干吗?削完了再到柜子里把蒜拿出来剥了。
  姚文国:(心声)……不对,总有事儿……
  姚文国削完土豆,站起。
  姚文国蹲下身去柜子里拿蒜,刚打开柜子门。
  二红给他的那条香烟在那儿放着。
  姚文国顿时吃了一惊。
  姚文国不自觉向后一闪,跌坐在地。
  姜红莲放下手里的活儿,注视着姚文国。
  姚文国就地一转身,见姜红莲正盯着自己看,他脸色发白直冒虚汗。
  姜红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13)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日、夏)
  葛优德夫妻在客厅议论将借给郭冬宝钱的事。
  姜红梅:我觉着这钱还是不借给郭冬宝为好。
  葛优德:为什么?
  姜红梅:你想啊,郭冬宝现在是个倒霉蛋儿,属于贩猪羊涨,贩羊猪贵。人过日子都有个规律,下坡路滚开了一下收不住。
  葛优德:嗯——
  姜红梅:万一他拿上咱的钱再赔了,他拿啥还咱?咱的碗还生产不了?
  葛优德:你的意思是人往往要祸不单行,对吧?
  姜红梅:对呀,就跟打扑克儿一样,好牌坏牌那是一阵儿一阵儿的。
  葛优德:嗯嗯嗯,你说。
  姜红梅:郭冬宝他现在正赶上那起臭牌的时候了。
  葛优德:哈哈哈……你想得多余了。赌博输了钱跟做买卖赔了钱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姜红梅:得小心,有些事的现象怪得很。
  葛优德:不会的不会的。郭冬宝卖狗的生意一直做得挺好,已经铺开了路,现在只要再投入,绝对有回报。
  姜红梅:他的狗买卖都停了这么长时间了,不见得。
  葛优德:人走的路都是波浪式的,走过了低处就是高处。郭冬宝刚刚输了钱,等于是走过了低处,再往前走就是上坡路。放心吧。
  姜红梅:你说的也许对。但借钱手续一定要有,让他打借条,一家人也得守规矩。
  葛优德:没错,必须得打借条。
  姜红梅:凡是坏事都是想象不到的,慎重点儿吧。
  葛优德:说得对。干啥都要有规则。可是人生一辈子,这条生活规则的路,永远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走完了才知道。
  姜红梅:看不见也得看,摸不着也得摸。
  葛优德看着姜红梅,一时不知该从哪条思路上考虑。
  (14)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家。(日、夏)(承接第12场)
  姚文国缓步走到炕边坐下。
  姜红莲拿过块毛巾。
  姜红莲:给,把汗擦一擦。
  姚文国站起来,不自觉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
  姚文国:老婆你是个有心眼儿的人,也是个会捉弄人的人。
  姜红莲一脸正色。
  姚文国:你是不是怀疑这条烟是什么人给我的?
  姜红莲:嗯。说吧。
  姚文国:嗨,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一条烟有啥可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姜红莲:我说的话你要认真对待,不能马虎。
  姚文国:行。
  姜红莲:早看出你来了,告我,什么人给你的烟?
  姚文国:什么人,能有谁,拉煤的来喜旺给的。我给你说清了啊,我这个人也不是好惹的,你不能随随便便怀疑人。
  姜红莲:别虚。我没怀疑你啥,我只是问你这烟是谁给你的。
  姚文国:我不是说了嘛,来喜旺给的。放心吧,我堂堂正正的,不会干出啥事来的。
  姜红莲:这多年了,我倒是相信你有贼心没贼胆儿。
  姚文国:对对对。不,贼心也没有。这么多年了你了解我。
  姜红莲:我不仅了解你,我还能看透你。
  姚文国:你能看透我什么?
  姜红莲:你刚才出一脑门儿虚汗那是怎么了?
  姚文国:出虚汗那是正常的,医学上讲那是血糖低,清早吃不踏实,临到中午肚子一饿,一时的身体不适原因造成的。
  姜红莲:哦,原来是这样?
  姚文国:当然。
  姜红莲:那,那你脸色发白呢?
  姚文国:脸色发白,血糖低脸色必然发白。
  姜红莲:一下子跌坐到地上那是怎么回事?而且坐到地上就脸发白出虚汗,这又是怎么回事儿,说!
  姚文国:老婆,你有话就直说,不要用这些话敲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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