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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夫妻吵架

作品名称:十里坊人      作者:辉荣珍      发布时间:2022-11-26 20:52:04      字数:4453

  金锁对工作更是信心满满。养猪场已经达到百头规模,毅彩正按照他的目标稳步推进。由她担任场长管着养猪场,金锁是一百个放心。因此,他平时大部分精力主要用于果树育苗上,想着一旦上级同意他的思路,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了。苟石告诉他公社批准了他的计划,他像打了鸡血似的,有着满腔的工作激情。
  那天,借着十五的满月,带领大伙儿在山坡上栽植果树。突然,他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瞧这记性?这么晚了,还栽什么树?白宁不是怀孕了吗?得照顾她呀。于是,他扔掉铁锹,一挥手说:“兄弟们,今天收工吧,明天接着干。”
  “副队长,你不是说把这一片栽完了才收工的?”
  “哈哈哈,副队长想队长了。”
  “副队长,你回去和队长搞门儿吧,这里的活儿我们接着干。”
  “对,回去吧,老婆等着你呢。你放心,只要你像过去一样奖惩分明,我们保证棵棵成活。”
  黑铜山上唱山歌,
  金锁回家抱老婆,
  兄弟们那多栽树,
  钞票霍嚓笑咯咯。
  大家用富有地方特色余州梆子的唱腔,唱着自编的顺口溜送金锁下山,金锁一步三回首,真舍不得离开大家,想着白宁肚子中的孩子,他岂能不往回赶?
  途中,金锁撞上了毅彩、毅花。
  “金锁哥哥,不好了。”毅花边溜边喊,毅彩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
  金锁问:“你们姐妹俩着急忙慌地找我有什么急事?”
  毅花喘着粗气说:“我……我……看到……”
  “快说呀,看到什么了?”金锁急不可待地问。
  毅花收拾完厨房关上灯,就去代销点买油盐。途中她突然听到男孩的惨哭声,哭声中夹着“妈妈救救我”的喊声。奇怪的是,这喊声好像是海通话,似乎有着十里坊的土气。她循声奔去,可奔走了一段路后,男孩的哭声消失了,她没有了方向。举目四顾,周边没有住家,只有大队部的两间房若明若暗地亮着灯。她屏住气,蹲在了屋后的窗户下。
  “再敢哭,就撕破你的嘴。”这是男人的呵斥声,操黑铜山本地口音。
  “唔唔唔……”显然,男孩的嘴巴被捂着或被塞着毛巾什么的。
  “松开他。”这是女人的声音,她装腔作势怪声怪气地说,“不要哭,听话,回答我的问题,不准说谎。”
  “阿姨,我不哭。”
  “你叫什么名字?”
  “思锁。”
  “什么思什么锁?”
  “我妈妈说,是思想的思,银锁铜锁的锁。”
  “还银锁铜锁哩,怎么不说是金锁的?”那女人本来是捂着鼻子说普通话的,忽然松开手说出了字正腔圆的海通话:“金锁?”
  当然这只是正在屋外偷听的毅花的判断,即便是地道的海通人,只说“金锁”两个字,你也未必听得出说的是否是海通话。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沈毅虹。”
  正在屋外偷听的毅花一阵激动,他是毅虹的儿子,她多么想探出头看一看亲姨侄思锁长什么模样。不行,万一他们撕票那就糟了。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妈妈说他是解放军。”
  “你是哪里人?”
  思锁想起妈妈的话,千万不能说家住十里坊,他翻了翻眼睛说:“申海人。”
  “申海人?你脸上在说你不是申海人。”
  “我是申海人,你可以打电话问。”
  “我知道你是海通人,如果再不老实我就不客气了。如实回答,你和你妈妈为什么来黑铜山?”
  “我真的是申海人,我和妈妈在申海巷子里卖猫匾时被抓到这里的,我们没有犯罪。”
  “啪。”那男人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说:“你刚才说的是真话?有一个字是假的,就把你的头割下来,懂不懂?”思锁怒目以对。那男人从床铺底下掏出一把手尖刀,在门边的石头上磨了几下,又拿起来晃了晃,把声音提升到高八度,吼道:“说实话!”过了会儿,他就吱嘎打开了门。
  毅花吓得全身如筛糠,哆嗦着离开了大队部。喃喃自语:“毅虹姐姐,出什么事了?太可怕了。思锁他可能没命了,你在哪里?你快说思锁怎么落到坏人手里的?我找毅彩去救思锁。”
  毅彩二话没说就拉着毅花去找金锁和白宁商量,可他俩都不在家,这才想起金锁还在山上栽树。
  金锁听了毅花的叙说,觉得像说书似的。
  那个男人也太直来直去了,如此吓唬思锁,无非是想证实思锁为什么来黑铜山。他之所以打开门,是因为他对此有了答案。据此分析,金锁认为思锁暂时没有危险。
  毅虹为什么把儿子取名为思锁,他又怎么会在大队部出现,那审讯思锁的一男一女又是谁?这倒让金锁像丈二尺和尚摸不着头脑。
  “金锁,毅虹和思锁有危险,你可要救救他们。”毅彩和毅花跪地哀求。
  让金锁去救背叛自己的人,这真是难为他。男女朋友分手也是常有的事,可毅虹偏偏和自己的父亲好上了,还生了个儿子,这让他情何以堪,谁有这样的宽宏大量?
  “你们快起来,跪着有什么用?”
  “你不答应我俩就不起来。我知道你恨毅虹,可是我知道她一直爱你。你当兵离境的前一天晚上,你和毅虹在我家屋后抱在一起我都看到了,后来毅虹出去见你,我在我爹面前打了马虎眼。她怀孕了,被我爹打得死去活来,都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腆着大肚子被逐出家门。我和毅花因为毅虹不肯下嫁给张斜头,被逼婚才逃出来的。我猜,思锁就是你的儿子,她怎么可能和你父亲好,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毅彩的这番话像钢针一样扎在金锁的心上,为什么叫思锁?毅虹的想法不是明摆着的吗?可是,来弟说做了合血验亲,难道是骗人的,不可能!娘也在场啊。金锁的心简直要碎了。不管怎么说,毕竟与毅虹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思锁即便是金楚生的孩子,从血缘关系上讲还是自己的弟弟。毅虹和思锁有难岂有不救之理?
  金锁果断地说:“毅彩,说这么多干什么?思锁是谁的孩子,不是你我打嘴仗能解决的事。救人要紧,哪有时间争论。快,咱去大队部。”
  金锁带着毅彩、毅花赶忙来到大队部,只见一把大锁连着两个门环。他们走了?金锁怀疑有人躲在里边,他轻轻用力提起一扇门,门窝脱窠了,三人悄悄进了屋,可什么也没有。里边是苟石的办公室,金锁推门进去。他划了一根火柴,不大的房间被照得犹如白昼。方桌上有一盏罩子灯,灯罩还热的。金锁把灯点上,拿着灯在屋内照了一遍,他判断思锁被转移了。
  “快走,人还没有走远。”金锁催促说。
  “看,床上有一粒纽扣,这是女人衣服上的。”毅花像发现了新大陆。
  金锁说:“拿上,赶紧走。”
  毅彩问:“怎么找?”
  金锁答:“沿着出山的路追。”
  三人白忙乎了一宿,连思锁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金锁十分疲惫地回到家,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着。白宁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样子也没有睡好觉。金锁感到十分内疚,本想好好体贴她的,没想到折腾了一宿没有回来。
  他轻轻地坐到床边,伸手去抓白宁的手。
  “别碰我,一宿不回来,和那个骚货鬼混去了。”
  “白宁,对不起,事情急,没有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说?说我男人长得帅,聪明能干,人见人爱,夜不归宿和别的女人温存去了。是不是要这样说你才满意?”
  “白宁,你不要误会,听我解释,不像你想的那样。”
  听完金锁的解释,白宁的心反而乱了起来。金锁竟然去找毅虹的儿子思锁,他又怎么知道毅虹和思锁在黑铜山的?到底见着毅虹没有?说了什么?这些都得弄明白。
  白宁呜呜地哭了起来,还真挤出了不少眼泪。“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家等了一夜,提心吊胆地睡不着,你不把经过详详细细说清楚,就不准你碰我。”
  “好了好了,我说,哪怕看见蚊子做香都告诉你,好不好……”
  “没正形的东西。”但当白宁得知金锁白忙乎一宿,根本不知道毅虹和思锁在哪里时,她才暂时松了口气。
  既然金锁知道毅虹和思锁在黑铜山,他若找不到他们是不会就此收手的。整宿不归这是他犯的大错,必须抓住做文章强占上风,否则就没法阻止金锁去找毅虹和思锁。
  “你说毅虹和思锁在黑铜山,这可能吗?金锁,你说谎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毅虹怎么可能来黑铜山?骗谁呢?你是流氓,和毅彩、毅花鬼混了一夜,不要脸。”白宁一边哭一边骂,双手挥舞,把枕头抛出去很远。双足乱蹬,把被子踢下了床。
  金锁见怀孕的妻子这样躁动,便好生安抚。他赶忙拾起枕头和被子,连连打招呼:“对不起,下次不敢了。你有了身孕,要为孩子想想。”
  “谁说我怀孕了,谁的种?你有这个本事吗?结婚都几年了?没用的东西。”
  白宁的这个番话着实伤害了金锁的自尊心,不能怀孕难道是男人一个人的事吗?既然没有怀孕,那她哪来的妊娠反应?难道不吃不喝是装出来的?或许是有什么大事在心中搅动,心烦意乱睡不着觉?想想这些,金锁的火也在上窜。他深深地倒吸一口冷气,尽力压制邪火。
  他提醒自己,男人要大度,对女人要哄骗。他想起了一位哲人的话,如果一个女人婚前温柔而婚后变得暴躁,那一定是受了委屈。
  他的火渐渐地消了。夫妻之间比什么高低,谈什么自尊,和睦相处才是最重要的。白宁婚前是多么温柔,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索性上床,搂住妻子一起睡。悄悄地说:“宁,不生气,啊,有什么委屈和我说,好不好?”
  他越是迁就让步,她越是来劲。白宁蹦下床,拿起剪刀就剪金锁的鞋子,骂道:“我让你跑,搞破鞋,嫖婊子,有本事穿着破鞋去大街上炫耀去。”
  好端端的一双鞋,鞋后跟被剪了,成一双不伦不类的拖鞋。
  蓦然,毅虹胸前挂着写有沈毅虹破鞋字样的纸牌,脚穿一双被剪掉后跟的破鞋的形象在金锁眼前晃来晃去,这是多么屈辱的形象?倘若时间可以倒流到三中全会之前去,白宁是否也会这样对待自己?金锁沉默了。
  “怎么啦,哑巴了?理亏了?不敢说话了?”
  “我去哪里都和你解释得清清楚楚,信不信由你。你倒是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白宁一怔,他咋知道自己昨晚不在家?她想强势压人,说:“你一宿不回家,还有资格问我,我是队长去哪儿你管得着吗?”
  “我们家里没有队长,只有妻子和丈夫。你不想说去哪儿,我不逼你,你有隐私权,希望你今后在家里不要拿队长说事儿。”
  白宁感到理亏,她闹成这样,金锁还是那么绅士和理智,她内心越发爱这个男人。
  然而,毅虹和思锁就在黑铜山,金锁正想找他们哩,这可是大是大非问题,必须坚决阻止,不容商量。
  白宁沉思片刻,又像泼妇一样嚎叫起来:“谁有隐私?你和毅虹才有隐私。”
  “说我就说我,别扯到毅虹,她跟我没有关系。”
  “你还晓得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为啥一夜不睡觉去找思锁,我看你和她从来就没有断,和你父亲一样还在搞破鞋。”
  “请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谁夜里看着照片泪流满面的?”
  “你怎么知道?”
  白宁自感失言,怎么把熊虎夜里看到的一幕说出来了?金锁不会怀疑自己与熊虎有什么吗?
  她锋芒毕露地说:“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关键是你有没有这件事。”
  金锁知道是熊虎告诉白宁的,因为婚前他和熊虎床挨着床。让金锁不明白的是,熊虎为什么要说这些,难道毅虹照片丢失与他有什么联系?
  当然,作为白宁的丈夫还是值得检点的。既然已经与白宁好上了,就不应该偷偷地看毅虹的照片,虽然在道德上无可厚非,但最起码在心灵深处爱白宁还不那么纯粹。于是,金锁温和地说:
  “好了,好了,亲爱的,消消气,不要疑神疑鬼的。”
  “你想毅虹我认了,毕竟你们好过一场。可是你还和毅彩、彩花搞在一起,一拖三把人家姐妹三个全干了。毅彩从山里往工地上扛圆木,你喂她的水,帮她胸前擦汗,后来又睡在一头。毅花做那个事还喊你的名字。你简直就是个大流氓。”
  金锁让白宁说得鼻翼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让他气愤的是,她从哪儿弄来的那些亦真亦假似是而非的东西?金锁急了,既然白宁这样咄咄逼人,也就给她来点真家伙。他想起了苟石床上的那粒纽扣,怎么会与白宁衣服上一模一样的?便理直气壮地质问:
  “你衣服上的纽扣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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