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姑（3）

　　时间很快来到了流火的七月，化若颖把两个孩子都哄睡着已经深夜十一多点了。她婆婆回娘家至今连续五天没有回来了，期间李香琴给她打过几次电话，约她一起到县城逛街，都被她用脱不开的理由拒绝了。李香琴还抱怨说她又不是上班族，真不知道一天天有什么可忙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给李香琴说她脱不开身的原因，所以干脆不解释了。这些天都是她自己收拾家务，照顾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清洗衣物，打扫屋内外的卫生，还要管理菜地的豆角西红柿等各类蔬菜。其实给蔬菜浇浇水、打打杈子倒费不了多大力气，因为菜园子就在她住的院子旁边，两分钟不到她就能赶到菜园子，但是令她胆战心惊的是菜叶子上蠕动的菜青虫。以前有一次她正在给一棵西红柿打杈子，突然感觉腿上有些痒痒，她把目光转移到痒痒的地方，发现一条小手指大小的菜青虫正在她的小腿上爬动，并且正朝她的大腿方向爬去，她吓得一边尖叫一边甩动着腿，企图把那条菜青虫甩掉。可是无论她怎么甩就是甩不掉，非但甩不掉，一会的功夫它居然爬到了她的大腿上。这个时候的她已经被吓的发出了哭声，如果那条菜青虫继续往上爬，就会爬进她的短裙里面，可是尽管如此她依旧不敢用手去拿掉它。顷刻间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她慌慌张张一口气跑进了家里的卫生间，她要用水管子来把它冲掉。这时那条菜青虫已经爬上了她的内裤上，她打开水龙头把那条菜青虫冲掉以后便顺便洗了一次澡，尤其是那条被菜青虫爬过的腿，她清洗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她腿上有任何菜青虫的残留物。因为这件事她婆婆好嘲笑她不就是一条菜青虫嘛，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吗？她没有理会。从那以后，每当她走进菜园子，她首先关注的并不是蔬菜的长势，而是那片蔬菜叶子会爬出一条菜青虫。
　　好不容易闲下来玩一会手机，两个孩子又因为争夺某个玩具哭闹起来，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把气撒在方方身上，因为他作为哥哥就应该谦让妹妹。可是方方也是不满五岁的孩子，他哪里懂得了什么叫谦让，很快他就会再一次夺回然然手里的玩具。这样几次三番，惹恼了化若颖，她气急败坏地在方方的腚上使劲打了几巴掌，方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看着他哭个不停，她又把他抱在怀里哄他说过一会给他买棒棒糖吃。
　　小孩子的记忆力真是让她吃惊，因为她说要给方方买棒棒糖，他每隔几分钟就询问她什么时候带他去买棒棒糖，她总会搪塞说一会就去，可是无数个一会过去了，她依然没有走出家门。方方开始哭闹要吃棒棒糖了，然然听到棒棒糖，也跟着哭闹要吃棒棒糖，为了平息两个孩子的哭闹，她只好骑着三轮电车带他们去超市买棒棒糖。小孩子不像大人，大人到超市一开始可能只想买一瓶矿泉水，可是当看到五花八门的碳酸饮料或蛋白饮料以及风味饮料时，大人就会眼花缭乱的不知道买哪一种了。就像此时的化若颖，她打开超市的冰箱要买一瓶水解解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挑来选去，用了三四分钟才选了一瓶碳酸饮料。小孩子认准棒棒糖就只要棒棒糖，当她询问他们还要不要其他吃的东西，他们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她平时比较喜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个人待着，与其说她喜欢一个人待着，还不如说她只能孜然一身待着，她又何尝不想和心爱的人卿卿我我双宿双飞呢？她又何尝不想和心爱的人吹吹风聊聊天呢？可是这些她只能想想罢了。
　　她走出卧室，来到了之前一开始住的靠近路边的卧室，她现在睡的靠里的一间房，是后来搬过去的。其实靠近路边也没什么不好，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不仅能眺望一下远方，还能顺便看看路上的车辆行人。可是有一次无意间她发现了一件令她闹心的事。
　　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她因为小孩子的哭闹再加上白天和婆婆拌了几句嘴心里着实不高兴，于是和卜顺打了将近半个小时的电话向他诉苦，可是远在南方打工的卜顺只能好言好语的劝慰她，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以前化若颖烦心重重的时候，只要卜顺在她身边，只需一个拥抱，她的心情很快便畅快起来。已经接近凌晨了，化若颖依旧没有睡意，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朝漆黑的远方望去，那绵延不绝看不到底的黑夜仿佛就是她重重不断的烦心事，她接连几次唉声叹气。
　　在她把目光从远方转移到对面几间矮小的瓦房时，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好像在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她不知道对面那个人影是谁，她只知道对面瓦房里住着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光棍，听婆婆说他因为贫穷娶不上老婆，打了一辈子光棍，村里人都叫他光棍老卜。化若颖下意识地拉上了窗帘，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她的卧室大亮着照明灯，她第一次感觉屋顶的灯光异常的刺眼，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因为刚才给孩子喂奶，自己的睡衣居然没有扣纽扣，还有她平时晚上睡觉是不穿胸衣的。她刚才还在窗前改换了好几个姿势来寻摸夜色，自己也不清楚在窗前站了多长时间，这样一来自己的上半身岂不是完全暴露给了那个人影了。这样的情景她不止一次两次，自从有了小孩子，她的烦心事不仅增多了，和婆婆的矛盾也是日益增加，所以近几个月她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类似的夜晚。想到这些她更加后怕了，但她却是第一次注意到对面的人影。
　　化若颖忽然想起了之前极其反常的事。那天早上刚吃过早饭，她婆婆便开着电动三轮车出门了，说是要给小麦喷洒防虫的药。她婆婆前脚刚走，光棍老卜就走进了她家的院子，看来婆婆出门的时候没有关好院门，这时的化若颖刚刚把奶头放进小孩子的嘴里，小孩子吧嗒吧嗒吃的正香。她看见光棍老卜走了进来，她礼貌地问他有什么事或者是不是要借什么东西，一般邻里之间互借一些东西是很正常的事，光棍老卜之前也隔三差五不是借电动车就借农具，有时候还让婆婆帮他缝补一下衣服。有时候她婆婆也会找光棍老卜帮一些忙，比如说给庄稼施肥的时候，她婆婆会让他帮忙把提前买好的肥料搬到三轮电车上；比如说售卖小麦和玉米的时候，她婆婆会让他帮忙把粮食运到收购站。只要是她婆婆自己干不动的重活，一般情况下都会找他帮忙，每次他都乐此不疲，或许这就是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吧！
　　光棍老卜说没什么事也不借东西，化若颖心想他既然没什么事也不借东西，那他应该很快就会从这个院子里走出去的。可谁成想他居然毫不客气地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了化若颖的对面，这让化若颖特别难为情，她居然要当着一个老光棍的面给孩子喂奶，这让她着实承受不了。化若颖瞬间转过身背对着光棍老卜，不可思议的是光棍老卜居然也挪动了自己的位置，偏要和化若颖面对面坐着。这下光棍老卜惹怒了她，她终于放出了一句狠话：“没啥事别在我家，要不然我喊人了。”她的这句狠话很管用，光棍老卜悻悻然走出了院子。这件事之后化若颖便交代她婆婆，以后每次出门记得关好大门。她婆婆不明就里的说：“大白天的怕啥，周围都是邻居，还能来小偷不成。”
　　从那以后，光棍老卜没有再私自走进他们的院子里有过类似的举动，但是之后她每次出门都会看到光棍老卜，拿着小板凳坐在他家门口，盯着她看。特别是最近几个月，只要她穿上短裙出门，光棍老卜就会站起身目送她很远的距离，每一次她回来他也会站起身迎接她，目送她走进家门。
　　因为之前这间靠路边的卧室给她留下了阴影，三年来，只要是晚间，她从来不会独自一人踏入这间卧室半步。现在她再一次重新站在这间卧室的窗前寻摸夜色，这一次她没有发现对面偷看她的人影，但是她隐隐约约看到了斜对面的邻居家门口停下了一辆白色的轿车。她记得他们家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再说据她所知，邻居家的男主人并不在家，他在南方跑网约车，他和卜顺一样，每年回家几次，每次待个三四天或者五六天。
　　她记得她和卜顺结婚的日期和这个邻居结婚的日期非常近，她和卜顺是“五•一”结的婚，邻居比她晚了十几天，化若颖从结婚到现在和卜顺已经孕育了两个孩子，但是这个邻居结婚五年来一直没有孩子。听说不是他们不想要孩子，好像是他们俩其中有一个缺乏生育能力，为此他们还去省城的大医院就过医，然后还找了几味偏方，可是始终不见成效。村里人有的说是男方问题，有的说是女方问题，到底是谁的问题，或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也或许他们两个都不知道。
　　他们因为生孩子的事闹过很多次离婚，闹得最凶的一次就是去年年关那会，砸锅摔碗的声音四邻都听得清晰明了。为此化若颖还故意打趣卜顺说如果她不能生孩子，他会不会和她离婚。卜顺说不存在的事他不想回答，她逼迫说如果他不回答这个问题，晚上就不能和她一个床睡觉。卜顺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果她真不能生孩子，他自己倒无所谓，不能生可以抱养，但是父母那一关可能过不去，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全靠他传宗接代呢。然后他开始夸赞化若颖说没想到她第一胎就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儿子，她是他们家的幸运星，她是他们家的大功臣。
　　邻居家里目前只有他媳妇自己居住，公婆在他们自己的小院子里居住，她见过他媳妇，身高和她差不多，身段优美，长得眉清目秀，皮肤和她一样雪白，喜欢穿短裙。村里人经常拿化若颖和他媳妇来比较，有的人认为化若颖美丽，有的人认为他媳妇耐看；有的人说化若颖妩媚，有的人说他媳妇妖娆；有的人说化若颖的大腿风骚，有的人说他媳妇的屁股翘的迷人；有的人说化若颖的胸挺拔，有的人说他媳妇的嘴唇性感。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眼光，这就是所谓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当有人说化若颖能生孩子，他媳妇不能生孩子，所有人便都开始称赞起化若颖来了。
　　不大会儿，一个人影坐进了白色轿车里，顷刻间，白色轿车一溜烟从她窗户下经过离开了卜村。
　　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每天这个点化若颖都会提前站在窗前观察，结果每天她都会看到同样的情景发生。大概过了一个星期，邻居的男主人回来了，他在家的几天里，那辆白色轿车一次也没有出现，直到他离家返回南方，那辆白色轿车才再一次出现。化若颖也因为经常在深夜观察这个情景，搞得身心俱疲，再说千篇一律的重复着同一个场景，也没什么稀奇可言，所以她不再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