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1）
　　人物：葛优德胡健未
　　地点：葛优德家。（日、春）（承接第27集第16场）
　　葛优德：不——你们都不能这样。是我做事过头，二强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再不能给他增加任何负担。
　　胡建未：这不是什么你说的负担问题。大哥，给你说个实话，我有钱。你就当是我临时帮助你，这总行吧？
　　葛优德：哪能那样呢，这是我和二强之间的事，你有这个心我就非常感谢你了。唉，我怎么做才能暖了二强的心呢！他遭罪了！
　　胡健未：不要紧。对于不知道深浅的人来说，坐过监狱之后才知道咋生活。男人嘛。大哥，我是真有钱，原来就开着煤站，这可不是借来的。拿着吧，正好你也急等着用。
　　胡健未从背包里拿出两万块钱放在茶几上。
　　葛优德看着茶几上的两万块钱，一是竟不知说什么为好。
　　葛优德：你和二强是两条汉子。我心疼二强啊！但钱你还是拿回去吧，这时候我要再收下这钱就不是人了。
　　胡健未：说哪儿的话。大哥，朋友之间就需要相互帮助，有困难的时候才需要朋友帮助。我跟二强既然是朋友，那现在咱们也是朋友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葛优德：不能。这钱我说啥也不能收。
　　胡健未：大哥听我说，眼下你急需要投产，我听二强说了。拿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不能这样小看朋友。
　　葛优德：哎呀——好，我拿上。哎，说半天我还没问你的姓名呢，你就把我当作了朋友。你贵姓？
　　胡健未：别贵不贵了，这辈子从没当过贵人，做过监狱里最底层的犯人。我姓胡，叫胡健未，健康的健，未来的未。
　　葛优德：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胡健未。健未，多会儿见了二强给我捎两句话，“我一定招呼好他老母亲，这是一句；第二句，我逼他要钱不算个人。”
　　胡健未：行，我见了他自然会说起你。
　　葛优德：我们还是好兄弟！唉，我怎么能干下这种事呢。
　　胡健未：大哥，把钱点一点收下吧。
　　葛优德：点什么点。这——那，那我就收下了。
　　胡健未：嗯。大哥，我还有事要走了。五年了，孩子都快不认识我了，我今天要陪孩子上上公园儿，让他高兴高兴，我也散散心。
　　葛优德：对对对，好好转转，好好散散心，好好和家人团聚团聚。健未，今天我应该留你好好喝喝酒；但你要是陪着孩子上公园儿的话，我，我就不能留你了。
　　胡健未：是。那我走了。
　　葛优德：哎对了，留下地址，我找你去，咱们多会儿再见了面儿，好好喝！
　　胡健未：一定。我家在建南路公字巷三号。
　　葛优德看着桌上的钱。
　　葛优德：你住那地方我熟悉。记下三号就能找到你家。谢谢你呀，健未。
　　胡健未：别客气，咱们这儿人的习惯，弟兄们就是直来直去，一客气就不是弟兄了。走了。
　　葛优德：行，走吧。健未，我心里有感慨呀！
　　胡健未：哈哈哈……没看出来，大哥还真有点儿诗人的意思啊。
　　葛优德：等会儿啊，我给你打收据。
　　葛优德从抽屉里拿出纸笔。
　　葛优德在写。
　　葛优德把收据交给胡健未。
　　胡健未转身要离去。
　　葛优德送他下楼。
　　胡健未：大哥留步。
　　葛优德：不不不，怎么能不送你呢。
　　二人前后下楼。
　　二人出了楼宇门。
　　胡健未：大哥，再见。
　　葛优德握住胡健未的手。
　　葛优德：再见！
　　葛优德看着胡健未离去。
　　（2）
　　人物：姜红梅
　　地点：街边某处。（日、春）
　　姜红梅推车走在人行道上。
　　姜红梅忽然停下脚步，她在想着心事。
　　姜红梅把自行车停开在人行道内侧。
　　姜红梅从车筐里拿出张旧报纸随意看着。
　　（3）
　　人物：葛优德
　　地点：葛优德家。（日、春）（承接第1场）
　　葛优德在打扫地面。
　　忽然间葛优德想到了什么。
　　葛优德在快速打扫地面。
　　笤帚扫过地面上豆芽的画面。
　　（4）
　　人物：姜红梅葛优德
　　地点：人行道一侧、某处人行道。（日、春）
　　葛优德在某处人行道边走边左右看着，寻找姜红梅。
　　葛优德拐过人行道看着左右向前走。
　　葛优德远远地看到了姜红梅。
　　姜红梅仍在看着报纸。
　　葛优德渐渐靠近姜红梅。
　　姜红梅虽无心看报，但也未发现葛优德到了近前。
　　葛优德笑看着姜红梅。
　　姜红梅看到了脚地上的影子移止在眼前。
　　姜红梅猛抬头看到了葛优德那张笑脸。
　　姜红梅：讨厌。
　　葛优德：行啊，甭管干什么，都要抓紧时间学习。
　　姜红梅：少来这套，没完。
　　葛优德：好，我愿意接受惩罚。
　　姜红梅：光惩罚也不行。
　　葛优德：你说怎么办我都接受。走吧，我请你回家，回去我给你赔情道歉，力争宽大处理。
　　姜红梅：当然得赔情道歉，我也得打了你才算。推上车子。
　　葛优德推起车子前面笑着走。
　　姜红梅撇嘴笑着跟在后面走。
　　（5）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楼院内。（日、春）
　　葛优德推着自行车进院。
　　姜红梅在后。
　　（6）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楼道、屋内。
　　葛优德前面上楼。
　　姜红梅在后。
　　葛优德开门进屋。
　　葛优德做请进的手势。
　　姜红梅进屋。
　　姜红梅看到茶几上的钱。
　　姜红梅近前，盯着茶几上的钱出神。
　　葛优德坐到沙发上。
　　姜红梅看着葛优德，指了指茶几上的钱。
　　葛优德：一会儿给你说。先赔礼。对不起，我是个粗人，心情也不好，你就原谅我吧。
　　姜红梅：你自己能原谅自己吗？
　　葛优德：三天两天不能，我得好好反省自己。
　　姜红梅：这钱是咋回事？
　　葛优德一时说不出话来，渐渐地他双手捂起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7）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姚文国的一岁小孩
　　地点：姚文国家。（夜、夏）
　　姜红莲端着一盆狗食进了狗圈。
　　姚文国（因车祸脖子一直向右歪）在炕桌上用铅笔认真地描绘着一幅刘仙画像。
　　孩子在炕上玩儿。
　　姜红莲一边洗手一边埋怨。
　　姜红莲：这个郭冬宝真是的，说话没影儿，养上狗就不管了，成了我的事。你这个倒运鬼，当初谁让你管这事？真是吃饱了撑的。
　　姚文国放下铅笔，神情严肃。
　　姚文国：就一条狗了，有啥了不起的。
　　姜红莲：这那叫个事儿啊。
　　姚文国：说话的时候也不看看，我好不容易请人家二合子（人名）画了这幅相，有些地方我再描描。啊，这是谁，这是刘仙，你在神面前说话一定要注意口净。我不愿意说你这个待转正的人民教师。
　　姜红莲：讨厌。你说，他们多长时间不过来看狗，你这会儿正在“残废”，招呼不上狗；我的工作是站在黑板前给学生们上课。
　　姚文国：我知道，你的埋怨是有道理的。坚持一下吧，再难的事儿，克服克服也就过去了。
　　姜红莲：真烦人。
　　姚文国：别烦，再过两天我上一趟煤矿，问来喜旺把钱结出来，再去看一看二红给工人们做饭做得怎么样。
　　姜红莲：你少操那些没用的闲心。
　　姚文国：呀，我只是随便看看，什么叫操闲心？
　　姜红莲：我今天最后一次把话给你说了，今后你别跟那个二红多来往。
　　姚文国：我跟她有点儿来往就怎么了？怎么就不能有点儿来往了？一个村里出去的，有什么不可以？这世上就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和女人怎么了就不能来往？
　　姜红莲：她人有问题。她跟个下了台的治保主任都能混上，如今你抓着她的把柄，又给她找下工作，成了她的恩人；看把你好的，别给我搞出点儿什么洋相事儿来。
　　姚文国：你看你这种人，亏你肚里还装有墨水儿，纯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姜红莲：你是君子？
　　姚文国：我当然是君子了。
　　姜红莲：嗛。
　　姚文国：别嗛。人家二红正当年，咱们都是正常人，正常人为什么不能理解正常人？哪个正常女人能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不小心犯一次错，还能一直犯下去？
　　姜红莲：那可说不来。指不定还要跟谁犯。
　　姚文国：毛病。她是咱一个村里走出去的人，而且还是我给她介绍的工作，我既然去一趟矿上，也就捎带看上一眼，这有啥过分的？一旦让二红知道我去了矿上不见她，那还叫个人？
　　姜红莲：我是怕你心里脏，万一搞出点儿什么恶心事来。
　　姚文国把神像卷起。
　　姚文国：你等着，我把刘仙像卷起来放了再和你说话。神不能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姚文国拿上神像下炕离去。
　　姚文国到了堂屋佛龛前，把刘仙像展开摆在桌面上。
　　姚文国：菩萨呀，刘仙啊，家有凡妇，冒渎尊神，请勿见罪，看在我的份上，千万不能见罪呀。
　　（8）
　　人物：郭冬宝窝主朋友甲、朋友乙等赌徒。
　　地点：赌场内。（夜、夏）
　　郭冬宝等四人围坐一桌在赌博。旁边有些围观者。（郭冬宝的朋友甲、乙等）
　　郭冬宝脑袋上不停地流汗。
　　郭冬宝又输了，他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郭冬宝：（对朋友甲）再拿一万来！
　　朋友甲转身就走。
　　窝主放下手里的茶杯。
　　窝主：好好玩儿啊，不要砸桌子摔板凳的，这牌风可不好。
　　郭冬宝他们在继续赌。
　　（9）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小孩
　　地点：姚文国家。（夜、夏）（承接第7场）
　　姚文国返回卧室。
　　姜红莲抱着孩子。
　　姚文国：我郑重地劝告你，千万不能在神面前说那种脏话。
　　姜红莲：我没说什么脏话。
　　姚文国：你刚才预测说，我和二红会如何如何，我有什么迹象促使你这样说？
　　姜红莲：什么都不是。多少年了，你这个人我了解，心花儿着呢。
　　姚文国：真冤枉。按你这样说，这辈子我活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姜红莲：你是个最懂得对得起自己的人。在这村里多少年了，你对谁像对二红那么好过？
　　姚文国：我对谁也挺好呀。
　　姜红莲：我是让你比较。
　　姚文国：你别提醒我啊，本来我没那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经你这一说，我……
　　姜红莲：啊，我就家里说了句提醒你别犯错的话，你就有那心了？你敢！
　　姜红莲拿起炕上的鸡毛掸子。
　　姚文国：你快拉倒吧。我是走过神路的人，你打我就等于是打神，你敢？举上个鸡毛掸子，我相信你的胆子也比那个东西大不了多少。
　　姜红莲：说，你向神保证，到了矿上不去见二红。
　　姚文国：咳呀，神只管治病，这些事我不能听上你的话去亵渎神灵。
　　姜红莲：那你还是要见她？
　　姚文国：你跟上一块儿去不就放心了；她是我直接委派去的人，她在矿上工作的好与坏，那直接影响我和我外甥的形象？我倒无所谓，我外甥那是有身份的人，咱哪儿都得替人家想。
　　姜红莲：呀，你还想得挺远的啊。
　　姚文国：当然。我是说，她如果工作得不好，我立刻把她撤回来，毫不留情。以免我外甥给我留面子，她却把矿食堂搞得一团糟。到时候丢光面子的是我和我外甥呀。
　　姜红莲：你真是这么想的？
　　姚文国：当然。我这个人就这样，该拉脸就得拉，啥事情一含糊，麻烦事就来。
　　姜红莲：你早这样说我不就放心了，啥人呢。
　　姚文国：说你自己吧。跟你结婚多少年来我在外面干过个啥，我就不是那种人，祖辈上也没出过那种不三不四的人。
　　姜红莲看着姚文国想说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10）
　　人物：朋友甲
　　地点：街景。（夜、夏）
　　某处街巷，雪亮的摩托车灯伴着嗡嗡的机声而来。
　　朋友甲骑着摩托车飞驰而去。
　　（11）
　　人物：姚文国姜红莲
　　地点：姚文国家。（夜、夏）（承接第9场）
　　姜红莲：哼，我不过是提醒你别把道走偏了，一旦走偏了，就永远是块疤。有多少人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懂吗？
　　姚文国：这个问题我一直比你清楚。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我时时刻刻警告自己，没有一天不在把握着自己，所以永远不犯错误。
　　姜红莲：这就好。——哎，你刚才说，你每天都在把握着自己？
　　姚文国：是啊，我就是那样，做人就得那样。
　　姜红莲：不对呀，一个堂堂正正好好的人用得着每天把握自己？
　　姚文国：呀！
　　姜红莲：你是每天都想做坏事，每天都不敢做，是吧？
　　姚文国：我，那只是个说法儿，这好像是我把自己买卖进去了？其实像我这样的人用不着把握。
　　姜红莲：告清你，堂堂正正半辈子过来了，在这把年纪的时候，决不能搞出点儿什么不光彩的事。
　　姚文国：不会的。准备准备东西，明天到矿上。
　　姜红莲：文国，明天去矿上一路小心点儿。自从你那次出了车祸，到现在一说坐车我还是老担心。
　　姚文国：这就是好夫妻，多会儿也替对方想着。
　　姜红莲：你说你那次出了事儿是坐上仙鹤走过西天路……
　　姚文国：对呀，那一点不假。坐在上面感受那两个大翅膀一扇风，唰唰唰得往前走，舒坦。
　　姜红莲：可是我就在想，你已经走过一回西天路了，万一你再走一次……
　　姚文国：乌鸦嘴！怎么好话说得顺顺溜溜得就出来坏话了？
　　姜红莲：不不不，不是那意思。
　　姚文国：本来那次我也去不成，那是天庭改道，肯定是刘仙没通知仙鹤，所以仙鹤飞错了路，才把我接走的。
　　姜红莲：是啊，那仙鹤要是再飞错了……
　　姚文国：怎么能老飞错呢！？人家那是刘仙的仙鹤，刘仙的仙鹤那是神鹤，你以为是动物园里养的那看好看的仙鹤？再说了，我走的西天路和一般人走的一样吗？他们去西天那是最后一趟路，有去无回；我是去了就回来，想留下人家都不要，当下就把我送回来。关键是去的地方就不一样。
　　姜红莲：我是担心你要外出，那仙鹤要是乱飞……
　　姚文国：哎呀，人家那是神仙的仙鹤，不是神经病仙鹤，更不是殡仪馆的仙鹤，等于是高级领导的专职司机；还能像咱这儿二拐子的羊，老走错门？
　　姜红莲：是是是。
　　姚文国：人家还能随随便便来接我这个土嘞八叽的土医生？我哪有那个资格一直坐仙鹤。等到九十岁以后随便坐吧。
　　姜红莲：我是跟上你也有点儿信这个，咱把话说破了不就没事儿了。
　　姚文国：对对对，这倒也是。原来你是这么个好心眼儿啊。
　　姜红莲：可是，你想过没有，按你说的，那仙鹤成天飞来飞去的，还不就是那几条道？
　　姚文国：老婆，我让你说得身上冰凉冰凉的，千万不敢再说了！——嗳，对了，我再不坐二蛋的拖拉机走那条路不就行了？
　　姜红莲：可是天庭已经改道了，谁知道又改在啥地方，你就是不坐二蛋的拖拉机，不走那条路，谁又能知道仙鹤在哪条路上落下接人呢。
　　姚文国：还是老婆好哇。今儿这事说破了，说破也就没了。
　　姜红莲：真让人不放心。
　　姚文国：放心吧。首先是，这辈子我再也不坐二蛋的拖拉机，再也不走那条路；需要走的时候我就坐客车，人多，经常拿手挡住点儿脸，仙鹤看不见，它爱接谁就接谁。
　　姜红莲点着头笑了。
　　（12）
　　人物：郭冬宝朋友乙看场人等赌徒。
　　地点：赌场。（夜、夏）（承接第8场）
　　一赌徒瞪圆了双眼。
　　赌徒：（对郭冬宝）你已经欠了六千了，等拿来钱再玩儿！这是规矩。
　　从旁边走过来一位看场子的。
　　看场人：到这儿就得听我的，等会儿再说。
　　郭冬宝擦了一把汗，开始狠命地吸烟。
　　（13）
　　人物：朋友甲
　　地点：某楼门前。（夜、夏）
　　朋友甲在楼门前停下摩托车跑了进去。
　　（14）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乙等赌徒。
　　地点：赌场。（承接第12场）（夜、夏）
　　朋友甲推门而进。
　　朋友甲从怀里拿出一万元交给郭冬宝。
　　郭冬宝先数出六千块还了赌债……
　　赌博又开始了。
　　（15）
　　地点：外景。（夜、夏）
　　暗淡的月亮西斜。
　　高压线上落着五六只不归巢的麻雀。
　　（16）
　　人物：郭冬宝等赌徒。
　　地点：赌场。（承接第395场）（夜、夏）
　　赌局散伙。
　　郭冬宝趴在赌桌上感到一阵头晕，差点摔倒。朋友甲忙上前扶住。
　　朋友乙手提裤子像是从厕所回来。
　　朋友乙：怎么了，全输了？！
　　郭冬宝无力地看着朋友乙垂下了头。
　　（17）
　　人物：郭冬宝
　　地点：城内几处街道、郊外几处画面、杂木林地间（夏、夜）
　　郭冬宝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城内某处离去。
　　郭冬宝又出现在城内某处街道。
　　郭冬宝行驶在郊外某处。
　　郭冬宝行驶在郊外某处。
　　郭冬宝来到杂木林地停下摩托车。
　　郭冬宝向某处走动。
　　郭冬宝走到一树丛下坐下，点燃烟支。
　　郭冬宝就地躺下。
　　深邃的夜空。
　　（18）
　　人物：姜山丁山花葛优德姜红梅姜红菊
　　地点：姜山家。（日、夏）
　　刺目的阳光照得姜山家一片眩目的亮。
　　一家人显得焦急不安。
　　姜山：这可是个大事，要人人引起注意。我就奇怪了，这个郭冬宝，一晚上不回家，到现在不声不响不露面儿，你们要认真地想，他还有到什么地方去的可能？一定要找到他。
　　姜红菊：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我再也想不出他能去哪儿。
　　葛优德：我想这已经不是去哪儿的问题了。我个人认为，准确地说，这叫失踪。
　　姜红菊：失踪？
　　葛优德：是啊。现在是这样，咱们把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看来这最后不想走的一步非走不可。
　　姜山：你要干什么快点儿说。
　　葛优德：寻人启事我写好了：身高、长相、体型、服装、肤色、所骑摩托车的颜色、还有联系地址，我觉着写得比较规范。交给报社吧。
　　姜红梅：你说半天谁能记住，把写好的拿出来就行了。给红菊看看。
　　姜红菊：不看不看不看，怎么写都行，写成找驴也行。
　　全家人相互看了一眼。
　　葛优德：我觉得是不是这样，从现在起到今天晚上八点，如果郭冬宝还不露面，我明天早上八点整，就把寻人启示送往报社，同时到派出所报案。
　　姜山：不管到哪儿，事儿要办得细致准确。
　　葛优德：是，听您的。
　　姜红梅：这可真是的，老大个活人，又不是个什么小东西，怎么说丢就能丢了呢。
　　一家人短暂间沉默不语。
　　丁山花：我想起来了。那会儿郭冬宝在没结婚以前有过晕倒的毛病。红菊你还记得吧？
　　姜红菊：知道。怎么了？
　　丁山花：那年他在那土茅房后面那粪坑儿里撒尿，一下犯了晕，差点儿栽到茅坑儿里，要不是被人发现，熏也熏死了。这次会不会是……
　　姜红菊：妈——您咋尽想邪事呢，那是以前，他现在早没那毛病了；就说那毛病又犯了，又栽倒了，他哪儿不能栽，总不能老往茅房里栽吧！？
　　丁山花：真是的，跟我发脾气，他往茅房里栽还是你跟我说的，我也是分析。
　　姜红菊：行了，您就别分析了！
　　丁山花：看你倒多心得，我是怕他栽倒在茅坑儿里才这么说的，谁还希望他栽？发那么大火儿。你想想，他要不是栽到……那啥地方，好好个人还能走失了？
　　姜山：别说了！红菊心烦着呢。
　　葛优德向众人摆手，要他们不说话。
　　一家人沉默不语了。
　　（19）
　　人物：郭冬宝
　　地点：某处林间小路。（傍晚、夏）
　　郭冬宝慢骑着摩托车在某处林间小路。
　　落日的余辉渐渐收束。林间噪杂的蛐蛐声蛙声响成一片。
　　郭冬宝在某处山弯路停下摩托车。
　　郭冬宝无力地坐在地上，感觉天地在旋转。
　　郭冬宝掏出烟点燃。
　　（20）
　　人物：姜山丁山花姜红菊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姜山家。（傍晚、夏）
　　一家人无头序的猜测议论声。
　　姜山：别别别说了！乱死了。你们都回吧，回去以后都注意看电视。对对对，现在就把电视打开，也许电台随时会播出什么消息。
　　丁山花：你也是想当然说话，没人通知电台，电台咋能知道谁丢了呢。
　　姜山：你不懂，别瞎说。
　　姜红梅：优德，你负责把昨天、今天的地方报纸都找来，在每张报纸的右下角，都要仔细看看，那儿有可能刊登什么各种小消息。
　　葛优德：是，应该是那样。
　　葛优德神情严肃地起身去打开电视机。
　　葛优德：好了。你们在家里盯着看，那我先走。那么多的报纸得去图书馆找，那儿我有熟人。
　　葛优德离去。
　　姜红菊茫然注视着空间的某处在流泪抽泣。
　　姜红梅：红菊，郭冬宝那俩朋友家又去过了吗？
　　姜红菊：去过了。
　　姜红梅：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郭冬宝在哪儿？
　　姜红菊：不知道。他们也挺着急的。哪儿也没音信。
　　姜山在地上走来走去。
　　姜山：这样吧，我和你妈在家轮流睡觉，保持一个人盯着电视看。
　　丁山花：我可盯不住，一看电视就睡着了。
　　姜山：红菊，你回你家等着，别他回来咱们都不知道。
　　姜红菊点头。
　　姜山：红梅，你明天上午到大街上去，找个大路口站着，万一能看到郭冬宝。
　　姜红梅：爸——那，那哪儿行啊，这么热的天儿，我傻乎乎得在街上站着？正常吗？
　　姜山：现在已经不正常了。就得在街上站着看。人要紧！
　　姜红梅：去就去，火气那么大。
　　姜红梅、姜红菊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21）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外景。（夏、夜）
　　茂密的树冠间筛下斑斑月影。
　　葛优德夫妻躺在床上。
　　葛优德躺着的床头边放着一摞各种报纸。
　　葛优德扔下手中的一张报纸。
　　姜红梅：报纸全都翻完了？
　　葛优德：完了，没有任何消息。不放心你再看一边。
　　姜红梅：不看不看。我爸真是惹不起，他一句话，我明天傻乎乎地站在街上，谁过来谁看，成啥了。大海里能捞出针嘛。
　　葛优德：红梅，不说那些。我总感到提心吊胆的。
　　姜红梅：没那么严重。
　　葛优德：唉——你说郭冬宝要是一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那时候红菊可就苦了。
　　姜红梅：先别说这些丧气话；有啥可苦的，不就再嫁人嘛；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
　　葛优德：嗳，再怎么说他也是咱自家人呀。
　　姜红梅：我想啊，他一定是赌博输光了钱，肯定是有什么事了。真叫人担心，别再干出什么违法的事……二强还不是为钱栽进去？
　　葛优德：是啊，谁也别想得太简单了，绝对不正常。赌博本身最容易出事，他输光了钱心疼啊！
　　姜红梅：本来就缺钱，这把老底儿也丢光了，完了。
　　葛优德：唉，太让人气恨了，甭管有什么事总应该说个话呀，脑子里进了土了是怎么地，防盗门夹晕了，脑体倒挂了，都两天了；不是我想说那种丧气话，实在是让人想起来后怕。
　　姜红梅：记住啊，出了咱这家门，千万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在家也不能说；这要让红菊听见可了不得。
　　葛优德：知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想到这些。
　　姜红梅：能想到还不停地瞎说？
　　葛优德：哎呀，我和郭冬宝的感情深着呢，外人我才不担心。这么大的城里每天有多少人出事，我担心过谁？
　　姜红梅：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打喷嚏）呀，是不是得了热感冒。
　　姜红梅用手扶着她的左肩胛。
　　姜红梅：哎呀你真不是个东西，那一巴掌差点儿把肩膀打断。
　　葛优德斜瞟了一眼。
　　（22）
　　人物：郭冬宝
　　地点：某小旅店。（夏、夜）
　　郭冬宝在服务台前办理住宿手续。
　　郭冬宝跟着服务员进了一个房间。
　　桌子上的电视画面不清，且有杂音。
　　郭冬宝关上门倒头便睡。
　　（23）
　　人物：姜红菊
　　地点：姜红菊家。（夏、夜）
　　姜红菊站在自家窗前出神地望着楼区院门。
　　（24）
　　人物：姜山丁山花
　　地点：姜山家。（夏、夜）
　　姜山老两口睡在床上。
　　姜山突然开了床头柜上的灯。
　　丁山花：咋啦，你没睡着？
　　姜山：你睡着了？
　　丁山花：睡着还能跟你说话？
　　姜山：我睡着了还会开灯？
　　老两口苦笑了一下。
　　丁山花：这阵子我感觉郭冬宝回家了。
　　姜山欠起半个身。
　　姜山：你有预感？
　　丁山花：是的。要不你给红菊打个电话，看郭冬宝回去了没有。
　　姜山：不可能，要回去了电话早打过来了。
　　丁山花：噢——倒也是。那关灯睡吧。想也想不回来。
　　姜山：睡不着哇。脑子里各种各样可怕的后果不停地闪过。
　　丁山花：那你这会儿到街上去找去。
　　姜山：深更半夜我去哪儿找？
　　丁山花：找不见想就能找见？睡觉。
　　姜山：嗯，睡就睡。
　　姜山关了台灯。
　　（25）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
　　地点：葛优德家。（夏、夜）（承接第21场）
　　姜红梅：但愿你好好的，别像他们那样。
　　葛优德：本来我就挺好的呀。
　　姜红梅：干啥也得小心点儿。嗳，我想起来了，咱们大姐夫不是能掐会算吗，不行明天找他算算，让他坐上仙鹤问问刘仙，看郭冬宝在哪个方向。
　　葛优德：快快算了吧。我咋看大姐夫那也是鬼说六道，纯粹牛鬼蛇神。
　　姜红梅：呀，这事可不好说。
　　葛优德：他那种情况，要不就是当时从车上栽下来吓傻了；不过，他前前后后说的那些话还不得不信，这事儿谁也看不透啊。
　　姜红梅：嗯。他在医院里说那话，我怎么看都像是真的。
　　葛优德：我也是那种感觉。当时我浑身发冷发酥，要不然我赶紧招呼众人都跪下。
　　姜红梅：是啊。
　　葛优德：不过，你要仔细想想的话，还是相信科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