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初次摆摊心惶惶

　　初秋的天，早晨还有些微凉，到了中午时分，阳光遽然灼热起来，火辣辣的阳光炙烤的大地，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星期天的中午前后，地铁站前广场，人流量开始渐渐多了起来。熙来攘往的人流，还有小摊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糯米面炸糕，又脆又甜！”
　　“煎饼果子，风味独特！”
　　“扬州炒饭，正宗的扬州炒饭！”
　　“大饼卷鸡蛋，又经济又实惠！”
　　地铁站前广场，小摊贩们卖力的吆喝声，吸引了许多购买食物的人，聚拢小贩们的摊位前。聚拢的人流，让小摊贩儿们的吆喝声，更加响亮起来。他们手底下，也开始紧张地忙碌起来。
　　吴国民的摊位前却很冷清，几乎没有人在此停留。
　　刚开始，吴国民还能够平心静气地等待。渐渐地，他看着别人摊位前人来人往，你买我卖忙碌不停。而自己的摊位前，却很少有人问津，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六神无主啦！
　　不知是由于天热，还是因为他内心焦灼，吴国民额头上淌出了汗。
　　“大兄弟，你这样卖可不行。你得吆喝，像我们这样叫卖。”卖炸糕的平头大哥说。
　　他见吴国民的摊位前，冷清得顾客了了无几。他知道，吴国民初次摆摊还不得要领。
　　他诚心诚意地指导说：“大兄弟，摆摊卖东西，你得叫卖、吆喝。”
　　吴国民诚恳地点了点头。他看看周围那些小摊贩们，听着这五花八门的叫卖声。他也觉着：自己这样蔫头蔫脑的一声不吭，还真的是不行。
　　喊什么好呢？得找个顺口的句子喊。对啦！就喊卖包子嘞！这几个字眼简单顺口。
　　吴国民选了这几个简单，不拗口的字眼。他运足气，憋足了劲，扯开嗓门，他想大喊：“卖包子嘞！”
　　吴国民并没有喊出声来。他的嘴倒是动了，可没有发出音来。他不清楚，明明就是张开了口，为何没有发出声音。
　　他鼓足了勇气，再次大喊：“卖包子嘞！”
　　吴国民刚喊出一个卖字来，底下声音，却被突兀地卡住了，怎么也发不出音儿来。
　　吴国民觉着莫名其妙，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什么喊不出声音来。
　　他又是几次努力，还是都没有喊出声来。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越是着急，就越发不出音来。他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一般，虽然张开了口，却吐不出声音来。
　　吴国民急得满头大汗。他一次、又一次地努力着，一次、又一次地扯开喉咙，他想把卖包子嘞，这四个字眼吐出来。
　　心急火燎的他，就是喊不出来。他越是着急，想喊出来。他的声带，就愈不听使唤，喊不出声音来。他的声带，仿佛是彻底的失灵了。
　　吴国民脸被憋得通红，额头上，青筋崩起，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看着吴国民那张焦急、扭曲的脸，平头大哥也跟着急。他也有过吴国民这样的经历。他清楚，吴国民这是头一次摆摊卖东西，怯场、拉不下面子来。
　　平头大哥安慰说：“大兄弟，你不能急，越急越喊不出来。”
　　平头大哥又进一步引导道：“大兄弟，你别想太多，就当周围没有人只有你一个人。你把脸皮拉下来，什么也不想，只管扯着脖子大声喊。”
　　吴国民感激地点了点头。他再一次憋足了劲，卯足了全身的力气。他扯开喉咙，大声地喊：“卖包子嘞！”
　　吴国民没有发出声音来。他还是没有能够喊出声来。
　　这样一来，吴国民更急啦！他干渴焦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喉咙仿佛是着了火一般。他恨自己，恨自己怎么那么笨，那么没用！恨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一句叫卖声，都喊不出来。
　　他越是着急，就越发不出声音来。他的声带，彻底失灵啦！
　　吴国民这边急得百爪挠心。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哈哈，真有意思。”
　　声音是刚与吴国民有过言语冲突，那个猴脸男人发出的。他见吴国民急得满头大汗的窘样子，反倒露出开心的模样，发出了一连串嘲讽的讥笑声。
　　猴脸男人与吴国民因占地有过争执，一直对吴国民耿耿于怀。此刻，猴脸男人终于有了发泄的渠道。
　　他得意地挖苦道：“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一个哑巴，连话都不会说，也想摆摊卖东西？赶紧的，回家老实呆着吧。”
　　吴国民喊不出声音来，本来就着急上火，被猴脸男人这一番奚落挖苦，更是急火攻心，浑身噪渴。焦躁和郁闷，憋得他呼吸愈发沉重起来，胸腔仿佛即将炸开一般。
　　猴脸男人见吴国民急成了这样，仿佛更开心啦！
　　他冲着吴国民的方向奚落道：“我说那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啦！你赶紧的，收拾、收拾回家吧。”
　　平头大哥朝猴脸男人方向瞪了一眼。他很看不惯猴脸男人这种看别人笑话，戏耍别人的行为。
　　他又为吴国民鼓劲、打气道：“大兄弟，别理他，喊你的。你闭上眼，什么都不要想，一门心思使劲地喊！你只要喊出第一声，就成啦！”
　　吴国民用力点了点头。他不搭理猴脸男人，依旧努力扯开喉咙，大声喊。但是，他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吴国民因发不出声来，已经急得青筋崩起，满头大汗。他的脸，也被憋成了酱紫色。
　　猴脸男人更来了精神。他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吴国民这种窘迫的样子，让他很是开心，畅快无比。仿佛，吴国民的窘迫，可以让他把积郁在心中的不平和不快，发泄出来。
　　猴脸男人觉着：他可以通过嘲讽吴国民，渲泻他心中的郁积。他也是下岗职工，生活上的不如意，也让他积蕴了很多不满和不快。现在，他突然找到了发泄郁闷的渠道。
　　他要通过讥讽、嘲弄面前这个人的窘迫，来为自己寻找快慰，宣泄自己内心的不平和不满。
　　猴脸男人一边不断地讥讽吴国民，一边舒心惬意地哼起了小曲。
　　吴国民不明白，他与这个猴脸男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个猴脸男人,为什么要拿自己寻开心？自己现在如此窘迫，这个猴脸男人，为什么反倒如此的舒心愉悦？
　　吴国民的窘迫，让猴脸男人得到了愉悦和满足。他继续拿吴国民寻开心，进一步增强自己的满足感。
　　他怪模怪样的乜着吴国民，阴阳怪气道：“我说那位，别在这里出洋相，受洋罪啦！赶紧的，收起摊子回家吧。”
　　因为喊不出吆喝声，吴国民的心腔，憋闷得仿佛要暴裂开来。现在，猴脸男人又拿自己寻开心，奚落挖苦自己！
　　这如同是火上浇油，让吴国民热血灌顶。他横眉瞋目，两眼喷着火，怒视向猴脸男人。
　　猴脸男人见了，更是开心得意啦！他继续说着风凉话，继续拿吴国民寻找乐趣，寻求内心的畸形满足。
　　猴脸男人冲着吴国民，再次戏谑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对吗？你一个哑巴出来摆摊？不是受洋罪吗？赶紧的，回家抱孩子去吧。”
　　吴国民本来因为不能叫卖、吆喝出声。他的胸腔，憋得快要炸裂啦！现在，这个男人又这样言语恶毒，冷嘲热讽。
　　愤怒不已的吴国民瞬间爆发了，彻底的愤然而起，喷发啦！
　　吴国民憋闷，积郁在胸腔内的怒火，霎时迸发啦！他使尽全力发出了一声怒吼：“卖包子嘞！”
　　吴国民本是要对着猴脸男人，发出他的斥责和怒吼。他没想到，吐出口的却是：“卖包子嘞！”这四个憋了他半天，都喊不出来的字眼。
　　我终于喊出来啦！这声音是我发出的吗？我能喊出声音来了，我学会吆喝、叫卖啦？
　　吴国民这样问自己，一时竟有些发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狂跳着心，急遽地起伏着。他惊诧、狂喜、振奋、激昂，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吴国民喊出这几个字眼后，顿感浑身轻松。他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如同跨过了人生的一道坎，全身轻松，充满了力量。
　　吴国民战胜了自我，终于打破了自我桎梏，终于大声地喊了出来。
　　吴国民高兴得几乎要蹦了起来。他在前所未有喜悦和兴奋驱使下，更响亮，更旁若无人、震耳欲聋地，发出一连串声音洪亮的吆喝叫卖声：
　　“卖包子嘞！”
　　“卖包子嘞，皮儿薄馅儿大的包子！”
　　“卖包子嘞，六毛钱一个，不好吃不要钱！”
　　吴国民激昂的叫卖声，欢快嘹亮。他的叫卖声，气势恢宏、振聋发聩。
　　他的叫卖声，一刹那间，吸引了行人的注意，人们纷纷侧目，陆续向他聚拢而来。
　　吴国民的包子摊前，三三两两，聚集了好几个人。最前面的位置，有两个中年女人，想买又有些犹豫不决。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低声嘀咕道：“这包子看着还可以，不知道口感、味道怎么样。”
　　“要不，我们买几个尝尝？”女人旁边的女伴，回应了她一句。
　　吴国民因为学会了叫卖吆喝，兴奋不已，大脑也变得异常活络。他听了两个女人的对话，迅速拿出了先尝后买的招数。
　　他从煎锅中盛出一盘，煎得金黄灿灿的包子，递向两个中年妇女。
　　他热情洋溢地微笑着，对两个中年妇女说：“二位大姐，您先尝一尝我的包子。如果对您的口味，您再买。如果不对您的口味，您别花那个冤枉钱。”
　　两个中年妇女听吴国民的话语，说得很诚恳，中听。
　　她们也微笑着说：“大哥，听这话儿，我就能看出，你是个凭良心做买卖的主儿。你放心，我们尝着好吃，一定多买。”
　　两个女人微笑地说着。一人挟起一个，被煎得金黄灿灿的包子放入口中，缓缓咀嚼，细细品味。
　　冷不丁的，其中一个品尝包子的中年妇女，瞬间，发出一声欢叫：“好吃，这包子真的很好吃！”
　　另一个中年妇女，也随之响应，欢畅唤道：“这包子的味道真是绝啦！我还是头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包子！”
　　第一个尝过包子的中年妇女，马上又接话儿说道：“这包子入口后，有种与众不同的味道，满口余香！我买，一定多买。”
　　品尝过包子的两个中年妇女，开始掏钱购买。
　　同时，她们又充当起义务宣传员的角色，朝围拢过来人们喜形于色地说道：“大家快来尝尝吧，这位大哥的包子，味道独特，堪称一绝！”
　　聚拢过来的人们，听了这两个妇女的鼓动，也勾起了好奇心，有的人开始品尝，有的人开始购买。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啧啧称赞声：
　　“好吃！这家包子真的很好吃。”
　　“这家的包子，味道独特，入口甘醇，余香回味无穷。”
　　“真是的，我吃过多少家包子，还从来没尝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不是我言过其实，这家的包子，放在这里地摊上卖，太可惜啦！要是在大饭店里，肯定会成为一个响当当的品牌！”
　　人们议论纷纷，尽献溢美之词。在人们的一片夸赞声中，吴国民刚煎好的一锅包子，瞬间被抢购一空。
　　没有买到包子的人。有的人，因有事或忙着赶路，不得不遗憾地走了。有的人，干脆就呆在这里等，等下一锅包子。
　　卖炸糕的平头大哥见吴国民的包子摊，头一天就这么红火，露出了舒心愉悦的笑容。
　　这世上，有猴脸男人这种嫉妒别人，通过嘲笑、奚落别人，来寻求心理渲泄的人。也有平头大哥这样，朴实、憨厚的人。
　　平头大哥如释重负般的轻松。他为吴国民第一天出摊，买卖就如此红火，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开心地笑着对吴国民说：“大兄弟，行啦！你上道啦！你就等着发财、数钱吧！”
　　吴国民也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包子竟会这么受欢迎。他头一天摆摊卖包子，生意竟是如此红火。
　　他也开心地笑着，奉承道：“大哥，借您吉言，感谢啦！也祝您大吉大利，让咱们的生意共同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