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

　　（1）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警察及群众。
　　地点：某公园门前。（冬、日）
　　郭冬宝他们在公园门前停下。
　　郭冬宝他们把狗牵在门旁边一处空地上，很快过来一些人围观。
　　有几个围观者相互发问。
　　群众甲：这是卖狗皮膏药耍把戏的吧？
　　群众乙：哎呀不太清楚。耍把戏应该有猴儿啊，他们这都是狗呀，莫非是耍狗把戏的？
　　群众甲：哈哈哈……以前从没见过耍狗的呀……
　　群众乙：哎呀有意思啊，现在时兴改革，搞不好狗也会翻跟头、打把子、钻火圈儿。
　　郭冬宝他们把狗从笼子里抱出牵在手上。
　　群众甲：也没准儿是专卖狗皮膏药的，先拿狗招人，最后买药。
　　郭冬宝：诸位听我说啊。
　　群众乙：看说话了。
　　郭冬宝：我们是三鑫摩托车养狗队。大家别误会，刚才我听见有几位朋友说我们是卖狗皮膏药的，错了。
　　围观的人们都在猜想。
　　郭冬宝：我们可不是什么卖狗皮膏药的，那种活儿咱还真不会干。
　　群众丙：那你们这是干嘛呀，不是耍猴儿那是耍狗呀？
　　人们笑了。
　　郭冬宝：什么都不耍，我们这是做宣传，卖狗的。
　　围观的人群发出释然的议论……
　　郭冬宝：今儿是向大家宣传一下我们的狗。啊，我们的大型养狗基地就在咱们郊区的圪溜村……
　　人们开始议论：哦，圪溜镇的，这会儿的农民可真能干……
　　郭冬宝：我们养的狗多了，有黑背狗、沙皮狗、京叭狗、狐狸狗、燕莎狗……太多了。有需要养狗的朋友请与我们联系。
　　朋友甲：咱这是本地卖狗，价格便宜。
　　朋友乙：这是宣传资料，上面有联系地址。我这就发给大家。
　　郭冬宝与朋友甲、乙给围观者散发宣传品。
　　一名交警拔拉开人群进来。
　　交警：干什么干什么？过来过来。
　　郭冬宝他们向前走了走。
　　交警：你们在干什么，啊？知道不知道，这是公园儿大门口，跑这儿卖什么狗皮膏药？
　　郭冬宝：没卖狗皮膏药呀，我们是卖狗。
　　交警：不行。
　　郭冬宝：哎，有意思啊，交警管路，还管我们宣传狗？
　　朋友甲：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交警：怎么啦，说什么废话呢，管不了你们了？
　　郭冬宝他们不再说话。
　　交警：告诉你们，凡是马路上的事儿就是我管，你们这叫影响交通。赶快收拾摊子，别让我叫来治安警带走你们啊。
　　郭冬宝和俩朋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郭冬宝：（对交警）不好意思，我们这就走。给你添麻烦了。
　　交警：快点儿离开这儿，以后绝不能在大街上卖狗，再要让我发现了不客气。
　　郭冬宝：好好好，这就走。
　　朋友乙：（低声地自言自语）狗屁。
　　郭冬宝他们把狗装进笼子骑着摩托车离去。
　　（2）
　　人物：姚文国护士
　　地点：住院部大门前、产房外。（夜、冬）
　　姚文国站在住院部大楼门前。
　　姚文国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然后扔掉烟蒂匆匆走回。
　　产房门前：姚文国走了过来，他显得焦躁不安。
　　姚文国合起双手嘴里不停地念叨。（产房内传来婴儿哭声。）
　　姚文国念叨得越来越快。
　　护士出来。
　　护士：生了个男孩儿。别念了。
　　姚文国：啥，你再说一遍！
　　护士：男孩儿，快把手放下吧。
　　姚文国：太谢谢你了！
　　护士：别谢我，谢你老婆吧。
　　姚文国：对对对。那也得谢谢你。
　　产房门子关闭。
　　姚文国激动得原地又蹦又跳。
　　（3）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郭冬宝家。（日、冬）
　　郭冬宝与朋友甲、乙正在碰杯喝酒。
　　郭冬宝：弟兄们，别看咱们今天吃的是老三样，炒花生、炒鸡蛋、炒白菜，但咱们干起了正经事儿，这苦日子眼看就快熬到头了。
　　朋友甲：我俩也看出来了，熬过这个冬天就是好日子了。二轻商场那张经理看上了咱们的沙皮，我估摸他非要不可，这下厉害。
　　郭冬宝：厉害呀，几条狗卖下的钱，我上半年班儿都挣不回来。
　　朋友甲：那肯定是，啥叫做买卖。我早说过了，好汉不挣有数的钱。
　　郭冬宝：真后悔咱们起步晚。我那个靠不住的烂单位，都快半年了还没发过工资，白干。
　　朋友乙：肯定是那样，好好个人，吭吭吭撅起屁股喘上气儿白受，就是人们说的那，哭了半天还不知道谁死了，叫啥事儿呢。
　　朋友甲：冬哥，以前你想不开，还假眉三道地‘我是上班的工人’，工人没饭吃，那活该。这年头，死心眼儿只能活受罪。
　　郭冬宝：我才说了两句你俩倒蹭上劲儿了，把我损得一踏糊涂的。
　　朋友甲乙哈哈大笑。
　　朋友甲：（对朋友乙）咱是说那事儿。反正我俩也就没上过班儿，没受过你那罪。这日子逼着我俩把能耐都长出来了。
　　郭冬宝：呀，还逼着你俩把能耐长出来了，我咋没看见呢。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朋友乙：郭哥还是可以，醒来得早。现在的事儿，你要家里没个好爹妈，背后没个好靠山，这就完了；咱们这号人吃饭就得靠自己，靠朋友。
　　郭冬宝：这个理咱们算是明白过来了，咱这狗买卖要想做得好，我认为宣传第一。
　　朋友甲：那是。咱的狗再好，整天锁在院子里，人家不知道咱也卖不了哇。
　　郭冬宝：说对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做宣传。
　　朋友乙：狗还没买回来我就说上这事了，你们不当回事。
　　郭冬宝：这个——有关这个广告宣传的事儿，在大街上搞宣传看来不行，那穿白褂的交警咱就惹不起，一管就把咱们管住了。
　　朋友甲：发蹭，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德性。
　　朋友乙：实在是……唉，要搁前几年，我他妈不客气。
　　郭冬宝：少说废话。以后不能说这样的话，多大人了，啥年头了？说正经的。我想出个绝招儿来。
　　朋友甲、朋友乙：呀，什么绝招？
　　郭冬宝：可以说不花一分钱，还能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养了狗。
　　朋友乙：呀，郭哥，啥绝招呀？
　　朋友甲：郭哥你快说呀！
　　郭冬宝：别着急，说出来你们肯定觉着行。
　　朋友甲、朋友乙：嗯——
　　（4）
　　人物：姜红菊同事两人（男女各一）
　　地点：办公室内。（冬、日）
　　姜红菊与两位同事边工作边聊天。
　　姜红菊：哎小张，你说人做梦究竟灵验不灵验？
　　小张：（男）看咋说呢，其实做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小黄：（女）做出的梦跟你的生活挺贴近的。
　　姜红菊：他们说不好的梦说破了就没事儿了，真的吗？
　　小张：是，老人们都那么说，我看是瞎讲究。你梦见啥了？
　　姜红菊：昨晚上梦见我家郭冬宝滑冰滑得那么快，突然间跐溜，掉进冰窟窿里，连个小泡儿也没冒就不见了。
　　小张小黄顿时大笑。
　　小黄：姐你梦得真有意思。这就说破了，没事，掉不进去。
　　小张：梦是反的。姐，你抽时间把我梦得也掉进冰窟窿去，说不定明年我就升个一官半职的。
　　三人又是哈哈大笑。
　　姜红菊：我家冬宝卖狗这件事搞得我脑子经常乱哄哄的，反正不踏实。你俩坐着，我出去有点儿事。
　　小黄：有啥不踏实的，人家那才叫有本事，不挣死工资。
　　小张：姐你将来是老板夫人。
　　姜红菊：你俩别抬我，早着呢。甭管啥买卖，非得做够一年多两年才算稳住。我走了啊。
　　姜红菊收拾东西离去。
　　（5）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郭冬宝家。（冬、日）（承接第3场）
　　郭冬宝：电视上做广告咱没那个钱，报纸上登也挺贵，白登……
　　朋友乙：在那些地方扔出钱去还不一定见效；电视上做广告，要做就没完没了，把人看得腻歪死，那才顶事。咱要是那样做广告，卖了腰子也不够。
　　郭冬宝：对。就目前咱们的实力，只能见墙就贴小广告。
　　朋友甲：哈哈哈……我以为是啥绝招，那不好干。
　　郭冬宝：好干呀，有什么不好干的？
　　朋友甲：这你就不清楚了。贴那种广告，你这儿刚贴上，第二天早上天还不亮，那些睡不着觉的老头儿老太太就出来了，呲啦——呲啦——你别看手脚慢，慢慢就撕下来了。
　　朋友乙：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人，可也没办法。
　　郭冬宝：你们说的那就不叫个事。他有本事撕他的，撕了咱再贴，谁也挡不住谁的手。这叫墙上牛皮癣，没完没了。
　　朋友甲：嗳——倒也说得是啊。
　　郭冬宝：你看看我家这楼道里不是贴得满满的？照样儿也有人撕呀，我们这儿的老头儿老太太胳膊腿都好使，我咋没见撕光呢？提出的问题老不实际。
　　朋友乙：对对对，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郭冬宝：这小广告是有人撕，不怕他们撕，咱贴要比他们撕快得多。咱不心烦他心烦，咱就看看谁怕谁。
　　朋友甲：嗯——还是不好干。
　　郭冬宝：又有啥毛病？
　　朋友甲：贴那玩样儿到处有人盯着，管闲事儿的人太多了，那跟做贼似的。
　　郭冬宝：死心眼儿，你遇到问题从来就不往活处想。谁让你大白天敲锣打鼓吆喝上贴广告来？他们晚上睡觉不睡？咱晚上深更半夜有的是时间。
　　朋友乙：对，反正我晚上也不爱睡。
　　朋友甲：行，这样贴行。
　　郭冬宝：不动脑子。要让你搞个特工，头天出去，第二天就送命了。我黑夜就不爱睡，咱们晚上过了十二点，等夜深人静之后，集中在个地方一会面，歘——歘——歘开始行动。
　　朋友甲：不过这样做还是有当贼的感觉。
　　郭冬宝：少说废话。咱深更半夜又不是偷东西，怎么跟贼扯到一块儿了。
　　朋友乙：咱出去不偷东西，不心虚。
　　郭冬宝：咱们在楼门口、楼道里、街头小巷、商店门口，凡是有房子有墙能贴的地方，啪啪啪就贴，能粘的地方嚓嚓嚓就粘。咱一张一张得贴，他有本事一张一张得撕？
　　朋友乙：一眨眼，贴好了咱人就闪了。
　　郭冬宝：对——这叫来无踪，去无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见其害，不见其影。
　　三人哈哈一阵大笑。
　　朋友甲：郭哥想事儿就是有两下，我还真跟不上。
　　郭冬宝：能跟上我那还了得。
　　朋友甲：要那样的话，用不了多少天，咱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广告就贴满了。只要他想买狗，一个电话就能找见咱们。
　　朋友乙：有道理。一桶浆糊几张纸这东西不缺。我干这个行，“夜游神”惯了。
　　朋友甲：深更半夜绝不能骑摩托车，响声太大。
　　郭冬宝：对，就这样定了。明天找个印刷的，先印它一万张。
　　朋友甲：印那玩样儿快，两万张很快就出来了。我舅舅家旁边那后生就是干这个的，丝网印刷。他那儿便宜。
　　郭冬宝：成了，这事儿又成了。来来来，抽烟。
　　郭冬宝给人们散烟。
　　（6）
　　人物：姜红菊看门人
　　地点：郭冬宝单位传达室前。（日、冬）
　　姜红菊向看传达室的师傅打招呼。
　　姜红菊：师傅，我进去找一下二车间的郭冬宝。他们同事说有样东西让我来取。
　　看传达室的师傅只是点点头默许。
　　姜红菊推着车子刚往里走了几步。
　　姜红菊见一群人在围看墙上的通告。
　　通告上写着：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
　　姜红菊停下车子。
　　姜红菊上前细看，看着看着，发现其中有郭冬宝的名字。
　　告示上郭冬宝的名字。
　　姜红菊又看了看最上面的一排字：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
　　姜红菊掉转身走出人群。
　　姜红菊推上车子走了。
　　（7）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乙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日、冬）（承接第5场）
　　郭冬宝：没治，这事儿谁也挡不住。让你舅舅给写点儿广告词儿，咱们谁也不会写。
　　朋友甲：行，我舅肯定帮这忙。
　　郭冬宝：要那样儿的话，后天吧，后天肯定能印出来。我在家里把糨糊戳好，找个这么大的油漆桶子，拴根儿铁丝，往车把上一挂，没问题。
　　朋友甲：到时候你刷浆糊我来贴，拽上块儿他们那擦车子布，擦擦，擦擦，一张贴好了。
　　朋友甲乙笑了。
　　朋友乙：还得有个小手电，看不见就照。
　　郭冬宝：对对对，就这样定了。你找小手电。后天晚上十一点半，我在家里戳好糨糊，（对朋友甲）你带上广告，（对朋友乙）你拿上小手电人过来就行。准时晚上十一点半，就在我家楼底下碰面儿。
　　朋友甲：说死了啊。
　　郭冬宝：来来来，把这点儿酒喝了它。
　　郭冬宝正在倒酒，姜红菊开门进来。
　　姜红菊：郭冬宝，你还喝酒呢，出事了！
　　郭冬宝：啥事，别吓我！
　　姜红菊：刚才我到你们单位去找秋生取东西，一进大门，传达室门口贴着这么大的黄纸，公布了第一批下岗人员名单，其中就有你。
　　郭冬宝：啊！这个赵缺德（厂长）真你妈的王八蛋，我他妈找他去！
　　朋友甲、乙：带上东西，往死干那小子！
　　姜红菊蹙着眉头看着他们。
　　郭冬宝：这个王八蛋吃上什么人不吃的东西了，啊，他怎么狗眼看我不舒服，偏偏把我给下了——老子就不给你送东西，等着吧，下了岗也不给你送！
　　姜红菊：少说没用的，下的人多呢。再说了，你天天不好好上班，就是忙狗，人家能要你嘛？这是人家瞌睡你给了个枕头。
　　郭冬宝：可他半年了都不发工资呀！我咋好好给他上班？
　　姜红菊：要我说你就别生气了，把狗养好就行。
　　郭冬宝深深地点了点头。
　　朋友甲乙点头。
　　姜红菊：眼下反正我们单位没问题，够你吃饭的。
　　郭冬宝：这这这，这我不成吃软饭了吗！
　　朋友乙：吃就吃，暂时吃两天。等咱把狗养出名堂来，还缺那点儿工资，跟那些鸟人有啥计较的。
　　朋友甲：你那些伺候人的烂工作就别把它当成个事了。
　　郭冬宝：——对，我是该想开了。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天晚上，咱们出动！
　　姜红菊：干嘛，抢劫呀？！
　　郭冬宝：哎呀呀，看你想到哪儿去了。真是的，那面儿才下了岗，你就给我定了个抢劫犯，还让不让活了？
　　郭冬宝与俩朋友哈哈大笑。
　　（8）
　　人物：姚文国
　　地点：城内某大型商场门前、集贸市场。（日、冬）
　　姚文国喜滋滋地哼唱着地方民谣从某商场大门出来。他左手提着个装满东西的大包，右手提着个手提袋，手提袋里还插着一根玩具金箍棒，上衣兜里插着个小拨浪鼓、风葫芦。
　　姚文国又走进一处集贸市场。
　　各个摊位上的肉食、鱼类、蔬菜、水果琳琅满目。
　　姚文国走过来。
　　（9）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郭冬宝家楼门前、街道各处。（夜、冬）
　　清冷宁静深邃的夜空，稀疏的星星在神秘地眨眼。
　　楼群中唯有少数房间亮着灯。
　　昏暗阴冷的路灯下，郭冬宝从马路牙子推下自行车，停下车子在等候朋友甲、乙。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位卖烟的小摊贩。
　　郭冬宝的自行车把上挂着一桶（小油漆桶）糨糊，糨糊桶旁边挂着一把刷子。
　　郭冬宝的上衣和裤子已流下一片不规则条形状浆糊。
　　从对面小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骑自行车人的黑影，
　　朋友甲骑行到郭冬宝近前。
　　郭冬宝：老远看跟鬼似的，我猜就是你小子过来了。
　　朋友甲：呀，咋不小心弄一身浆糊？
　　郭冬宝：这桶小，盛得太满了。前面这儿下了个马路牙子，嘎噔一颠，溅起来流了一身。管它呢，黑夜，没人看。
　　朋友甲：嗨……还没咋地了就弄了一身。广告全印出来了，今儿我带了一千多张。
　　郭冬宝：够用了。
　　朋友甲从车把上的挎包里抽出一张广告纸递给郭冬宝看。
　　十六开大的纸面，上写摩托车养狗队，中间写着经营各种中外名狗、普通狗，欲购欢迎拨打电话：xxxxxxxx联系人：郭先生。
　　郭冬宝：行啊，像回事儿，就得这么干。
　　朋友甲：我特意告了我舅舅，把你写成郭先生，抬高你的身价。
　　郭冬宝：那当然，对外就得这样。咱也是先生，郭先生卖狗，档次就不一样。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朋友乙骑着自行车出现在他俩面前，二人瞬间吓了一跳。
　　郭冬宝：你想把我俩吓死呀你，悄悄地就过来了。
　　朋友甲：你在远处咳嗽一声多好，这要在农村上茅房还不得惊得人家拉一裤子？看把我这心跳的。
　　朋友乙：呀呀呀，都这么大的人了怕啥呀怕；人家在太平房工作的人，那地方病死的，上吊死的，汽车轧死的，龇牙咧嘴啥样儿的死人没有，那就别干了？
　　郭冬宝：打住，从现在起绝对不能再说那些死呀鬼呀的。黑天半夜瞎说，咱这活儿干的是夜猫子活儿，不一样。不看时候。
　　朋友乙：那有啥可怕的。广告都印好了？我看看。
　　朋友甲拿出一张递给他。
　　朋友乙细看。
　　朋友乙：行，这就可以。郭哥一转眼成郭先生了，不了解的人还真以为你挺文雅的。
　　郭冬宝：你小子损我。等咱买卖做大了，还真得学个先生的样子，专门学去。
　　郭冬宝看了一下手表。
　　郭冬宝：现在是整十二点。你俩说，咱们从哪儿开始走？
　　朋友甲：哪儿都行，一片儿一片儿来，随便走就行，贴到哪儿算哪儿。
　　郭冬宝：那行，走吧。
　　郭冬宝他们三人骑车向右走了。
　　（10）
　　人物：
　　地点：某街道。（夜、冬）
　　某街道处，一辆警车鸣笛驶来。
　　警车驶过。
　　（11）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某街景、楼门前、楼道内。（夜、冬）
　　郭冬宝他们左盯右看来到某处街口停下。（音乐）
　　郭冬宝：看着点儿警车啊，这二年警察啥事儿也管，闹住了就麻烦。
　　朋友甲：是是是，一旦让警察发现，广告纸一没收，糨糊桶当啷一脚踢在地上。肯定。
　　朋友乙：嘿嘿，伙计们想得真细。
　　郭冬宝瞅视着墙面。
　　郭冬宝：就这儿，贴它几张。
　　郭冬宝手提糨糊桶连续刷了几个地方。
　　朋友乙递上广告纸。
　　朋友甲贴好后用手在抹展。
　　朋友甲：哎呀呀，糊了两手。
　　郭冬宝：哈哈哈……擦擦。没事儿，我裤子上到处是糨糊。找个东西擦擦。
　　朋友甲：往哪儿擦呢？郭哥，就擦你裤子上吧，反正你裤子也脏了。
　　郭冬宝：行，擦吧。今儿是糨糊人了。
　　朋友甲在郭冬宝裤子上擦手。
　　郭冬宝：那面那自行车座位底下有布，拽下来。
　　朋友甲：真是的，这玩样儿到处有。
　　朋友甲从停在楼前的一辆车子座位底下拽出一块擦车布。
　　清冷的夜空。
　　化入：郭冬宝他们来到某处楼门前。
　　黑洞洞的楼道伸手不见五指。
　　郭冬宝：（轻声地）脚步都轻点儿，不要说话。万一弄出响声来，一旦有人发现喊捉贼，那就麻烦了。
　　郭冬宝他们轻手轻脚向楼内走，只听得衣裤的窸窣声。
　　突然间“呼——”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从他们腿间窜了出去。
　　黑暗中隐隐看到郭冬宝他们碰撞到一起。
　　郭冬宝他们向外看的惊恐面相。
　　一只猫上了对面的矮墙。
　　吓得郭冬宝他们闪身向后紧靠在墙边。
　　郭冬宝：什么玩样儿，吓死我了！
　　朋友甲：猫儿。那不，在墙上蹲着。
　　朋友乙：看见了，王八蛋！什么他妈贼猫儿，深更半夜不睡觉在楼道里瞎蹿啥呀！
　　朋友甲弯下腰摸裤子。
　　朋友甲：说话声音低点儿。完了，我裤子上也弄了不少糨糊。
　　郭冬宝：走走走，先到外面。
　　郭冬宝他们走出楼道。
　　郭冬宝：哎呀，伙计，快拿打火机看一下。
　　朋友乙打火一看，郭冬宝的裤子上又糊了一大片糨糊。火光移动处，朋友甲裤子上也是斜流下一片糨糊。
　　郭冬宝：哎呀——这他妈成屁了！走，到那边说话。
　　蹲在墙上的猫“喵——”地叫了一声。
　　朋友甲对猫抬手挥动了一下。
　　猫迅速跳下墙头。
　　郭冬宝他们走到楼外一角。
　　郭冬宝：哎呀，你的小手电呢？
　　朋友乙：忘拿了。
　　朋友甲：我说你这人太胆小，还那什么……不就一只猫嘛，能把你吓成这样；那要让你抬死人还能把你吓死。
　　郭冬宝：哎呀伙计这是啥时候，你能不能不说这些？烂嘴。
　　朋友甲：不好意思，兄弟忘了。
　　朋友乙：记吃不记打。
　　郭冬宝：算了，这地方不吉利，走。
　　化入：郭冬宝他们穿行在夜路中。
　　（12）
　　人物：清洁工一人、商贩三人
　　地点：马路。（冬、夜）
　　寒星在深邃的夜空闪烁。
　　偶有车辆驶过。
　　几位登着三轮车的进菜商贩经过。
　　一位清洁工在扫马路。
　　郭冬宝他们走过来。
　　（13）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某街巷、楼门前。（冬、夜）
　　郭冬宝他们又来到某处楼门前贴了几张广告。
　　郭冬宝用打火机看了一下手表。
　　郭冬宝：伙计们，四点半了，咱们该回了。
　　朋友甲：着啥急，我一点儿也不瞌睡。
　　朋友乙：出来一趟多贴点儿吧。
　　郭冬宝：是这样，你们是不懂，我实在不想说，可不说不行。咱们这黑夜出来干活儿，是人吗？其实跟鬼一样，鸡一叫就回不去了，搞不好出事儿。
　　朋友甲：你看，不让我瞎说，你反倒瞎说。
　　他们都笑了笑。
　　郭冬宝：算了，不贴了，回。糨糊也快没了。我这鞋壳儿里的浆糊实在黏糊得难受。
　　朋友乙：我看还剩多少浆糊。
　　郭冬宝：不看。明天再贴。回。
　　三人骑起车，消失在路灯下的暗夜中。
　　（14）
　　人物：葛优德二强
　　地点：二强家、楼门前外景。（日、春）
　　楼门前的柳枝萌出新芽。
　　葛优德、二强在房间里坐着。
　　葛优德：这一年又过来了，就因为你借了这两万块，我里里外外不是人。昨天你嫂子为这事又跟我吵起来，我一怒之下，把人家学英语的录音机也给碰到地上摔坏了。
　　二强：都是我不好。大哥，你就忍着点儿嘛。
　　葛优德：这事可惹大了，那台录音机是进口三洋的，还是他爸送给她的鬼子货。
　　二强：大哥呀，都是我的不对，我不会做买卖。本来家里就没底子，还赔上五六万，腿被撞断还让人家跑了！
　　葛优德：是啊，眼下你是这个样儿，我那儿是等着用钱生产碗，这都赶到一块儿了。
　　二强：大哥，这下我的腿也彻底好了，你的钱也不能再拖了。不管如何，我要尽快想一切办法还你的钱。
　　葛优德：二强，大哥是个实在人，我说实在话，太难为情了。找你要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难事。
　　二强：小弟明白，明白你的难处。
　　葛优德：孩子上学也要用钱，我那个破厂子那是有一天没一天了，关键是我的专利碗没法儿实施，这是我最大的事。
　　二强：就是那个双耳卫生碗，是吧？
　　葛优德：对。那是我用心血搞出来的成果呀。本来计划好的，证书一批下来，立刻找厂家投入生产；唉，前两天营业执照也办好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二强：那要是去瓷厂生产需要多少钱？
　　葛优德：前几天我又去了一趟瓷厂，先期投产一万只碗，人家都不想干，最少也得一次投产三万元的产品，这样人家厂里才值得上马。生产碗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得大量制作模具。
　　二强：噢——大哥，你再给兄弟一段时间，一小段时间。你要相信，兄弟我是条汉子，还钱的事说到做到。
　　葛优德：不说了，你心里骂大哥吧。就这两万块钱，难为你了。
　　二强：不，真不是难为我。我在困难的时候大哥你帮了我，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没本事不会挣钱是我窝囊。有朝一日兄弟有了钱，就是我不过好日子，也忘不了你和大嫂。
　　葛优德：——我不难为你了。二强，啥时候等你有了钱，再给。我先想办法从外面借点儿钱吧。我走了。
　　葛优德开门离去。
　　二强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15）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小饭店内。（日、春）
　　郭冬宝与朋友甲、乙喝得酒兴正浓。
　　郭冬宝：没想到哇，转眼间又是六条狗出手了。
　　朋友甲：要是早点儿干这行，我这小脸儿还能这么瘦？
　　朋友乙：你那瘦是天生的，你就是把整头猪吃进去也胖不了。
　　朋友甲：嗨嗨……你小子就懂得糟害我。
　　郭冬宝：不过啊，钱是挣了，可就是这个开销那个开销，这开销也太大了，仔细一算也挣不了啥钱。
　　朋友甲：对呀，说啥都是假的，现在是多贩狗，多生狗，多卖狗。等有了钱，咱们也他妈吃喝嫖赌。唉，钱太少了呀。
　　郭冬宝：以后少说这些没用的，还没咋地了就老往邪处想。咱现在是要憋足劲儿，把事业搞大了，让人家看看咱这养狗的人可不是吃闲饭的，这才对。
　　朋友乙：对。人活得就是要有点儿志气。这个时候不说挣钱，就说做事。
　　郭冬宝：伙计你这话说到哥心里去了。咱把事做好了，钱自然就来了。等真正有了钱，你想干什么，那还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朋友甲：唉，嘴上说说嘛。郭哥呀，我到现在也估摸不透，你说这社会上的人是不是认为干咱们这行的属于不正当行业？
　　郭冬宝：放屁！那是他妈的瞎了眼。咱不管那个，养狗赚钱非偷非抢，人家愿意买，咱愿意卖，这叫买卖。谁说咱这是不正当，那是他不正当，他脑子里抽筋儿灌上水了，让驴踢了。
　　朋友乙：绝对。能胡说八道的人脑子就没个正常的。哎，弟兄们，咱们的招数还真灵，那小广告一贴，买卖哇哇就上来了。
　　郭冬宝：那当然，当初我说什么来着。
　　朋友甲：真有先见之明。
　　郭冬宝：甭说别的，就咱们深更半夜跟鬼似的贴那么多广告，那辛苦能白下？
　　朋友甲：见效呀。看来这事儿往后走越做越大。等几天，我看咱们那小萨快生了，等它生了，招架一段时间，咱再凑钱，再贩一趟狗，全面扩大一些。
　　郭冬宝：没错啊，你小子说得对，是该扩大了，而且现在手头可以说没狗了。
　　朋友乙：多凑点儿钱，再走一趟。
　　郭冬宝：唉，实在是憋气人，我二姐夫的碗到现在还是发展不起来。听说最近正闹腾着投产呢，只是听说好像是谁借了他的钱还没还回来，那人腿也断了。麻烦。
　　朋友乙：暂时靠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