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1）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春、日）（承接第十四集第14场）
　　郭冬宝：红菊你要懂我的心，不是我想跟你厉害，我也知道你是好心给我买衣服。
　　姜红菊：知道还冲我发脾气？
　　郭冬宝：我知道你想让我体体面面像个人样儿；我也喜欢穿好衣服，脸面上挺硬的；但咱家里仅有的钱，眼下有大用场，我想买狗，我更操心的是咱这个家。往后穿好衣服的日子长着呢。
　　姜红菊：————以后好好说话，咱俩谁也别伤害谁。这是何苦呢。
　　郭冬宝：对，一言为定。从今天开始咱们都变个样儿，相互尊重。好不好？
　　姜红菊：好。相互尊重一辈子，你疼我我疼你一辈子。你看那舞台上演戏，（学）“夫君——”
　　郭冬宝：（学）“娘子——”哎呀千万别这样，我受不了。
　　姜红菊：哈哈哈……
　　郭冬宝：你记住，咱们不比大姐夫二姐夫，咱就看咱这个家，也就是说，学他俩的长处，过咱俩的日子。
　　姜红菊：对，只要俩人一条心，没有过不好的日子。
　　郭冬宝：肯定是嘛。你看现在，咱俩除了你在团里上班还有固定收入，我们那个半死不活的厂子，已经四个月发不了工资，就跟那缺了水的花儿一样，蔫不塌塌的，也许哪天就断顿儿了，这你清楚，这咋办？总不能傻了吧唧干等死吧？
　　姜红菊：眼下能过得去，但要作为长久考虑，咱是得想办法。人家国家开放了，咱确实应该加入那个行列。
　　郭冬宝：对呀。我要是让你养活一辈子，咱家永远就这样？到时候连这样也不是，我在这个家里呆着还有啥意思。
　　姜红菊：可是要干一件事么……你的总体想法是对。
　　郭冬宝：肯定是嘛。你说我是什么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怎么能就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怎么能对得起我身边的亲人呢？
　　姜红菊：不能。
　　郭冬宝：咱俩结婚这些年了，这是关起门来说，咱连个孩子都不敢要，搁外人眼里看，指不定怀疑咱俩谁有毛病。
　　姜红菊：肯定是。
　　郭冬宝：活人咱就不能含糊，必须得拔起腰杆儿来！
　　姜红菊：嗯，你底火儿挺足的。是得想想办法了。
　　郭冬宝：从去年我就想上养狗了，想得我这心上呀，刚开始痒痒得想挠挠，现在就像在火上烤着！这会儿都快烤焦了。
　　姜红菊：对不起，冬宝，我想得没你多，没你深，我也不够关心你。以后我再不说伤你心的话。我要关心你，爱护你。
　　郭冬宝：当然应该是。男人的命好坏是女人养出来的；女人的好坏全是男人给的。女人要有旺夫相。
　　姜红菊：哦——还有这说法儿？
　　郭冬宝：那当然，女人是水，男人是鱼，鱼在水里养着。
　　姜红菊点点头。
　　郭冬宝：咱现在要多攒点儿钱，不能乱花钱，没钱干啥也不成，清楚吗？
　　姜红菊：懂。
　　郭冬宝：二姐夫看起来能发大财，能问他借点儿；可他现在还没发呀，等他发财谁知是何年何月呢；万一等到猪脑袋长出犄角来那不就完了嘛。
　　姜红菊：嗯，靠自己踏实。
　　郭冬宝：我这人干别的肯定不行，铁板钉钉了，就这块儿料。我想的就是在狗身上作点文章，总觉得跟狗靠近，我一定要发狗财。
　　姜红菊：在狗身上挣钱。
　　郭冬宝：对，等咱挣了钱，咱俩好好要个孩子，一家三口多高兴，那是啥光景。
　　姜红菊：我早盼着那天了。好好干吧，肯定有那么高兴的一天。就现在这样，我敢肯定有人怀疑咱俩有一个不会生。
　　郭冬宝：怀疑去吧，到时候咱不仅生，还要活脱脱生出个牛犊子一样的小子来。
　　姜红菊：那就看你了。
　　姜红菊满脸挂着幸福依偎在郭冬宝胸前。
　　（2）
　　人物：朋友甲朋友乙（郭冬宝的朋友）
　　地点：某音像店门前。（春、日）
　　朋友甲乙走到音像店门前停下脚步。
　　朋友甲：你等等啊。我想到个事，咱们现在这个养狗的事，就是郭嫂有些方面想不通。
　　朋友乙：是呀。
　　朋友甲：今天给她买点儿她喜欢的东西，这事儿快成。
　　朋友乙：对对对，你这人能干大事。咱们给她买几盒流行歌曲磁带，她肯定喜欢。
　　朋好甲：我在这儿停下就是想到了这个。
　　朋友乙：哥们儿，要不然咱们能合作呢，啥事儿能想到一处去。
　　二人进了音像店。
　　（3）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春、日）（承接第1场）
　　郭冬宝：收拾收拾家，一会儿我那俩朋友要来，我们商量给狗弄房子的事。
　　姜红菊擦了一下眼睛，拿过皮衣。
　　姜红菊：过来试试，这么好的东西，不过季我还舍不得给你买。
　　郭冬宝姜红菊到了镜子前，姜红菊为郭冬宝穿起皮衣。
　　郭冬宝：嘿，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精神多了。你的眼力不错。唉，好老婆呀。
　　姜红菊：你们男人家，成天在人前走来晃去的，没个像样儿的衣服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郭冬宝：——这辈子，我爹我妈疼我，你疼我。
　　姜红菊看着郭冬宝。
　　郭冬宝：我要是老让别人疼这就不对了；反过来，我再要活不出个人样儿，对得起谁呀！
　　姜红菊点点头。
　　郭冬宝：我不可能让你就这样跟我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呸！那还是个我。
　　姜红菊：少说这些没用的，表现在实际行动上。
　　郭冬宝：是。当牛做马，干活儿流汗，听党的话，跟老婆走。
　　俩人在镜子里像照相一样笑了。
　　（4）
　　人物：姚文国来喜旺（男，村民。四十左右。）
　　地点：姚文国家、院内。（日、春）
　　姚文国在佛龛前祈祷。外面传来敲门声。
　　姚文国起身去开门。
　　姚文国开了院门，外面站着位位中年男子。（来喜旺）
　　姚文国：哟，你来了呀。
　　来喜旺：来和你坐会儿。
　　姚文国：走。
　　二人向堂屋走去。
　　二人进了堂屋。
　　姚文国：喜旺，你先到里面坐一下。刚才我正在祈祷，今儿是个正日子，这肚里还有点儿话没给佛说完。
　　来喜旺：红莲老师不在家呀？
　　姚文国：不在。她当老师不给娃娃们上课咋能行。
　　姚文国对来喜旺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他又合起双手跪在佛像前，口里暗暗地念念有词……
　　来喜旺侧着脑袋在静听姚文国说些什么。
　　祈祷完毕。
　　姚文国：喜旺，到药房里坐，走走走。
　　来喜旺：你刚才在佛像前说啥呢？
　　姚文国：不该你问。
　　姚文国、来喜旺进了药房。
　　姚文国、来喜旺进入药房坐在一桌两椅旁。
　　姚文国：是来看病吧？
　　来喜旺歪着头点点。
　　姚文国：来来来，先把把脉。
　　姚文国给来喜旺把脉。
　　姚文国：伸出舌头我看看。
　　来喜旺伸出舌头。
　　姚文国皱着眉头看。
　　姚文国：你说，哪里不舒服了？
　　来喜旺：唉，要说我这也不叫个啥病，吃饭还行。我爹经常说，能吃饭就没病，可就是头晕眼花睡不着，一点精气神没有。吃饭也不如原来香。
　　姚文国：停，不说了，你的病我清楚了。头昏眼花睡不着觉，你说不叫个病，挺可笑的。你脑子都不正常了，生物钟颠倒了。这还不叫病呀？
　　来喜旺：啊！
　　姚文国：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拿命不当回事。人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得好好活着；可你们为啥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呢？这种现象如果不看医生耗下去，能整个儿垮掉一个人。
　　来喜旺：是嘛。
　　姚文国：唉——你这个病呀，我看得一清二楚。
　　来喜旺：啥病？
　　姚文国：我会让你知道的。一会儿先给你开上两副药调理调理。你在吃药的同时还必须进一步配合我对你的要求，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来喜旺：我听你的，姚医生。
　　姚文国：我给你讲啊……
　　（5）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郭冬宝家。（日、春）（承接第3场）
　　郭冬宝穿着皮衣服在地上走来走去。
　　郭冬宝：嗯，太合适了。
　　姜红菊：不知好歹。这多好，到了冬天穿上也像个人样儿，不了解的人一看，“嗯，小伙子行，看来日子过得不错，人也挺帅的。
　　郭冬宝：哈哈哈……亏你能想得出来，不穿也是帅小伙儿。
　　姜红菊撇了撇嘴。
　　郭冬宝：红菊，你把这话记下，我郭冬宝近几年要报不了你对我的好处，那我就不是个人了。
　　姜红菊：少说废话。抬起胳膊来我看裉弯儿小不小。
　　突然有敲门声。
　　郭冬宝：他们俩来了。
　　郭冬宝开门。
　　朋友甲、乙进屋。
　　朋友甲：呀，买上皮衣了啊，真合适。
　　朋友乙：看人家红菊嫂子，多关心你呀。郭哥，这是福气。
　　郭冬宝：说这干吗。坐坐坐。
　　朋友甲：福气呀，这可不能比。大嫂，我俩给你买了两盒儿歌曲带。问售货员了，是眼下最流行的。你肯定爱听。
　　朋友乙：全是名家演唱的。
　　朋友甲把两盒磁带放在茶几上。
　　姜红菊拿起磁带。
　　姜红菊：哎哟太谢谢你们了！你俩怎么想起给我买歌曲带？
　　朋友甲：你喜欢唱歌嘛。
　　朋友乙：想唱还不得跟上磁带好好学？
　　姜红菊满意地点点头。
　　朋友甲：好好唱吧，将来唱成个大明星。
　　郭冬宝笑了。
　　姜红菊也笑了。
　　朋友乙：嫂子你这人能行，将来肯定能唱成大明星。
　　朋友甲：肯定能唱成咱们这儿的邓丽君。
　　姜红菊：哎——呀，这我的压力就大了。谢谢了啊！（对俩朋友）你们聊你们的，我到那屋听听。
　　郭冬宝脱下衣服。
　　朋友甲、朋友乙：不好意思，打扰了。
　　姜红菊进里间屋并关上门。
　　三人落座。
　　（6）
　　人物：姚文国来喜旺
　　地点：姚文国家。（春、日）（承接第4场）
　　姚文国：我给你说啊，医学上有这么一说：人身三宝精气神；精生气，气生神，神最灵。
　　来喜旺：哦，你说你说。
　　姚文国：你要是精神头儿没了，气就绝了，气绝则神绝，神一绝命就没了。
　　来喜旺猛然间吓了一跳。
　　姚文国：你现在头晕，头晕必然就要眼花。也就是说，这种现象是过度伤神，心血暗耗，心脾两虚，损阴伤阳的表现。这个原因主要是血糖太低造成的。血糖太低，就要头晕，只要头晕，必然就要眼花。血糖太低。
　　来喜旺：啥叫血糖啊？是我吃糖少了？
　　姚文国：别问了，给你说也不懂。
　　来喜旺顺从地点点头。
　　姚文国：我给你说啊，人的脑袋要是供血不足的话，时间一长，这个脑袋就像是缺了水分的茴子白一样，又蔫儿又黄，最后心儿里一发黑，就完了。
　　来喜旺：这么严重呀。现在我这脑袋还不是缺了水的茴子白吧？
　　姚文国：当然现在还不是。我再说你的睡觉，你这个睡不着觉，也是由于血糖低，造成神经紊乱引起的。
　　来喜旺：我的妈呀！我都紊乱了呀？
　　姚文国：是呀，你整个儿脑子里老感觉有一团乱麻在那儿揉着，而且是一团活着的乱麻；这团乱麻不仅让你睡不着觉，又像是一堆虫子在那儿蠕动。
　　来喜旺：呀呀呀！
　　姚文国：别害怕。这些东西它还能引起身虚、盗汗。
　　来喜旺：姚医生你说得对呀，我现在就是你说的那样。姚医生，身虚我知道，啥叫盗汗呢？
　　姚文国：哎呀，怎么说呢，这样说吧，这个盗汗嘛，比方说，就好像有一群蒙面骷髅人，半夜三更进了家……
　　来喜旺又是一惊。
　　姚文国：在你熄了灯睡着以后，这群骷髅人不出声儿，手舞足蹈笑嘻嘻地向你围过来，嘴里叼上这么长的吸管，对准你的身体在呲呲地吸汗，这就叫盗汗，鬼盗汗。
　　来喜旺：哎呀！
　　姚文国：当然我这只是个比喻啊。实际上是你自己身虚出汗，我们中医管这种现象叫盗汗。什么东西能盗汗呢，你想去吧。
　　来喜旺：我有时候黑夜睡下也有出汗的时候。哎呀，真怕人呀！
　　姚文国：当然怕人啦，那就叫鬼盗汗，看起来是盗汗，实际上是在盗血！
　　来喜旺惊得不会说话了。
　　姚文国：这种盗汗现象，盗着盗着把血也就盗干了。为啥有的人脸色干黄，像蔫儿干了的白菜叶子，那是身上血少了，可是人们往往一开始引不起注意，导致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脑袋就成了黒芯儿茴子白了。
　　来喜旺：姚医生，亏得有你提醒，不然这可真能要了命。
　　姚文国：是啊。听我说。刚才说到盗汗，这只是个开头。只要一发生盗汗，就会引起身虚，肾虚，夫妻间有心无力。身虚的后果就是站不住坐不稳，晃晃悠悠像要往倒跌，但暂时还跌不倒，只要你不好好看病，终有跌倒的一天。
　　来喜旺：是是是，有时候站得猛了就是那样，不稳。
　　姚文国：咳，我知道这个。这种情况发展得严重了，还能出现幻听、幻觉、幻视。
　　来喜旺：姚医生，啥叫幻、幻？
　　姚文国：也就是说，死去的人能在你眼前活生生地出现，光和你笑，不和你说话！
　　来喜旺：哎呀那太可怕了！
　　姚文国：也不要那么害怕，吃了药会好的。你现在的这个现象不完全是身上的病引起的，主要是由心病引起的，你心里有发愁得过不去的大事。
　　来喜旺：对呀！
　　姚文国：再听我说……
　　（7）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朋友乙
　　地点：郭冬宝家。（春、日）（承接第5场）
　　郭冬宝：这个钱的事嘛，要老等我二姐夫那资金，那是个有年没日子，拿不住的事。
　　朋友甲：是呀，郭哥，咱们自己先凑钱吧。
　　朋友乙：我家能拿一万六。
　　郭冬宝：我这儿能凑一万多。
　　朋友甲：我差点儿够两万。
　　郭冬宝：好。这就能解决眼面前儿的问题了。
　　朋友乙：这就好办了！
　　郭冬宝：咱们先拿出点儿钱来，在我大姐夫院里把狗圈弄好，然后再买回些狗来，该养就养该卖就卖。这就起步了！
　　朋友甲、朋友乙：对，这就成了。
　　郭冬宝：至于建大型狗基地的事，现在钱少顾不上，下一步再说。
　　朋友乙：是是是，那事儿缓一缓没关系。咱先在你大姐夫他们家那院子里把狗圈弄起来。
　　郭冬宝：他家那院子特大，西面儿的那几间夏房全是闲房，就放点儿破烂儿没用的东西，到时候咱啪啪往外一扔，稍微一收拾，现成的狗圈。
　　朋友甲：也就是说他家根本用不着。
　　郭冬宝：对。纯粹是闲房。咱把它用起来，先把第一批狗养起来。
　　朋友甲：成了。
　　郭冬宝、朋友乙：成了！
　　朋友甲：过几天咱们每人买上一辆摩托车，来回卖狗。你大姐夫他们那圪溜村离咱城里也近，太方便了。
　　郭冬宝：是呀，每人一辆摩托车，就用它来回转运狗。
　　朋友乙：呀呀呀，要那样那可太威风了！戴上黑墨镜，骑上摩托带上狗，人在前面哇哇哇地骑，狗在后面汪汪汪地叫，走到人多的地方一齐按喇叭，嘀嘀——哗——肯定满大街的人都看。
　　郭冬宝：那影响该有多大！
　　朋友甲、朋友乙：是啊！没治了！
　　（8）
　　人物：姚文国来喜旺
　　地点：姚文国家药房内。（日、春）（承接第6场）
　　来喜旺：呀呀，我这种情况这么严重呀！？
　　姚文国：那当然。不过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来喜旺：啥叫也不严重？
　　姚文国：这种病我要不给你说，你一辈子也不清楚，只是个晃晃悠悠的病秧子。
　　来喜旺：姚医生，你可得给我好好看看呀。姚医生，老哥，你可得给我好好看，我还年轻，不想死；头上压着那么大的事，我不想死。
　　姚文国：这没问题。这一段时间，首先要按时吃药。
　　来喜旺：这没问题。
　　姚文国：生活上还要吃得好点，买点猪肉杀只鸡，大补一下。
　　来喜旺：我老婆太抠。
　　姚文国：别管她，就说是我说的。现在是春天，要赶上冬天的话，喝喝头脑，身体慢慢就好起来了。
　　来喜旺：呀，头脑，啥叫头脑，啥脑子做的？谁敢喝。
　　姚文国：这个头脑么，不是说是人的脑袋，也不是动物的脑袋，它是一碗汤。城里那个老字号饭店——清和园，专卖那个东西，那里面有多种中药材、长山药、羊肉、用蒸熟的白面熬成糊，外加腌韭菜，还有帽壳子，那是咱们山西阳曲县人傅山先生给他老母治病养生发明的方子，神了。
　　来喜旺：噢——我头一回听说。唉，人就是这，有些人活得尊贵，拿什么头，头养；我家的日子是老头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原先的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才端起灰斗往头上扣。姚医生，我后悔呀，真不该买那辆倒霉透了的车呀。
　　姚文国：是呀。
　　姚文国叭一拍桌子。
　　姚文国：说到病根儿上了！你身上的所有病，都是让那辆本来能赚钱让人高兴，却赚不了钱让人烦恼、糟心的车给闹出来的，憋出来的，生暗气生出来的。
　　来喜旺：对呀！当时我一点儿也没想到，有了车还能没活儿干，这简直是在要我的命呀；要就这个劲儿，十年，二十年也挣不回买车的钱来。啊呀我可咋办呀。
　　姚文国：咋办呀，要就这样，一万年也挣不回车钱来，一百万年也挣不回来。
　　来喜旺：真心疼呀。你说我就这样咋还借下人家的钱呢？现在已经拆东墙补西墙了，到时候人家都撵上门来要债；完了，我就是买房子卖老婆卖肾也不够还呀！真不知道这窝心的日子过到啥时候是个头。
　　姚文国：哼，你那房子老婆值多少钱，要了命也还不了。你的病根儿就在车上。
　　来喜旺：是是是，我完了。愁死我了！
　　姚文国站起身走到窗前，眼盯着窗外像是僵在那里。
　　来喜旺：姚医生，你怎么了？
　　姚文国：没事。不过你别害怕。唉，这事儿是放在你身上了，要搁我身上早瘫了。我先给你抓两副药，吃一吃，暂时稳住再说。
　　来喜旺：听你的，先吃上药稳一稳，暂时稳住再说。
　　姚文国：唉，医学常识还是应该稍有一点。
　　姚文国走到药柜前，一边抓药一边想来喜旺的事，突然他眼睛一亮。
　　来喜旺：前两天我打听了一下，新新的车，不到三年呀，赔钱一半都没人要。
　　姚文国：肯定是，你已经倒了霉，谁还能继续眼巴巴看着跟上你倒霉？
　　来喜旺像霜打了的茄子。
　　姚文国：喜旺，人活在这个世上，应该是做一些大事。日子要想过得好，就得做一些大事，就得动脑筋想办法；要是愁眉苦脸炕上坐，越坐越蔫儿越疙朽。
　　来喜旺：我买汽车已经做了大事了，还敢做大事呀，一辆车就压死我了。
　　姚文国：看你这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我给你出个主意，一会儿等我抓完药再说。
　　来喜旺可怜巴巴地看着姚文国。
　　姚文国：这个抓药不能分心。
　　姚文国一边抓药一边考虑——
　　（9）
　　人物：郭冬宝朋友甲、乙
　　地点：郭冬宝家。（日、春）（承接第7场）
　　里间屋传出某段流行歌曲的声音伴画面。
　　郭冬宝：——现在我是在想，咱们这个养狗要正儿八经地来，是个大事，可不是黄鼠狼娶媳妇——小打小闹，咱要气气派派来做，不能没名堂，得有个叫法儿，该叫个什么什么公司，或者什么的。对吧？
　　朋友乙：对对对，郭哥啥事都考虑得周到，你这个想法太正确了。咱们都好好动动脑子，该叫个什么狗公司呢？
　　朋友甲：这养狗嘛，也应该叫、叫、叫个什么公司，就叫狗大发责任有限公司吧。
　　郭冬宝和朋友乙顿时愣了神儿。
　　郭冬宝：狗大发责任有限公司——哎呀伙计，不太对劲儿。
　　朋友乙瞥了一眼朋友甲，又看看郭冬宝。
　　郭冬宝：狗狗，狗大发；不对呀，不是狗发，最终是咱们要发，不是狗发。
　　朋友乙指了一下朋友甲。
　　朋友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郭冬宝：说话可得注意点儿。
　　朋友甲：噢——对对对，不合适。
　　朋友乙：啥叫不合适，说话不过脑子，也不想想咱是谁？一点儿水平没有。我来想啊。
　　郭冬宝和朋友甲看着朋友乙。
　　朋友乙：咱就叫，叫，叫，对，那就叫，摩托车养狗责任有限公司，或者叫摩托车养狗队。
　　郭冬宝：嘿，兄弟，这名字起对了，咱就叫摩托车养狗队，或者责任有限公司。
　　朋友甲、朋友乙：对——这才对。
　　郭冬宝：过两天咱们都买上摩托车了嘛。这样一来，咱们就是个摩托车养狗队。
　　朋友甲：对对对，这下叫对了。我想呀，咱这叫——形势好借东风发家致富。
　　郭冬宝：摩托车养狗队神气十足。
　　朋友乙：嗳，这是一副对联儿呀。
　　郭冬宝：巧了，咱们也能编出对联儿来。
　　三人同笑。
　　郭冬宝：哎呀，要专门编的话，根本没这水平。
　　朋友甲：肯定，咱们都不是拿笔杆儿的，也能编出这对联，太绝了。
　　郭冬宝：等咱的狗舍改造好了，开业的那天，写一副大对联儿贴在狗门两边。
　　朋友甲：绝了，这对联儿编的绝透了！哎，横批还没词儿呢。弟兄们，再想横批的词儿。
　　朋友乙：对对对，想想想横批的。
　　郭冬宝乐得直点头。
　　（10）
　　人物：姚文国来喜旺
　　地点：姚文国家药房内。（春、日）（承接第8场）
　　来喜旺看着姚文国抓药，不知他要说什么。
　　姚文国：哈哈哈——日子要想过得好，就得动心眼儿想办法，愁眉苦脸盘腿坐在炕上，越坐越蔫儿越疙朽。
　　来喜旺：哎呀呀，姚医生，像我现在这样，有啥办法呢！
　　姚文国：喜旺，我给你说啊。医学上有这么一说，人生三宝精气神；精生气，气生神，神自灵也。
　　来喜旺：啊，你说。
　　来喜旺胆怯地看着他。
　　来喜旺：唉，真是没办法。
　　姚文国：啥叫没办法，人是活的，俗话说活人能让尿憋死？办法总是有的。
　　来喜旺：没有，一点儿办法没有。
　　姚文国：你这人干啥不爱动脑子，想起一阵是一阵，忽然间想发财了，借上别人的钱去买大卡车。
　　来喜旺：我抽风嘛。
　　姚文国：气气派派开回来往院子里一爬，人往家里一坐，就以为房顶上会开个窟窿，那钱哗哗哗一个劲儿往里飘？
　　来喜旺：唉——我就是当时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买上车怎么都有东西拉。
　　姚文国：年轻，迷迷糊糊太年轻，凉水不浇头就清醒不了。
　　来喜旺：这会儿清醒了，也晚了。
　　姚文国：不晚。
　　来喜旺：嗯——
　　姚文国：不过要就你这样天天愁眉苦脸的，背起手来看着车在院子里生锈，然后躺在炕上大被子闷头睡不着……
　　来喜旺：哎呀姚医生别说了，麻烦死我了。
　　姚文国：要就这样下去，就是突然天上掉馅儿饼也砸不住你。
　　来喜旺：我也知道这么个理，可我没办法，你说我该咋办呢？
　　姚文国：等等啊，抓完药我再给你慢慢说。这个抓药不能分心。
　　来喜旺：哎哟，姚医生，你快给我指一指吧，我受不了了。
　　姚文国：别怕，天就是塌了，我跟你一块儿顶着！
　　来喜旺：呀，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