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1）
　　人物：二强二强母
　　地点：二强家。（春、夜）
　　简易平房内：二强母在做饭。
　　二强开门进屋。
　　二强老母手里正干着活儿。
　　二强进了里间小屋。
　　二强脱下上衣仍在床上，倒身睡下。
　　二强母走过来。
　　二强母：二强，咋啦，今天的买卖还是不行？
　　二强：嗯。
　　二强母：唉——还是上班儿好。
　　二强：妈，您别多操心，好赖有我一个人扛着就够。
　　二强母：我看着你麻烦，我比你还麻烦。
　　二强：妈，没事的。走，我帮你做饭。
　　二强随着老母走向外间屋。
　　（2）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十三集第14场）
　　葛优德：哼，连着做了几次红烧肉也能挂在嘴上。
　　姜红梅：那还不是为了补充你的大脑；不领情倒也罢了，反过来我自己听听英语就是给你添麻烦，你把自己的事看得比山都重，拿别人连鸡毛都不是。讨厌透了！
　　葛优德：混帐！啥时候学会骂人了？
　　姜红梅：这是骂人吗，说个讨厌就叫骂人呀？原来你不是这样啊，自从搞了个破专利就放不下你了。你到字典里去查查，讨厌的含义就叫骂人？
　　葛优德：你现在的嘴越来越厉害，已经超过骂人的水平了。我告诉你，我最近心太烦心太烦！
　　姜红梅：你烦你自个儿烦去，总不能给别人制造麻烦呀？还自称是发明家，未来的大发明家，人类的先驱者，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快快拉倒吧。
　　葛优德：闭嘴！
　　姜红梅：吹吧，水平，那水平不是吹出来的。先学做人吧。
　　葛优德猛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葛优德：气死我了！
　　姜红梅又按下录音机开关。
　　葛研再次拉开房门，拉着一副脸站在那里。
　　葛优德躺倒在沙发上。
　　葛研：我求你们了，给我一条生路，我的学习很紧张，别再吵架了！
　　姜红梅：对不起孩子，我们不吵了。
　　葛研：妈，你先把录音机关了，我爸现在不爱听，你完后再听不行？干么呀非要较劲儿，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说你们啥好呢。
　　葛优德一翻身，直愣愣看着葛研。
　　姜红梅：————听你的（对孩子）。
　　姜红梅抬手关了录音机。
　　葛研走到葛优德跟前挤了一下眼。
　　葛研：爸，一句话别说。
　　葛优德会意地点点头。
　　姜红梅看着葛研对葛优德挤眼，转过身乐了。
　　葛研转身回屋。
　　葛优德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前一片花白。
　　（3）
　　人物：二强二强母
　　地点：二强家。（夜、春）
　　十分简陋的室内。
　　二强与老母在吃饭。
　　二强母：二强，你从去年过年到现在总是满脸不高兴，是不是买卖又赔了？
　　二强：是。压住货了。
　　二强母：压了多少钱的货？！
　　二强：没多少，您别操这心。吃饭。
　　二强母：唉！人老没用了，你连个实话都不给妈说。
　　二强：妈，别多操心了，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二强母：你不让妈知道，这是把妈装在闷葫芦里了。妈脑子好好的，想清楚你的事。
　　二强：没啥大不了得，过些日子就好起来了，放心吧。
　　二强母：那敢情好，好好干。
　　二强看着母亲，深深地点点头。
　　（4）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2场）
　　葛优德、姜红梅两人坐在沙发前低声地说话。
　　葛优德：儿子长大了。红梅呀，今儿我举双手投降，是我说话不对，以后坚决改正。
　　姜红梅：这就对了，甭管什么事，说话办事按常理来，怎么能产生矛盾呢？
　　葛优德：对。你跟我结婚的时候就是刀子嘴，你们家这几个姑娘都是刀子嘴，但数你厉害。这都多少年了，水平越高刀子越快。
　　姜红梅：可能是吧。
　　葛优德：什么可能是，就是。咱们确实得注意在孩子面前的形象问题，孩子长大了，今天他的劝架行为触动了我反省，要经常这样的话，搞不好将影响他的一生。
　　姜红梅微微一笑，坐到葛优德身边。
　　姜红梅：啥叫言传身教，嘴上说得好，行为有问题，不行的。你看咱们家，我大姐生了个女孩儿，说是还要生，但也未必生出来就是男孩儿；咱家这个男子汉，老一辈小一辈，全家人的独苗啊。郭冬宝他们俩到现在还没生，也不知谁有问题。
　　葛优德：我估计可能是郭冬宝那小子有大问题，绝对。
　　姜红梅：你可不敢瞎说啊，万一不是，冬宝敢跟你翻脸。
　　葛优德：是是是，男人最怕说那什么。不过也就是咱俩悄悄地说说。
　　姜红梅：你看，就咱们家生了个男子汉，将来对你们葛家也好，我们姜家也好，葛研是“门面”，是两家人的“牌子”。
　　葛优德：那当然是。
　　姜红梅：所有人都对他寄托着无限的希望，这么个重要人物，你把他带坏了我可不饶你。
　　葛优德：你这人就这样，说话噎人的时候谁也别想喘过气儿来，说开好话了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爱听。
　　姜红梅：别扯了，吃饭吧。
　　姜红梅到厨房端饭。
　　葛优德：葛研，开开门出来吧，你妈做好饭了，准备吃饭。
　　姜红梅把饭菜端在桌上。
　　葛研开门出来去洗手。
　　葛优德在桌前坐下。
　　葛研在洗手。
　　姜红梅端来最后一个菜也坐下。
　　葛研走进餐厅。
　　葛研：嗯——不错，看来还是“和平年代”才有饭吃呀。
　　一家三口笑了。
　　（5）
　　人物：二强。
　　地点：街景。（春、夜）
　　二强骑车穿行在街巷。
　　（6）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4场）
　　一家人在用餐。
　　葛研：今天对你们俩说话有点儿不客气，谁也别在意啊，我今天心情不太好。
　　葛优德：哦，今儿你也心情不太好？怎么，考试没考好？
　　葛研点头。
　　姜红梅：谁到了你前面？
　　葛研：张佳丽。
　　葛优德：哟，张佳丽；女孩儿还这么厉害，这不阴阳颠倒了嘛。
　　姜红梅：什么叫阴阳颠倒了，女中豪杰有的是。你这是什么伪大男子主义在作怪，那是封建社会留下来的偏见意识。降低女人抬高自己，还给女人把脚缠上，卑劣。说男人比女人力气大这是真的。
　　葛研：爸你轻视女孩儿，这叫性别歧视。都啥年代了，女人不是弱者的符号；别说现在，唐朝还出了个武则天呢。
　　葛优德睁大眼看着葛研在点头。
　　葛研：爸，当今这社会，比武则天才气大的女人多的是。大男孩儿爸爸，知道吧。
　　葛优德：呀，知道了。不得了，今天你们俩谁都比我厉害。
　　葛研和姜红梅现出微笑的自得。
　　葛优德：葛研你今天说话明显向着你妈，这是种不公平现象吧？
　　葛研：明说了，向就向呗。你就拿今天的事来说，那我妈学英语这是时代的需求，哪儿错了？
　　姜红梅：对对对，儿子，你好好给你爸解释解释，要不然他真不明白。
　　葛优德左右看着他俩。
　　葛优德：呀——你俩虽然没商量，这是在软攻击我啊。
　　葛研：爸，我听着就是你不对。如今是八十年代，英语是没有国界的语言，谁都该懂，早学比晚学好。我妈现在学外语，这是种超前意识，认识快，跟得快，能适应这个社会。咱俩要换了身份，你也得向着我妈。
　　葛优德：————深刻、明了、准确。看来爸爸也得开始学英语？
　　姜红梅：那当然，这是社会趋向。你这会儿没开始学，说明已经落后了。
　　葛优德：噢——不学英语的后果这么严重啊，我已经落后了？
　　姜红梅、葛研：对——
　　葛研：今后咱们家不论身份，不论男女，说话办事都要站在理字上，任何人不得搞“强权”，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家里来，否则这个家就要发生矛盾。一个有矛盾的家庭太不幸福了。
　　葛研举手。
　　葛研：通过一下吧。
　　姜红梅举起右手。
　　葛研：爸，举手呀，还等啥，饭凉不了。
　　葛优德慢慢地要举双手，忽然又放下左手，举起右手。
　　葛优德：你小小年龄煽动劲儿还挺大的，还来个举手表决。
　　葛研：今天是说这话的氛围，这叫要想办成一件事，就得借势、借力，乘势而上。
　　一家三口同时乐了。
　　葛优德有些“陌生”地注视着葛研。
　　葛优德：葛研，你让我刮目相看了，对你的印象我跟不上趟。你的进步，叫什么呢？——这是晚上进了玉米地，能听得见“嘎巴嘎巴”在长。
　　姜红梅：跟上大姐夫，学了不少村语。
　　三人又乐了。
　　（7）
　　人物：二强
　　地点：街景（夜、春）
　　二强骑着自行车向这边过来，忽然间听得“嘭”地一声车胎爆响声。
　　二强下车看自行车车胎，他一脸无奈地直摇头。
　　二强：（自言自语）唉，这人要不走运，放屁也打脚后跟啊。
　　（8）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6场）
　　葛优德：（对葛研）行，我赞成你今天的做法。一会儿我看看你的数学卷子，看看问题出在哪儿了。
　　葛研：行，看吧。
　　葛优德：算了，不看了。下次不要错就行。葛研哪，好样的，你比你爸强多了，爸那会儿做梦也没敢想过当第二名。
　　葛研：你跟常人不一般，你搞设计有一套，还能能搞出专利来。
　　葛优德：嗨嗨，在这方面我是天才，其它地方不如你。
　　姜红梅撇了撇嘴。
　　葛优德：爸在工厂里是技术尖子，实践经验太多了。干工作，没有书本理论不行，但光有理论也不行。
　　葛研点点头。
　　姜红梅：你可不敢像你爸，将来你最好能走到外国去留学，你要做大事才行。眼下咱们国家太需要人才了，你要给国家作出重大贡献才行。
　　葛研：哪有那么容易呢。努力吧，能像我爸那样搞出专利那就不简单。
　　葛优德：停，这几天谁也别提专利的事。
　　姜红梅：怎么了，专利怎么了？
　　葛优德：唉——近来我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了。
　　姜红梅：怎么了？
　　葛优德：从专利受理那天算起，这都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也不见证书下来，我担心泥牛入海明珠暗投，会不会那些资料上落满尘土没人看呢，会不会已经到了纸篓子？我的心好悬哪，都悬到这儿了（嗓子眼），我在遭受折磨。
　　姜红梅：嗯——要我想啊，专利局审批这个过程是有时间性的，国家专利局，他在办理一个国家的专利事物，又不是专为你一个人办事儿。放心等着吧。
　　葛优德：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可是，万一国家专利局不批准，我可就完了，成了冻朽的茄子晒绿的土豆；在家人面前吹出去那么多“牛”，怎么能一个个拖得回来呢。
　　姜红梅：以后做事首先把住点儿嘴，不该说的时候千万别说。这也算个教训。不过不要怕失败，万一不行，再研究别的。
　　葛优德：好老婆！这才叫一家人。
　　葛研：可，再研究一个的话，那又得吃多少红烧肉呀？
　　姜红梅和葛研都夸张地笑了。
　　葛优德：葛研，你妈气我可以，你气我可不行啊。这显然我不是在研究碗，成了研究红烧肉。
　　一家人又都笑了。
　　葛研：爸我不是那意思，开玩笑。不搞研究咱也得吃红烧肉嘛。
　　姜红梅笑了。
　　葛优德一时显出对葛研的无奈。
　　葛研：对不起。爸，我以后再不这样说话了。回屋看书去了。
　　葛研转身溜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葛优德：这小子啊……
　　（9）
　　人物：二强修车人
　　地点：街头修车摊位前。（夜、春）
　　修车师傅修好了车正在打气。
　　修车人：你这车子外胎该换了，要不然还得爆。
　　二强：先将就着吧，等有了钱再换。
　　修车人：嗨哟……遇上坑躲着点儿，再晚一会儿没人修车了。
　　二强想到自己眼前的困境，不免深有感慨。
　　二强：师傅，有些“坑”能躲过，有些“坑”躲不过呀。
　　修车人：嗯——马路上哪有那么大的坑呢，坑要大了连人也能掉进去。
　　二强：您说得对，是连人也能掉进去。
　　二强付了修车钱，骑上车子走了。
　　（10）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8场）
　　葛研拿着水杯从屋里出来。
　　葛优德：葛研，在你们班里是不是数你的嘴厉害？
　　葛研：凑合。还有比我厉害的，张佳丽的嘴厉害。
　　姜红梅：在外面说话可不能像在家里，要懂礼貌，不挖苦人，不取笑人，不拿别人不健全的生理现象开玩笑。懂吗？
　　葛研：懂。这点儿道理我怎么能不懂呢，我爸也经常说。
　　葛优德：虽然你明白这个理，但认识也是浮浅的。多听大人的话没错。
　　葛研：明白。我在家里是一个样儿，到外面又是一个样儿，这叫为了适应社会，另备一副面具。想活得自在点儿就得这样。
　　姜红梅：呀呀呀，你这不成了两面三刀了嘛，红蓝脸儿呀。
　　葛研：妈，言重了。我的意思是在家里要放松，在外面要庄重。别以为我在家里这样，到了外面也是这样，不会的。真正的我您们不了解，只有我自己知道。
　　葛优德：呵，这小子，你这手从哪儿学的？
　　葛研：不是从哪儿学的，这还用学，就应该是这样。我在家里跟你们也像在学校见了老师那样，那不就憋死了吗。
　　葛优德点点头，看着姜红梅。
　　姜红梅也是点着头。
　　（11）
　　人物：二强
　　地点：葛优德家楼门前。（夜、春）
　　二强在葛优德家楼门前停下自行车，点燃一支烟，开始左右踱步。
　　一位捡破烂的人手提编织袋从眼前走过，他从地面上捡起一个踩瘪的废纸盒远去。
　　二强看着远去的拾荒者若有所思。
　　（12）
　　人物：葛优德姜红梅葛研
　　地点：葛优德家。（夜春）（承接第10场）
　　葛优德：孩子，不应该。爸爸小时候见了你爷爷就害怕，跟见了老师一个样，有时候比见了老师都害怕，你爷爷敢动手打人，所以爸爸才活得有出息。
　　葛研：嗨……你自己说自己有出息，我还没看出来呢。
　　葛优德：呀，你这孩子咋这样儿呢？刚才还说有分寸的问题，这说话就刮风。
　　葛研：爸，我实事求是。至少现在你还是普通人吧？
　　三人相互看着，一时无言。
　　葛研：不好意思啊爸，以后我长大了就不跟您开玩笑了。
　　葛优德：嗯——你说的这像是玩笑也不像是玩笑，如果说这不是个玩笑，我应该冷静对待；如果说这是个玩笑，我好像是应该接受你的玩笑。
　　葛研：爸，您真有水平。
　　姜红梅看看葛优德又看看葛研。
　　外面传来敲门声，葛优德要去开门。
　　姜红梅：葛研，快回去看书吧，有客人。
　　葛研：嗯。
　　葛研回屋。
　　门开后，二强走了进来。
　　二强：大哥，来晚了，都快走到你家门口了，车胎又爆了。唉，哪儿也不顺。
　　葛优德：真是的，坐坐坐。
　　二强和葛优德向沙发移动。
　　姜红梅：二强吃过饭没？
　　二强：吃过了。有我妈在家，吃饭省心。
　　葛优德：别客气啊，没吃给你重做。
　　二强：真吃过了，不客气。大哥呀，我最近实在是太乱了，心情也糟糕透了。本来想得好好的事，那么抢手的货能积压，愁得我饭都吃不下去了。
　　葛优德：噢——都成这样了呀。
　　姜红梅顿时心里一沉。
　　二强：人们说商场如战场，我现在才真正感觉到，动作稍微慢一步，冲过去就把你压死。真是你死我活呀！
　　葛优德：哎呀——
　　二强：大哥，实在对不起，拿你的钱暂时还不了了，你可多担待呀。
　　姜红梅从厨房端出水来。
　　姜红梅：二强喝水。
　　二强：哎。
　　姜红梅：怎么，货压住了？
　　二强：唉，该我倒霉，也连累你们。拿你们的钱暂时看来是归还不了了。
　　姜红梅：二强你可记着，那是我们家的养命钱，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靠它。你大哥厂里效益不好，万一哪天停了工资，没钱吃饭的时候就指望它了。
　　二强：放心放心。大嫂，你们把我当人看，我就得做人事儿。虽然我这次栽了跟头，但瞎了眼是我自己，不能害别人。
　　葛优德：我没啥话可说了。二强你在外面还借了多少钱呢？
　　二强：三万多点儿。
　　葛优德：啊，三万！
　　姜红梅：你这不赚钱老赔，这这怎么能干得下去？
　　二强：没事，有输就有赢。大哥大嫂，我今儿厚着脸皮再开一次口，家里还有钱吗？
　　葛优德、姜红梅：啊，还有钱吗？！
　　葛优德：我倒要问你，你说我还有钱吗？我的妈吔，我是工厂上班的老百姓，不是开着印钞厂呀。
　　二强：算了，大哥，算我没说。不过大哥你要相信我的为人，我会还钱的。
　　葛优德麻木地看着二强。
　　二强：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葛优德：没事了。
　　二强：大哥大嫂，多担待啊。
　　葛优德两口子看着二强，又相互看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
　　二强开门离去。
　　姜红梅赶到门口。
　　姜红梅：二强，你可别想其他的，我们可没逼你。
　　二强：大嫂，谢谢！
　　二强下了楼梯。
　　姜红梅关门，回身向葛优德。
　　姜红梅：葛优德，还我钱！
　　葛优德：我，唉！
　　（13）
　　人物：郭冬宝姜红菊
　　地点：郭冬宝家。（日、春）
　　郭冬宝在给狗梳理皮毛。
　　郭冬宝拿起一条狗缰绳左看右看。
　　姜红菊手提两包东西兴冲冲地开门进屋。
　　姜红菊：郭冬宝，让你高兴一下，我今天买衣服了。
　　郭冬宝当下一愣。
　　郭冬宝：嗯——买什么衣服？
　　姜红菊：我的大衣，你的皮衣。
　　郭冬宝：哎呀，你花了多少钱呢？
　　姜红菊：不贵。外贸的，出口转内销，都是好衣服，两件加起来才四百多。
　　郭冬宝把手里的狗缰绳啪一下拍在茶几上。
　　郭冬宝：你太让我生气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家现在要停止一切没必要的开销，眼下最急的事是狗；我连狗都顾不上，你还顾人？混蛋！
　　姜红菊：看你那德性，啥本事没有，还冲我拍桌子瞪眼翻狗脸。好心好意给你买件衣服，反过来倒咬我一口。
　　郭冬宝：我就这人！
　　姜红菊：丢人！看看人家大姐夫，虽然人家是农村的，日子过得比咱们滋润；二姐夫就更不要说了；就你，成天养狗养狗，你把自己都快变成狗了。我不想让你当狗才卖人穿的衣服。
　　郭冬宝：好哇，专挑我不爱听的说。你是个小人，趁人之危。
　　姜红菊：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只有你小人才说这种话。你就是不如大姐夫二姐夫，人家们都干正经事儿，就你成天养狗养狗狗养狗！你够了。
　　郭冬宝：你好伤我的心呀！你拿大姐夫二姐夫和我比；人家大姐夫吃的是一双妙手，二姐夫天生脑子够用，你拿我和他俩比，这是要灭我。
　　姜红菊：好心当成驴肝肺，给你个热的还说烫了嘴，忘恩负义不识抬举的东西。
　　郭冬宝：我这会儿不想让谁抬举，我没资格让人抬举。我就想的是养家过日子。
　　姜红菊气咻咻坐到沙发上。
　　郭冬宝：人活一辈子总得干件大事，我没文化没技术，干那些高雅活儿我不会，就想养狗过家；你要是连我养狗都看不起，那就只能你养我了，那不是个事啊。
　　姜红菊：见不得说话横三竖四的。甭管啥事情，只要讲道理怎么都好办。别那么厉害，都不是外人。
　　郭冬宝拿起狗缰绳不自觉套在脖子上。
　　郭冬宝：完了，我现在活得还不如条狗。你牵上我走吧，给，绳子。
　　姜红菊：以后再要翻狗脸。自己拴在暖气上。
　　郭冬宝：我自己不拴自己，你能拴。
　　姜红菊站起身又坐在沙发上，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14）
　　人物：朋友甲朋友乙（郭冬宝的朋友）
　　地点：某处人行道。（春、日）
　　郭冬宝的俩朋友边说话边朝郭冬宝家的方向走去。
　　朋友甲：这事儿必须得抓紧时间跟郭哥商量，说动就得动起来，老这得嘴上说，不行。
　　朋友乙：是呀，我现在白天想狗夜里梦狗，脑子里晃的全是狗头狗脑。
　　朋友甲：我跟你一样，多会儿一闭眼睛，眼跟前儿闪的全是摇头摆尾的狗。
　　朋友乙：我看出来了，事儿憋到这个时候就跟那生娃娃进了产房一样，快成了。
　　二人说着话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