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天刚刚大亮，闹钟急促的铃声就把他们从睡梦中唤醒。静雪翻了个身关上闹钟。昨晚她睡到半夜醒来，醒来后就在没睡着，等她再睡着时东边天已经发麻。星期天，她很想睡个懒觉，但她不能再睡了。
　　林禹打来电话，她看了一眼手机，眯缝着睡眼在被窝里接了。然后，她赶紧起身洗漱完毕后，在学校餐厅一起吃过早餐，他们就和昨天一样去上班。
　　静雪看见林禹额头上的细汗，心里既感动又高兴。但她没有说出她的感动，对于他们的感情她想用心体验着，因为他们彼此相爱，这里不需要太多话语。她走上前去，把林禹凌乱的衣领收拾好。然后，他们彼此傻傻地笑笑，静雪就径自走进那家舞厅。林禹看着静雪，直到她完全消失在门口，他才掉头去自己工作的地方。
　　这天，静雪遇见了程海璇。
　　程海璇陪着王导一块儿过来，她上身穿件浅紫色的低胸晚礼服，脖颈上戴心悦彩宝K金三宝花，下身光着白净、修长的腿，整个身材妙不可言。脸上的素装靓丽、漂亮。她艳丽、性感使她容光焕发，招来不少追慕的目光。
　　程海璇在这家舞厅已经工作一段时间了，她今天陪王导过来消遣，并不是上班。因此，她今天格外地快乐和愉悦，像一位贵妇人挽着丈夫的胳膊，美丽而高贵。
　　今天她的着装或者她的美丽完全是给自己的，而不是给别人的。她怀着优雅感和满足感遇到自己熟悉的人时，都会轻轻地点点头，送上她甜甜的笑。其实认识她的人也都知道她挽着的男人是这里的老板，而不是她想要的丈夫。如果，如果他是她的丈夫那该多好，程海璇想，可是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如果。这些平时迷恋她美色的人们既是想和她开玩笑，也要看看她身边的那人，因为程海璇今天是属于他的。因此想开她玩笑的人或想占她便宜的人，今天也都变成谦谦君子。
　　张贵国说：“静雪，换上这身衣服，今天你再熟悉一天。”静雪想说她已经熟悉了，但她没来得及说又听见王导在一边夸口说：“嗯，很漂亮！”程海璇看见静雪先是一愣，挽着王导的一支胳膊也跟着僵了，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积攒的优越感此刻一下子消失殆尽。她怕见到眼前的静雪。
　　静雪望着他们微微地一笑，准备上前打声招呼，可话还没到口，王导自己却作起了介绍人，他向程海璇说静雪昨天刚来这里工作。海璇扶着王导的胳膊，向静雪点点头，微笑着像陌生人一样向静雪问声好。静雪心里一震，脸上感觉火拉拉的，像是挨过了别人的巴掌。程海璇故做客套、寒暄，装出一副和静雪初次见面的样子。静雪感到很羞辱，但她反过来想，海璇不可能是这样虚伪的，装着不认识自己，她一定是给王导演戏。于是她索性也极力地配合起来，仿佛她们以前在舞台上那样有默契，尽可能演得有声有色、完美无缺。程海璇看到静雪也跟她装起蒜来，她的神气和自豪立刻受到挫伤，眼神故作神气地从静雪温柔的眼睛上移向了别处。王导早已洞察出了她们之间的这一小伎俩。然后，程海璇的目光又落到静雪的脸上，这时显得柔和多了，也没有了高傲，仿佛她从女主人，从主角，回到了现实，但是她的脸色不大好看，又使静雪感到莫名的紧张。
　　舞曲刚完，另一支曲子又开始了。王导挽着程海璇进入舞池，张贵国也请静雪进了舞池。王导和海璇跳了一会儿，走出舞池，来到餐桌旁坐下。他们欣赏着舞池里的男女，海璇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她和王导刚吵完架，王导边开玩笑边哄着她。她让王导给她承诺后，也便不哭了。她从香烟盒里拿出烟，自个点着，两根细长的手指夹起，还没抽两口就呛得她咳咳地咳嗽起来。张贵国和静雪跳了一会儿，也过来了。香烟的火星和海璇手指甲的明艳被中间模糊的距离串起，一会儿嘴上一会儿膝盖上，来回奔波。静雪惊讶地看着程海璇，她继续吸着烟，也不在乎静雪的看法。悠闲的王导在一旁嘿嘿地笑着。
　　“小张呀，静雪姑娘你照顾好！陪她转转玩玩！”王导对张贵国说。
　　“王总，这不用你吩咐，我会照顾好的！”张贵国说着，向服务员要了饮料和酒。他望着静雪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出口，程海璇就故意地吹过一口烟，罩在张贵国要说话的嘴上。她爽朗地咯咯地笑了，笑声是那样的快活。在座的人也都嘿嘿地笑了，包括张贵国难堪的脸。接着，他说：“程小姐，真风趣儿，也真漂亮！怎么也抽起烟了？以前可没见过你抽呀！”程海璇笑盈盈地又吐了一口烟，一改她的平时的温柔尔雅，显现出她风骚刁钻的一面。她泼辣地再吸一口烟，把自己的光腿往王导身上一捧，然后她仰起脸伸开胳膊，朝向天花板，张开嘴闲雅地吹起了烟环。她夹烟的手伏在空中静静地停下，像是等待着她口中一个个隆起的烟圈。
　　程海璇的这一初可谓是帅呆了，对于那些所谓的非主流的追求者，这一经典的镜头确实不容错过。她美丽、色迷的面庞和高挺、开放的胸脯完全地，肆无忌惮地献给了这个宽阔干净的天花板——这款世界上最大的“摄像机”。这不是曝光而是现代人正在追求的超时尚。一个两个三个……烟圈缓缓地，从她性感红润的嘴唇里，一个一个地逃逸而出，逃出之后便很快地成为了环，伺机迷惑一切人们纯真的心。她精彩地表演着，只是缺少了叽叽喳喳的媒体记者和热情洋溢的网友们的评议，要不她可就一炮打红，一举成名了。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王导站起身噌地放下她裸着的腿。生气地看着她。她收起烟，随即娇滴滴地挂在王导的肩膀上，连续吻了几个响亮的亲吻，弄得王导很难堪。
　　静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起先脸红耳赤，接着越来越紧张和难受。她没想到海璇尽然变成这样一幅德行。她很想过去在她脸上扇几个耳光。
　　张贵国似乎看出了静雪的窘迫。他向王导示意：静雪的脸色很难看。王导坐下后看了眼静雪，接着随口讲了句关于静雪的笑话，引得张贵国和静雪都咯咯地笑了。但程海璇没有笑，她冷静地盯着王导裂开的嘴。她这下才恢复了正常。
　　一杯酒过后，他们都说笑着。静雪想说笑着参与其中，但王导他们的说辞好像又把她拒之千里。她想他们可能把她当作了客人，可她心里知道自己是打工的。
　　喝过酒之后，明显地两位女士的脸上多了酒的蕴色。她们坐着听两个老男人的闲扯。静雪心里想，程海璇和她最初认识的程海璇判若两人，她眼前的这个程海璇她已经很陌生了。今天的程海璇喜怒无常，没有廉耻，更本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想可能程海璇是受到什么伤害了，作为女人她能想得到。可是她究竟是怎么了呢，她不能想也不敢想，她敏感的心里，此时一团糟。也许今后的大风大浪中她会习以为常的，她这样想也这样安慰着她和她自己，可能今天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王导和张贵国在一旁谈着一些商业方面的事，程海璇独自一个人抽着烟，而静雪一个人想着心思。
　　过了一小会儿，王导向程海璇走来。他边走边笑，好像心里藏着一件喜事，想要给她说。
　　他走过来想亲吻程海璇，但被她拒绝了，而且拒绝得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干脆和不客气，是很“威风”的，其实谁都不知道程海璇的内心此时是怎样想的，而王导的内心又是什么感受？
　　程海璇放下烟，拿起酒和静雪碰了一杯。静雪看见海璇泪光斑斑的眼睛，以为她是被烟熏得流出了眼泪。“静雪，我们又走到一起了。以前文艺社里我们是老搭档，你什么都比我好，可是今天……哈哈哈……”程海璇笑着，哭出了声。她举起酒和静雪又喝了一杯。王导和张贵国在旁边看着程海璇突然的举动，听着也拿起了酒和她们一块喝了。
　　“哈哈哈……”笑声缩短了他们的距离。
　　“呀！美人你终于不生气了？”王导开玩笑地看着程海璇。
　　“谁跟你生气了，我那有那么多的气要生！”程海璇说着向张贵国瞟了一眼。
　　“来，我们喝酒！喝喝喝……”张贵国拿着酒说。
　　“静雪，刚才我……”程海璇微笑着向静雪道歉说。
　　“没什么！我知道你不会吸烟！”静雪心直口快地说，嘻嘻嘻嘻……她们俩笑了起来。
　　王导和张贵国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导问：“你们俩说什么呢？这么爱笑？”
　　“没什么，是我们女孩子的事，王总不是也很爱笑吗？”静雪活泼地反问道。
　　“好了，贵国你和静雪今后不要喊我王总了，我听了不舒服，你们可以叫我王哥，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说着王导站起身挽着海璇的手。他们要走，让张贵国带着静雪在这里玩玩。
　　王导走后，张贵国陪着静雪跳了一支舞。然后他们到地下舞厅，他们跳迪斯科。
　　舞台上的DJ女郎火辣、奔放、柔曲，像蛇委蛇在舞台上，柔软的身躯一会儿慢节奏，一会儿快节奏，左右上下摇摆。张贵国随着音乐，跟着台上的女郎也舞动起来。静雪嬉笑着，她对这里的一切很陌生，以前她只在电影里看到过眼前的场景，没想到这里和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贵国拉起静雪的手，让她放松跟着音乐跳，可是静雪整个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胳膊也僵直地不能弯曲。其实她并非不会跳不会摇，她感觉这里不适合她。台上的女郎双手按住一个铁柱，拼命摇着自己的头和臀部，身上只穿很少的衣服，散乱的烫发像飞舞的火蛇，四下里伸着舌头，嗤嗤地带着诱惑。静雪注视着她们，通常在电影里这种场面常隐藏着危险。她透过昏暗的闪耀的灯光看见，台上四五个女郎，她们的眼角异常的大，大到和夜叉的一样，并且发着光。红头发和白头发的女郎，她们头发的颜色渲染着灯光，使灯光撒布着同它们一样的颜色，耀得台下的黑头发的人们也都着了火，卷曲地成一团着火的纸。女郎们一手握着铁柱一手从爆满的胸脯向下划去，划到男人们认为终止的地方停下，然后又往上划，划到她们上了妆的嘴唇和面颊，像牛的舌头卷曲到自己上颌的部位，幸福地发出喃喃地呻吟。贵国拉着静雪，在他的摆动和跳动下，静雪放松了全身，跟着摆起了臀部。舞厅的欢乐如同咆哮的欢乐的海洋，举过头顶晃动的人们的手，伴随着头发像浪花的峰头相互撞击着，碰出点点滴滴的零散的浪花。耳旁振心的铿锵的节奏，随着心率砰砰地快速跳动着。歌声、叫喊声和欢笑声糅杂在一起，像吃了色香味俱全的辣酱汤一样，辣味麻味十足。男人和女人揉成一体；女人和灯光揉在了一起；男人和温度搅在一起；空气和汗腥味凝在一起，成了混杂的交响乐，俨然像要出炉的热得烫手的面包。张贵国跳得满头大汗，当他回头时，眨眼不知道静雪去哪儿了。他从“乐”的感觉中醒过来，感觉眼睛发黑，用手摸了额头，不想转身碰到一个小姐。他的大腿碰了那女人的屁股。女人摇着头等张贵国看清楚时原来是他的旧相识。
　　张贵国冲出人群。柜台一边的塑料咖色桌旁一个背对他的女人像是静雪。他径自走过去叫了一声，果然是她。她笑着说：“不好意思！我累了先走了。看你玩得很高兴，所以没有叫你。”
　　“没事的，我和朋友经常在这儿奔D。你第一次来吧!这里是年轻人的快乐天堂，以后你会喜欢这儿的。”
　　“迪斯科很累人，我跳得一身汗。我们的学校也有，但是没有这里气派和奔放。”
　　“是的，静雪我听说你的舞蹈跳很不错，还上了电视台，是吗？”
　　“跳的不太好，上次多亏王总，我才有机会上电视。张总你喝点什么？”
　　“什么张总的张总的！我们年龄一样，你这样叫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说着张贵国不禁笑了起来。他转头向柜台小姐拜拜手，柜台小姐拿过一瓶酒，嬉笑着说：“张总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呀！”
　　张贵国接过酒定睛一看原来是这里的部门经理。于是他向静雪介绍说：“这是我们的部门经理，孙小姐！”静雪向孙经理问了声好，孙经理笑着点点头。接着她向张贵国说她有事不能奉陪了，然后走了。张贵国看着孙经理走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想要说什么被静雪发觉了。静雪说：“孙经理真美丽！她的背影真迷人。”说着向张贵国笑笑，似乎他们已经成了交往很深的朋友了，静雪单纯的心思像透明的纸，上面写了什么画了什么张贵国也看得一清二楚。
　　“静雪，你在学校都学些什么课程呀？”
　　“音乐、舞蹈和一些理论性的课程。张总，你喜欢唱歌吗？”
　　“唱歌呀，我不会。但我会跳舞！你叫我贵国吧，你这样张总张总的，叫我很难受的！”
　　“好的，张总！”静雪说着，觉着这个张总真有意思，他说话的语调像广告片一样，他的表情活泼，听他说话就像看广告片。她不想喝酒，可是他看着张贵国满上了酒杯，于是就开玩笑说：“张总，我不能喝酒，如果喝酒了我怕你脸上的痘痘会跑到我的脸上！”说着，张贵贵国的酒瓶还没放下，就已经笑得东倒西歪了。
　　他笑着说：“那不防事，倒出来的我一个人喝，以后脸上的有痘痘可不是我的事啊……”
　　“好的，张总真爽快！”
　　“好了，我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吧！你吃饭我喝酒！”
　　静雪看了一眼时间，惊叹地说：“时间过得真快！”
　　“不要感叹了，以后你在这里时间多着呢！你是我的员工！”张贵国开玩笑地说。
　　娱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娱乐的时间是用欢乐和金钱做成的，外面是用华丽的奢侈做成的，像德国的汉堡、肯德基美味十足，但让人容易发胖，“胖”自然是享受的结果。来这里的人们，他们讲的是实惠，并不是品位。论高雅与品位这里一点都不占边，这里是“下里巴人”，但真正的“下里巴人”在这里是进不起的。静雪的感觉是五味杂陈的。在她的美丽的家乡，享受是一个“静”和“鲜”，而这里，城市里她感到是一个“闹”和“动”。无论怎样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城市，但是她又有一种恐惧，不是她不适应这里，而是这里逐渐改变了她，甚至她有时候怀疑自己不是真实的。美食和漂亮的衣服还有让人美容的化妆品她渐渐喜欢上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以前讨厌化妆，可是她现在也喜欢上了，实际上静雪不用这些东西一样是美的。林禹也注意到了静雪的变化，他认为这一变化是静雪必然的。
　　张贵国陪静雪吃过饭，静雪硬要买单。但张贵国不同意，他说他是她的老板。最后，他们AA制买了单，出了餐厅已经是傍晚了。突然，静雪的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对张贵国说她该回去了。
　　“张总，下周我是不是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这两天你已经是正式的了，你怕我给你不发工资？”
　　“不不不……我是说，我的工作是……”
　　“王总说你给我帮忙，这就是你的工作。”
　　“好的。那这两身衣服呢？我看这不是公司的制服，麻烦你回公司帮我带回去！”
　　“这两套衣服是公司送给你的，以后上班穿上，它们是你的。”
　　“那好的，再见了，张总！”
　　“等等等，我送你回去！”
　　“谢了，张总，我男朋友待会接我。再见了！”
　　张贵国上了车，挥手向静雪说了声“下周见”，然后向公司驶去。眨眼这里的夕阳变得是那样的刺眼，静雪老远就看见林禹，他骑着自行车向这边驶来。
　　她站在马路上，这时候迎面吹来的凉风，本来可以使她沸腾的心静一静。但是正好相反，她心里的七八只吊桶上下扑通扑通地跳得更厉害了，使她心烦意乱。她看着眼前的人来车往，思绪里却是程海璇的影子，舞女的影子，王导得影子，他们使她此刻更加心神不宁。她的心神不宁也传染给了林禹。林禹以为静雪是因为周老伯而不愉快，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只有静雪清楚。
　　“我见到了程海璇，她是王导的女人。她变了，变得我也不认识了。王总究竟是怎样的人？”静雪握着林禹的手，突然提到。
　　“王导是俊郎的叔叔，你问他，他可能知道。”林禹漫不经心地说。
　　静雪甩开林禹的手，莫名地生起他的气。她径自朝前走去，不管林禹的喊叫。她的心很乱，一切好像刚开了个头。一会儿程海璇，一会儿王导，一会儿又是那些摇头晃脑的舞女。她对生活了解和体会也刚开始，就像她生林禹的气，也是刚开始的。她的脸色蜡黄，她的朋友向她打招呼也没回应。林禹追上她，握住她的手，问她怎么了。但静雪没回答，她的眼神告诉林禹她很烦。
　　“雪儿，怎么了？告诉我你没事，要不这份工作不做了，我们好好读书！”静雪没有回答林禹。她回过头，眼睛里的泪水打着圈。她望着林禹说：“没事，我们回去！”
　　一路上他们没说话，也没有笑声，累了一天了他们各自回到宿舍。
　　周老伯隔三差五的就叫静雪到他家吃饭，老人做菜的手艺挺高，做出来的菜可口美味，与食堂里的不差上下。林禹也是周老伯家里的常客，他和静雪是一同去的。周老伯看见他们俩，像自己的一双儿女，乐得总是合不拢嘴。他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手扶着他的老花眼镜，一手系上做饭的围裙。满桌子丰盛的菜肴，除了红烧鱼和麻辣豆腐是静雪做的其他的都是老人自个烧的。老人一个人的时候，哼着歌谣经常一做就是几道菜，吃饭时自言自语说几句，吃剩下了就给他家那条大黑狗。
　　这天他很高兴，林禹和静雪也都在，他便拿过白酒和他们喝。
　　他们吃了一会儿，喝了几盅酒。老人好像想起了伤心事，他喝口酒，看着满桌子的菜哭起来。林禹和静雪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安慰老伯。他们转话题谈起了闻天老师。后来才知道周老伯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妻女才哭的，下周星期五是他女儿的祭日。
　　阴历十月，这里下起了雪。这天静雪和林禹一同陪周老伯上了坟，回来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雪。
　　满天的雪花在北方的这座城市里飘着。也被静雪把这段生活也写进了日记，这是他们大学生活的见证。她想也许有天当她老了的时候，翻开它就像叶芝说的：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炉火旁边打盹，请取下……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回想……